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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南昌徐麟

三色猫探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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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10 17:59:40 | 显示全部楼层
“英国文学吗?哇……这回必定学乖了吧。对啦,福尔摩斯也帮了你一手,给他好
颜色呢。”
    雪子不知道后来发生的那一幕,片山便向她说明。
    “真棒。好可惜没看到!”
    雪子几乎笑出了眼泪。当然,由于四下太静,所以她极力压抑着笑声。
    “……哇,真好吃,谢谢你。”
    片山喝下最后一口咖啡又说。
    “不客气。那就……请多加小心。”
    “谢谢。”
    如果说,直到这时为止,片山居然一无疑惑,那也不能责怪他。因为大凡男性都深
信。可爱的女性,必定善良而诚实。不过片山倒也在她离去以前,还保有如下的冷静。
    “你……你怎么会来这里呢?”
    雪子料不到这一问,微愣地说:“就是给你送这东西来的。”
    “不不,我说的是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是森崎老师告诉我的。老师还要我送这个来。”
    片山还是不能释然。明明是一项秘密,森崎主任岂可轻易向同学透露呢?
    “本来是说定不让别人知道的。”
    “嗬,这个,我当然晓得,警察先生。”雪子好像多么高兴似地说,“可是这种事,
多刺激啊。”
    “也不算什么。”片山有点泄气了,“那你也一定知道我是在监视什么了?”
    “嗯,森崎老师都告诉我了。你放心,我是特别的,除了我以外,不会有人知道
的。”
    雪子拿起盘子迈出了步,可是又站住,走到窗边说。
    “看。那个四楼的,夹在黄色和红色窗帘中间的没有灯光的窗子,就是我的房间了。
请帮我多留心。那就再见啦。”
    “再见……”
    目送着雪子的身影消失在学生宿舍大门,片山依然觉得奸像仍在梦境里。不是困,
是因为这会儿他才感受到确确实实和雪子挨得那么近。聊了那么久,他为之陶然欲醉了。
不一会,雪子房间那个黑暗的窗亮了,蓝色窗帘那么鲜明地浮现。这时,那窗帘微启,
映现雪子的剪影,朝他这边摆了摆手。片山慌忙地举手回摆,可是马上又察觉他这边是
暗的,她不可能看到。
    奇怪的姑娘呢……片山喃喃自语。印象里,她是冷冰冰的高材生,却不料有下午的
一幕里的勇敢,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么突如其来地出现在他独处的这房里,亲切地交
谈……还有哩,她说“我是特别的”,这“特别”两字,又是什么意思呢?
    片山睁大眼睛了。看,那窗帘关上了,雪子的影子小小地映在上面,而且好像在动
着……八成是在脱衣服呢。想想便知。那是一点也不足为怪的,也许要洗澡什么的,这
豪华的学生宿舍,都是套房设备!也说不定是在换上简便衣服。这不足为怪,可是他却
无法自持。想像到她脱下外衣。只剩下亵衣,脸上的血便似乎倏然下降了。如果她是要
洗澡。那么连亵衣都……想了这些,他的眼睛更亮了,满脑子奔腾的血液,但觉浑身燥
热。这是比咖啡更有效的兴奋剂呢。
    不知幸还不幸,艳影不再继续下去,片山便也渐渐地恢复了常态。看看表,十一点
四十分。
    他发现了另外一个影子,是十二点半稍过之后。大部分的窗还亮着,多半是在看电
视的深夜节目吧,雪子的窗也亮着,可是不再有人影映现,不知道人在不在。不晓得是
第几次看那个窗,无意间往窗下一望,便看到那个男子了。
    那人正在防火梯上往上爬。如果有事,该从入门进去才是,这便表示大有可疑了。
总算没有落空,片山这么想着,便迅速地开始了行动。
    出到户外,尽可能捡黑暗处,往学生宿舍挨近。那个防火梯上的可疑人影,还在往
上急爬。好像不是体力很足的男子,来到三楼,便在那儿的窄窄的平台上舒一口气。片
山来到防火梯下,蹑足轻轻地爬起来,避免被上面察觉。对方再上了一楼便驻足,好像
拿不定主意的样子。片山上到三楼窥他。当他看清非常门红灯下的面孔时,差一点失笑。
怎么搞的,原来是白天受到雪子狠狠一击的英国文学教授。
    记得是姓大中……竟然还不死心,想闯雪子的闺房吗?这回,恐怕免不了兜头给淋
一桶冷水吧。
    片山窥望着。大中不晓得想到什么,举起那条短短的腿,吃力地爬过梯子的栏杆,
缓缓地把腿伸向宽约二十公分的窗台上。
    “蠢蛋!怎么可以……”
    片山低低地自语。又不是轻功师,居然想爬在四搂高的墙璧上,接近雪子的房间!
如果是运动神经极灵敏的年轻人,也许还可以一试,没有踢中猫就跌个四脚朝天的家伙,
这怎么可能呢?
    这事跟他的任务是无关的,但人家可能跌下去摔死,总不能见死不救吧。片山有些
不情愿地上到四楼。这时大中仍然一面害怕地往下窥望,一面徐徐前进。雪子的房间在
第二个窗里,大中好不容易地爬过第一个窗,来到第一与第二窗的中间。
    这种场合,必需慎重地搭话。忽然把他叫住,说不定使他一惊就坠落下去了。
    “……喂……”
    片山低沉地喊,“喂,这边……这边呢。”
    应该听到了,可是大中把背背紧贴墙上一动不动。片山把嗓音稍稍加大。
    “……喂!没听见吗?”
    大中缓缓地把脸转向片山。那是一张完全失去了血色的土灰脸,好似缺氧的金鱼让
嘴拼命地一张一合著。
    “你没事吧?”
    片山也惊住了。
    “救,救救我!”
    沙哑的嗓音从大中的喉咙漏出来。“我,我有恐高症!”
    “那你怎么可以这么蛮干!”
    片山吼了一声,可是救人如救火。大中浑身僵直,如一根木头般地挂在那里。看样
子,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等着!我来想办法。”
    话是这么说出去了,可是片山对高处也是很棘手。而且他只有一个人,实在难以措
手。大中离防火梯己有七、八公尺远了,实在不可能把他弄回来。而离雪子房间不过二、
三公尺远,倒不如拉进那边似乎来得容易些。片山想打开非常门,可是里头好像上了锁,
根本动不了。
    “等着!我马上过去!”
    片山急急奔下梯子,绕到入口。
    “小峰先生!小峰先生!”
    他来到小窗口大声喊,可是没有人应。从旁边的边门进去,四下看看,小峰老人躺
在长椅上打着鼾呢。有一股浓浓酒昧,地板上倒着空洒瓶。
    “真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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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10 17:59:56 | 显示全部楼层
这真没法可施了。这老头,谁出去“兼差”,不,甚至有人把客人带进来,他也不
可能知道的。
    片山只好退出来。虽然是学生宿舍,构造相当豪华,有个小型升降机。片山上四楼,
找寻到雪子的房间。有啦!涂成蓝色的门上挂着一只名牌。敲敲,马上有应声,不一会
门就打开了。
    “哎唷!”
    片山倒抽了一口气。雪子好像是从浴室里奔出来的,身上卷着浴巾,湿漉漉的头发
用毛巾裹着。
    “抱歉,实在对不起……是,是因为……”
    片山结结巴巴地,“是紧急的事故……不,不,也不大急……”
    真个支离破碎了。
    雪子伸手压压胸口的毛巾,在浴后红潮的脸上浮上了调侃的笑。
    “没想到这么急性子,警察先生。”
    片山还在愣着。
    “而且要来,该偷偷地才是。叫同学们晓得了,多不好意思。”
    片山慌乱之极。
    “不,不是的!先让我进来吧。”
    “等一下,我要穿睡袍。”
    这要苦了大中啦,可是为年轻女性冒险,这也是骑士义不容辞的事呢。稍顷,雪子
打开了门让他进去。她穿上了淡红的毛巾料长袍。屋里果然像个女性闺房,五彩续纷,
蓝色地毯,花壁纸,床上桌上都铺着布。只有好大一只书橱上摆着满满的厚书,使人想
到不愧是一名高材生。但是,事情紧急,不能慢慢品评呢。
    “警察先生,该请问你贵干了。”
    “请你看看窗子外面。”
    “窗子外面?”
    雪子蹙了蹙眉尖。
    “看看。”
    片山打开窗伸出头。左边大约两公尺的地方,大中像只木头僵在那儿。
    “喂喂,你过来吧!我会扶你。”
    雪子也伸出头一看,先惊呼一声说,
    “……真是啊!”
    “不能放着不管。你这里有绳子吗?”
    “有晾衣服的。”
    “可以。借用一下。”
    “好的。”
    雪子把卷在一起的绳子拿过来,片山便做了一个圈圈。
    “怎么弄呢?”雪子问。
    “跌下去一定完蛋。所以先用绳子绑住,让他慢慢地走过来。”
    “嗯……还不如绑住脖子,这样简便些。”
    片山一惊,停手看看雪子。
    “可是不行。太可惜啦。”
    “什么东西太可惜?”
    “绳子啊。有人吊过头,以后就不能用了。”
    片山从雪子的房间出来,已是四点过了。累得浑身成了一团棉絮,一个劲儿的地想
睡觉。—这么说,也请干万勿误会。是为了救大中教授,才多花了时间的。因为怎么叫
怎么劝,他就是不肯动分毫,而且只顾不住地喊救命,然后是哭。简直比任住的小孩更
难应付。又是哄又是吓,使尽一切方法,然后用绳子强拉硬拖,奋斗三个小时,好不容
易地才征服了那两米距离。当大中蜷缩成一团滚进雪子房间时,片山已经是浑身汗水淋
淋了。雪子在一旁看着这一切经过,事情刚完,她就把魂不守舍的大中狠狠地驱逐出去,
替片山沏了一杯热腾腾的咖啡。
    “当一个刑警先生,可真不得了啊。”雪子露出了无法形容的那种魅人眼光说,
    “为了那样的家伙还得拼命去救。换了我,才不去管呢。”
    “我也真想不管的。”
    片山喝了一口咖啡。
    “一定累坏了。躺躺如何?”
    片山干吞了一口口水。雪子说这话是什么用意呢?提供自己的床,这是不是故意……
他没法从她脸上读出任何意思。
    “不,我要告辞了。”
    片山摇摇头说。“我还在勤务当中。”
    雪子吃吃一笑。
    “咦?”
    “没什么。森崎先生说过了。你真是罕见的人呢。”
    ——那是什么意思呢?片山从学生宿舍出来,边走边想。是喜欢我,还是嘲弄我?
    天空发白了,正是最冷的时刻。流过汗的身子忽然觉得冷峻,一面微颤着,一面一
如往常地想,她一定看不起我的。
    细细一想,便知今晚的埋伏完全失败了。在救助大中的当儿,有一连人马出勤了也
察觉不到的。唉唉,可要挨一顿官腔了呢。
    忽然,片山又想到,这是不是大中为了拖住片山,故布疑阵所演的一出戏?如果大
中也是搞卖春勾当的一分子……不,不,他摇了摇头。不管怎么看,那种恐高症不是装
出来的,而且停业一个晚上便行了,犯不着演这种戏吧。
    还有,那样的家伙也会是幕后一分子……这和把他认为是女性魅力学校的教师一样,
根本不成个样子吧。不管如何,得回去餐厅等待天明。片山在餐厅周围绕过一圈打开了
门。
    片山又张大嘴,在那儿愣住了。还在做梦吗?或者,认错了屋子?难道眼睛有了毛
病?他猛地抓住头皮。
    餐厅里空空如也。没有人是不用说啦,可是桌子、凳子,一件也没有。他搜到窗边
坐着监视学生宿舍的凳子和雪子一起喝咖啡吃汉堡的桌子,通通不见了。
    “怎么回事?!”
    片山脱口自语了一声。餐厅里清洁溜溜,在晨曦里静悄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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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10 18:00:10 | 显示全部楼层

    “桌子和凳子被偷走了?”
    三田村巡官瞪圆了眼睛间,“你不是还没有清醒过来吧?”
    “不。没这回事。”
    片山来到三田村的家,把事情详细报告一番。这一天是礼拜日。
    “为了救那个英文教师,花了那么多时间吗?”
    三田村怀疑地看看片山。
    “是真的,我没有做出任何见不得人的事!”
    “沉着些吧,别急,我可没数落你什么呢。”
    “是。”
    “那么……”三田村顿了顿才又问,“那个叫吉冢的女孩,很漂亮吗?”
    “是。可以说是绝世美女。可是,您问这干吗?”
    “没什么。顺便问问罢了。”
    三田村微微一笑,
    “你好像很累了?”
    “那是因为……”
    “好吧,好吧。辛苦了,回去休息好了。明天来上班吧。我会和森崎商量,再决定
下一个步骤。”
    片山为了写报告,先回到警视厅。每次把报告挪后写,都会觉得厌烦,而且容易忘
事,所以希望能够将在记忆新鲜的这当儿赶完。可是,该如何写呢?照事实写下来,谁
愿意相信呢?
    “呀,小白脸回来啦。”
    为了大学女生命案的侦察,出来加班的几个同事调侃般地说。
    “听说昨晚还埋伏了一个晚上?”
    若无其事地挨到片山桌边的是前辈林刑警。
    “是林兄,出差回来啦?”
    “是昨晚出的勤。累死啦。听说你老弟在女人圈里优雅地过了一晚是吗?”
    “哪里的话!天大的误会啦。”
    林在邻座坐下来,点燃了香烟。这位林则彦四十出头年纪,当刑警多年了,人挺和
善,很受大伙喜爱,晚辈觉得他可亲,上级也颇为信赖。不算敏锐,也不起眼,可是任
劳任怨,默默地推动侦查工作,从不抱怨一句话。是忍耐型刑警的样板人物。
    “哼……这真是罕见的情形呢。”
    林听完了片山的说明,侧侧头。
    “可是这都是真的。一点也不假。”
    “我知道。我没怀疑你。”
    “可是……”
    片山的口吻失去力道了:
    “连我自己都觉得好像在做梦。”
    “振作些吗。梦里桌凳不会消失的。”
    “是,是。”
    “可是干嘛把桌子凳子偷走呢?”
    “完全想不透。”
    “难道有人想开餐厅,偷现成的?”
    片山瞪圆眼睛说;
    “不可能!”
    “跟你开玩笑的。”林笑笑又说,“唉唉,我得回去好好睡一觉了。”
    “您还没回家啊?”
    “嗯。为了赶报告,折腾了通宵。”林不当回事地说。
    “那就应该赶快回去了。小梨江一定心都等焦了。”
    “嗯。”
    林眯起了眼睛。梨江是他才三岁的女儿。也许是因为中年生子吧,他格外疼这个女
儿。从事这种工作,说起来也怪难受的,连假日有时还不能陪陪女儿玩。
    “一定长高不少了?”
    “嗯。变成一个小淘气了。会跟老子拌嘴了,受不了了。”
    “一定很可爱吧。”
    “小孩总是可爱的。老弟还是要打光棍下去吗?”
    “倒没这个意思。”
    “那就快结婚吧。娶了老婆生了小孩。这才算是一个大人呢。最近常常这么想。”
    林说了再见,摆摆手离去。片山这才开始写报告。不晓得怎么缘故,进展缓慢。把
事情依次写下,却老是有吉冢雪子的影子在眼底隐现—尤其棵身上裹着浴巾。发散着浴
后体香的模样。使他心跳加快,血流汹涌,一个字也写不下。
    桌上电活响了。一定是晴美吧。拿起话筒。
    “片山。”
    马上传来了熟悉的高亢嗓声。
    “是阿义吧。好吗?是我。”
    片山叹了一口气。怎么偏偏在想着雪子的动人身影时闯进来呢?
    “姑妈,日安。”
    片山不情愿地开腔。
    “好久没联络了。近来怎样?”
    “还好,老样子。”
    “有时也该打个电话给我吧。有件事想跟你聊聊。今天中午能碰个面吧?”
    “是有一点……”
    “忙?不会耽误你太久的。想想办法。”
    “是正想回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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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10 18:00:29 | 显示全部楼层
“不舒服吗?”
    “不,今天是礼拜天,不值班。”
    “对呀。是礼拜天嘛。哈哈哈!”
    耳朵疼起来了,赶快拿开。有十公分远吧。可是那高频率嗓音。依然如雷贯耳。
    “那好。我这就过你那边去。上次碰头的那家吃茶店……叫什么来着?‘普拉夫—
—’?”
    “是‘鲁诺瓦’吗?”
    “对对,就是那里。”
    “是什么事情?”
    “天机不可泄漏。”然后隐秘似地笑了笑说。“原来今天是礼拜天呢。可以和小亚
兰见面的日子。差一点就给忘了。”
    “谁是小亚兰?”
    “电视片的啦。”
    “啊。是亚兰·德伦。”
    “什么片子都无所谓。没看到小亚兰。便不像过了一个礼拜天。那就回头见。”
    “什么小亚兰嘛。”
    片山挂了电话,这才受够了般地这么自语。是姑妈儿岛光枝。什么天机不可泄漏。
还不是老掉牙的相亲。是喜欢照顾人家。也是爱管闲事。大约三个月便会有一个诸如此
类的电活。最近。晴美的婚事也开始由她带过来了。
    片山越发地觉得心烦,只有悻悻地瞪向进展迟滞的报告书。
    “可真是杰作啊。”
    森崎笑着说。
    “人家真的在生气呢。”雪子嘟着嘴。双手交叉在胸口。
    “不能把大中老师赶走吗?”
    “我无能为力。何况他又是校长的人。”
    “昨晚摔下去就好了。真是。”
    “可是那位警官,可真出了冤枉力了。”
    “是个真正的好人。这年头,这种人真罕见了。是个跟不上时代的人。”
    雪子是在赞扬他。可是如果他本人听到了。恐怕会以为是被调侃。大感泄气。
    两人在森崎的屋里。并排坐在沙发上。他们在听着嵌在墙壁上的音响流泻出来的普
契尼的《托司卡》。促使两人造成教授与学生以上关系的,正是音乐。雪子原来就喜欢
古典音乐,有一次在闲聊时,发牢骚说,在学主宿舍里不能把音响声音放到自己满意的
程度,凑巧让森崎听到了,他便把她带到自己的住房。森崎并未存心要如何。不过从结
果来看。这个晚上根本就不在意音乐不音乐的问题。当两人的唇第一次交叠在一块的时
候,正在响的。既不是拉赫马尼诺夫。也不是肖邦。而是与这场面不相称的理查德.施
特劳斯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怎么样?”他问。
    “什么怎么样?这男中音吗?”
    “不是。我指的是那位警察。好像被你迷住了?”
    “我不知道。”
    “不可能不迷吧。”
    “那又怎样。”
    “拉拉交情如何?”
    “不懂你的意思。”雪子有点不安起来说。“是有了什么吗?”
    森崎从英国睡袍口袋里。掏出折叠成一小块的纸片,交给雪子。
    “是什么呢?”
    雪子打开看了看。感起了眉尖。那是一封短笺。字都是从报纸上一字一字剪下来贴
上去的。
    ——警告你们不得再调查。否则……
    “恐吓?哪里找到的?”
    “楼下的信箱。”
    “报警了吗?”
    “没那么严重吧。”
    “可是……”
    “我请警方来查。好像全校都知道了。结果。有人动起来了。”
    “是卖春方面的关系人吧?”
    森崎摇摇头说。
    “光这张纸片。还不能判断是哪一方的。我倒是想。不定是另一方的。”
    “为什么呢?”
    “卖春的事,一直都没有任何证据。可是这样的恐吓信倒先来了。这不是承认此地
无银三百两吗?”
    “嗯……可是你得小心。万一对你……”
    “不用担心的。”
    森崎揽住雪子的肩拍了拍。雪子向森崎挨过去。把唇伸出来。森崎温柔地给她一吻。
歌剧正演到精彩的歌《星星亮了》。卡瓦拉杜西那澄澈的男中音正唱到“甜甜的
吻……”。正与目前这两位不怎么专心的听众相称。然而,歌剧在此后。却以主角们的
悲剧住死亡告终……
    门铃响了。
    “是谁呢?”
    森崎去开门,来的却是小峰老人。
    “有件事想和您……”
    样子有点怯怯的。
    “进来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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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10 18:00:41 | 显示全部楼层
小峰老人进了房里,看到雪子在那儿,马上微笑了。
    “小峰先生,是什么事呢?”
    “是。是昨天晚上……”
    “嗯……”
    森崎也微笑着点点头。森崎也听到了,小峰老人喝醉了酒,睡得死死的。在学生宿
舍里不许喝酒,这是聘他时的条件。
    “过去的事。算啦。以后请留心。”
    “真是对不起!”
    小峰老人腼腆地抓抓头皮说:“以后再也不会了。”
    “我也要问你道歉。没有跟你说好。就差了个刑警过去。”森崎说。“绝不整认为
你有疏忽。这一点你懂吧。”
    “当然。当然。我不会在乎的。”小峰完全恢复了平时的活泼样子。“只是那个年
轻人。把我当怪老头。我就有点生气了。”
    “是怎么当你是怪老头的?”
    雪子插了一口。
    “我在欣赏那个小可爱。他却当做是怪事。真不懂礼貌!”
    “小可爱?”
    森崎诧异地反问一声。雪子回答说。“是指现场的起重机吧。对吗。欧吉桑?”
    “对。对极了!没有更可爱的了!”
    森崎明显地露出了嫌恶的样子说:
    “原来是那个丑八怪机器。我倒想像不出它哪里是可爱的。”
    森崎的话使小峰老人大为泄气。不过也尽他的可能说了一大串好话。请求主任不要
把在学生宿舍里喝醉的事说出去。这才离开。
    “你还是不要说破坏人家美梦的话吧。”
    “这个我知道。可是那东西。我实在受不了。把怪物说成可爱。真是匪夷所思!”
    “你真顽固……”
    雪子笑着。把一只手伸到森崎肩上。
    “还有……”
    “是什么?”
    “接下来呢?”
    “好了吧。”
    “才中午吧。”
    “不太妥当吗?”
    “没有不妥当。”
    森崎说着把雪子揽过来。就在这时。福尔摩斯进来了。好像是来催午餐的。看到主
人与雪子。便死了心似地又出去了。
    “那你看这女孩怎样?是很高。可是这年头。女孩子身材都高了。”
    片山实在很烦。只好无精打采地看着姑妈像个魔术师般地从手提袋一张一张地取出
来的照片。这里是吃茶店一角。四人用的桌上摆满了照片。咖啡杯几乎就要从桌上给赶
跑了。
    “身高多少呢?”片山问。
    他只不过是觉得非问些什么。便对不起姑妈似的。
    “一米零……多少呢?”
    光枝把金框眼镜扶了扶,急掀搁在膝头的一大叠身分表之类的纸张。
    一米零多少。这不是废话吗?如果是两米零多少。那才不得了。
    “有啦。一米七十八。”
    “跟我差不多嘛。如果再穿上高跟鞋什么的……”
    “是啊。是个好姑娘。”
    片山叹了一口气说。
    “姑妈,很感谢您的关照,可是我还不打算……”
    “不行不行!”
    光枝阻断了他说。“今天不许你说这活。你看。有这么一大堆,难道没有一个合意
的。”
    货色齐全,敬请选购……唉唉,又不是百货公司!
    “不把阿义的婚事弄妥当。我觉得不能好好睡的。”
    “姑妈。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这种差使,收入少。休假似有若无,人家一定不会答
应的。”
    “废话连篇!这年头。正在闹不景气嘛。警官也不错。不倒闭。不垮台。是铁饭碗
一个。可不是?”
    “那倒没错的,可是……”
    如果警察也倒闭了,那不是天下太平了吗?
    “这种工作。挺危险的。”片山故做深沉地又加了一句。
    “我们打交道的。全是穷凶极怒的人物。是要拼命的,不晓得何时会遭不测。总不
能让妻小也不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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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10 18:01:02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个你不用担心。”光枝根本不当回事说。“我有个朋友。先生也是刑警。很年
轻就被杀死了。她领到了一大笔保险金。过得才舒服呢。”
    片山不响。只是摇了摇头。还有什么好说的。终于被迫同意从摆在那儿的照片随便
捡一张去相亲。
    “好极了。不见见面。怎么知道到底怎么样,可是这一位。我敢说是上上的。她已
相亲过七次了。每次都是她拒绝,没有被拒绝过一次。”
    “七次!”
    “七次算什么。为了找个好对象。十次二十次也不嫌多嘛。”
    片山头痛起来了。
    “那就回去了。晴美在等着。”
    “对对。差一点给忘了。晴美那边也有好的呢。”
    片山叫了女侍,吩咐了另一杯咖啡和三明治。准备打长期战了。
    花了整整半个小时。装着倾听晴美的相亲的样子。然后收拾一大堆照片站起来。可
是光枝还有下文哩。
    “还有一件事……”
    也许晚餐也得在这里吃呢。片山想。
    “是什么?”
    “你认识小柳女士吗?”
    “小柳……是姑妈的酒朋友。”
    “什么话嘛。是插花的朋友。”
    “她怎样?”
    “刚刚来了电话。聊了一会。最后提了晴美的事。”
    “晴美吗?对啦。她见过一面的。”
    “嗯。人家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晴美怎么啦?”
    “是昨儿晚上-她回家晚了一点。所以搭了计程年。路上在等绿灯的时候。看到晴
美从车子旁边走过。”
    “晴美当然也回外出的。”
    “是深夜一点多呢。”
    “怎么会!一定认错人了。”
    “才不。她说绝对错不了。小柳女士会认人是出了名的。而切虽然是深夜,街灯还
亮着。”
    “嗯……昨晚我去查个案子。一整晚没有回去公寓。……可是晴美不是小孩子。这
样吧。我回去后问问看。”
    “晴美不是一个人呢。”
    片山有点困惑地看看光枝那张故作神秘的脸。
    “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的。我说的是有个男伴。”
    “午夜一点钟吗?”
    “就是那个时候。”
    片山不得不想一想了。如果是事实,那就得和晴美说一说才行。那样的时候跟一个
男子走。岂不是要感冒吗?真的是晴美吗?
    “还不止呢。”
    “还有啊。”
    “根据小柳女士的说法。那个男的。有一把年纪了,怎么看都不像独身的。而且看
来两人还像不简单的样子。”
    “够了!”片山发怒了。“晴美是个正经的女孩。怎么可能和有妻子的男人那样……
我相信是小柳女士胡猜的。”
    “她说是晴美被抱着肩哭着。这方面。小柳女士的眼睛是可靠的。”
    “如果是这样。我一定会察觉到的!”
    “是吗?”
    片山噤口了。不行。我一定没法察觉的。因为我从来也没有用那种眼光看过晴美……
    “知道了。今天回去后,我会好好地问一问晴美。”
    “不行。不行!你得更体贴她。开始是微微地探触一下。看看她反应如何。”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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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10 18:01:20 | 显示全部楼层
“千万不能说的太严厉。我相信晴美也是很烦恼的。”
    “我知道。”
    片山苦思片刻。定定地盯住咖啡杯。稍顷才抬起头来说:“小柳女士说她看到晴美
的。是什么地方?”
    光枝迟疑了一下才说出地点。那是离片山的公寓不远的一个俗称爱情公寓集中的地
带。
    “昨晚。情形怎样?”
    晚餐后,当晴美在收拾的时候。片山若无其事地问。
    “什么情形?”
    “我是说……只有你一个人,很寂寞吧。”
    “才不会呢。”
    晴美笑笑说:
    “不过老实说。我昨晚没在家。”
    片山微微一惊。手上的报纸差一点掉下去。
    “那,那你住在哪里?”
    他尽可能地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公司里的一个朋友。是女孩子。哥哥不认识的。”
    “这样啊……”
    晴美的口吻一点也没有故作姿态的味道。片山不晓得如何继续,只好装着看报的样
子……
    一定是那个爱管闲事的小柳女士看错了。可是,如果晴美是在撒谎呢?片山偷偷地
瞟了一眼妹妹的背。难道她也成了这么会撒谎的女人了吗……
    昨晚片山末曾阖眼,可是这会却老不能入睡。他不时地看看妹妹在轻轻发着气息安
眠的邻房那边,连连叹息。好不容易睡着时,已经三点过了。
    电话铃把片山吵醒,晴美正走过去接听。晨曦透过窗帘照进来。枕畔的时钟指看六
点半。
    “是片山。”
    晴美在交谈。
    “啊,三田村叔叔,您早。”
    是他。片山像只湿狗般猛摇了几下头。今天不是说好中午时分上班的吗?
    “是,醒过来了。请稍候。”
    晴美向哥哥说。“是三田村叔叔。”
    “嗯……”
    片山缓缓地爬出棉被。
    “……是片山。”
    “吵醒你了,抱歉。”
    三田村巡官的嗓音有股令人一惊的紧迫味。“你能立即到羽衣女大去吗?”
    “出了什么事?”
    三田村稍顿才说。
    “森崎被杀死了。”
    “什么!”
    睡意一下子迸散。
    “森崎被杀死了。”
    三田村反复地说,“我已经联络好林兄,我也去。麻烦你也跑一趟。”
    “是。马上赶过去。”
    片山放下听筒怔住了。那个真正的绅士,那个知情的主任……他被杀了!
    “我出去了。”
    片山急忙穿衣服的时候,陡地想起了雪子。她似乎很崇拜主任的。她知道了吗?对,
还有福尔摩斯。主人被杀了。它会怎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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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10 18:01:3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猫与刑警
     

    片山在羽衣女子大学前下了计程车。是八时二十分左右。
    多云,是个风颇冷峻的早上。林木道上停着几辆警车。几个早到的学主不安地,却
也十分好奇地聚集在正面的教室Ⅰ栋入门处。
    片山看到熟悉的同事在警车里,便打了个招呼。
    “早哇。”
    “你早。”
    “现场呢?”
    “在里头。有个工程现场。在它附近。从这一栋绕过去……”
    “我知道了。”
    “咦?来过是吗?”
    “嗯。”
    “原来如此。”
    警员微微一笑。
    “这里就是片山兄的母校吧。”
    这人也知道片山的绰号叫“小姐”,所以开了个玩笑。
    片山不加理睬地说。
    “三田村先生呢?”
    “刚刚到了。”
    “谢谢你。”
    片山来到正面的教室I栋。依照前天周六跟着福尔摩斯走过的路线,赶往工程现场。
远远地可以看到警车与救护车聚拢成一堆。不少人在忙碌地来回着。片山一面赶路一面
突然发现到。人们忙乱地进进出出的,不是工程现场。而是那栋速食餐厅。难道那里是
现场吗?
    三田村巡官用灰色大衣裹着身子,定定地站在那里看着手下人。片山走近,便回过
头说:
    “辛苦了。”
    奇怪的是没有往常的那种雷公劲儿,好像多么疲倦似的。
    “课长,现场呢?”
    “就是这里。餐厅。”
    三田村努努嘴:“前天晚上。你守了一晚的就是这里吗?”
    “是。”
    “你说桌子凳子被偷的,也是这里吗?”
    “是……这有关系吗?”
    “不知道。”
    三田村摇摇头。
    “课长……”片山迟疑片刻才决意似地问。“森崎先生是……怎样被……”
    “不知道。”
    “呃?”
    “非常奇怪……致死部位好像是头盖骨。还没看到解剖结果,无法判断。”
    “是被击伤的?”
    “八成。可是还没找到凶器。”
    “凶犯呢?有没有线索?”
    “没有。”三田村沉重地摇摇头。“先看看里头吧。”
    说罢就领先走去。片山连忙跟上。
    片山进入敞开的大门后,四下扫视了一周。跟昨天早晨看了一眼怔住时的情形完全
一样。里头空荡荡的,透过窗子射进来的阳光。在脏兮兮的地板上印着一格格长方形日
影。所不同的是靠近一面墙的地方聚着几个白衣男子,有的在照相,有的趴在地板上。
在他们脚下。一块白布盖着一个横躺的人形。
    片山实在不愿意看尸身。不过还是整整呼吸挨近。掀开了白布。
    倒没有想像中的惨状。以为头部碎了。或者破了。其实没有。森崎的面容还算温和。
不太恐怖。却也因此使他更觉心疼。他穿着咖啡色的袍子,里面穿着成套的内农、内裤,
仿佛就要露出他那惯常的调侃般的轻笑。直到死亡。这个人都是整洁的。片山想。当他
正要把白布盖回去时。有什么东西从脚边擦过去。“福尔摩斯!”
    三色猫坐了来。定定地盯住主人的脸。
    “福尔摩斯,你的老板过世了。”
    片山低声向它说。猫一动不动地坐着。
    “是他的猫吗?”
    三田村从背后问。
    “是。他让它在校区内自由走动,是他最钟爱的。”
    三田村叹了一口气。
    “课长,尸首可以搬走了吗?”
    一个白衣男子问。
    “好吧。”
    “那就……喂喂,这只猫怎么搞的。滚开!”
    福尔摩斯瞥了一眼白衣男子,然后再看一眼主人。伸出一只前脚。隐去利爪,轻轻
地抚摸了一下主人的脸颊。
    “喂!喂!还不滚开!”
    白衣男子粗鲁地伸手想把猫拂开。片山忍不住地吼叫了一声。“住手!”并把白衣
男子用力地推开。
    “干嘛!”
    “这猫是被害人养的。不能稍等一会吗?”
    “什么话。抓伤了,是会影响解剖结果的。又不是没看过猫!”
    这时。三田村沉沉地呵斥了一声。
    “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
    片山和白衣男子都噤口了。福尔摩斯起身往门口疾步走去。不过在途中暂住,迅速
地回过了头。正在目送它的片山看到了福尔摩斯的眼光里。漾着令人惊诧地那么明显出
感谢之情。就像人那样的有感情的眼神呢。
    “怎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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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10 18:01:51 | 显示全部楼层
三田村的话。使他恢复了自我。
    “没有……没什么。课长。刚刚您说‘非常奇怪’是不是?”
    “嗯。”
    “是指什么?”
    “看看门吧。”
    片山察看门。不必细看就明自了,是门栓部分被毁坏了。
    “是栓着门栓的?”
    “不错。从里头栓牢的。”
    “里头吗?”
    “而且屋子里。除了森崎的尸首外没有人。”
    “那么是从窗子……”
    “去看看窗吧。”
    三田村指指窗。“全部装着铁丝网。没有破坏过。也没
    有重装的痕迹。”
    “那凶手是……”
    “不见了。”
    “……是密室……又不是推理小说嘛!”
    “事实就是这样,有啥办法?”三田村沉沉地点点头,“是密室!”
    出到外头。刚好林刑警来到。
    “来晚了,抱歉。”
    “辛苦辛苦,出差刚回来的是不是?劳驾你啦。”
    “没问题。情况怎样?”
    三田村为林说明情形。片山在一旁东看看西看看,看到了学生宿舍。
    “对啦……”
    吉家雪子知道了吗?学生宿舍的窗大约有一半打开了窗帘。女同学好奇地探出脸。
可是雪子房间的窗帘仍然关着。
    片山从学生宿舍大门进去,先看看管理员室。小峰老人不在。乘上升降机上到四楼。
敲了敲雪子的房门。没有人应。以为不在。正要反身离去时。忽然门打开了。雪子穿着
草莓图案的睡衣,来到门口。
    “是你。警察先生!”
    看到她那开朗的笑脸。好像还什么也不知道。
    “……”
    “怎么啦?又有人溜进来吗?”
    “不,不是这么回事……”
    “进来吧,我今天下午才有课,所以还在睡。这样子,真见笑啦。”雪子又笑笑说,
“不过你是我信任的警察先生。当然没啥好担心。请。”
    “那就打扰一下。”
    “呀,你把福尔摩斯也带来了?”
    片山吃惊地往下面一看,福尔摩斯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正抬脸望着他。
    “这小家伙,真不晓得哪个时候溜过来的。”
    片山只得和福尔摩斯一起进去。
    “我来冲杯咖啡。”
    “不,请不用麻烦。”
    “没关系,我也想喝。”
    雪子一面用鼻声哼着巴赫的《布兰登堡第五协奏曲》。一面把水壶搁在瓦斯炉上。
    “你没听到什么吗?”片山问。
    “听到什么?”
    “外面的警笛声。”
    “好像有,朦朦胧胧的。出了什么事?是不是工程现场出事了?”
    片山凝望着正在三面镜前梳头发的雪子说,
    “森崎先生被杀死了。”
    拿着梳子的手停住了。缓缓地转过来的脸上,笑意好像还冻结在那里。
    “……是开玩笑吧?”
    “不。我但愿是开玩笑。是真的。就在工程现场旁边的餐厅里发现的。已经死了。”
    雪子扔弃了梳子,双手捂住脸,吃力般地挤出嗓音说,
    “总让他小心的。哎……还是,还是……”
    片山浮起腰身急问。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还是,还是,是说你知道什么,是不是?”
    雪子没有回答。她在地毯上瘫软地倒下去。
    “你在干吗?”
    三田村和林刑警诧异地看看片山。
    “抱歉,打扰一下……”
    片山飞奔到主任室,猛喘着气说明吉家雪子晕倒,请邻房同学过去招呼,雪子晕倒
前说“还是……还是……”的经过。三田村说,
    “她好像知道什么,是不是?”
    “我也是这样猜想。等她醒过来后再问问吧。”
    “知道了。”三田村点点头又说,“就借用这个主任室问问吧。”
    “是。”
    “刚刚传了发现尸首的人。”林刑警手上拿着簿子说。这时。“咯咚”。门响了一
声,福尔摩斯从那个小活门进来了。
    “这不是刚才那只猫吗?”
    福尔摩斯根本不理会三田村和林他们,径直走向片山,轻轻一跳,跃上片山的椅子
扶手上,紧紧地依偎在片山身边,就那样静下来了。
    “好像喜欢上你了。”三田村微微一笑说。
    “嗯……”
    片山有些腼腆地看了它一眼,内心里想。这家伙,怎么老盯我的稍呢?
    门被敲响,有个年轻刑警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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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10 18:02:07 | 显示全部楼层
“发现尸首的今井先生到了。”
    “请他进来。”
    四十上下年纪,像是工程方面的人,穿着一身作业服、长靴,手上拿着安全帽。矮
小,但极结实,粗脖子上搁着一颗圆圆的头。头发剪成运动头,显得脸特别圆。那略为
僵硬的表情,显示着诚实、勤快的为人。
    “是今井广三先生?”林刑警启口,“职务是A建设的工程现场主任?”
    “是。”
    “请问从事的工作是?”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简单说就是杂差吧。好比现场缺什么啦,附近民众有什么意
见啦,都归我管。”
    “那真是不得了啊。”
    “麻烦事还真不少。”
    这人好像由于林刑警从这样的问话开始,心情放松了不少,坐姿也改成舒服的。林
就有本事让被传证的人由紧张变得轻松。
    “那么再请问,是你今天早上约六点十分,在那所餐厅里发现到森崎主任死亡了?”
    “是的。”
    “这么早就到工程现场来了?”
    “平时不会这么早的。那是当然啦。”今井笑了笑说,
    “通常是八点半左右。”
    “今天怎么特别早来了呢?”
    “是因为昨天警察来了通知,说餐厅里的桌凳被偷了。……一来是中午以前,我得
想想办法补救一下,再来嘛,我想在大伙来到以前先看看情形。我住得很近,早饭前就
随随便便地走过来了。”
    “是的,是的。”
    “没想到,原打算进去瞧瞧的,门却打不开了。我有钥匙,插进去试试,根本就没
有上锁。这就是说,门是从里头栓上了。我马上想到一定是流浪汉溜进去,便从窗口往
里头看了看。于是看到倒卧在里头的那个人……”
    “认不认识森崎先生?”
    “看过几次。”
    “马上看出来是他吗?”
    “不。因为他倒下的那边墙没有窗,比较暗,起初还以为是流浪汉在睡觉。可是细
细一看,衣服整整齐齐的。我觉得这不是普通事,便使劲推门,可是门栓很牢靠,动不
了,便只好去找校警了。”
    “是叫石垣的人是不是?”林看着簿子问。
    “是。施工期间需要他多关照,所以我到过不少次校警室,彼此很谈得来。也一块
喝过几杯的。”
    “然后呢?”
    “来到校警室,把还在睡觉的石垣叫醒,然后两人一块赶回餐厅。石垣先生带着一
把大号螺旋钳。我们俩拼命想把门橇开,都没办法。不得已两人合力来撞……”
    结实的工程主任苦笑着摸摸肩膀说,
    “电影里头,门只要撞那么一两次就会开的,其实才不是那么回事呢。两人轮流撞,
肩头都快撞扁了,木栓才开始摇动。然后稍微休息一下,这才一起猛踢了一脚,总算给
撞开了。进了里头,看清人确实死了,便赶快去报案了。”
    “是哪一位留在尸首边的?”
    “是我……有一点害怕呢。”
    林缓缓地点过头,稍后才又说,
    “那么今井先生,我想请教一些事,请细细想一想才回答我。”
    “是。”
    “你和石垣先生进餐厅的时候,里头完全是空的吗?确实只有森崎主任的尸首吗?”
    今井抓抓头皮回答。
    “这一点,我也仔细想过了。那位先生既然是被杀死的,那么凶手应该还躲在里头
才是。可是不管怎么想,那是不可能的事。尽管里头半暗不明,但如果有人躲在里头,
我们不可能不知道啊。”
    “两位都马上跑到尸首那边是不是?”
    “嗯。”
    “那么,是不是可能有人躲在门后,趁两位的注意力被尸体吸引住的当儿溜出去?”
    “那不可能。我记得门被踢开时,重重地打在墙上。”
    “是,是。”
    林顿了顿。这时,一直在一旁静听的三田村插进来。
    “证实人已经死亡的,是两位中的哪一位?”
    “是我们俩。先是我,然后才是石垣。”
    “如何确定的?”
    “按按脉,然后手按在心脏上。”
    “不怕吗?”
    “怕呀……可是,在工程现场工作,免不了碰到一些事故,总会有伤亡的。”
    “是的,是的。那位校警,有没有认出尸首是谁?”
    “认出来了。我听到他说。是森崎老师,文学部的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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