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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占夕

《第一皇妃》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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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6-23 13:28:0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昊月和暗月

黑海是欧洲东南部和亚洲小亚细亚半岛之间的内海。它与地中海通过赫梯边境的海峡相连,也通过西南面的博斯普鲁斯海峡、马尔马拉海、达达尼尔海峡、爱琴海与地中海连通,是极为发达的海上贸易枢纽。

为了能尽快护送身体孱弱的皇妃回赫梯,奥利和卡鲁伊便决定走海路。以去比布罗斯港做生意为名,他们租用了一艘商船,雇用了几名船员,打算经由黑海向西,到达比布罗斯,然后再进入赫梯境内。

是夜,由于不习惯海上的颠簸,奥利和卡鲁伊早早回船舱歇息去了,而船底层的船员也只留守了两人负责掌舵,其余的也都回船舱休息以便明早交接班。这艘有些陈旧但还算坚固的商船像是在黑夜里漂浮的幽灵船,显得格外的安静。

甲板上本不该有人,除了零星散落的马绳和行船用具之外,此刻却站立着一个女人,她迎着风,似乎在思考什么,飘扬的银发在月光下泛出迷人的色泽,整个背影都好像是被银色的光芒包围,宛若降临人间的女神。因水色深暗、多风暴而得名的黑海,今晚也出奇的平静无波,像一面巨大的镜子将高挂在天际的明月倒映在海面上,一时间,仿佛天地间有着两轮明月,互相交辉,美不胜收。

这样美丽的夜晚,却丝毫没有让她惊叹,反而一脸阴郁,像是看到了最不可饶恕的事情,她扭曲的脸孔上,那双璀璨的紫眸里满是厌恶。倏地,她抬手一挥,寂静无波的海面上立时涌起一袭波浪,向海里的明月翻去。

她看着被海浪撕裂的粉碎的模糊月影,眼里流露出来的是一种畅快,但当她不经意地看到倒映在水面上的自己那张美丽的脸孔时,握着船栏的手捏得死紧,眼里的畅快被一股恨意取代,恨得深入骨髓。

海浪又起,瞬间就将水中那张万千风华的脸孔搅弄得四分五裂。水花四溅,湿了她白色的长裙,她却不以为意,只见她眼里的恨意愈发的浓厚,让她像一个复仇的魔女,狰狞而恐怖。

“王妃……”寂静的夜,空气里乍然响起一个女声。

她像是早已料到,脸上瞬时恢复了平静,“他回去了?”她直视着前方的海面问道。

“是!”

“很好!”她露出笑颜,没有笑声,但从她眼里可以看出那笑容如此猖狂。“依计行事,千万不能出任何纰漏。”她嘱咐着。

“我明白……”虽然看不到人,但说话者似乎带着某种担忧。

“你想说什么?”显然她已经察觉到了。

“王妃,您这样贸然去赫梯,万一被发现了,我是说……”说话者顿了顿,静默了一会儿才说道,“王妃,现在的您并不是暴风雨神的对手。”

“你认为他会识破?”

“不,只是……属下担心您的安危。”

“你放心,现在的暴风雨神还没有完全觉醒,他根本无从辨别我的身份。”她说得很自信,但眉宇间却有着和语气不协调的嘲讽。

“可是……”显然对方仍有顾虑。

“你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她有些不悦地瞪向某个方向。

“是。”

她挥了挥手,“回去吧。”

“是,请王妃自己小心。”

刚说完,轻拂的晚风瞬间剧烈地刮起一阵狂风,吹得海水激荡地扬起波浪,只是一瞬间的工夫又恢复了原有的安宁。

她依然站在甲板上,但表情已没有了先前的狰狞,回想着刚才的对话,抬起头,憎恨地看着天空中那轮皎洁的月亮。

“你以为我永远都是你的替代品吗?”握紧拳,她说得咬牙切齿。“不,我不是,我不是你的替代品,再也不是了。”

从那一天开始,她就已经不是了,再也不是了。

因为,她拥有了“她”的另一半。

而她更无法忘记当年自己所受的痛与恨。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

在那遥远的,神的时代……希腊众神中,如果说风流,任谁都比不上宙斯大帝,他的风流韵事可是说上三天三夜也不一定说得完。而他的妻子嫉妒女神赫拉,因为他的风流,更是残害了不少宙斯所看上的女神,其中最悲惨的莫过于泰坦神科俄斯(Coeus)和福柏(Phoebe)的女儿托拉,赫拉对她的怒火从未平息过,甚至下令她不得在任何阳光普照的地方分娩。为了躲避赫拉的狂怒,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托拉只能委曲求全,在见不到任何阳光的地方待产,终日与黑暗为伍,渐渐地她的人格扭曲了,成为能够连人心都染黑的黑暗女神,而她的恨、她的愁,渐渐传达给了肚子里的孩子。或许是上天的怜悯,她产下的孩子,一个是照耀大地的太阳神,另一个则是连黑夜都能照亮的月亮女神。但光明的背后就是黑暗,即便是太阳神阿波罗和月亮女神都属于光明,但他们毕竟都流着托拉的血液,更是继承了托拉的黑暗,一种与光明截然相反的第二种人格。

随着阿波罗和阿尔缇妮斯的长大和神力的增加,这种人格渐渐融入他们的潜意识里,且操控自如。尤其是月亮女神阿尔缇妮斯,平常的她是如同黑夜里的明灯的昊月女神,而当人类犯错,或是需要惩罚的时候,她就会化身成为暗月女神,以没有月亮的夜晚来惩罚犯错的人类。

每年的八月,便是阿尔缇妮斯的暗月人格惩罚人类的时候,而人类称其为月亮女神巡夜。每到这个时候,人类都会献上农作物,将它们堆成小山,然后在这些农作物上插上燃烧着火把的木柱,以此来平息她的怒气,这也是后来生日蛋糕为什么插上蜡烛的由来。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年的八月,肩负巡夜责任的阿尔缇妮斯却丝毫没有惩罚人类的意思,在她和自己的父亲因为不许她和暴风雨神来往的事情上大吵了一架后,她冲回自己的神殿,拿起最心爱的箭,准备离开。

“阿尔缇妮斯,你要去哪儿?”河神的女儿达芙妮在看到她怒气冲冲地准备夺门而出时,惊诧地喊道。

“我要离开这里。”她看着与自己在容貌上极为相似的达芙妮,只是眼睛的颜色和发色不同,达芙妮是金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除此之外,她们长得真是如同一个模子里印出的,尽管近几年来她似乎有些疏远自己,但毕竟她们是朋友,便如实告诉了她。

“不可以!”达芙妮赶忙阻止她。

“我受够了。”她握在手里的箭,像是感染了她的怒气,银光四射,分外夺目。

“你冷静一点,宙斯大神只是不希望你和魔神有牵扯,我们和他们是势不两立的。”

“为什么不许我和他相爱,就因为我们是敌人吗?”人类喜欢互相残杀,为什么生为神也要如此,平常老对着人类说和平,可自己呢,又做了到吗?

“暴风雨神可能只是利用你来打击我们。”达芙妮劝道。

“不,他不是,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她死死握紧手里的箭,因为那是他送给她的信物,一把用他的头发和自己的头发纠结而成的箭。

“你太任性了。”达芙妮嚷道,眼里涌动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厌恶,还有嫉妒。厌恶她总可以如此洒脱,也嫉妒她为了爱可以不顾一切,更是因为自己无法得到如此炽烈的爱情。

阿尔缇妮斯并没有在意,她生来就是我行我素的。

“神位与爱情,我宁愿选择后者。”

“你要让阿波罗哥哥伤心吗?”说着,她眼中的嫉妒也更加浓厚,只是隐藏得很好。

“不是我要让他伤心,而是他和父亲都不理解我。”为什么她不可以和心爱的人在一起?

“我不能让你走!”达芙妮张开手,堵住她的身子,却被阿尔缇妮斯发出的神力弹了开来。以她的能力想要阻止阿尔缇妮斯虽然不是容易的事情,但如此不堪一击也实属奇怪,只不过在气头上的阿尔缇妮斯无心去分析这其中的缘由。

“阿尔缇妮斯!”看着走远的阿尔缇妮斯,达芙妮在她身后追赶。

一路上,位居下神的神位者都自动让开道,这让阿尔缇妮斯走得很顺畅,而身后达芙妮的眼中闪出诡异的光,是庆幸,也是欢喜。

只是……如果不是听到下面的话,或许她会更高兴。

“达芙妮和阿尔缇妮斯真是长得很像。”

“是啊,可惜神韵就差了些,另外能力也差了一截。”

虽然是很小声,但达芙妮听得分外真切,她眼光一暗,那是一种隐藏在最深处的痛。

她们的确很像,但无论神位,还是能力都差得太多了,最重要的是,她所爱的人,爱的不是她。

如果,她能成为她……

“阿尔缇妮斯,如果你现在走了,那么谁去巡夜?很快你就会被发现私自离开了。”她说着,眼中是一种狡诈。

走在前头的阿尔缇妮斯脚下一顿,她不可以放下职责不管,最重要的是,如果被发现,父亲和哥哥一定会阻挠她,到时她离开就难了,更甚者,他们会迁怒于暴风雨神,那么……那么……

她苦恼地思索着其中的利害关系。

“我可以帮你!”追到她跟前的达芙妮说道。

阿尔缇妮斯诧异地看着她,“你帮我?”

“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不是吗?”她扬起笑容,似乎知道阿尔缇妮斯会有疑惑,但她知道这个机会不可错失,“我帮你巡夜,你就有足够的时间离开了。”

“你……”她们是好朋友,可是近年来,达芙妮却不常来见她,有时甚至躲着她,为什么突然……

“你不相信我?”她露出最诚挚的笑,握着她的手继续说,“最好的朋友能幸福,我也会很高兴。”

“达芙妮……”昊月状态下的月亮女神是最善良的女神,她绝不会对自己的好友起疑。

“只不过……”达芙妮苦恼地道,“我没有你那种能力。”而她迫切需要她的另一半能力,威力巨大,可以让她与她有同样的神韵。

“你真的愿意帮我?”阿尔缇妮斯握紧她的手,心里是欣喜的。她总以为近年来的疏远是因为她们总被其他神来比较,而致使她的怨愤,没想到这个时候她却愿意帮自己。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谢谢你,达芙妮!”虽然父亲和哥哥不能理解她,但她还有这个最好的朋友。

“我就是怕帮不上忙。”她指的是自身的能力。

“没有关系,我可以把能力传给你,你可以随意自如地使用。”喜悦和欣慰让她忽略了达芙妮眼中的精光。

“我不知道能不能用得好。”

“可以的,我会把一半的神气传给你。”所谓的神气,就是神的灵魂,传给别人的话,就等于把自己的灵魂给了对方。

“可是你失去一半的能力,会不会有问题?”

她摇头,“这些东西对我来说不重要,我本来就有两个灵魂,给你一个对我来说没有太大差别。”

“那事不宜迟,得赶快,阿波罗哥哥就快回来了。”

“嗯!”

说完,阿尔缇妮斯退后了几步,翻开自己的掌心,一个好似月亮的球体从她掌心缓缓升起,那色泽泛着极为华美的光彩,当它完全出现的时候,阿尔缇妮斯默念了一句咒语,球体开始分裂,变成了两个,比起先前的光彩,因为变成两个的关系,稍微暗淡了一些,其中一个又回到了她的手掌心,而另一个则升在空中。

她向达芙妮点了一下头,达芙妮摊开右掌心,将光球接过,让它慢慢融入自己的身体里,当它完全融入她身体里的时候,她周身都被银光包裹,紧接着,她头发和眼睛的颜色都起了变化,金发变成了银发,而蓝色的眸子变成了紫色。

霎时,两人站在一起就像是在照镜子,一无二致。

“好了!我要走了。”看着眼前如同另一个自己的达芙妮,阿尔缇妮斯有着感激,“谢谢你。”

达芙妮看着及膝的银发,走到一边清澈的湖水里看着自己的变化,根本没有注意她在说什么。当她看到湖水里自己的倒影时,兴奋得想要尖叫。

“达芙妮?”阿尔缇妮斯疑惑地唤道。

这才让她从欢愉中转醒,压抑着心中的兴奋说道:“你快走吧,再迟就来不及了。”

“谢谢你,不过,你千万注意,绝不可以有邪恶的念头,否则你的灵魂会被污染,知道吗?甚至会被吞噬掉。”阿尔缇妮斯叮咛着,不知道这么做是不是正确的。可是这个时候的达芙妮根本听不进她的话,只是一个劲儿地催促她赶快离开。“知道了,快走吧!”

阿尔缇妮斯以为她明白,便不再停留,划出一道光圈将自己包围,在消失之前,她仍是重复了一次刚才的嘱咐,“记住,绝不可以有邪恶的念头,否则你的灵魂会被污染,甚至会被吞噬掉……千万记住……”

千万记住……

要她记住什么?她的灵魂早就贡献给了黑暗,因为拥有和她一样的容貌和神气时,就注定了她的悲哀。当东窗事发,当一切被揭破的时候,当她自尽殉情的时候,这副同样的容貌让深爱着自己妹妹的阿波罗,像疯子一样地追着她跑,但不是为了达芙妮,而是为了阿尔缇妮斯,一个她死后的替代品,他的眼里没有她,只有阿尔缇妮斯。

恨,已经深入骨髓,无法磨灭了……

从回忆中清醒的她——达芙妮仰首看着黑夜中的月亮,邪恶的笑容像嗜血的花朵在她脸上绽开。

不想做代替品,那么就要将本尊彻底抹杀掉。

月亮,只要一个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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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6-23 13:28:4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最亲密的陌生人

哈图沙什城

皇宫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原有的宁静,梅诺跌跌撞撞的身影和他脸上喜极而泣的神情像风一样地从当值的侍卫面前掠过。他火烧屁股似的,连请示都免了,直闯入议事殿,不顾君臣礼仪地大喊道:“陛下……皇妃殿下……皇妃殿下……”由于太过急速了,脚步来不及刹车,直接冲撞到站在正中央的路斯比身上,和他一同摔了个四脚朝天。

但此时此刻,没有人会去责怪他的失礼和莽撞,更没人去理会正被梅诺压在身下而哀号的路斯比大人。摔得眼冒金星的梅诺刚直起身子,就被刚才还在上座的萨鲁一把揪住了衣领,瞬间整个人就被一双颤抖的手给提了起来。“陛下……”梅诺吞咽着口水,因为眼前的大特写实在有够骇人的,那急切的绿眸像是要将他一口吞下,他吓得赶忙喘息着将话说完。

“皇妃殿下,回来了!现在在寝殿!”

这一句话的余音还未消,他只觉得领口一松,整个人都往下跌,霎时眼前一阵狂风扫过,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议事殿内哪还有人。

他突然觉得脚底下一阵蠕动,下意识地往下看去,只见他正踩在路斯比的背脊之上,而他老人家正死命地以乌龟的速度驮着他向门口爬去。

“宰相大人?!”

被撞得胡须凌乱上翘的路斯比正伸出手指向大殿的门口,拼命地喘着气,“快,我要去见露娜,我要去见露娜……”说完,他的手抖了一下,随即垂落。

“宰相大人!”梅诺急忙跳下路斯比的背脊,察看他的情况,脸色瞬间变绿,对着大殿门口的侍卫大叫道:“快去叫御医!宰相大人昏过去了!”顿时,议事殿里一团混乱。

而另一边,在迂回的皇宫长廊上,身着墨绿色衣衫的萨鲁像极了一道绿色的狂风,穿过来往的侍卫和侍女,他们甚至没有看清来人的模样,只觉得狂风扑面,身子也因这阵狂风像陀螺一样在原地打转,侍卫手里的剑掉了,侍女手捧的托盘掉了,满殿响起了各种东西掉落的声音。

无法用语言去形容此刻漫溢在萨鲁心里的狂喜,他不停地奔跑,用最快的速度,快得让他以为几乎要飞起来了。

虽然早在奥利的信中知道她安然无事,正在回来的路途中,他以为还要些时日,虽然已经忍耐到了极点,不止一次想要抛开所有的一切去亲自接她回来,但他是皇帝,不是自己想就可以去做的。路斯比的阻止、劝言,每每让他压下了心里的思念,用足以焚烧他的痛苦去耐心地等待。而今她竟然提早回来了,这无比压抑又灼得他体无完肤的等待,如同决堤,让他无法再去顾及身为皇帝的责任。

此刻,他只想去见她,用自己的眼睛去确定她毫发无伤,用自己的怀抱去感受她的温暖。

分别的痛苦,他已经受够了。

不能够再等了!

她回来了!他的露娜终于回来了!

皇帝的寝殿里,达芙妮无暇欣赏殿内的奢华,原以为她已经做足了准备,但在踏入哈图沙什城后,她就被包围着整座城池的结界压得喘不过气。虽然经过了千世,但能让天神界的诸神感到寒风入骨般的压迫的,也只有暴风雨神了。尽管还没有彻底觉醒,他的能力仍让她打心底里发颤,当她还来不及调整心态时,寝殿的大门就被撞了开来,发出巨大的轰鸣声,不需要去看,只要用身体感受,她就知道谁来了。那是一种如同被狂风暴雨缠绕的压迫感,即便她的神力巨大,但在这一刻,她无法不颤抖。

萨鲁像飓风一样地出现,让殿内服侍达芙妮的侍女吓了一跳,紧跟着俯首跪地。

他站在寝殿的门口,脚步突然沉重了起来,绿色的眸子泛着些微水汽,牢牢地锁住背对着他坐在床榻边的娇小身影,他不敢眨眼,就怕眼前只是幻觉。

“陛下!”一见来人,卡鲁伊和奥利急忙下跪,欣喜地说道,“臣等不辱使命!”

萨鲁只觉得喉头一阵湿热,低哑道:“做得好,做得好。”他的眼睛未曾离开过她,脚步艰难地跨了进来,一步一步地走到达芙妮身后。

他的接近,让达芙妮如临大敌,背脊下意识地僵直了。

“让我好好看看你,露娜……”沙哑的声音包藏着无限的思念,带着颤抖,轻得几不可闻。

深吸一口气,达芙妮缓缓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让任何女人看到都会心疼的面孔,没有帝王的霸气,没有君主的冷漠,有的只是面对失而复得的爱人无比珍爱的神情。那绿色的眸中竟带着狂喜的眼泪,尽管如此,她依然无法克制心里的害怕。

视线相对,萨鲁的心被撞击得似乎停止了跳动,他伸出颤抖的手,轻抚上她的容颜,他的眼神因为触碰到她的温暖而狂喜,但眨眼间,他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东西,眼神变得异常骇人。

达芙妮猛地一颤,不可能,他不可能察觉得到。

他站得那么近,让她每个毛孔都为之张开,整个人惊惧得发抖,她不会忘记千世之前的一面之缘,那是阿尔缇妮斯将她介绍给暴风雨神认识的那天。

当时,只是一眼,她就被他身上所散发出的魔魅而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看着她的时候眼里只有冷漠和狠绝,但他看着阿尔缇妮斯的时候,却温柔得如同太阳,炙热得即使是铁都能熔化。

当阿尔缇妮斯欢天喜地地告诉他,她是她最好的朋友时,他依然没有任何改变,眼神像洞悉了什么,魔鬼般地看着她。

她记得,在阿尔缇妮斯高兴地去采花的时候,他那令人惊惧的眼神变得更加锐利,如利刃般戳得她心底发毛。

“不管你是谁,只要敢伤害阿尔缇妮斯,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当时,他的声音狠绝得让她窒息,而她也惊惧地了解到,只是一眼,他就看穿了她的心事:她恨阿尔缇妮斯,恨不得她死。

往事历历在目,她只觉得手脚发凉。

或许,她估计错了,即使未完全觉醒,暴风雨神依然是可怕的。

正当她启口想说些什么时,只见萨鲁一个转身,绿色眸子凌厉地刺向跪在地上的奥利和卡鲁伊,“这就是你们所说的毫发无伤!”那声音如鬼魅般逼人心魄,话落,他已经将达芙妮紧紧地抱在怀里。

达芙妮一愣,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视线瞥向一旁的铜镜,这才发现她的脸色惨白如雪,一副快昏厥的模样。原先为了让戏演得逼真,她可以假装孱弱,可是在回来的路途上,再怎么孱弱,也该好得差不多了。但此刻,这满脸的苍白绝不是装出来的,而是货真价实的,因为,她承受不了暴风雨神的结界。这似乎不是什么坏事,这张孱弱的脸让暴风雨神放松了警觉心。卡鲁伊和奥利被萨鲁的质问吓得惨白了一张脸,慌忙俯首,“是臣等失职!”

“御医!”萨鲁朝跪在地上的侍女吼道。

“是!陛下!”侍女们慌忙起身冲出殿外。

达芙妮看在眼里,深切地感觉到他内心的慌张与担忧,如同千世之前,暴风雨神深深地爱着月亮女神,千世之后,不曾改变一丝一毫,即便他曾经是那么的恨过。

这让她的恨更浓了,她绝不允许阿尔缇妮斯有任何幸福。

“来人,将他们拉出去鞭责!”萨鲁言语里的绝情让人如坠冰窟。

奥利和卡鲁伊没有任何讨饶的意思,只是头垂得更低。

殿外的侍卫蜂拥而入,下跪行礼之后,他们就拖着奥利和卡鲁伊往门外走。

达芙妮这才回过神来,被萨鲁抱在怀里,他的温暖源源不断地传来,她却只感觉到更寒瑟的冷。

但……她仍需要把戏做足,“等等!”她出声阻止即将消失在殿门外的侍卫。

萨鲁紧紧抱着她,嗅着她的温暖,她的劝阻似乎在他的意料之内,“不准求情!”

达芙妮在他的怀里若有似无地扯了一下嘴角,她并不是求情,而是深刻地了解阿尔缇妮斯的个性,如果不阻止才会让人起疑。

她不是第一次扮演她了,说起来有些讽刺,但却也是这次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

“我不准你这时候还净想着别人。”

对他的话,她感到惊讶,这样小孩子的话语,不该是一个帝王会说出口的。但她隐藏得很好,抬头想再说什么,还未吐出口,他就已经夺走了她说话的机会,灼热的吻覆盖上来,他霸道地吸吮着她口里的每一次呼吸。她想挣扎,但理智让她无法动弹,如果她挣扎,定会引起怀疑。

但……这种几乎燃烧殆尽她所有理智的吻,让她快承受不住了。

那么狂热,又是那么激烈,仿佛在这一吻之间,他想要把所有分离的思念都宣泄出来,她的唇被吸吮得发疼,但她只能隐忍。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他才放开她。

她在昏沉之中张开眼,下一秒,那双近在咫尺的绿眸闪烁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心一颤,她瞬间清醒,“怎……怎么了?”他的每一个神情,都让她如坐针毡。

萨鲁看着她,表情古怪极了。

“你怎么了?”

萨鲁摇头,“没事。”他再次将她拥在怀里,像是要证明什么。

“放了卡鲁伊和奥利,他们没有任何错,是我自己没有照顾好自己。”这样的台词,让她想吐,但她很清楚,阿尔缇妮斯绝对会说这种话。

看着她眼里的坚定,萨鲁只好妥协,挥了一下手,门外的侍卫颔首放人,奥利和卡鲁伊自然是感激涕零。

奥利此时想到了姐姐丽莎,欲言又止。

倒是萨鲁洞悉了他的想法,如果让阿尔缇妮斯知道因为自己的失踪连累到丽莎,一定会很难过,因为丽莎和她情同姐妹。他的气虽没消,但是丽莎在矿场做苦役,也受够了惩罚,估计没个半年,她也下不了床。

他向奥利使了一个眼色,“去矿场把人带走吧。”

奥利急忙下跪谢恩,然后和卡鲁伊一同离开。

“怎么没有看到丽莎?”达芙妮果然是个狠角色,将阿尔缇妮斯身边有哪些人调查得一清二楚。

萨鲁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搪塞道:“我派她出宫了,要大半年才会回来。”

“去哪了?”

见她追问,萨鲁心里很不是滋味,“你就不想对我说些什么?”她是不是该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了!

“啊?”被他这么一问,她才恍然醒悟,看着他的眼睛状似思念地说道,“我想你!”一对分离数月的爱人,说这样的话,绝对不会有错吧。

听闻,萨鲁只是一颤,却没有任何表示,他的神色愈发古怪。

达芙妮实在被他弄得有些糊涂,他有点反常。

萨鲁看着她,她的容貌、声音,都是再熟悉不过了,只是……他总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异样。

为免他心生疑窦,达芙妮只好假装不舒服地轻咳了几声。

果然,她的举动让萨鲁大为紧张,所有怪异感都抛在了脑后,轻拍着她的背脊,他对着殿门怒吼道:“御医,御医呢?”

殿外,一个侍女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跪地说道:“路斯比大人昏了过去,巴鲁尼大人正在治疗,而卡布斯大人还在宰相府,所以……”

萨鲁愕然,那个老家伙刚刚还好好的啊!

“路斯比爷爷病了吗?”达芙妮极为担忧地对着侍女说道。

“是的,皇妃殿下,宰相大人刚才莫名就昏倒了。”

达芙妮顿时像是被吓到了,赶忙起身,“我要去看路斯比爷爷。”但是刚站起身,她又好似有些眩晕地跌回床榻。

这番举动让萨鲁焦急万分,“露娜!”

达芙妮背对着他,对他的反应暗笑,她当然不会真是想去看路斯比,据闻那位宰相人虽老,可是脑子不笨,所以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还是不要见的好。而她也清楚,阿尔缇妮斯和路斯比的感情有多深厚,所以她只要假装身体不舒服,无法去看他,就是最好的办法。

“我没事!”她虚弱地说,“路斯比爷爷……”她眼里满是担心。

“他死不了,放心,你先躺下来。”萨鲁无暇去思考那种奇异的古怪是什么,因为她的脸色似乎比刚才更白了。

当然,因为他靠得太近了,那种潜意识散发的神力,她现在正在很吃力地招架中。

待她躺下了,萨鲁才有些恼怒,这就是她的露娜,别人永远比她自己重要。

“好些了吗?”

“嗯!”她点头,心里却暗忖,要怎样让他离开。他的靠近,已经让她消耗太多体力了。

但在萨鲁看来,更认定她很难受,只是假装无碍而已,他忧心,更是恼怒,“到底是谁要伤害你?”

她知道他在问什么,无非问她到底是谁绑架了她,她当然不可能老实告诉他,“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又是那种怪异的眼神。

又是一颤,达芙妮实在不明白,她有说错什么吗?

“你真的不知道?!”

她郑重地点头,怎么,被绑架的人一定要知道凶手是谁吗?

绿色的眸子瞬间一闪,看着她的眼神更为疑窦了。

“我有点不舒服。”她被他看得心中发毛,又想不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是吗?”萨鲁的声音像是被冰水浸过,先前的热情正在缓缓下降,“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路斯比,别担心,他没事的。”

她点头,确切地说,她除了点头,根本不敢再说什么,唯恐自己又说错。

直到他离开,她才敢松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总觉得她不该以身犯险。当路斯比从昏睡中转醒的时候,却惊讶地看到了不该出现的人。

“陛下?!”怎么会,他怎么会在这儿?这时候,陛下应该什么都不顾,好好陪着露娜才对,他们可是分离快半年了耶。

眼见路斯比像是一口吞下了死耗子般的表情,萨鲁只是淡淡地说道:“你醒了?”

“陛下,您身体可安好?”不能怪他这么问,实在太匪夷所思了,他想起身,但背脊上的酸痛顿时让他白色的胡须翘了起来。

该死的梅诺,他非宰了那小子不可,他这把老骨头,哪经得起他那么撞。

“路斯比……”萨鲁看着他,欲言又止。

“陛下,您似乎在苦恼什么?”看得出,他不只是苦恼,还有一种困扰。“难道说,露娜出了什么事?”他越想越觉得可能,说着不顾背上的酸痛,从床上一跃而起,这种时候,陛下怎么可能有闲情逸致在这里陪他,他最心爱的女人回来了,他不可能这么无动于衷地陪一个糟老头聊天。

“巴鲁尼说你腰闪了,不要乱动。”萨鲁大手一按,又将他按回了床上,“露娜没事,已经睡了。”

“睡了?!”这下,路斯比的表情更夸张了,“陛下,您是不是身子出问题了?”

“你胡说什么!”他没有心情和他开玩笑,而且出问题的是他才对。

“陛下,露娜回来了,您却让她睡了?”不对劲,事情大条了,正处于血气方刚年纪的陛下竟然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就这么睡了,他不该……不能怪他这个老头儿胡思乱想,虽说他是宦官,但对于男女之事,可是极为了解的。男人和女人,又是那么相爱,分别了近半年,不可能就这么……

“露娜,不太对劲儿。”萨鲁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思考路斯比话里的暧昧,反而陷入某种沉思。

“她病了?”原来如此,那是可以理解的,但露娜病了,他更不能安心了,“严不严重?巴鲁尼和卡布斯看过没有?奥利不是说,虽然遇到船难,但已经调理好了吗?”

“她没事!”萨鲁打断他的喃喃自语,觉得不对劲儿的不是她的健康问题。

“呃?!”路斯比糊涂了。

“我也说不清,总之就是不对劲儿。”同样的脸、同样的声音,但他就是觉得不对。

“陛下,臣不明白您的意思。”他是彻底糊涂了。

萨鲁知道,要他突然明白是太强求了,而他自己也没有弄明白,她的确是露娜,但却不是他熟悉的那一个,反而更像一个陌生人。

依照露娜的脾气,如果被绑架了,她第一件事情就是想方设法地去摸清对方的底细,在没有得到答案前,她是不会罢休的。

如今她回来了,却什么都不知道,这让他感到奇怪。

难道真是他想多了?

“陛下,可能是露娜受惊过度,所以有点反常。”原以为露娜回来是皆大欢喜了,却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如此苦恼。

“或许是吧,但……”萨鲁苦笑,对于路斯比他能够敞开心扉地说出任何心里话,“知道吗,路斯比,我没有任何冲动!”

“哈?”路斯比疑惑地看着他。

站起身,萨鲁凝重地说道:“我丝毫没有想要抱她的冲动。”

是的,没有。在他结束那个饱尝思念的吻时,他发现自己完全没有抱她的欲念,一丝一毫都没有,即便再怎么拥抱她,结果也是一样,她是陌生的,陌生得让他连碰她的欲望都没有。

“陛下……”路斯比被他的话弄得有些手足无措。

“或许真是我多虑了,但我的身体却在告诉我,她不是露娜,只是一个长得和露娜一模一样的陌生人。”一个最亲密的陌生人。

他疑惑、迷茫,甚至觉得自己疯了。

当一个男人面对自己最心爱的女人连碰的欲望都没有时,那代表什么?

这个本应充满喜悦和思念的夜,他却觉得充满了某种未知的危险,让他不安。

而在遥远的埃勃拉,那浩瀚的沙漠天际,灼热异常的阳光下,一只展翅高飞的雄鹰在盘旋几圈后落在鲁纳斯戴着皮套的手臂上。

他取下绑在老鹰脚上的竹筒,从里面取出一小块羊皮,将它又放回了天际。

羊皮纸上写着:赫梯皇妃已安然回国。

等他看完后,先是震惊,而后是狂肆地笑,笑声间歇,他意犹未尽地再次看了一眼羊皮纸,然后扔给侍从,“烧了它。”

侍从接过,赶忙依言照办。

看着被烧成灰烬的羊皮纸,一抹笑在鲁纳斯那张妖冶的脸孔上再次绽放。

“不管你是谁,目的是什么,我都要谢谢你,谢谢你让姆尔希理二世找回了她的皇妃。”

至于另外一个皇妃,注定是他的了!

只是……还会有另外一个独一无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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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6-23 13:29:2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狗的嗅觉

朵蕾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不该招惹两个看上去只有三岁,实则比成年人都要恐怖的小男孩。想她贵族出身,从小就被甄选为希腊王最宠爱的三公主的侍女,是何等的荣耀,在希腊即便是一般的贵族都要阿谀奉承她,哪像现在……

她哭笑不得地看着脚上的新鞋,那是用上等木华藤编制的凉鞋,鞋面还有一颗拇指大的枣红色玛瑙,配上她白皙的皮肤是多么好看。可是……她抬起脚,下面是一坨被她踩出脚印的狗屎!

“哈哈哈……”一边的灌木丛里传出几乎岔了气的笑声,紧接着两张一模一样,却气质迥然不同的笑脸从灌木丛中探了出来,一绿一紫的两双眸子里尽是恶作剧的狡黠。

朵蕾一见到他们,脸都气绿了,浑身颤抖,但她不可以责骂他们,因为他们的身份太过尊贵了。

“没见过这么笨的女人,走路都不看路的。”阿尔玛捂着嘴,尽量不让自己笑得太猖狂。凯洛贝罗斯可不像他,透着恶魔亮光的眼睛里满是嘲讽,“那是当然的,她走路的时候连鼻孔都是朝着天空的。”这是暗讽她趾高气扬,活该!

“你们……你们……”朵蕾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自从花园一遇后,那个叫阿尔玛的皇子就屡次三番找她的茬儿,还有那个比恶魔还恐怖三分的皇太子更是无所不用其极。她还记得上次被他整得掉进了莲花池,说多狼狈,就有多狼狈;还有上上次,她只不过想去打听赫梯皇妃的情况,结果被一条狗追得满皇宫跑,最后还爬上了树,半天都没下来。

恶魔!他们是彻彻底底的恶魔。

她无话可说,只能将怒气和委屈往肚子里吞,除此之外,她还要对他们行礼,“皇太子殿下、二皇子殿下好。”

“好,好极了!”凯洛贝罗斯小小的身子蹿出灌木丛,笑得开心极了。

紧跟在身后的阿尔玛则闷笑不已,然后对着两人身后蹲坐着的黑色猎犬说道:“阿鲁,不是说过不可以随地大小便的吗?你真是不乖,你看人家的新鞋子都被你弄脏了,以后可不要这样了,免得人家说你没有家教。”

猎犬阿鲁呜了一声,像是知道错了,可是那双狗眼里却闪着兴奋的光芒。

没有家教?这是在说她,绝对是!朵蕾泛绿的脸已经升级到墨绿色了,但她还是强装出一张笑脸,鞋底用力蹭着地面,希望借此能将狗屎弄干净,“两位殿下怎么有空来?”不问也知道他们根本就是来欺负她的。

“玩啊!”是来玩人的。

“皇太子殿下真会开玩笑,这里是我们公主的寝殿,有什么好玩的,现在应该是两位殿下上课的时间吧。”她现在只希望他们赶快走,她好去洗洗脚。

听闻,阿尔玛眼神一凛,“放肆,我去哪儿还要你管吗!”

朵蕾一颤,被他的眼神给吓到了,明明是三岁的小孩,可是眼神却凌厉得让她心底发毛,“不敢,只是我们公主还在就寝。”

“哇!”贝罗斯惊奇地大叫道,“太阳都晒屁股了还睡,阿鲁都知道早睡早起的道理。”

这是暗讽她的公主连狗都不如吗?太过分了!朵蕾咬着唇却不敢把话说出来,“我们公主自从来了赫梯,可能是水土不服,身子有点弱。”

“水土不服啊,那赶紧回国吧。”阿尔玛像是很好心地提醒道,“一脸病容,岂不是很丑,你说是吧,皇兄。”

“没错!”贝罗斯惋惜地说道,“已经不是很聪明了,还没有美貌,很惨的。”

朵蕾已经被他们的一唱一和气得脸皮直颤,却又不能发飙,“谢谢两位殿下的关心,公主殿下只要调养得当就会无碍。”最重要的是调养的时候,他们少来这里就谢天谢地了。

“哦,那就是病得不是很重。”贝罗斯若有所思地说道。

“那我们要多多来了,皇兄,毕竟希腊是我们的同盟国,身为皇子要好好为父皇分忧。”

“没错,明天再来吧,人家还睡着呢。”贝罗斯转身,打算回去了。“好啊,你说明天我们来干什么呢?”阿尔玛紧跟在他身后。

阿鲁则是甩甩尾巴,临走时还不忘留下一泡冒着热气的尿。

看着两人一狗渐行渐远的身影,朵蕾咬着牙,忍住想尖叫的冲动,然后冲回寝宫做她最想做的事情——洗脚!

一回到自己的寝殿,阿尔玛和贝罗斯褪下身上的披风,坐上椅榻,然后对视了一眼,接着同时狂笑出声,最后更是夸张地用手捶着椅榻,惊得一群侍女个个瞪大了眼睛,她们只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又有谁遭殃了!

阿鲁则乖乖地趴在椅榻上假寐,对于主人的笑声,它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时,一直负责两位皇子起居的侍女长,也就是两位皇子的乳母——吉娜和吉美,走了进来。她们是一对孪生姐妹,四十出头,慈眉善目,深褐色的皮肤,有着让谁都看得出她们是乳母的招牌身材,跟西瓜一样的胸部被紧紧包裹在白色的衫裙里,水桶腰,丰硕的臀部,走起路来一扭一扭的。在皇太子殿里,吉娜和吉美算是德高望重的人物,脾气温和,有着祖母般慈爱的笑容,侍女一见到她们便纷纷俯首行礼。

“殿下是不是又去调皮了?”身为姐姐的吉娜慈爱地看着椅榻上笑成一团的两个小家伙。

“没有……没有……”贝罗斯努力止住笑,可是一想到朵蕾的样子,实在是忍不住了,只好更用力地捶打着椅榻,笑得像只在草地上打滚的小狮子。

吉娜和吉美对视一眼,也只好摇摇头,这两位皇子是出了名的调皮捣蛋,跟小恶魔似的,但他们不似一些贵族的小孩,因为身份高贵而故意捉弄人,而是一些无伤大雅的恶作剧,最重要的是他们捉弄的对象都是一些不守本分的人。可能是因为皇妃殿下的教育,他们虽贵为皇子,但平易近人,深得侍从侍女的敬爱,加上他们又长得那么可爱,不捣蛋的时候像极了小天使,让人只会记住他们的可爱,而忘了他们小恶魔的本性。尤其是她们姐妹俩更是打心底的宠爱,有时候怕皇妃殿下责备他们,姐妹俩还会帮着隐瞒,就像祖母宠爱孙子般。

“你们怎么来了?”阿尔玛坐起身,笑意犹在地问道。

“德玛大人说你们今天旷课了,所以我们来看看。”本来还以为他们是病了,不过现在看来不用担心了,倒是该担心那个让他们笑得那么开心的人,肯定被整得很凄惨吧。

她们口里的德玛是专门负责皇子教育的文官,赫梯的前几位皇帝也都是他的学生。

“因为德玛的课太无聊了。”贝罗斯终于笑够了,爬起身,小手伸进侍女端来的水盆里洗手,“他教的那些母后都教过,教得还比他好呢。”

“就是!”阿尔玛附和道,洗完手,他拈起一串葡萄,叹气道,“我好想母后。”是很想很想,虽然母后在的时候,他们不可以恶作剧,可是没有母后的皇宫真的好无聊哦。

吉娜笑了笑,知道他们的心智虽比同龄孩子要早熟,可是黏着母亲的能力可是比谁都大。当然了,皇妃殿下的教育的确特别,她们也曾旁听过,那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太神奇了。

“知道殿下思念皇妃殿下,所以我们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两位殿下。”

“什么好消息?”两个小家伙同样都是用手掌撑着脑袋斜躺在椅榻上,另一只手则各拿着一串葡萄,正打算大快朵颐。

“皇妃殿下回来了!”吉美欢快地说道。

“什么?!”他们手中的葡萄同时掉落,更是不约而同地从椅榻上弹跳而起。

“真的吗?真的吗?”他们扯着吉美的裙子。

“真的,这是梅诺大人亲口说的,听说是昨天下午才回的宫,本来是马上想要告诉殿下,不过皇妃殿下刚回来就睡了,皇帝陛下怕殿下思母心切,打扰到皇妃殿下,所以才让我今天再告诉殿下。”

“是啊,真是赫梯众神保佑,皇妃的身体无恙。”吉娜双手合十极为虔诚地感谢神明。

由于阿尔缇妮斯失踪,不便让太多人知道,所以除了路斯比、默布,以及心腹奥利、卡鲁伊、卡布斯、塔卡,还有两位皇子之外,没有人知道她失踪的事情,一律以身体不适,在比休斯神殿静养为名,被萨鲁给瞒了下来。

顿时,两个小家伙像小猴子一样在原地打转,兴奋地互相击掌,“太棒了!”

“汪汪!”阿鲁也像是听懂了吉美的话,高兴地摇着尾巴,围着两人打转。

“我们现在就去见母后。”话音刚落,他们连鞋子都没穿就冲了出去,阿鲁也摇着尾巴紧跟在他们身后。

皇帝的寝殿里,达芙妮正对着铜镜梳妆,睡了一夜之后,她的精神也好了很多,可能是逐渐习惯了结界的束缚,她的脸色也恢复了正常,只不过……她瞥了一眼已经无人的床榻。

昨夜,皇帝并没有回来。

她曾经暗地调查过阿尔缇妮斯的一切,很清楚赫梯的年轻皇帝有多爱她,除了不再纳妃之外,除非政务需要出门,否则他绝对会回到寝殿休息,但昨夜却没有。

是他察觉到了?不,她很有自信昨天没有露出任何破绽,他不可能察觉到她是假的。如果他察觉到了,昨夜绝不会平静地让她安然度过。但不管怎样,她都需要更加谨慎小心才是。

放下手里的梳子,她打算招个侍女来询问皇帝的情况,突然听到咚咚的脚步声,未等反应过来,两道小小的身影飞扑而来,差点将她撞得跌下椅子。

“母后,你回来了,我好想你,好想你啊。”贝罗斯两只肥嘟嘟的小臂膀紧紧箍住她的腰,小脸就像猫儿似的在她身上使劲地蹭着。

相比之下,阿尔玛比较冷静,但不难发现,他紫色的眸中泪盈盈的,由于贝罗斯已经占据了有利的位置,他挤不进去,只好站在达芙妮的身侧,看着她,眼睛里的泪水打着转,隐忍着不让其掉落,那模样看了让人揪心。

“母后。”他吸着鼻子,看贝罗斯还霸占着母后,他只好用手去扯他,不过贝罗斯已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了,死死搂着达芙妮的腰,就是不愿放手。

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让达芙妮有些措手不及,她轻蹙了一下眉,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她知道他们是阿尔缇妮斯的儿子,她该表现出母子会面的感动,但她毕竟不是真正的阿尔缇妮斯,她甚至还没有做过母亲,不是随便就能伪装出来的,因此只好不做声,双手一搂,将两个孩子搂进怀里,尽管有些厌恶,但这么做是必须的。

或许是许久没见自己的母亲了,凯洛贝罗斯和阿尔玛不管有多聪明,毕竟还是孩子,母亲的拥抱,让他们顿时哭得凄惨无比,鼻涕和眼泪直往外洒。

达芙妮皱眉,但却不能松手,视线一瞥,便看到脚边还有一只黑色的猎犬,只见它抬头,用很疑惑的眼神看着她,用鼻子嗅了嗅她的小腿,不一会儿,它又抬起头,露出类似遇到陌生人的防备。

它开始退后,下垂的尾巴也竖了起来,鼻头发出“呜呜”声。

达芙妮看着它,突然明白了,她或许可以瞒过人类,但是动物的本能是无法欺瞒的,她不是阿尔缇妮斯,尽管容貌、身材、声音一无二致,但她毕竟不是,她身上没有阿尔缇妮斯的气味,一种让这只狗熟悉的气味。

下一刻,阿鲁就开始狂吠,对着自己眼前这个陌生的人类,用叫声来提醒自己的主人,这个女人不是他们的母后,但他的叫声只响了几下,就被达芙妮眼中散发出的凶狠给震慑住了,动物的本能告诉她,如果再叫下去,它会死的。它的叫声让贝罗斯觉得奇怪,他擦着眼泪,看着阿鲁,“怎么了?”

阿鲁看着自己的主人,全身在颤抖,但它叫不出来,忠诚想让它告诉主人事实,可是它无法做到,它被吓坏了,只能一步步往后退,嘴里发出“唧唧”的尖锐声响,然后撒腿就跑。

“阿鲁,你怎么了?”贝罗斯惊讶于它的反应,阿鲁是只极为通人性的狗,对于母后,它是非常忠诚的,其对母后撒娇的能力不亚于他们,但为何……

不太对劲儿!

他看向达芙妮,看得出阿鲁是受到了某种惊吓,“母后?”

当他看向达芙妮的时候,她眼中已没有刚才的厉光,而是柔和无比的光芒,“想母后吗?”

这句话似乎没有任何不对劲儿的地方,但贝罗斯却身形一颤,不仅是他,就连阿尔玛也愣住了。

静谧,一片静谧。

达芙妮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如此看着她,更不明白他们眼里的那种波光是为何。

时间就在三人的对视中停止了,阿尔玛打破了沉默,“当然想母后,母后您呢,想我们吗?”

“母后当然想!”

两个小家伙再一次安静地看着她,脑子里共同思索着某些重要的东西。

他们对望一眼,然后同时叫了一声:“妈咪!”他们眼里隐含着某种狐疑,更是不易察觉的试探。

达芙妮愣了一下,“你们说什么?”

“没什么……”贝罗斯突然笑得好灿烂,又扑进了她的怀抱,“我也好想你,母后,很想很想哦。”

阿尔玛紫色眸子中的精光快速闪过,跟着笑得如同天使般的美丽,“我也是。”他也扑进她的怀抱。

达芙妮未觉得有任何不妥,也紧紧地抱着他们,上演一出母子久别重逢的感人戏码。

只是在她无法看见的地方,贝罗斯和阿尔玛不再有刚才的笑容,在她的怀抱里,他们面无表情,微微眯起的双眼中有一抹精锐的洞悉。

夕阳下,在皇宫长廊的一隅,两个小小的身影并排走着,突然他们停了下来,回首看向皇帝的寝殿,然后迎着落日互望了一眼。

一绿一紫的双眸同时精光乍现,“她不是母后,绝对不是!”

因为,母后不会说那样的话,母后从来不会自称母后。

而是——妈咪!一个绝对不会在古代出现的称谓。

还有阿鲁的反应,他们同时看向匍匐在地上发抖的黑色猎犬,它虽然不会说话,但动物的本能是不会骗人的。

那么她又是谁?两人用眼神交流着。

没有头绪,重要的是,“要不要告诉父皇?”

“哼,如果他不知道,那他根本不配拥有母后!”阿尔玛哼道。

结果就是:不告诉。

“不管她是谁,我都不会饶了她!”如同小兽般的狠绝在贝罗斯的眼中闪现。

“没有证据!”光是一个称谓,证明不了什么。

贝罗斯的眼中红光一片,看着自己的弟弟,“那就找出来。”

阿尔玛扯了一下嘴角,日落后的黑暗中,那逐渐绽放出银色光华的月华罗树,璀璨的银像是融入了他的瞳孔之中,让他的双目冰冷异常。

“我会让她后悔的。”

达芙妮不会想到,无论她有多像阿尔缇妮斯,多了解阿尔缇妮斯,却始终忽略了一个最致命的差异——时代的差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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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6-23 13:30:2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路斯比的试探

夜慢慢过去,远方天际露出了鱼肚白,宰相府里一向最早起床的管家托伊鲁在路过玫瑰花丛时,突然发现自家主人正在不远处来回踱步。

“宰相大人,您怎么在这儿?”

“在想事情。”路斯比停下脚步,眉头紧蹙,似乎有什么事正困扰着他,说完话,又开始来回踱步了。

“我的好大人,您的腰刚好,可别又出事。”托伊鲁赶忙上前扶着他,看他的样子必定整晚都在想事情。

“我哪有老成这样!”路斯比瞪着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托伊鲁,他可是不服老的。

“是,您宝刀未老,可是这天都快亮了,您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吧。”

“睡不着。”在托伊鲁的搀扶下,路斯比在一旁的石椅上坐下。

“是因为伊斯大人吗?”也对,伊斯大人都昏迷几个月了,至今仍未苏醒。

“一半吧。”

“另一半是为了什么?”托伊鲁诧异地问,除了伊斯大人,也只有皇妃能让这位冷静自制的宰相大人慌张。可是皇妃殿下已经安然归来了,他还在担忧什么?

“是皇帝陛下。”面对托伊鲁,路斯比并不隐瞒。两人虽为主仆,可是在一起已经五十多年,他深知托伊鲁是个耿直忠厚的人,对自己绝对忠心。

托伊鲁更疑惑了,“陛下又怎么了?皇妃殿下已安然归来,陛下该高兴得飞上天了才对!”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陛下昨晚和我说了一些奇怪的话,我到现在都理不出头绪。”什么叫“是露娜,又不像露娜”?弄得他满头雾水,偏偏想弄清楚问题的时候,皇帝又去了邻城。他的腰刚好些,实在不适宜舟车劳顿,况且伊斯还未醒,他不放心在这个时候离开。

“那简单,宰相大人去见见皇妃殿下不就知道了!”托伊鲁说出自己的见解。

“去见露娜?”

“是啊。皇帝陛下的事,我看也只有皇妃殿下最清楚。您何必庸人自扰呢?”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路斯比站起身,“没错,我该去见见露娜!”只要见了露娜,或许一切都能迎刃而解了。

路斯比迈开步子打算出府,托伊鲁赶忙追上去,“我的好大人,现在天都没亮呢,您怎么去见皇妃殿下?”

路斯比这才停下急匆匆的步子。

“宰相大人,您还是回房间休息一下,等天亮了我叫醒您,然后陪您一起进宫。”

路斯比抬头看了看天空,估计还得有一段时间才能亮堂起来。

“我睡不着。”不弄清事情的原委,他可睡不好。

“我去让厨娘给您煮点羊奶,先暖暖胃。”夜凉如水,他站了一夜,托伊鲁担心他会着凉。

路斯比点头。

托伊鲁赶忙往厨房跑,他的老主人就是这种个性,估计一辈子都改不了。

路斯比独自坐在花园里,陷入了深沉的思考中,他抚弄着自己的白须,眸子里是深邃的波光。

自从伊斯昏迷、露娜失踪后,他就知道整件事情不会那么简单,但却理不出头绪来。好不容易露娜回来了,皇帝的心情却比她失踪的时候更糟糕,其中定有猫腻。

最奇怪的是伊斯的昏迷:经过卡布斯诊断,并不是外伤引起的。如果说露娜的失踪和伊斯的昏迷是有关联的,那么……

他抚摸白须的手抖了一下,眸中的波光翻滚。

是他多虑了?他现在还不能确定,总觉得有一只手在整件事情的背后操控着一切。

是谁?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正苦苦冥思着,托伊鲁端着羊奶和一些肉饼来到他身边。他默默地喝完羊奶、吃下肉饼,天还未透亮,就疾步走出宰相府。

他依然在思考中,甚至忽略了侍卫准备好的马车,径自往皇宫的方向走去。托伊鲁跟随他几十年,知道此刻绝不可以打扰他,只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当离皇宫大门还有一段距离时,宫门崖壁上巨大的月华罗树收敛起它银光万丈的树叶,渐渐地由银转绿,直到天空大亮。

那是一种绝美的奇景,伴随着徐徐微风,月华罗摇曳的树叶仿佛吟唱出动听的音符,在曙光乍现的清晨格外绚丽。

见到此景,路斯比突然停下了脚步。

“宰相大人?”身后的托伊鲁疑惑道。

“托伊鲁,我们不去见皇妃了,我想先去阿尔玛神殿。”说完,路斯比又迈开步子。

托伊鲁虽然疑惑,但并没多问,而是紧紧地跟在路斯比身后。

皇妃的寝殿里,达芙妮已经醒了,从床榻上起身,由侍女们服侍着装。

又是一夜,她安全度过,但……她斜睨着轻纱围绕的床榻——皇帝依然没有回来。

他所钟爱的女人安然归来,他竟然连着两夜没有回来,甚至没有只言片语,这是何故?

她开始焦躁了,尽管她冷静地告诉自己这只是他政务繁忙的原因,但也太牵强了。

她开始心底发凉。

用过早膳后,她遣退侍女,独自留在寝殿。如没有特殊原因,她绝不会走出寝殿半步,因为她每走一步,遇到的人和事都有可能使她露出破绽。

看来她必须好好思考一下,接下来要走哪一步更妥当。

她无意识地拨弄着眼前的物品:那是一件用金子打造的饰品,模样像一匹马,却没有四蹄。此外还有很多一般大小的物品,一半是黄金打造,一半是白银打造的,它们被放置在一张由许多小格子组成的正方形盘子上。原本整齐的小物品,由于她的拨弄而东倒西歪了。

此时,殿外响起了侍女的声音,“皇妃殿下,宰相大人求见。”

听闻,她眉宇拢紧,她知道迟早会与这位大名鼎鼎的宰相碰面,但绝不应该是这个时候。

她暗忖路斯比来此的目的,是皇帝授意他来的?还是因为自己没有去见他,他纯粹出于关心而来?

“知道了,让他进来。”放下手中的黄金饰品,她理了理衣服,该来的终归要来。

她绽开笑容,望向寝殿大门。

路斯比走了进来,见到站立在殿中央的达芙妮。

路斯比见到这张熟悉的脸孔后露出了慈爱的笑容,的确是露娜,没错!一样的脸、一样的发、一样的笑容、一样的……可是,有哪里不一样呢?他眸色迅速暗了一下,快得让人无法察觉。

慈爱的波光依然在他眼里浓浓地流淌着,他静静地凝视着这个自己视如孙女的美丽女子。

到底是什么不一样呢?

是气质。

露娜的美丽是由内而外的,一种如同雪般纯净的气质,剔透晶莹,让人一眼就能看到她的本质,而后被她吸引,为她赞叹,最后深深地喜欢上她;而这个女子,她的确拥有美丽的外貌,但不同于露娜散发出来的气韵,她是刻意的、虚伪的,只是披上了美丽的外壳,却没有撼动人心的灵魂。

她模仿露娜欢喜的眼神看着路斯比,却没有露娜那种从心底流露出的温暖,她的眼里藏着太多让他看不透的东西,他感觉不到以往和露娜在一起的舒适感,反而觉得很压抑,压抑得想吐。

她不是露娜,却长得和露娜一样。

路斯比有些迷惑了,他很清楚仅凭感觉来断定她不是露娜,未免太武断了。

“皇妃殿下,宰相大人天天惦念着您。”托伊鲁端着东西,由于被一块棉布遮盖着,所以看不出是什么。他没有发觉任何不妥,欢快地说道。

“你废话真多。”路斯比面对托伊鲁的“真情告白”,只能用白眼来对待。

“不是废话,宰相大人连做梦都叫着皇妃殿下的名字。”托伊鲁笑着揶揄道。

路斯比只得咳嗽一声,提醒他适可而止,他这位老人家的脸皮还是很薄的。

托伊鲁识相地不再说话,退到路斯比身后偷笑。

路斯比脸红了起来,狠狠瞪了他一眼。

面对这种情况,达芙妮的笑容显得有些僵硬。尽管知道路斯比是个老顽童,但他毕竟是宰相,在西亚算得上大名鼎鼎,而此刻他面对下人的揶揄竟然会脸红,这实在和想象中差距太大。

“露娜,别听他瞎说,这家伙都老得忘记主人是谁了!”说着,路斯比再次狠狠地瞪了托伊鲁一眼。

达芙妮收回吃惊的目光,掩嘴笑道:“路斯比爷爷您真是一点儿都没变。”还好,他似乎只是来看望她,并没有其他目的。

“变了,你不在的时候,我又老了,今天早上还发现掉了好几根胡须。”路斯比开玩笑地说道。

“是露娜不好,让路斯比爷爷担心了。”达芙妮自责道。

“没事儿,爷爷担心孙女是自然的。”路斯比抚摸着花白的胡须,他紫色的眸子里是琢磨不透的精光。

“听说您闪了腰,现在好点了吗?本来想去看您的,没想到您却来了,没事儿吧?”达芙妮关心地问。

路斯比笑道:“好了,卡布斯的医术越来越好了,我的腰早就不碍事了。”

“那就好!”她开心地说道。

路斯比眸色一变,“我好,伊斯可不好。”

达芙妮一颤,看着路斯比:他的脸色并没有变化,只是在告诉她一些很平常的事情。

“我刚想问及他,没想到您又先说了。”她补了一句。

“放心,有卡布斯在,他没事儿的。”捋着白须,他安慰她,但眼光似乎洞悉了一切。

两人突然沉默下来,达芙妮只能用微笑来缓解尴尬,心里不耐烦极了,他想待到什么时候!

路斯比却很沉得住气,视线一瞥,他看到了不远处凌乱的黄金棋盘。

达芙妮见此,有些慌张地说:“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路斯比回望她一眼,然后扭头对侍女说:“你们怎么把皇妃殿下最喜欢的东西给弄得一团糟,还不快去整理。”

侍女看向黄金棋盘,有些纳闷,那些东西她们从来都不去碰,因为她们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只知道皇妃殿下和皇帝陛下经常用它们玩一种叫“国际象棋”的游戏,而每次皇妃都会收拾得整整齐齐。

达芙妮见状,深知按照阿尔缇妮斯的性格,绝不会看着侍女受责罚而无动于衷,于是赶忙开口道:“不关她的事,是我刚才在玩那些饰品。”

“饰品?”路斯比的口气听起来很平静,慈爱的目光却不那么柔和了。

“嗯。”达芙妮并不认为有什么不妥。

反倒是路斯比笑得格外开心,“对,饰品,是饰品,露娜最喜欢玩这些小东西了。”

他的笑让达芙妮有些心慌。

笑声渐歇,路斯比捋了捋白须,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说道:“对了,我知道你身体不舒服,特地去了阿尔玛神殿,向神官要了祈祷用的圣品,你把它放在床头,我想阿尔玛神一定会保佑你的。”说完,他看向托伊鲁,“把东西交给皇妃殿下。”

托伊鲁领命,将手中端着的东西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掀开上面的棉布:软纱垫子上摆放着一片翠绿的树叶,约摸巴掌大小,上面还写着金色的文字。托伊鲁小心翼翼地将树叶放在手中,然后恭敬地交给达芙妮。

达芙妮看到这片叶子,心下一惊,她抬头看向路斯比。

这是月华罗的叶子。

他是在试探她!

“怎么了?”路斯比貌似关心地问。

达芙妮在心里冷笑,他以为一片月华罗的树叶就能拆穿她吗?他错了!她有一半阿尔缇妮斯的灵魂,所以她同样可以让月华罗的树叶由绿变银。

她拿起那片树叶,果然在她的触摸下,树叶绽放出夺人的光芒,美不胜收,她等着看路斯比的脸色会有多难堪。

出乎意料的,路斯比没有任何变化,他看着银光四射的叶子,眼里慈爱的光芒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发冷的眸光。他闭上眼,等到再次睁开眼时又恢复了原样,然后恭敬地说道:“愿阿尔玛女神保佑露娜。”

达芙妮脸色变了:他到底想干什么?

当然,路斯比是不可能回答她的,只见他突然惊叫:“糟了,我想起来默布要找我谈政事,瞧我这记性。”

达芙妮看着他,无法猜透他今天来此到底是纯粹的关心,还是有其他目的。他像是在试探她,但在他看到月华罗的树叶变成银色的时候,却一点诧异都没有,真让她摸不着头脑。

“露娜,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过几天再来看你。”

达芙妮愣在那儿,只得看着他急匆匆地离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缓过神儿来,一名侍女走了进来,“皇妃殿下,晚膳准备好了,您要用膳吗?”

达芙妮将手中的树叶放置在路斯比带来的软纱垫上,“我还不想吃,你把它拿下去吧。”看见月华罗她就厌恶,因为它代表了阿尔缇妮斯。

“是!”侍女刚准备将它端走,却看见了树叶上的文字,疑惑地说道,“咦,怎么和以前不一样了?”

端起杯子打算喝些羊奶的达芙妮大吃一惊,追问道:“你说什么?”

侍女回答道:“皇妃殿下您忘记了?您刚来赫梯的时候,前外交官默卡比大人说您是叛军首领,是妖女,当时您就在月华罗的树叶上写下了一首经文,让所有默念经文的人都看到了红色的祥云,因此,默卡比大人才被皇帝陛下定罪,罢了官职。大家都说您是阿尔玛女神转世,因为您能让月华罗的树叶即使不在黑夜也能变成银色。之后大家都把您写的这首经文当做圣物,并抄写在月华罗的树叶上进行祈祷,这已成为赫梯百姓的一种祈祷形式了。可是这片叶子上的经文和您之前写的不一样,是皇妃殿下新写的吗?”

“哐当”一声,达芙妮手中的杯子掉落,羊奶洒了一地,整个人都懵了。

路斯比并非想通过月华罗树叶能否在她手里变成银色来确定她是不是阿尔缇妮斯,而是他早就知道了,如果她是假扮的,就一定有办法让树叶变成银色。月华罗树叶只是一个假象,他真正的目的是写在叶子上的经文。

圣品!天大的笑话!阿尔缇妮斯随意写出来的东西,而她在糊里糊涂的情况下当成圣品给收下了,真是荒谬!

该死!她被摆了一道。

达芙妮眼眸中透露出一股杀意,让她看起来狰狞无比。

她已经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了。路斯比迎着落日慢慢踱步,托伊鲁紧跟在他身后。

“托伊鲁,你跟了我几年了?”

被他突然一问,托伊鲁也有些疑惑,他很老实地回答:“从十岁开始,我就在您身边了。”

“哦,那也有六十多年了。”

托伊鲁脸上有种自豪感,“是的。”

“辛苦你了,陪了我这么久。”

这句话让托伊鲁有种不祥的预感,“宰相大人,您这是……”

“时间过得真快,我也该活够了。对了,托伊鲁,要是我死了,你要把伊斯当成我的儿子对待,知道吗?还有记得我在阿尔玛神殿对你说过的话。”

“宰相大人……您怎么了?”托伊鲁有些着急了,今天的他实在古怪得很。

路斯比摆了摆手,“没什么,说说而已,有感而发,呵呵……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走走。”

“是。”

路斯比走到岔路上,渐渐地,他的背影越来越远,托伊鲁看着这个他侍奉了一辈子的主人,突然萌生了一种会再也见不到他的感觉。

他狠捶了一记脑门,不,他的老主人一定可以长命百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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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6-23 13:31:2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露娜的存在

清淡的风吹过赫梯的皇室墓群,路斯比站在一座巍峨的墓殿前,他的影子被月光拉得长长的,说不出的萧瑟。他看着眼前的墓殿,紫色的眸子里是思念、是哀伤,还有孤寂。

这座墓殿是上上任赫梯皇帝,也就是萨鲁皇祖父正妃陵寝。

这位皇妃曾是他的未婚妻,可惜对方只对他有兄妹之情,他却爱了他一辈子。

长叹一口气,他伸手抚摸着墓碑上的字迹,一遍又一遍,“我知道,你一定想说我很傻。”

像是在回应他的话,风又吹了起来。

路斯比轻笑,“陛下长大了,现在的他是一只所向无敌的狮王,他需要的是一只能够与他并肩站在山顶的狮后,而非我这个半只脚已踏入棺材的老人家。”他眼里有着骄傲和欣慰,说话的口气仿佛眼前的不是一座墓碑,而是一个真人,“我和你说过的露娜,记得吗?她就是能够与陛下并肩站在山顶的狮后。她是个可爱的女孩,如果你还在,也一定会喜欢她。看到她,就让我想到了年轻时候的你,一样的倔强,一样的美丽。她很重要,不管是对赫梯,还是陛下,她的存在无比重要。如果说在这个世界上我还有什么牵挂,那就是她了。所以你要保佑她,让她安然归来,至于我……”

话说到这儿,路斯比没有再说下去,蹲下身子整理墓碑前一簇一簇鲜红的玫瑰。忽然,他身后有某种异响,在月亮照不到的黑暗中隐约散发着一股杀气,他察觉到了,却只是云淡风轻地一笑。

“我爱了你一辈子,等了你一辈子,去地府的时候,你会来接我对吧?”

没有人回应他,只有风儿无止境地吹拂着他花白的胡须。

“那就够了,够了……”他喃喃自语,依然抚摸着墓碑。

话落,从阴暗处蹿出四道人影,将他团团包围。

“路斯比宰相,你的死期到了!”其中一个人影冰冷地说出他的死亡预告。

像是没有听到,路斯比依然悠闲地整理着玫瑰花。

四个杀气重重的阴冷身影迅速逼近,他们手中的剑在月光下划出四道寒光。

路斯比虽然年迈,但身体一直很健康,行动也如年轻人般灵敏,他巧妙地避闪了开去。

四人丝毫没有给他喘气的机会,步步逼近,招招致命。

路斯比没有武器,除了躲闪毫无他法,但无论对方的动作有多快,他都能轻易避开。

四个刺客显然没料到他的动作会如此敏捷,随即停下攻势,用眼神交流对策。

月光下,他们皆是一身夜行衣打扮,脸也被黑布蒙住,只露出一双阴寒的眼——一看就知道是杀手,没有感情的杀人工具。

这不是路斯比想看到的,他要将幕后黑手逼出来,否则他的计划还不算成功。

“只不过是一群虾兵蟹将,你们以为杀得了我吗?”他挑衅道。

四个刺客从他眼里看到了轻蔑,顿时怒气涌上心头,“该死的老匹夫!”

他们杀气更浓,攻势也更加猛烈。

路斯比虽然是宰相,属文官,但剑术一流,萨鲁的剑术就是他教导的,即便已年过古稀,依然宝刀未老。只见他躲过一人劈来的剑,抬腿攻击对方的腹部,趁势夺下对方的剑。一旦有了武器,他便不再被动,而采取主动攻击了。

一来一回,刺客节节败退。

“怎样,还嚷着要杀我吗?”

“该死!”四人之中已有一人毙命,其余三人也或多或少受了伤。

局势完全倒向路斯比,他毫发无伤。

“想杀我,回去再练一百年吧,或许还有那么点儿机会。”路斯比边说着,紫色的眸子边留意着不远处月光照射不到的阴暗角落,直觉告诉他,幕后主使者一定在看着这一切。

她要他死,而且必须亲眼看到才会安心。

刺客的体力已不如开头,喘着气挡下路斯比强劲的攻势,一步一步地往后退,他们没想到这个花甲老人竟然如此厉害。

正当他们无力招架时,一道银色的光波冲出。

这是路斯比没料到的,虽然知道她可能是个契约者,但面对突然的强劲袭击,他也只能险险躲过。但是,他心里在窃喜。

她终于肯出来了!

达芙妮从阴暗处走出来,皎洁的月光照射在她的脸上,美丽且恶毒,她冷冷地看着路斯比。

她的出现,让剩下的刺客急忙跪地,“王妃!”

“一群饭桶!”她大喝道,挥起衣袖,刺客们立刻倒在地上痛苦不已。

王妃?路斯比皱眉,她不是赫梯的皇妃,可是此刻却被唤作“王妃”,她的身份到底是什么?但这些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她出现了,计划也就成功了一半。

接下来,就看托伊鲁的了。

“你似乎料到我一定会出现!”达芙妮阴冷地看着路斯比。

“不亲眼看到我被杀,你会心安吗?”心里有鬼的人,比任何人更小心。

达芙妮冷笑,“你说得对,我要亲眼看到你死,而你也非死不可。”

“就因为我知道你是假冒的?”

“假的?你以为你有证据吗?”

“露娜在哪里?你的目的又是什么?”路斯比不想和她浪费时间,单刀直入地问。假扮赫梯的皇妃,她不可能没有目的,她和露娜的失踪一定有着密切的关系。

“你想知道?怎么你以为还会有人来救你吗?”达芙妮看着他,就像看着一只即将被她踩死的蝼蚁。那些看守墓群的侍卫早给她杀光了,根本不会有人知道是她杀了他,而以她目前的身份,更不可能有人怀疑她。

“等你死了,我就会告诉你的。”只要他还没死,一切都有可能发生变化,她不会傻得在他没死的时候就告知阿尔缇妮斯的下落。

路斯比还来不及回话,就敏锐地察觉到四周的空气发生了变化,死亡般阴霾的风从达芙妮两侧散开。看来她不需要借助任何武器就能杀了他。

不,绝不能如此轻易地被杀掉。

路斯比举起剑,冲向达芙妮。

达芙妮没想到他会愚蠢地冲向自己,他以为手里的那把剑可以对付她吗?

瞬间,路斯比感觉有种无形的压力,让他无法靠近达芙妮,那股压力伴随着风,将他的衣服撕裂、皮肉割开,他顿时血流如注。

不,他必须要接近她,他和托伊鲁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

每一次奋力逼近,都让他身上多出十几道口子,血就像飘散在空气中的玫瑰花瓣。

“你那么想死吗?”不明白他明明可以躲开,却反而冒着生命危险向她逼近,他到底在想什么?

或许是一时的疑惑,让达芙妮减弱了风刃,路斯比察觉到了,拼尽全力冲到达芙妮眼前。

两人面对面,此刻路斯比已是伤痕累累,但他没有任何惧意,反而笑容可掬。这抹笑容让达芙妮脚底发凉,她想要后退,却被他牢牢地抓住。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大喝。

路斯比不语,举起手中的剑,达芙妮以为他要刺向她,下意识地夺过剑,直刺向他的喉尖。

路斯比已经没有任何武器,只有死路一条,但他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突然,皇墓群的入口有一群人涌了过来。

“宰相在那儿!”

“怎么皇妃也在?”

人群中有些是贵族,有些是神官,也有些是平民,而走在最前头的便是托伊鲁。他只是按照路斯比之前在阿尔玛神殿的命令:如果在见过皇妃后,天黑时他还没有回去,那么他就要以路斯比的名义召集贵族、神官、平民到前皇妃的陵墓去。

路斯比素来仁德并重,只要托伊鲁以他的名义召集,自然很多人会来。

路斯比感叹道:“是时候了!”

他看向正为突然出现的人群而感到慌张的达芙妮,“你不是说我没有证据证明你是假皇妃吗?”

达芙妮一怔,她在路斯比眼中看到一个信息,她想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

路斯比握住她的手,狠狠地捅向自己的胸口。

鲜血四溅。

惊愕的达芙妮只能看着剑没入路斯比的胸口,飞溅的血染红了她的裙子,而她的手依然握在剑柄上。

“这就是证据,你逃不掉了……”笑,仍然是笑,没有死亡的恐惧,只有笑,无比欣喜的笑。

路斯比缓缓地朝后倒去,笑容依然不散,剑直挺挺地插在他的胸口,他朝着人群奋力喊道:“她是假的皇妃!!!”

从他们的角度看来,是达芙妮狠狠捅了路斯比一刀,人群中惊呼声顿起,更加渲染了这血腥的场面。

“路斯比!!!”

山坡的另一头,一匹骏马踏尘而来。只有帝王才能穿着的紫色金边披风,在月夜下让萨鲁看起来像一只巨鹏,他策马狂奔,在看到路斯比倒下的一幕时,他的心几乎爆裂开来。

当然,他不可能凑巧在此出现,这也是托伊鲁按照路斯比的命令做的:在回到宰相府后,他就让奥利的老鹰给萨鲁传了信。

所有的一切托伊鲁都照做了,但是他怎么都没想到,看到的会是这样一幕。

“宰相大人!”他惊恐地大叫,也跟着狂奔而来。

达芙妮站在原地,显得有些呆滞,很快大批侍卫将她包围住。

证据,无法被推翻的证据!

她看向倒在地上的路斯比,知道中计了。

萨鲁将奄奄一息的路斯比抱起,哽咽道:“老狐狸,我不准你死!”

路斯比咳出一口血,视线有些模糊,只能看到萨鲁的轮廓,“陛下……这是我最后……最后能为您做的了。”

萨鲁心头悲痛难言,路斯比于他,不仅是忠臣,更是祖父啊!“愚蠢,谁让你这么做的,你还有很多事要做,我不准你死。”他回头向正流着眼泪的托伊鲁吼道,“快去叫御医!快去!”

“唯有如此……才能够揭穿假皇妃……”路斯比虚弱地握住萨鲁颤抖的手。

“你是在告诉我,我是个昏庸的皇帝吗?”

“陛下……并不昏庸,陛下是最先知道的,不是吗?”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这么做,为什么?!”他恼怒,路斯比甚至没有通知他,就拿自己的性命去赌。

“因为陛下太爱皇妃殿下了……”路斯比咳得更厉害,他极力平复自己,“因为爱,所以陛下不敢轻举妄动;因为爱,陛下更下不了手。”

萨鲁无语,他说得对,即使他知道回来的露娜可能是假的,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那也不需要你用命来换!”萨鲁感觉到路斯比逐渐冰冷的身体,沉痛让他只能用吼叫来平复。

“陛下……陛下……应该知道,露娜的存在已不仅仅是对于陛下有意义的了。”路斯比深知在赫梯阿尔缇妮斯代表了什么。

或许贵族不容于她,但是平民与奴隶绝对拥护她。正因为如此,倘若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断定这个和阿尔缇妮斯一模一样的女人是假的,又有多少人会相信?阿尔缇妮斯的魅力已经深入人心了,绝不是一句话就能让民众推翻她的,更甚者如卡布斯、塔卡,这些对露娜誓死效忠的人又会如何?如果假皇妃煽动民众,很可能引发赫梯的一场动乱。

时值多事之际,赫梯不可以出乱子,绝不能让敌国有机可乘。

身为皇帝的萨鲁当然知道,这也是他迟迟没有动作的原因之一。

阿尔缇妮斯·露娜·哈德斯的名字如同皇帝一样,不可被推翻,牢牢地刻在了赫梯人民的心中。

“我老了……陛下……已经不需要我辅佐了,赫梯需要的也不再是我,而是露娜,是赫梯的皇妃,还有陛下您啊……”

“路斯比……”萨鲁哀伤地叫道。

“陛下……答应我一件事情!”路斯比突然抓紧萨鲁的手恳求道,“陛下一定要给露娜幸福,一定要让她幸福……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

他在世界上最后的牵挂啊!

“不用你说,我一定会让她幸福的!”

“我安心了……”说完,路斯比扭头看向那座巍峨的墓殿,紫色的眸子渐渐失去了光泽,却闪动着异样的幸福波光,他朝着前方伸出手,像是握住了什么……

他轻轻地呢喃:“你来接我了,你真的来接我了……”

风将他轻轻地包围,他含着笑,手缓缓垂落……

萨鲁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温热的眼泪滴落在黄土上……

往日回忆如潮……

“小家伙,你是谁?怎么在这里?”

年幼的萨鲁,在神殿里万念俱灰的时候,路斯比发现了遍体鳞伤的他。

“殿下,剑不是这么拿的。”

年少时,路斯比教他学剑,如同慈爱的祖父。

“殿下不可能杀了努旺达二世陛下,绝对不可能,我用人头做担保。”

当所有人都怀疑他是凶手时,只有他相信他,力保他登上了赫梯的帝位。

“陛下,想要女人吗?”

在他想念露娜的时候,路斯比总是如此玩味地揶揄他。

现在呢?

“路斯比……”萨鲁把失去温暖的老人搂在怀里。

他再也见不到他了。

“路斯比……”老人带着笑容,但已经没有生息。

他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了。

“路斯比!!!”

声嘶力竭的悲鸣,泣血的呼唤打破了夜的宁静……同一夜空下,远在埃勃拉的阿尔缇妮斯,此刻很不情愿地陪着埃勃拉皇帝鲁纳斯观赏沙漠夜晚的景色。

美丽的夜空中,突然有一颗星辰陨落,在黑夜中划出一道光痕——

是流星!

虽然不迷信,但她还是许了愿:希望能尽快回到赫梯,远离这个恶劣到极点的埃勃拉皇帝。

忽然一阵风吹了过来,沙漠的夜很冷,风更如利刃般冷瑟。但这阵风很奇异地让她温暖了起来,仿佛有一只壮硕的臂膀将她紧紧拥住。

风久久不散,仿佛谁正紧紧地抱着她。

露娜……

风声中她听到了呼喊声……

要幸福哦……

你要比谁都幸福哦……

莫名地,她的眼眶温热,某种液体正缓缓落下。

“你怎么哭了?”鲁纳斯诧异地问。

“咦?”她摸着脸颊,手指触到了温热的泪水。

“不舒服吗?”鲁纳斯有些着急。

她摇头,“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流泪……只是觉得……”

眼泪更汹涌了,她只能听到风中模糊的声音,并不是很真切,却让她无法止住眼泪。

直到那阵风渐渐散开,她都无法停止哭泣,她感觉到某个很重要的人离开她了。

露娜……

爷爷走了……

你要比谁都幸福哦……

风终于消散了……

这个夜,注定是悲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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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6-23 16:36:1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 彻底的觉醒

路斯比死了,事情还没有结束。

萨鲁极力平复内心的悲伤,轻柔地将路斯比放在地上,他褪下紫色金边披风,“刷”的一声将其覆盖在路斯比身上。

他怒目瞪向被侍卫包围的达芙妮,视线犹如凌厉的刀刃,一寸一寸地割着达芙妮。

达芙妮潜意识里觉得害怕,即使知道在这样的包围下她依旧可以毫发无伤地离开,但她仍恐惧于萨鲁的视线。

不,不需要恐惧!现在的他还不是自己的对手,她根本不需要害怕。

扬起衣袖,只是一瞬间,包围她的士兵就被一阵风刮倒,人群中露出一个缺口。

眼见此景,萨鲁显然有些吃惊,却依然镇定,“你是契约者?”

达芙妮的能力是在场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当下侍卫们重组阵形,保护皇帝陛下的安全。

达芙妮冷眼看着这一切,“现在知道想要对付我不是那么容易的了吧!”

“的确出乎意料。”

萨鲁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也没有因为她是契约者而后退。他看向路斯比,哀伤更深,他又一次失去了重要的人,但他还有一个绝对不能失去的人——一想到露娜,他的心就克制不住地颤抖,她的下落可能只有眼前这个女人才知道。

契约者在赫梯也是近几年才出现的,所以他并不陌生。只不过契约者的能力是有局限的,除了在本国能够发挥之外,其他国家因为所侍奉的神不同,而无法尽情发挥,可是这个女人为什么能够如此肆无忌惮地使用能力?

“保护陛下!”萨鲁身后突然出现了三名黑衣男子,这三人便是专门负责保护萨鲁的契约者,由于他们的特殊身份,除了萨鲁之外,没有任何人见过他们。

看到他们的出现,达芙妮只是冷笑,她扬起衣袖,率先展开了攻击。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契约者们因为有神的力量,不至于如一般侍卫容易被击倒,但面对达芙妮强大的力量,他们仍节节败退。

其中两个已经中了一招,倒在地上无法动弹;剩下的一个也受了伤,在做垂死挣扎。

达芙妮杀红了眼,凡是阻挡她的一个不留,很快皇墓中尸横遍野,如同地狱。

萨鲁没想到达芙妮的力量如此可怕,但他丝毫没有害怕的感觉。或许是因为路斯比的离开,让他痛心疾首;也或许是对露娜强烈的思念,让他觉得身体里有某种不可思议的力量在奔流。是愤怒吗?还是其他的什么?他只知道这股力量在他体内叫嚣着,迫切地想要冲出来,他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但他直觉到绝不可以放任体内的力量,否则后果无法想象。

达芙妮思索着接下来要做些什么,她的计划因为一个老家伙而功亏一篑,是她轻敌了。

就这样离开吗?

不,她的目的就是要阿尔缇妮斯痛苦。就这么走了,她咽不下这口气。

为什么?

难道她依然比不上阿尔缇妮斯吗?

不甘变成了怒气,瞬间涨到了顶点,她看向被侍卫们挡在身后的萨鲁,眼里闪出恶毒的光芒,这笔账她要算在他头上。

计划一开始是由她假扮阿尔缇妮斯,趁暴风雨神未觉醒的时候杀了他,再由她假扮阿尔缇妮斯皇妃殿下的身份来主宰赫梯,到时赫梯就是她的囊中物,而她也可以尽情地折磨阿尔缇妮斯了。

可惜,计划失败了。

不过,她依然可以杀了他,虽然暴风雨神潜意识的结界让她的能力有所减弱,但他仍不是自己的对手,只要杀了他,这一世的暴风雨神就魂飞魄灭,将无法再转世,这样足够让阿尔缇妮斯永生永世地痛苦了。

只要杀了他,阿尔缇妮斯就会痛苦,这就足够了。

主意一定,她再次扬起衣袖,不过是千分之一秒的时间,萨鲁身前的侍卫就倒下了半数。

“保护皇帝陛下!”未倒下的侍卫们叫嚷着,向达芙妮发起攻势。

可他们根本不是达芙妮的对手,只见烈风所到之处,鲜血四溅,侍卫们就像布娃娃一样被抛向天空,然后重重地跌落。

血又浓又厚,染红了达芙妮脚下的黄色沙土。

“陛下,快走!”几个侍卫死死地抱住达芙妮的脚。

达芙妮的眼里全是杀气,紫色的瞳眸里染满血色,让她看起来如同噬人的恶魔。她只是挥了挥衣袖,侍卫们的颈骨就被折断,命丧黄泉。

此时,奥利在托伊鲁的通报下,带着弓箭队到达,立刻摆出战阵,向达芙妮齐齐放箭。

箭如雨下,密集地射向达芙妮,却没有一支箭能伤及她。

“陛下,请赶快离开,这里由我来应付。”奥利已从托伊鲁口里得知事情的始末,尽管无法相信,但眼前的一切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个女人不是皇妃殿下,更重要的是这个女人还是自己带回来的。没想到她如此厉害,连杀三个契约者,但无论如何,他都要保护陛下,如果让她伤害了皇帝陛下,他就是死也不能原谅自己。

“想走?没那么容易!”达芙妮一声厉喝,突破了一排弓箭队的阻挡,扬起一阵狂猛的沙土,将奥利扫开。

但达芙妮毕竟孤军作战,面对人山人海的攻势,她也没有那么容易靠近萨鲁。萨鲁的脸色似乎有点异样,不是害怕,而是某种奇异的神色。

他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看到达芙妮的杀戮后,他不但没有退却,心中更有种狂猛的兴奋感,身体里某个声音在叫嚣,让他觉得有种快感。

这种兴奋是什么?

这种快感又是什么?

他很清楚,不能够让它出来,绝对不可以。他环抱着身体,努力压抑着体内奔流的气流。

达芙妮以为他在害怕,她低头舔舐着嘴角不知谁的鲜血。赫梯士兵的人海战术,让她无法靠近萨鲁,她握住射来的箭,然后折断。突然,手里的箭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看着箭,又看向萨鲁,眼眸里的狠辣之色尽现。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她夺下一个侍卫手中的箭与弓——即使死,也不能这么轻易地饶过他。

要让他痛苦百倍地死去。

千世之前,阿尔缇妮斯的箭射穿了暴风雨神的身体,也撕碎了他的心,让暴风雨神千世沉沦在痛苦中,无法自拔。而在这最后的一世,就由她来用箭画上句号吧。

拉弓,放箭,她的动作一气呵成。

“保护陛下!!”

剩余的士兵奋力攻向达芙妮,却都被围绕着她的结界震得头破血流。

达芙妮恶毒地讪笑,“让你再一次经历千世前的痛苦,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为什么是阿尔缇妮斯最爱的人。”

对准目标,她残忍地放箭。

“永别了,暴风雨神,哈哈哈……”

箭有破风之势,向萨鲁射去。

“陛下!”奥利拼命起身想要前去阻挡。

随着箭划过,扬起的尘土让侍卫们无法行动,惊叫声不绝于耳。但萨鲁听不到,他眼里唯有这支射来的箭,从它被达芙妮架在弓上起,直到她拉弓放箭。

唔……头好痛!

眼前的箭变成了一支闪着银光的箭,脑海里似乎有某种影像和此刻的情景重叠了。

那个梦,那个他被一支银色的箭穿透身体的梦,清晰地在他脑海里回放,一遍,又一遍……

梦里,他嘶声厉吼,鲜血染红了整片大海。

为什么要杀我?

为什么要背叛我?

为什么?

血在他绿色的瞳眸里涌动……

萨鲁突然捂住胸口,射来的箭让他痛彻心扉,他单膝跪地,脸色瞬间灰白,冷汗淋漓。

“陛下!”周围的惊叫声响彻云霄。

他听不到,疼痛让他想要撕裂自己的身体。为什么那么痛?痛得撕心裂肺,却又如此熟悉?

抬起头,他看到了达芙妮狂肆的笑,可是他突然想不起她是谁。

周围的景色变了,他看到了海,看到了……是他吗?在碧海上哀号的身影,是他吗?身体被一支银色的箭穿透的人影,是他吗?

为何?他的悲伤如此浓烈,比最深沉的暗夜还要灰暗。“阿尔缇妮斯,无论轮回多少次,我都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去爱你。但我心上的这道箭痕会提醒我:你不爱我,你只会背叛我。”巨大的哀号一再响起,千万次地在耳边回荡着,让他无法言语。

阿尔缇妮斯!

阿尔缇妮斯!

他突然看到眼前的达芙妮银发舞动,白衣纷飞,她手中有把银色的弓箭,弓弦尚在颤抖。

他眼眸猩红,仿佛想要噬人。

那是最深沉的恨意!

阿尔缇妮斯!!!

“啊!”

他狂吼,不再压抑身体中奔流的力量,让它肆无忌惮地冲出身体。

瞬时,风云变色,云涛翻滚,将满天星子遮盖。风呼啸而过,刮起的沙尘,如翻江倒海的巨浪,在萨鲁身后翻滚。

天际闪雷轰然而下,震耳欲聋,是山河崩裂的声音。巨大的暴风呼啸着,吸尽周边所有的东西,旋转着、前进着,像一条吞噬天地的怪兽。

突然的变化让所有人都无法言语。达芙妮看着这一切,莫名惊恐,就在她想退却的时候,眼前一暗,不知何时萨鲁已经来到她跟前,巨掌勒住了她的脖颈。

她抬眼便见到了一张永远无法忘记的脸孔——

是恶魔,地狱来的恶魔。

不,就算是恶魔也没有他那么恐怖。

血色的眼、残忍的笑,她不会忘记,永远不会忘记。

“暴……风,暴风雨神……”她艰难地吞吐着气息。

“原来你还记得我,我以为你忘记了。”冷厉的口吻比万年的冰川更刺骨。

“怎么会?”不,不可能的。暴风雨神的觉醒,只有阿尔缇妮斯才可以办到,唯有……

“唔……”她说不下去了,因为她整个人被萨鲁用手扼住脖颈给提了起来,无法呼吸。

萨鲁的胸前还插着箭,他没有疼痛的感觉,阴冷的笑在他脸上变成一种残忍的折磨,看着达芙妮铁青的脸,他手下的力道更强了。

“放……开……放开我……”达芙妮挣扎着双脚乱踢,艰难地吐出一句话。

“她在哪里?”萨鲁完全无动于衷,更是乐于看到她痛苦的模样。

达芙妮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放了我,我就告诉你!”

“你该死!”萨鲁说道,猛地收紧手,“没人可以威胁我!”

“你不能杀我……”达芙妮继续挣扎。

“没有我不能杀的人!”他残酷地回应。

“杀了我,就等于……杀了阿尔缇妮斯……”达芙妮颤抖地说道。

萨鲁眯起眼,眼光更凌厉,但手中的力道松了些,“什么意思?”

阿尔缇妮斯大口地喘气,“我身体里有阿尔缇妮斯一半的灵魂,杀了我,她就会死。”

原以为如此说,萨鲁就会放了她,怎知萨鲁眼里的血色更浓,让她深感恐惧。这种眼神就像野兽在看着猎物,是一种恐怖的折磨。

良久,她的双脚终于落地,正当她想松口气时,整个人就被某种巨大的力量震飞出去,胸口一闷,她吐出一口鲜血。

“你……”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萨鲁狠绝地说道:“放心,我不杀你,但你也别想安好地活着。”

达芙妮惊恐地看着他步步逼近。

萨鲁的视线在她身上来回搜寻,触及她美丽的脸孔时,透露出厌恶至极的神色,“你不配拥有这张脸。”

他挥手,只听达芙妮一阵惨叫,满脸都是沙砾,每一颗都嵌在她的皮肉里。

她无法反抗,在暴风雨神觉醒的那一刻,她的能力就被禁锢,光是结界的压力已让她的身体无法负荷了。

萨鲁走近她,蹲下身体,一把扯住她的头发,“说,她在哪里?”

达芙妮脸色惨白,说不出话来,只能用一双眼睛惊惧地看着他。

同样的紫色眸子,只会让萨鲁更恼怒,扬起手就想毁了它。

突然,一阵狂风扬起沙土,猝不及防地让萨鲁无法睁开眼睛。紧接着出现了一个金色的光球,将达芙妮包裹住。

萨鲁挥手扬起更猛烈的风想毁了它,未料金色的光球快速升向空中,一眨眼的工夫就消失了。

“该死!”萨鲁愤恨地看着远处,没想到她还有救兵。

他站在那儿,发泄地展开双臂,远处暴风骤现,如一条黑色巨龙在空中舞动。

“陛……陛下……”奥利负着伤跪在他身后,惊诧于他突如其来的力量。陛下并不是契约者,怎么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萨鲁的眼眸渐渐变回了绿色,“你害怕了?”

奥利摇头,“不,不是。只是陛下突然有此神力……臣……有些不适应。”害怕是有的,但再害怕也不能说出来。

“我只是恢复了原本的能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萨鲁呵斥。

“是!”奥利惶恐地回应,既然皇帝不悦,身为臣子当然不能问,他是个战士,誓死效忠的是国家、是陛下,不管陛下是什么人都一样。

何况陛下有此能力,对于赫梯来说更是件好事。他抬头看到萨鲁胸口上的箭,伤口还在流血,脸色立刻一变,急忙召唤御医。

萨鲁却不以为意,伸手一拔,鲜血汩汩涌出。看着手中的箭,他脸色阴沉,愤恨地折断了它。

“陛下,您的伤?”

“这点小伤死不了人的。”血明明在流淌,萨鲁却随意地让御医在身上包扎了一下,然后来到路斯比跟前。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的模样像是哀伤,却又不尽然,眼神中流淌着难以言喻的光芒。

“将宰相送往太阳神殿,由神官祈祷后安葬。”

“是!”

太阳神殿是赫梯第一神殿,这对于一个臣子来说是莫大的荣耀。

看着路斯比被抬走,奥利等侍卫站直了身体,为这位尊敬的宰相默哀。

安顿好一切后,奥利收起悲伤说道:“陛下,您认为这个假扮皇妃的女人到底是什么身份?目的又是什么?”奥利疑惑地问道。

“她不值一提,不用管她。”他眼里是不屑。

“属下无能,竟然将敌人带回赫梯。”他难辞其咎啊,于是急忙下跪,“请陛下降罪。”

“你没有罪,如果不是你带她回来,我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苏醒。”萨鲁看着自己的手掌,眸中闪过一丝红光。

“呃?”奥利有些莫名其妙。

萨鲁不语,看着自己的手,突然仰天狂笑。

他的笑声让奥利胆战,有种脚底发凉的感觉。

“皇妃殿下她……”

萨鲁猛地瞪向他,眼光锐利冰冷,让奥利冷汗涔涔,陛下似乎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萨鲁收回视线,看向远处,眸色暗沉,透着隐隐的红,嘴角露出恶魔般的笑容。经历了千世,我还是找到你了。

阿尔缇妮斯……

终于,我还是找到你了。

握紧拳头,萨鲁狂猛地大笑——

是兴奋,是悲伤,更是某种被压抑了许久而突然被释放的快感。

张狂而鬼魅。

阿尔缇妮斯,我爱你有多深,恨就有多深。

你逃不掉的,你永远都逃不掉。

除了我,没人可以伤害你。

除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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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6-23 16:37:0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 被称之为神眼的女神

阿尔缇妮斯,除了我,没人能伤害你……

除了我……

飘渺的声音自梦里响起,狂情而霸道,却也残酷冰冷,这使得阿尔缇妮斯从睡梦中惊醒,冷汗潺潺,张开眼的那一刹那,伴随而来的是心痛,翻腾的痛,纠结的痛,更是熟悉的痛。

痛得生如不死。

“啊……”她捂着胸口,脸色惨白,咬紧牙根等待着疼痛过去。

为什么又心痛了,自从知道自己和暴风雨的千世情缘后,疼痛就不曾来找过她,为什么又出现了,而且痛得如此猛烈,几乎要了她的命。

她不得不用手指紧扣住被单,撕扯、翻搅,只希望这股疼痛快点消失,冷汗大颗大颗的从额际滑落,在白色的被单上晕化开,她痛得快要失去意识了。

怎么会?

好痛……

脑中突兀地出现了萨鲁那张英俊脸孔,那么的清晰,那么地真实……

萨鲁……

“你怎么了?”柔柔的音调,穿过疼痛给予的冰冷自耳畔响起。

她痛得模糊了视线,只能看到一个男人轮廓,脑海里的影象,此刻与之重叠,她情不自禁的低喃道,“萨鲁……”伸出手,她想要触碰他,可是未等碰到,她就痛得昏死了过去。

迷蒙中,她听到了有人在唤她。

是谁?

唔……好痛。

“阿尔缇妮斯!阿尔缇妮斯!你怎么了?醒醒!!”鲁纳斯看着她突然昏死过去,死灰的脸色和床单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她的嘴唇发紫,就像是快死了。

从没有过的恐惧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进入他的心中,翻滚得让他无法呼吸,紧紧地将她拥抱在怀里,他一遍一遍唤着她的名字。

她的身体好冷……但比起她的冰冷,他的心冷得更快。

他失去了自制力,更失去了引以为傲的冷静,化作一阵狂吼。

“御医!!御医!!”

顿时,深夜里寂静的埃勃拉皇宫不再平静……

*

阿尔缇妮斯张开眼,便看到了一个虚幻的世界,像是宇宙恒河,又像是星际银河,除了她的呼吸声,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

这里是哪?

一片黑夜的空间里,漫天的星子,化作点点银光,将她慢慢包围,她努力地站起身,向前走去,但走来走去,都似乎是在一个地方打转。

多年前,她似乎经历过类似的事情。

难道……上帝,难不成,她又灵魂脱壳了。

她抚向本该隆起的肚子,一颗豆大的冷汗自脑门上滑落。

呃……果然,她的‘肉丸子’不见了。

她骨碌骨碌地转动着眼眸子,屏住呼吸察看着周遭的一切。

这次,不会又来一条蛇吧?

还是……

“贝洛斯,是你吗?”她试探的喊着地狱三头犬的名字同时也是她儿子的名讳,因为每次灵魂出壳都和贝洛斯有关。

这次会不会也是?

可是好半晌,都没有声音,更没有不明生物出现。

正当她苦思冥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时,眼前突然亮出一道光,小小的光圈正包围着某种东西,盯睛一看,她惊奇地叫道,“葡……葡萄!!”

真的是一串水灵灵的葡萄,翠绿色的叶子,饱满的果实,完美地外形就像是挂在圣诞树上的铃铛,看上去水润又多汁,因为光晕的关系更显得格外晶莹剔透,她似乎都能闻到一股葡萄独有的香甜味。

她看着它,唾液在两腮极速的分泌,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能吃吗?

当然不能!

空间里骤然响起一阵稚嫩的声响,吓了她一跳。

谁?谁在说话?

她来回察看着周围,但是没有任何人或物。

在这,我就在这?

“谁,到底是谁,出来!!”她对着空气大喊。

我就在你面前啊。

面前?她看向面前,可是那里只有一串让她垂馋欲滴地葡萄。

我就是那串让你垂馋欲滴地葡萄。

她圆睁着眼睛,死死瞪着晶莹剔透,散发着甜美诱惑的葡萄。

葡萄似乎像是在证明所说话的不假,突然抖动了一下,闪出水晶般的光泽。

看到没有?

阿尔缇妮斯惊恐地将眼珠子瞪脱窗。

上帝,葡萄竟然说话了!!

你很没有礼貌,有谁规定葡萄不能说话吗?再说了,我又不是自己要变成这个样子的,还不是你的关系?

“我?”阿尔缇妮斯觉得莫名其妙,难不成是葡萄吃太多了,遭报应了,葡萄来索债了。

对啊,问你自己嘛,你最喜欢吃什么?

“葡萄!”阿尔缇妮斯想都不想地脱口道。

对嘛,所以我就变成葡萄了。

它说得好哀怨,听在阿尔缇妮斯耳里刺耳得很,“你到底是谁?”她有点不耐烦地说道。

神眼。

“哈?”什么东西,光听说过龙眼。

葡萄抖了抖,十分地可爱,对于阿尔缇妮斯的满头雾水解释道,我是你身体里的神眼,明白了吗?而你,阿尔缇妮斯,便是神眼的寄生体。

明白什么呀,阿尔缇妮斯脑门上出现了叉叉,抖动握拳的手,有种被人耍到的感觉。“请你把话说清楚一些。”

噢~~~这个说起来就长了,嗯,从哪里说起呢?

葡萄像是在思索,铃铛型的身体扭来扭去,仿佛正在犹豫不决该从哪里开始说起。

阿尔缇妮斯才没功夫跟它闲扯,拎起葡萄的枝叶,然后张开她的樱桃小口……

你干什么?

葡萄抖动加剧,看起来是在挣扎。

“再不说快点说,我就吃了你。”阿尔缇妮斯恶质地舔舔嘴唇

不要,你放开我,我说了,我会尽快解释给你听得。

“这还差不多!”她放下手,让葡萄回到原先的地方。

葡萄似乎是放心了,枝叶上头突兀地吞吐出一口小小的气体,然紧接着开始诉说起来。

首先我重新介绍一下,我是神眼,嗯……神眼可能你不是很明白,这么说吧,我就是所有神力源泉,所有的神的力量都源自我,也就是说,如果我消失了,那么所有神力全都会消失,这样你明白了吧。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阿尔缇妮斯皱着眉头,或许是以往也经历过类似的事情,她有些麻木了,这个时代的不可思议实在太多了,多得连她都懒得惊诧了。

葡萄又抖动了一下,继续道,当然有关系,我就在身体里面寄居嘛。

“哈?”阿尔缇妮斯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

是这样的,你应该知道自己是月亮女神转世,对吧?

阿尔缇妮斯点头,,此刻她只有认真的去听,希望她能听懂,能了解。

我简单的说一下吧,我,神眼,本来是寄生在宙斯身体里的,可是呢,宙斯女儿雅典娜出生后,大地之母预言,她会觊觎我强大的力量,而在日后与宙斯大帝产生风争,并且夺走宙斯大帝的地位和权利。

“这个我倒是听过。”阿尔缇妮斯点头道,先不说是不是和神眼的关系,但在希腊神话中,的确有过关于宙斯大帝和雅典娜女神不和的说法。

传说,宙斯大帝害怕雅典娜会影响到他的地位,于是在她刚出生的时候,就将她给吃掉了,其一是为了杀死她,其二,是为了夺走雅典娜强大的力量,但是却没想到,雅典娜非但没有死,还从宙斯后脑勺再一次生长了出来,反而夺走了宙斯一半力量,成了日后在天神界唯一的一位战争女神。

但是,这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她又不是雅典娜。

葡萄挥动着枝叶示意她稍安勿躁。

你听我说了,先不要着急。

阿尔缇妮斯蹲坐在地上,找了个舒适的姿势等着它继续解释。

是这样的,宙斯的确害怕雅典娜会夺走她的地位,也的确和你刚才想的一样,吃了雅典娜,并让雅典娜夺走了他一半的力量后,又从他的后脑勺里复生了,不过当时,她并没有得到神眼,也就是我的力量,因此宙斯惧怕将来会让她把我夺走,便将寄生在身体里的我给转移了。

“转移!?”阿尔缇妮斯颤抖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尖,“你不会说转移到我身体里来了吧。”

话落,就看到葡萄的枝叶点了一下。

没错,你说对了,谁让你是宙斯最宠爱的女儿。

“上帝!!”阿尔缇妮斯哀号。

这可惹来葡萄的不高兴了,只见它紫色的果实变成了恼怒地红色。

你什么意思?我可是众神梦寐以求的东西。

可是在阿尔缇妮斯眼里,这家伙顶多就是一串葡萄。

似乎是听到了她的心声,葡萄的颜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我说了,不是我喜欢变成葡萄的,完全是因为你,你是我的寄居体,你喜欢葡萄,所以我的形态就变成了葡萄。

葡萄在空中激烈地颤动,显得异常激动,阿尔缇妮斯翻了翻白眼,以免它把果实给抖落下来,最后只剩下一根枝条,只好出声安抚道,“抱歉,是我的错,请你继续说下去。”

葡萄的颜色开始缓缓变回了原来的颜色,枝叶像是两只手,怀抱着身体,看起来一副很拽的样子。

我告诉你,你可不要看不起我,如果不是我,你这个没有灵魂的女神,早就变成云烟了,哪还能和暴风雨神在这一世相会。

“你说什么!?”一个激动,阿尔缇妮斯伸手抓起葡萄,“没有灵魂是什么意思?”

葡萄再一次激烈地颤动起来,不是像刚才一样的生气,而是挣扎。

你放手了,你掐到我的脖子了。

葡萄还有脖子!?如果不是时机不对,她还真像大笑,她松开手,“你把话说清楚!”

葡萄站定之后,很识相的退离了几步。

不要那么激动嘛。

“你快说!!”阿尔缇妮斯恼怒地催促道。

葡萄像是惧怕她,又退离了几步。

嗯……是这样的,因为千世之前,因为你误杀了暴风雨神,实在太伤心了,因此不愿意转世,所以你将身体里的一个灵魂放了出来,对了,先解释一下,你有两个灵魂,一个是掌管光明的昊月,一个掌管黑暗的暗月,它们不仅是你的灵魂,也是你的神力,不过,你在不愿转世的情况下,把昊月放了出来,嘱咐它,跟随着暴风雨神转世,并且要好好保护他。

听到此,阿尔缇妮斯不知道该尖叫,还是晕倒,两个灵魂?没有灵魂?那她到底是什么?

“你不是说我有两个灵魂吗?”

你把另一个灵魂暗月给了达芙妮。

阿尔缇妮斯发现葡萄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好像在说,你是个蠢蛋。

不过她现在可没心情去搭理,灵魂还能送人,这真是……

至于达芙妮,如果没记错,传说中的达芙妮应该是河神的女儿,并且和太阳神阿波罗还有一段经典的爱情神话。

先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千世前的自己要把灵魂给她,重要的是,她没有灵魂,怎么肯能,她不是活生生的吗,有血有肉的不是吗,有思想的,不是吗?

乱了,她彻底被打乱了,这个时代到底还有多少不可思议在等着她了解。

你当然是活生生的人,因为我嘛,因为我这个神眼,让你没有灵魂也能和普通人一样,活在这个世界上,放心,你是健康的,也是实实在在的存活着,因为我在身体里,可以说已经变成了你的第三个灵魂,你安心了。

因此你不仅是月亮女神,还是被称之为神眼的女神。

葡萄臭屁的发着光,像是在告诉她,他有多么伟大。

不仅如此哦,因为我在你身体里,所以你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便将隐藏在这个时代里的神慢慢唤醒了。

“什么意思?”从它的话里,阿尔缇妮斯隐约察觉到,自己在这个时代出现,似乎对这个世界产生了某些影响,

影响可大了,你的存在在二十一世纪或许没什么,因为那时的神都已经不存在了,有没有我,都无所谓,但是这个时代可不一样,因为你是被称之为神眼的女神,就像刚才和你说得,我是所有神力的源泉,你的出现,将这个时代残存的神,慢慢地唤醒了。

惊愕出现阿尔缇妮斯美丽的脸孔上,她想到了狄般娜蛇神,想到了契约者,“你的意思是……”

没错,契约者之所以出现,便是从你来到这个时代起,也就是五年前开始的。

上帝!!阿尔缇妮斯捂额哀叫,那岂不是被菲诺斯他们绑架来,完全是因为自己造的孽,如果不是她身体里有神眼,这个时代也就不会有什么契约者。

“为什么你现在才告诉我?”以往,它都没出现过。

这个嘛……

葡萄扭捏地扭动着身体。

“嗯?”阿尔缇妮斯追问。

是你自己潜意识里唤醒我的。

“哈?”阿尔缇妮斯吃惊道。

葡萄摆了摆枝叶,就像人在摆手一样。

你不要问了,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总之就是因为某些因素你唤醒了我。

“然后?”阿尔缇妮斯总觉得它的出现绝非偶然,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问它,但她倒是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既然你是神眼,你的力量一定很强大,对吧。”

葡萄仰起枝叶,一副骄傲的样子。

那是当然的。

“那你是不是可以帮我离开这里?”虽然说她是月亮女神,但是她和普通人无异,说来还真是惭愧啊,光是契约者就能像踩死一只蚂蚁般的弄死。

呃……这个嘛……呵呵……

阿尔缇妮斯看着葡萄,感觉它气势明显减弱。

不是我不帮你啦,而是我是神眼,只是力量的源泉,打个比方,将神力比作水的话,我就是一个巨大的蓄水池,池子里储蓄了大量的水,然后必须通过管道分送到个个地方才能使用,也就是说,我只是神力积存的地方。

听闻,阿尔缇妮斯几乎尖叫,搞了半天,它根本一点用都没有。

葡萄又一次听到了她的心声,开始颤抖起它的果实。

谁说我没用了,你的昊月和暗月,当初还不是因为我才会有如此强大。

阿尔缇妮斯狠瞪了她一眼,它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嘛,明明知道暗月和昊月都不她身体里。

“那请问,我要怎么将我的神力取回来?”这才是她最关心的,尽管不可思议,但是有总比没有好。

呃……这个嘛!

“你不会又不知道吧?”

葡萄抬起一根枝叶搔了搔头,抱歉,我只能告诉你时机还未到。

阿尔缇妮斯真想仰天大叫,这个家伙到底出来干什么的。

葡萄很生气,实在很想发彪,但是也不能否认她说事实,从某些方面来说,它还真没用耶。

算了,不和你说这些有的没的了,我只是提醒你,因为你的出现,这个时代出现了异动,而且愈演愈烈,你自己要小心,我可不想你死掉,如果你死了,我也会消失。

阿尔缇妮斯抽搐着嘴角,原来这家伙完全是为了自己。

葡萄当然听到了,但是它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总之,你日后会更艰难,还有很多磨难等着你,但是你一定要相信你自己,千万不要放弃。

直到你找回你的昊月……

突然,葡萄的声音开始变小了,她的眼前开始出现埃勃拉的皇宫,看来又是时间到了。

隐约中,她似乎听到了神眼的细语。

暴风雨神,已经觉醒了,阿尔缇妮斯,你可千万别输给自己……

千万要坚强……

记住……一定要坚强哦……

她并没有听得很清楚,只觉得意识渐渐消散,直至沉入黑暗中。

待她醒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鲁纳斯那张比女人还绝美的脸孔,在她清醒的刹那间,担忧变成了狂喜。

“你醒了?”

她仿佛是做了一场梦,下意识地抚向胸口,那里不再疼痛,但心中总觉得有什么发生了。

神眼……

它的出现,一定有更重要的原因。

唔……头好痛,痛得她无力思考了。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鲁纳斯见她不说话,着急地问道。

她摇头,“没什么,只是有点头疼。”她抚向肚子,高高隆起的肚子带给她一抹莫名的安心。

鲁纳斯看着她,看到她安然,心中的狂喜难以用言语来表达,他知道他无法去她,之前她几乎快死去的模样,第一次让他感到恐惧。

那是一份窒息感,让他痛苦,让他绝望。

因此当她张开眼的时候,他就决定了。

“我收回之前说过的话。”他眼里有抹坚决。

阿尔缇妮斯有些莫名地看着他,不懂他为什么突然严肃起来了,还有他眼里的光芒让她有不好的预感。

“三日后,我会迎娶你。”

惊诧让阿尔缇妮斯差点被自己口水噎到。

看出她的不愿意,鲁纳斯阴狠脸孔上只有决绝,“不管你愿不愿意,三日后你都会成为我的妻子。”

如铁如石的话语,就这么被他丢下,让阿尔缇妮斯本就一片涟漪的心湖变得更加动荡。

在她还来不及作出回应的时候,已被鲁纳斯攫获了双唇,她根本无力去挣扎。

唇齿摩擦间,她又听到了他狠绝到让她发颤的话语。

“记住,如果得不到你,我宁愿毁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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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6-23 16:38:1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 被伏击的阿尔玛

“杀!”

萨鲁冷哼出的这个字,足以让赫梯皇宫议事殿里的所有人感到心颤,仿佛立时看到了手起刀落间的寒光。

“陛……陛下……”元老院议长默布颤抖地说道,不明白何以眼前的皇帝整个儿变了样。

一个月前,路斯比为了得到推翻假皇妃的确凿证据而牺牲,皇帝在太阳神殿久久不离去,直到神官祈祷完毕,路斯比入殓后,他才离开太阳神殿。再见到他后,他就变了,变得让所有人感到恐怖。

既然假皇妃被识破,当务之急自然是寻找真正皇妃的下落,因此皇帝派遣出近千人开始地毯似的搜索——从邻近的国家开始,只要有绑架皇妃殿下的嫌疑,无论是否属实,一律杀。

杀,除了杀,还是杀,不论男女老幼。

只是短短的时日,被屠杀的人数多达十二万,简直可以说是哀鸿遍野。

而今,又有消息传来,说赫梯西北方的巴洛班国,有疑似绑架皇妃的人。只是疑似,根本没有确切的证据,换来的却又是赫梯皇帝陛下的一个“杀”字。

现下,所有臣子都不敢出言阻止,因为之前提出反对意见的臣子,总共六位,全被五马分尸,死得惨不忍睹。

但,此时再不说阻止,又将是一场屠杀,血流成河。

虽说赫梯进犯的都是些小国,面对赫梯强大的军事力量几乎没什么抵抗力,但再这样下去难免引起公愤,时值多事之秋,赫梯不能再出纰漏了。

默布只有拼命压抑着恐惧,提出异议,但萨鲁散发出的压迫感已经让他觉得窒息。

高高在上的萨鲁,摇晃着黄铜杯中的酒,只是随意地瞥了他一眼,仍旧是一个字——“杀!”

“杀”在他嘴里仿佛最平常的事情,如在讨论今天要吃什么晚膳一样,平淡得没有人性。

或许之前的皇帝是残暴,但总还能感觉到人性;现在的皇帝残更甚、暴更厉,丝毫感觉不到人性,像最恐怖的恶魔,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充斥着噬人的血腥味,浓厚得让人不敢接近他。

默布想进谏,却吐不出一个字,因萨鲁的淡淡一瞥而感到惧颤,仿佛这一眼之后,他全身的血将被吸光。

议事殿里鸦雀无声,官员都低垂着头,冷汗狂冒,没人敢出声帮默布,不是因为怕死,而是惧怕眼前这个恐怖至极的皇帝。

传达消息的士兵眼见无人出声,只能抖着双腿退出议事殿,传达皇帝的命令——

杀!一个不留!

于是,巴洛班国被血洗,尸横遍野,哀鸿一片。

日落的时候,夕阳血染了天空,连风中都带着一股腥味。

同样的夕阳下,在不知名的奢华宫殿中传来一阵哀号,闻声走近,便看见圆形的巨大床榻上躺着一个人:从头到脚被纱布包裹着,纱布下还隐隐渗出鲜红色的血,看起来惊悚万分。哀叫声不绝于耳地从宫殿中传来,令人心惊胆战。

哀叫声是撕心裂肺的,是恨、是怨,也是不甘。

达芙妮躺在床上,伤势过重的她根本无力动弹,身旁的医者每触摸一下她的伤口,她都会痛得死去活来。

她的脸毁了。

伴随而来的除了痛,就是恨,这恨深得只能用哀叫来缓解。

床榻另一头的男人,赫然就是卡尔,他便是千钧一发之际从萨鲁手中将她救出的人。虽然救出来了,但达芙妮生不如死。

尽管他有太阳神一半的力量,但在治疗方面却无能为力,只能靠达芙妮自救了。可是她伤得太重,连神力都无法使出,势必要在床上躺几个月才下得了床。

“我好恨!”医者走后,达芙妮咬牙切齿地说道,说完她又哀叫了一声,说话的时候两颊的肌肉牵动了伤口,如同密集的针刺,让她苦不堪言。

“你没有对我说过你要去赫梯。”面对她的伤痛,卡尔冷眼观之,如果不是她曾几次救过他,他根本不会去救她。想要伤害阿尔缇妮斯,他绝不容许。

达芙妮听闻,恨意更浓,但伤势太重,她无法叫嚣,也无法怒骂,只能隐忍。这身伤,她一定要加之千倍万倍地还给阿尔缇妮斯。

“你不是一直希望赫梯皇帝死吗?我的计划不是刚好遂了你的心意?”

卡尔怒斥:“你的确想杀赫梯皇帝,可不是为我,而是为了对付阿尔缇妮斯。你杀了赫梯皇帝后,就可以用阿尔缇妮斯的身份来掌控赫梯,那么真的阿尔缇妮斯呢?你认为还有谁会在你掌控赫梯后,相信她是真正的赫梯皇妃吗!”

达芙妮冷笑,“她就只有你了,不是吗?”

“你以为我相信吗?如果你真是为了我,为何不事先告诉我!”如果不是她的心腹阿妮玛在他屡次追问下,不小心说漏了嘴,他根本不知道她的计划。

杀了赫梯皇帝,然后命令赫梯进攻埃勃拉,以敌国皇帝的女人为由软禁阿尔缇妮斯——这就是她的目的。

之后会如何?她想折磨阿尔缇妮斯,生不如死地折磨。

该死的女人!

达芙妮怒气漫溢地看着卡尔,恨在她心头翻滚,为何每个男人都如此在乎阿尔缇妮斯?

阿尔缇妮斯!阿尔缇妮斯!这个名字让她恨透了,恨不能将其挫骨扬灰。

“你没资格质问我!你的命是我救的。当你奄奄一息的时候,你的阿尔缇妮斯在哪里?她在另一个男人的怀抱里,你不过是个被抛弃了的可怜虫!”

听到达芙妮口不择言的叫骂,卡尔愤怒地扬起手。

达芙妮看着他即将挥落的手掌,“你想打我!好啊,你打,你打啊!”

卡尔毕竟受过21世纪的西方教育,他无法下手打女人,尽管这女人让他深恶痛绝。他冷冷地看了达芙妮一眼,“你好自为之!”

他现在还无法对付她,等到那个计划成功后,他将得到太阳神的全部能力,他绝不会再让她如此猖狂。

连看她一眼都是耻辱,卡尔大步走向宫殿的门口。

“你给我回来!你给我回来!”眼见他就这样离开,心有不甘的达芙妮喊道,可就算她喊破了喉咙,也无法唤回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在门口。

不甘心的眼泪、怨怼的眼泪、愁苦的眼泪,从她眼角无声无息地滑落,咸涩的泪水渗入纱布,湿了她脸颊上的伤口,应该是痛,但她感觉不到。

还有比现在的心痛,更能让她觉得痛苦的事情吗?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不管千世前,还是千世后,为什么他的心里、他的眼里只有阿尔缇妮斯?为什么从不肯看看她,从不肯用心对待她?

“为什么!”她喊道,不顾撕心裂肺的伤痛,将周围的物品挥落到地上。

被她的嘶喊声惊动了的阿妮玛从殿外匆匆赶了进来,她就是常常出现在达芙妮身边的红衣女子,是达芙妮的心腹,也是贴身的侍女。眼见达芙妮身上的纱布都被鲜血染红了,惊叫道:“王妃……您这是怎么了?”

达芙妮眼泪纷飞,紫色的眸中只有恨,“帮我做件事情!”

她眼里的狠毒让阿妮玛心颤。

“我要你杀了阿尔缇妮斯的儿子,杀了他们,我要你杀了他们!”她吼叫着,疯狂的样子就像个魔鬼。杀不了暴风雨神,她就要他们的儿子来偿还她所受到的苦。

“王妃……”阿妮玛想劝说她现在好好养伤才是。

“难道连你也要违抗我!”达芙妮怒吼道,还没痊愈的手指仿佛不觉得疼痛了,她揪起阿妮玛的长发,用力撕扯。

阿妮玛忍痛道:“阿妮玛不敢,只是如果我离开了,王妃由谁来照顾?”这里并不是皇宫,除了自己,就没有其他侍女了,自己一旦离开,也没人来照顾她了。

“只要帮我杀了那两个小子,我便会无药而愈。只要他们死了!”

此时的达芙妮眼里只有恨和怨,而这些只能靠杀戮来抚平。

阿妮玛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打消不了她的念头,只得应承。

待她答应后,达芙妮狂笑,随后咳出一口鲜血。

“王妃!”阿妮玛惊叫。

达芙妮随意擦拭了一下嘴角,紫色的眸子中酝酿着红色的血腥,她看向阿妮玛,嘴角蠕动,像急需饮血的野兽。

“杀了他们,快去杀了他们!”

无疑,阿妮玛是忠心的,因为达芙妮对她有恩,如若不是她,阿妮玛早就死在奴隶营里了。是达芙妮给了她新生,同时也给了她神力。

“是,我的王妃,我一定会杀了他们的。”

她的眼中闪过狠戾,无论是谁,只要是王妃的命令,她都会除掉他,不计任何代价。



世界上有一种女人,可以为了心爱的男人而出卖良心。

朵蕾,就是这样的女人。

她是贵族出身,同时又是侍奉希腊最得宠的公主塞琳娜的贴身侍女。她是个有地位的女官,但女官不能做一辈子,而她也从未想过一辈子侍奉塞琳娜公主。借着身为公主侍女的便利,她总是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去勾引希腊的一些贵族子弟,期望嫁给其中一个,这样的话,她就衣食无忧,荣享富贵了。

她自私,她野心勃勃,但在塞琳娜公主面前总是装得单纯乖巧。或许是伪装得太好,也或许她的确有一定的姿色,她终于找到了一张长期饭票。

那个男人叫哈莱,是希腊的贵族子弟,也是希腊战船队的队长。

这样一个有身份地位的男人,让朵蕾说什么都不能放弃,天天期盼着塞琳娜公主赶快出嫁,那样她就自由了,可以嫁给哈莱,做个贵族夫人。

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当塞琳娜公主与赫梯皇帝联姻时,她满心期待的幸福的日子快来临时,却飞来横祸,哈莱被一个叫阿妮玛的女人下了毒,如果没有解药,哈莱就会死,而拿到解药的唯一条件就是塞琳娜公主要在一个月之内成为赫梯的皇妃。

本来凭借塞琳娜公主的美貌,想要做赫梯的皇妃不会是难事,却没想到赫梯的皇帝如此专情,除了阿尔缇妮斯外,对任何女人都没兴趣。

这让朵蕾焦急难耐,只好屡次怂恿塞琳娜公主引诱赫梯皇帝,并对付阿尔缇妮斯。偏偏塞琳娜公主从小受过淑女教育,矜持得很,无论她怎么怂恿,甚至说尽阿尔缇妮斯的坏话,塞琳娜都无动于衷。

因此,来赫梯大半年了,莫说皇妃了,连皇帝的面都没见过几回,这可如何是好?

正当她为塞琳娜公主如何成为赫梯皇妃,然后自己拿到解药救治哈莱的事情伤透脑筋时,那个叫阿妮玛的女人又来找她了。

原以为阿妮玛是来质问她的办事不力,未料却是条件改变了。

只要她能把赫梯帝国的皇子引到指定的地点,阿妮玛就会给她解药。

这是天降好运,对于朵蕾来说,恨不得那两个赫梯皇子赶紧死掉,她在赫梯已经受够了他们的捉弄,恨得牙痒痒。

她完全没有想到这样做,就与恶魔无异,她已经没有了良心,脑中只有她的贵夫人梦。

她用计策将阿尔玛骗到赫梯西北方一座废弃已久的山崖边,至于凯洛贝罗斯,因为不知道他和宠物阿鲁去了哪儿,她只得作罢。

阿尔玛虽然年纪小,却相当聪明,可这次聪明反被聪明误,着了朵蕾的道。理由是在他的眼里,朵蕾是个愚蠢的女人,就算设计要害他,凭他聪明的脑袋也不会让她得逞。再加上路斯比爷爷的去世,皇宫里的官员又好像在忙什么,都没人理他,无聊之余,好不容易找到个乐子,实在是不想放弃。但当他看到站在不远处的那个杀气腾腾的陌生女人时,就知道大事不妙。

早知就不贪玩了。

呃……幸好贝罗斯不在。

正当如此想时,阿妮玛已经展开攻势,下手之狠毒,摆明了非杀他不可。

他幼小的身体险险躲过,抽出腰间的小匕首挡住她的剑,毕竟他是皇子,剑术是必修的课程,按照他的年龄来说,也算学有小成了。

阿妮玛狠戾之色尽现,虽然和原定的计划不一样,但先杀掉一个再说。至于另外一个,她自会想其他办法。可出乎她的意料,眼前这个粉嫩的小家伙动作如此敏捷,每次进攻都被他躲过了。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杀我?”母后教过的,对于那些企图伤害自己的人,一定要试图得知他的身份,否则就太亏了。

“等你见到死神,他自然会告诉你。”阿妮玛冷笑道。

躲进一座小山丘后,阿尔玛想了一下说道:“我猜猜,你是假皇妃的人?”

阿妮玛没想到他如此聪明,随即一愣。

只凭阿妮玛瞬间的表情,对于聪明的阿尔玛来说就足够了。

果然是那个杀千刀的女人派来的。

“你废话太多了。”阿妮玛狠狠刺向他。

阿尔玛身上的小马甲被刺穿,幸好他躲避了一下,否则真的要去见死神了。

不行,如果这样和她打,于他绝对不利,以他的体力根本无法和成年人相比,一来一回,他已经快到极限了。

他没有带侍卫出宫,也就是说没人会来救他,他只能自救。现在要想的不是赢,而是如何脱逃。

看看周围:一片废墟,除了风吹起的沙尘……

沙尘!他的小脑瓜子灵光一闪,粉嫩红润的小嘴弯出一道弧线。

有了!

随即,他再次躲进一座小山丘,快速地抓起一把沙土。

“我投降!”他大叫。

阿妮玛笃定他不会耍诈,狂笑一声靠近他,“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放过你。”

等她接近后,阿尔玛倏地跳起,将手里的沙尘撒向她眼中。

“阿尔玛特制的芥末沙尘暴!”芥末是赫梯最普通的调味料,他贵为皇子身上却带着芥末实属怪异,谁让他调皮呢,本来想用芥末欺负朵蕾的,没想到却帮上忙了。

阿妮玛冷不丁被撒了个正着,粗糙的颗粒磨痛了她的眼睛,再加上辛辣的芥末,更是苦不堪言。偏偏这里是赫梯境内,她无法使用神力,没想到这个小鬼竟然如此难以对付。

“该死的小鬼!”好痛,痛得她无法睁开眼睛,只能挥剑乱刺。

阿尔玛不出声,看着阿妮玛朝反方向乱刺,知道她看不见,他捡起地上的小石子,扔向悬崖的方向。

石子掉在地上的声音,让阿妮玛以为是阿尔玛移动的声音,听音辨位,她急忙挥剑跃起。

她死定了!阿尔玛可爱的小脸上露出邪恶的笑容。

谁知朵蕾突然出现,“小心,那里是悬崖!”说话的同时,她已经从阿尔玛背后死死地抱住了他。

她一直在暗地里偷看,如果他没死,死的就会是自己,说什么她也要亲眼看到阿尔玛死了才能安心。

没想到朵蕾会突然出现,阿尔玛不备,被她钳制得死死的,加上刚才体力消耗,他再也无力挣脱,腾空的双脚只能乱踹。

朵蕾铁了心,无论被踹得有多疼,她都不松手。

因为她不想死。

她被恶魔蒙蔽了心,看着挣扎中的阿尔玛,她的心是慌乱的,只有一个想法:他一定要死,否则死的就会是她。

一咬牙,她将阿尔玛抱向悬崖处。

“放开我!”阿尔玛大叫,双脚更用力地乱踢。

阿妮玛已经渐渐恢复了视力,唯恐有变,她大喊道:“将他扔下去!否则,死的就是你!”

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悬崖,摔下去必死无疑。

朵蕾理智全部丧失,心头的恶魔吞噬了她所有的良知。

他该死!他该死!

尖叫一声,她狠狠地将阿尔玛扔向悬崖……

阿尔玛束手无策地跌入悬崖,无法控制地往下坠落,视线里朵蕾那张丑恶的脸也渐渐消失……

他要死了吗?

再也见不到母后了?

母后……还有臭皇兄……

唔……胸口好热……好热……

他就要摔成肉饼了……

“放心,你不会摔成肉饼的。”

咦?!是……是谁在说话?

他努力睁开双眼,朦胧中好像看到了——

葡萄?!

不知道能不能吃?

“太过分了,你们母子怎么都想着吃葡萄,亏我感应到你有危险,来救你!”

“你认识我母后吗?你是谁?”

“神眼!”

“哈?”

“不和你废话,我是来告诉你,你的母后在赫梯的东北方,记住,东北方!”

“母后在赫梯的东北方,是诺努亚,还是埃勃拉?”

“抱歉,虽然我是神眼,但我看不到外界,只能感知能源的方向,其余的就要靠你自己了。”

“你还真没用耶!”

“你真是个坏小鬼!”

阿尔玛似乎看到葡萄在跳脚,一身的果实都在抖动。

他好心地提醒道:“别抖了,葡萄要掉了!”

葡萄气得冒烟了。

“不跟你废话了,我已经告诉你,你的母后在东北方。”

“我就快死了,怎么救母后?”死人怎么告诉别人母后在东北方呢?

“你放心,你还不会死,我会暂时借给你力量。是有时效的哦,听清楚了,只有一个半月。”

“力量?!就是说我可以不死了吗?”

“当然,谁让我是神眼!”

“可是你好小气。”才一个半月,万一他还没找到母后,那不是白搭吗?

葡萄像是洞悉了他的想法,“这就看你的本事了。”

“不能再多给一点时间吗?”阿尔玛觉得好像是在做梦,他竟然在跟一串葡萄讨价还价。

“不能!另外,你要记住,当你醒过来的时候,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感到惊奇,因为我把力量借给了你。除了期限一个半月之外,你也要记住,千万不可以让第二个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否则你的力量就会消失。”

“为什么?怎么你的要求这么多啊!”阿尔玛嘟囔道。

葡萄显然不想和他啰唆,摆了摆枝叶,或许已经被他气过头了。

“你好自为之,再见!”

“喂……”阿尔玛急呼道,还有很多事情他还没问清楚呢。

可葡萄根本不理他,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葡萄消失。

突然,他觉得身体越来越难受了。

好热——胸口有团火球在燃烧。

好痛——全身都要被撕裂开了。

紧接着一股巨大的疼痛让他昏死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渐渐苏醒,闯入眼帘的是清晨乍现的曙光,鸟儿在枝头歌唱,离他不远处有一条河水,金色的曙光在河面上闪出点点光亮,仿若仙境。

他死了吗?

“唔……”好痛,他看向手掌心,那儿被地面上凸起的尖锐石块蹭出了一道血痕。

咦?会痛,那就代表……

他上上下下地抚摸自己,好温暖哦,他还有心跳,很有力的。

他还活着!

这个事实让他雀跃不已,突然想起坠下悬崖时发生的事情。

葡萄?!

难道说不是梦,是真的?!

他的脑袋瓜子飞快地转动着,如果不是真的,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摔下来,他不可能不受伤;但如果是真的,葡萄说等他醒来会有惊奇的事情发生。

惊奇的事件在哪儿?

他来回张望,眼前除了美轮美奂的风景之外,他确实没看到任何让他惊奇的事情。

但,有些什么让他觉得不太对劲儿。

是什么呢?

他视线朝下看,自身体上缓缓移动:首先是胸,然后是肚脐眼,腹部,最后是……

他突然瞪大了眼睛,惊恐无比地盯着自己的某个部位。

小鸡鸡长大了耶……还是翘起来的。

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擎天一柱!

犬:(擎天一柱:不理解……问你们的男朋友去,这是每个成熟男人在清晨时的正常生理反应,如果你们男友回答说不知道,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你们没“性”福可言了。请十八岁以下的同学自动忽略。)

“我的神……”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惊呼道。

怪不得他会觉得身体奇怪,他抚摸着自己的胸,不再是肥嘟嘟的,而是坚实有力的,腹部也是,甚至还出现了六块小腹肌,还有如石头般坚硬的大腿肌肉,以及线条如同雕刻出来小腿。

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他迅速奔向附近的河流,将自己的脸倒映在河水中。

水面如镜,将他的容貌丝毫不差地倒映出来,哪里还有粉嘟嘟的小脸,而是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原本圆圆的眼眸变得狭长,闪着迷人的紫色光波,还有挺立的鼻梁、感性的薄唇。

绝对是一张美丽的、成年人的脸孔,年纪约摸二十岁,美丽得足以让任何女人尖叫,却不失成年男性的分明棱角——一种介于女人和男人之间的中性美,更是英姿飒爽的美。

阿尔玛不敢置信地伸手,胡乱地摸来摸去,又掐又扯,但无论他做什么,水面上的脸孔都跟着他的举动而变形,最后又回归了原先的美丽。

“我的神……我的神……”他惊呼道。

他长大了,他竟然长大了!

他成年了!!

他变成一个男人了!!!

我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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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6-23 16:39:1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章 苏醒的伊斯

宰相府外,高大的托拉姆树在清晨的风中发出呜咽似的响声,仿佛在为赫梯刚刚去世的宰相伤心不已,圆形的宰相府里因为缺少主人,而显得格外萧瑟,偶尔仆人房内还会传出哭泣声。

路斯比走了,这位顽童般的慈爱老人永远离开了,赫梯帝国也失去了一位大贤之人。

托伊鲁走进伊斯的房间,比起一个月前,他瘦了不少,神情哀伤,整个人失去了生气,仿佛一位垂死的老人。

正在殿内打盹的卡布斯听到有人进入后醒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

“卡布斯大人早,我来看看伊斯大人。”他不会忘记老主人去世前的嘱咐——要把伊斯大人当成老主人的儿子看待。他一日不醒来,自己就一日不能安心。

“托伊鲁,你休息吧,伊斯有我照料呢,你放心。”

路斯比宰相去世后,托伊鲁因为伤心过度,拒绝吃东西,还昏倒了三次,整个人单薄了不少,这让卡布斯极其担忧,怕这位老人支撑不住,也跟着去了。

托伊鲁露出苍白的笑容,“我要看着伊斯大人好起来。”

“我知道,但是你的身体……”

“卡布斯大人不要担心,请您将全部心思放在伊斯大人身上。”老主人去世后,为了遵守他的遗命,他说什么也不会倒下,今后残余的生命,他都会奉献给被老主人视为儿子的伊斯大人身上。

卡布斯知道他不会妥协,“好吧,你坐下来。”

“伊斯大人什么时候才会醒?”托伊鲁没有坐下,移步到床榻边,看着依然昏迷不醒的伊斯。

“很难说,他的昏迷并非因为外伤引起的。”这点也让卡布斯纳闷,伊斯的外伤并不严重,几个月前就好得差不多了,但就是无法清醒。

“这可怎么办?”托伊鲁焦急道。

“别急,有我在不会让他有事的。”

“有没有其他方法?或者我们可以让神官来祈祷。”托伊鲁提议道。

“没用的。”卡布斯翠绿色的眸子闪出些许精光,“我觉得他的昏迷绝不简单。”

托伊鲁急了,“那……那……”

“托伊鲁,你别那么担心,他还没死,就是有希望。”卡布斯安抚道,知道老人因为失去了最重要的主人,已经死了一半了,现在的他能活着,完全是因为伊斯,为了能够遵守路斯比的嘱托。

“卡布斯大人,您一定要救救伊斯大人。”托伊鲁含着泪,“这是宰相大人最后的心愿。”

“我知道。”卡布斯眸色暗了暗,路斯比的去世对他来说也是沉重的打击,尤其他是为了揭穿假皇妃的真面目而牺牲的。

对赫梯而言,路斯比的牺牲是为了大局,但卡布斯知道,路斯比这么做,也是为了他们这一群效忠阿尔缇妮斯的人,为了弥补他们犯下的错误。

如果路斯比只是当面指出那个歹毒的女人是假的,卡布斯和塔卡都不会相信,阿尔缇妮斯在他们心中是不可侵犯的、绝对誓死效忠的对象,哪怕一丁点儿的侮辱,他们都不会饶恕。说愚忠他们也不否认,哪怕真有怀疑,只要假阿尔缇妮斯流一点点眼泪,都能让他们豁出性命去保护她。

正因为如此,路斯比才会拿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来消弭他们可能会犯下的大错。现在的他们已不是三年前的小卒子了,在赫梯有一定的地位:塔卡是步兵队的队长,又是米特守卫队的将军,有一定的军权在握;而卡布斯成为赫梯的御医官,除了高超的医术,他还有从巴鲁尼那儿学来的八面玲珑的交际手段,使他在赫梯的贵族和官员中人缘极好;至于伊斯,很多人都说他会是下一任宰相人选。综上所述,很显然他们三人在赫梯闯出了一番名堂。

另外,还有奥利和卡鲁伊,他们本就是赫梯的高级军官,军民景仰。

因此他们这群人是一根随时都会烧着的导火线,一旦燃起,其后果可能让赫梯出现一个大纰漏,足以让敌国乘虚而入,导致帝国的大混乱。

路斯比很清楚地想到这些情况,所以他才会宁愿牺牲自己保全赫梯,也保全了他们。

卡布斯心里是内疚的,总觉得路斯比的死在一定程度上是他们造成的。不过现在说什么都不重要了,最要紧的就是伊斯能好起来。路斯比说过,这个世界上可能只有伊斯知道阿尔缇妮斯的下落。

至于为什么伊斯会知道,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

“卡布斯大人也很久没好好睡了吧!您要不歇息一下?这里有我来照料。”托伊鲁见卡布斯眼窝处有很深的阴影,看起来很是疲累。

“没事。和你一样,伊斯不醒来,我也不能安心。”他们可是生死与共的朋友啊。

“我去给您弄点吃的东西。”

卡布斯点点头,“你一说,我还真觉得饿了。”

“那好,您稍等,我这就去准备。”

卡布斯的视线又回到床榻上昏迷的伊斯,“嗯”字才出口,他突兀地瞪大了双眼。

托伊鲁也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床榻上,昏迷了半年之久的伊斯,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两人同时冲了过去。

“伊斯……”

“伊斯大人……”

伊斯的眼皮微微颤动,似乎正在努力地睁开。

卡布斯和托伊鲁对望一眼,同时说道:“有反应了!”

这半年来,他根本就像个死人,动都没动过。

“伊斯,醒醒!”卡布斯大声叫唤道,怕他又回复到先前的昏迷状态。

“伊斯大人,您快醒醒……”托伊鲁也在旁边叫嚷道。

在两人急切的叫唤声中,伊斯费力地张开双眼,模糊的瞳眸渐渐转为清澄。

“卡……卡布斯……”他的嗓子像塞满了沙子,粗糙又干涩。

“是我,是我。老朋友,你终于醒了!”卡布斯难掩心里的欢愉。

“我……我怎么了?”可能是昏迷了太久,他的思维还不是很活跃,显得有些迷茫。

“你昏迷了半年了,你不记得了?没关系,没关系,醒来就好了。”卡布斯安抚道,现下没有比他醒来更好的事情了。

“伊斯大人,您终于醒了!”托伊鲁号啕大哭起来,双手紧握住他的手,仿佛不这样握着他,他可能又会闭上双眼,陷入冗长的昏迷中了。

伊斯觉得脑子里一片迷茫,他转动着双眼,努力回忆自己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记得,那天在米特,他正在书房里处理农耕的事情,然后听到了警报声,接着塔卡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说希腊的船队进入了米特的海防线。

然后……

倏地,他的脑子里缓缓地浮现出发生的事情——

当时,他急忙放下笔,和塔卡跑去海防线处察看。士兵们正在疏散住在海边的平民们,人海将塔卡和他冲散了,他被人群挤到了海边的橄榄树园,在那里他看到了用火箭攻击橄榄树园的希腊战船。

正当他纳闷希腊军队为什么不直接攻击海防线上的侍卫时,预知能力启动,眼前出现了一个片段,并且越来越清晰:他看到了两个阿尔缇妮斯,其中一个狰狞无比。当他的视线接触到那个表情狰狞的阿尔缇妮斯时,他看到她向他邪恶地微笑,瞬间他的身体像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无法动弹,而且头痛欲裂,因为无法承受这股锥心的疼痛,他昏死了过去。

昏迷中,他感觉到有人来救他了,也听到了很多声音,但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睁开双眼,身体依然被某种东西束缚得无法动弹,眼前只有黑暗,如同坠入了无底的深渊,深入内心的恐惧感伴随着他。

他没有放弃,一直都在努力,似乎过了很久,他发现身上的束缚渐渐减弱,他慢慢能动了,就在刚才,束缚全部消失,他听到卡布斯和托伊鲁的呼唤,因此拼命地睁开了双眼。

“伊斯,你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见他不说话,卡布斯急忙说道。

伊斯看向卡布斯担忧的脸孔,又看了一眼老泪纵横的托伊鲁,唯独缺了一个人,“宰相大人呢?”

话声刚落,托伊鲁收起了哭声,卡布斯的脸色也黯淡了下来。

“怎么了?”某种不好的预感涌上伊斯的心头。

卡布斯艰涩地说道:“宰相大人他……”明知道说出来对刚醒过来的伊斯是个打击,但他无法隐瞒。

“宰相大人在一个月前去世了!”

伊斯听闻,差点儿一口气提不上来,抖动唇皮,“你说什么?!”

“伊斯,这件事情我们稍后再讨论,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身体。”卡布斯怕他受刺激影响身体,随即转开话题,“你觉得身体怎样?”

此时伊斯的耳朵里只有那句“宰相大人在一个月前去世了”,根本听不见其他的话,他看向托伊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被勾起伤心事的托伊鲁再次大哭起来,“宰相大人死了,他死了!”

原本一脸苍白的伊斯听闻后,脸色瞬间发青,大手一把扯住卡布斯的衣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卡布斯见无法再隐瞒下去了,只能将他昏迷时发生的事情一件件地告诉他。

阿尔缇妮斯下落不明,路斯比惨死,让伊斯的呼吸紊乱了。

半晌,伊斯痛苦地用双手捶打着自己。

“伊斯,住手,这不是你的错!”卡布斯抓住他自虐的双手。

“不,是我的错,如果我的能力够强大的话,就能及早发现,这些事情也就不会发生,宰相大人就不会死。”

“什么能力?你是说预知能力吗?”卡布斯觉得他话里有话,虽然耳闻伊斯有预知能力,但他也是半信半疑,现在看来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伊斯自责道:“是,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该死的,为什么他要昏迷,如果不是自己,路斯比就不会死。

卡布斯显然有些听不懂了,“不管什么预知能力,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

“不!”伊斯神情坚决,“我必须先找到阿尔缇妮斯。”

“咦?”卡布斯惊呼,“你能找到阿尔吗?”

“给我点时间,我一定可以的。”他费力地坐起身,闭上双眼。

瞬间房内的空气变得不一样了,气体在剧烈地流动,统统涌向床榻上的伊斯。

卡布斯发现伊斯的额际冒出豆大的汗珠,一滴滴地滚落,他看起来很累,渐渐地,他的嘴唇也开始发紫。

卡布斯察觉到他所谓的预知能力可能会耗费相当多的体力,而现下的伊斯连下床的体力都没有。

“伊斯,停下,你会死的!”

站在一边的托伊鲁也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赶忙劝阻道:“伊斯大人,您不能有事,宰相大人死前嘱咐过我,要好好照顾您,要让您好好地活下去。”

伊斯仿佛没听到他们说什么,专注地发动他的预知能力。

他能找到她,一定能,现在只有他能找到她了。

路斯比也是因为相信他能找到她,所以才会用生命作为代价来揭穿假皇妃。他虽然死了,可却将保护阿尔缇妮斯的重担交给了他,他不能让路斯比失望。

不能辜负了路斯比的信任。

他一定能找到她。

阿尔缇妮斯,你在哪里?

你在哪里?

黑暗中,他看到了光明,预言之眼带领他飞上哈图沙什城的上空,升入天际,越过红河,越飞越远,蔚蓝的天空,一望无际的沙漠……

他看见了——那座沐浴在金色阳光下的白色城池,巨大无比宛如迷宫。

他看到了——一座奢华的宫殿外,侍女正对着一扇紧闭的门叫嚷。

那里面是……

他想努力去看,可是预言之眼突然崩溃,让他头疼欲裂。

“唔……”他虚软无力地往后倒去。

“伊斯!”卡布斯惊叫,急忙扶住他。

伊斯张开嘴想说话,可是怎么也发不出声。

“伊斯大人,您想说什么?”托伊鲁知道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伊斯努力张嘴,依旧发不出任何声音,视线突然发现挂在寝殿墙壁上的西亚地图,他伸出手指,指向赫梯的东北方。

卡布斯随着他的手指的地方看去……

那是……

与此同时,皇宫里正因为二皇子阿尔玛的失踪而惶恐不安,没人敢告诉皇帝,因为谁去了就等于是送命。但是皇子失踪这天大的事情,怎么可能隐瞒得了,很快就传到了萨鲁的耳朵里。

他犹如一只随时会将人吞入腹中的野兽,凶相毕露。

一旁的凯洛贝罗斯却哭得泪水涟涟。

正当一群侍女和侍卫认为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时,奥利的勇者扑腾着翅膀飞进皇帝的寝殿,引起了大家的注目。萨鲁冷目瞪向勇者,勇者给吓到了,它转了一个圈儿,展开翅膀又想飞出去,却被萨鲁一把抓住了脖子。

萨鲁发现它脚上绑着通信用的竹筒,解下,抽出里面的羊皮,然后大手一甩,勇者急忙展开翅膀飞了出去。

萨鲁打开羊皮,只是一眼,他的周身就散发出浓烈的杀气,还有嗜血的兴奋。上面写着:

赫梯皇妃可能在埃勃拉。

附:请不要担心贵国皇子的下落,他和我在一起,因为他吵着要去见他的母后。

宰相府里,同样也有人得到了皇妃下落的信息。

“埃勃拉,你想说埃勃拉,是吗?”卡布斯随着伊斯指的方向看着地图。

伊斯费力地点头,“阿……阿尔……”

“阿尔在埃勃拉!”卡布斯替他说完想传达的话。

伊斯重重地点头,然后紧紧握住卡布斯的手,眼神在交代什么。

卡布斯明白他想说什么,立刻站起身,“托伊鲁,伊斯就交给你了。”

“是,卡布斯大人,您这是?”托伊鲁还有些迷惑。

“我要进皇宫!”他神色凝重,疾步而出。

离皇宫不远的某处,有个俊美如天神的男人正看着天空,当他看到勇者飞出皇宫后,嘴角弯出一抹笑,看来勇者已经完成使命了。

幸好,他向奥利学过怎样呼叫勇者。

果然方便很多啊。

那么接下来——

呵呵……母后,我来救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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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6-23 16:42:4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章 婚礼

同一时间,埃勃拉则是另一番景象:骚乱的皇宫里人影攒动,人们喜气洋洋地在为埃勃拉皇帝今日的大婚忙碌着。

但,在皇宫的一间寝殿里,正上演着一场拉锯战。

“请小姐打开殿门!”为首的侍女长极为耐心地对着一扇紧闭的门扉叫道,她身后的一群侍女则是你看我我看你地纳闷着:这世上怎么还有不愿意嫁给皇帝的女人?

曙光刚刚照耀到整个埃勃拉皇宫,侍女们便来了,手捧着华贵的衣物和饰品,要为这位今天即将成为埃勃拉皇妃的小姐装扮。哪知门扉紧闭,这位小姐说什么也不让她们进去。

“你们都走开!”门扉的另一边,阿尔缇妮斯第一百零一次叫嚷着同一句话。

开玩笑,嫁给埃勃拉皇帝?我可是赫梯皇帝的妻子耶!她们到底有没有搞清楚她的身份啊?

呃……她忘记了,这里除了埃勃拉皇帝和他的三个契约者贴身侍卫之外,无人知晓她的身份,都以为她是埃勃拉皇帝在外巡游时带回来的女人。

三天前,她从昏迷中清醒,鲁纳斯——也就是埃勃拉的皇帝——便告诉她,今天他要娶她为妃。丢下这句话他就走了,完全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而在等待的这三天里,她是多么焦急难耐。每一次想找他要说服他取消今天的婚礼时,他都故意躲着她。三天了,不要说人了,就连影子也没见着。她也想过逃走,但守卫森严,莫说是人,就连一只苍蝇也逃不出去。

她只能任由时间在指间流逝。

昨夜,她忐忑得无法入睡,寻思着如何才能取消这场婚礼,只是苦思无计。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她只能出此下策:说什么都不能让她们进来。

“小姐,请您打开殿门,不要延误了吉时。”

“走开,我不嫁!”

顿时殿门外吵吵嚷嚷起来,侍女们围在一起唧唧喳喳,看有没有办法让她打开门。

倏地,吵吵嚷嚷的声音消失了。

“你当真那么不想嫁给我?”清冷的声音刺入阿尔缇妮斯的耳膜。

正用背脊顶着门的阿尔缇妮斯冷不丁地一颤,她很清晰地听出了说话之人此刻的心情有多么的不爽。清冷的声音中有一种噬人的压迫感。

“开门!”鲁纳斯冷冷地瞪着眼前紧闭的门扉,而他身边则是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侍女们。

“我不开,除非你取消婚礼!”

“你以为不开门,我就没法进去了吗?”

“你不要乱来!”尽管已经插上门闩,但现在看来似乎是不管用的,想了想,阿尔缇妮斯慌忙用背脊顶着门。

鲁纳斯冷哼了一声,然后招来几个侍卫,细长的金色美目又看了一眼门扉,想了想,说道:“把殿门旁边的墙壁砸了。”

侍卫们惊诧地瞪大了双眼,但还是领命而去。

顶着门扉的阿尔缇妮斯没想到他会有此一招,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砸墙的噪音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响起,让殿内的阿尔缇妮斯急得团团转。

“哗啦”一声,寝殿大门旁边的墙壁被砸出了一个窟窿,正好可以让一个成年人钻进去。

阿尔缇妮斯瞠目结舌地看着鲁纳斯从窟窿里钻了进来,很显然她逃不掉了。

“你是个孕妇,就不能乖点儿?”鲁纳斯掸了掸肩上沾到的灰尘。

阿尔缇妮斯退得远远的,如果可以,她真想就此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过来!”鲁纳斯蹙着眉,对她的后退很不满。

“我不要!”阿尔缇妮斯戒备地将身边的花瓶拿在手里,必要的时候,她真会用它来砸人的。

“我说了,今天我要娶你!”

“你也说过,不会强迫我!”

鲁纳斯眯起眼,神情显得很阴沉,“那你也该记得,我还说过,得不到你,就会毁了你。”

这句话就像沙漠里深夜的风,冷得刺骨,让阿尔缇妮斯下意识地抱紧了手里的花瓶。

“来人,给她换衣服!”他根本不给她任何反驳的机会。

殿门被跟随在鲁纳斯身后的侍卫打开,侍女们捧着首饰和衣服鱼贯而入。

为首的侍女见她紧抱着花瓶,小心地说道:“请把您手里的花瓶交给我。”

她的“不”字还没出口,就被鲁纳斯狠戾的目光给瞪回了喉咙里。那双金色眸子像是闪了一下。

“请小姐着装。”侍女们一拥而上。

突然,她发觉自己的身体无法动弹了,仿佛被什么东西给束缚住了。

对,眼睛,就是那双金色的眼睛。

之前与他对视的时候,也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是心理作用?还是……难道他也是契约者?

如果不是契约者,没有人可以只凭眼神就让人无法动弹的。

契约者,又是契约者!

她动弹不了,自然无法制止侍女们为她着装,更无法阻止她们在她的脸上涂涂抹抹。不知道过了多久,侍女们才停了下来。

为首的侍女赞叹道:“小姐真美啊!”

神情一直阴沉无比的鲁纳斯见了她装扮一新的样子,眼前一亮,金色的眸中满是惊艳。

美人他见得多了,但像这样兼具虚无缥缈与轻灵婉约的女神般气质的只她一人。

埃勃拉的女性服饰并不算太华美,大多是以白色为主要色系,埃勃拉的女人因为生活在沙漠,肤色大多黝黑,所以白色的衣服穿在她们身上,显不出任何特色。阿尔缇妮斯却不同,她肤色本来就白皙,此刻不知道是因为焦急还是生气,两颊透出微微的桃粉色,配上白色裙衫,有一种十分轻灵的感觉。高腰的设计,有效地遮掩了她隆起的腹部,银色的长发绾起来,将她秀气的脖子衬得更为修长,再加上粉色的玛瑙饰品,她看起来端庄神圣,就像下凡的女神。

鲁纳斯走近她,手指挑起她鬓边的发丝,“你很适合埃勃拉的服装。”

阿尔缇妮斯虽无法动弹,但说话还是可以的,只是此刻她什么都不愿意说,因为说了也是白说,倒不如将说话的力气放在思考上。

思考如何打消他娶她的决定。

但,可能吗?

答案是不可能,这个男人是铁了心要娶她的。

“陛下,典礼已经准备好了,请移驾。”

鲁纳斯心情愉悦地问道:“宾客都到齐了?”

“是的,各国使节都到了,附属国的知事也到齐了。”

“很好。”他挥了挥手,让侍卫和侍女们退下。

待人都退下后,他的鼻尖凑近阿尔缇妮斯的脖颈,亲昵地闻着她身上的香油味儿。

“赫梯皇帝能给你的,我一样都能给你;他无法给你的,我也一样可以给。”他直视着她的眼睛,“只要你做我的妻子、我的女人,还有……”他的手掌轻柔地摩挲着她隆起的小腹,“还有我孩子的母亲。”

“他不是你的孩子!”

“只要我说是,他就是!”

“你是个不可理喻的男人!”

“不可理喻吗?”他玩味着这个词,手指改为摩挲她柔嫩的嘴唇,“可是这个不可理喻的男人,只会为了你才不可理喻。”

她听罢为之气结。

他天鹅绒般的嗓音再次响起:“阿尔缇妮斯,我真的比不上赫梯皇帝吗?”

“这并不是比不上比得上的问题,是我……”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的手指给封住了她的唇。

“那成为我的妻子后,你就会知道,我绝对比他好。”

“我不爱你。”这才是重点。

鲁纳斯目光一凛,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用力地握住,“别让我毁了你!”

“我没有拒绝的权利。”阿尔缇妮斯苦笑。

鲁纳斯打横抱起她,“除了不可以拒绝做我的妻子外,其他的,你都可以拒绝。”

她默然,因为她最想拒绝的就是做他的妻子。

现在看来,似乎是无望了。

上帝!谁来救救她?

就如当时西亚诸国,埃勃拉也有其专属的神文化。埃勃拉的主神是九头巨蟒的阿曼神,其次是太阳神,再就是三个副神:雷神、火神以及水神,还有一些拉拉杂杂的小神。水神也被称为生命之神,所以凡是皇族的红白事,都会先从水神神殿的沐浴开始。

进入水神神殿,迎接皇帝和未来皇妃的是水神神殿的主祭祀,在他念完祷词后,皇帝和未来的皇妃就将被送往不同的宫殿沐浴。一般情况下流程就是这样的,但,这场婚礼却把整个流程给打乱了。

因为埃勃拉的皇帝知道,他要迎娶的女人是个怎样的女人。

“陛下,自古以来没有皇帝和皇妃在婚礼时同时沐浴的。”年逾花甲的水神神殿主祭祀壮着胆子说道。

鲁纳斯斜眉一挑,“没有的话,就从我开始,我可不想我的皇妃在婚礼进行时跑了。”后面一句,很显然,他是说给阿尔缇妮斯听的。

“可是……陛下!”

鲁纳斯金色瞳孔猛地一收缩,“够了,做好你自己的事情!”

“是……”主祭祀顿时在原地瑟缩着,不敢多言。

进入沐浴的宫殿,首先入眼的就是蛇头形状的沐浴池。一边靠墙的地方有九个金色的蛇头喷泻着温热的水流,神殿的墙壁上有着七彩斑斓的壁画,像是描写水神用神力使得沙漠变成绿洲的故事。在北角,耸立着一尊高至殿顶的巨大的水神神像,一直以为水神应该是人类的模样,但这尊水神却不是,说不清楚这座黄金雕像想表现的是什么,非鱼非禽,倒像一条长了毛发的鱼类,尾巴又像是蛇头。

站在神像旁的夏莱,身着一身黑,这一次却没戴面罩,五官看得格外清晰。

阿尔缇妮斯瞪大了眼睛,她记得这张脸,它就是小哈娜被杀后,她去现场勘查回来的路上遇到的那个小男孩的圆嘟嘟的脸,所以她记忆犹新。

某些线索在她脑海里慢慢成形,她记得自己不小心撞到了他,当时,她就觉得腰间有一种刺痛……

“是你!”

鲁纳斯知道她已经察觉到了,直言道:“没错,你能自己走出赫梯的皇宫,正是因为夏莱的关系。”

阿尔缇妮斯紫色的眸子里尽是恼怒。

“夏莱不仅是水神的契约者,他还会催眠术。”

“催眠?!”

“嗯,他接近你,就是为了让你接受他的暗示,”鲁纳斯将她抱到浴池旁的榻上,“是一种小虫子。”

阿尔缇妮斯瞪大了眼睛,转头看向自己的腰,突然一阵毛骨悚然。

“放心,在你出皇宫后,虫子就已经被夏莱收回了,那是很珍贵的,仅有一条,是用他的血喂养的。”

阿尔缇妮斯觉得很恶心,全身顿时冰凉。不管是谁,在知道自己身体里曾被放入某种异物后,都会有这种感觉的。她明白了当时的那阵刺痛,就是夏莱将虫子放入了她的身体。因为那条虫子,她才会无意识地自己送上门来。

她愤怒地瞪着夏莱,“卑鄙!”

夏莱只是挑了挑眉,不为所动。

“你会习惯的,夏莱以后也会效忠于你。”

“我不需要他的忠诚。”她现在变成这样,全是他害的。

她将视线转向眼前的鲁纳斯,突然惊叫:“你干什么?!”

此时,鲁纳斯的长衫已不知何时脱下了,他上身赤裸着,下身仅用一条雪白的腰布裹住。

“沐浴!”他说得理所当然。

阿尔缇妮斯这才想起到这里干什么来着,那岂不是要和他共浴,她立即下意识地戒备起来。

鲁纳斯仿佛洞悉了她的心思,“放心,你不需要。”

“呃?”

鲁纳斯抚摸着她的脸颊,“我说过,除了不可以拒绝做我的妻子外,其他的,你都可以拒绝。你想拒绝不是吗?反正以后和你共浴的机会很多。”

阿尔缇妮斯咬着牙,气得说不出话来,眼睁睁地看着他悠闲地下水。

鲁纳斯的身体慢慢浸入水中,他火红色的头发和碧波形成了强烈的对照,却又离奇地相衬。他背对着她,露出线条分明的背,圆润的水珠沿着背肌的线条滑落,池水的高度刚好在到达他腰际下臀部上,随着水流的浮动,显现出一幅极为诱人的画面。

阿尔缇妮斯不得不移开视线,看向别处,这男人也不怕害她长针眼。

水池里的鲁纳斯转回身子,对她故意的忽略倒没生气。他不急,过了今天,她就会是他的妻子。

过程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沐浴后,鲁纳斯换上了婚礼穿的服装,和之前求雨时的装束相同,他今天戴上了白色的包头巾,包头巾中央镶嵌着两条黄金打造的蛇形头饰,它们互相对视,中间是硕大的红色宝石。同色的直筒的长衫上,襟口相连的部分是蛇形的扣饰。腰带是金色的,长衫外则是一件火红色的披风,他拿过祭司递来的权杖,那也是黄金打造的,造型是蛇身环绕在权杖上,蛇头则是九个,处在权杖的顶端,张着嘴,看起来既恐怖又华丽。

着装完毕,他走到她跟前,“好了,我们走。”

语气像是询问她,却不给她回答的时间。他抱起她,径直穿过神殿的长廊。

阿尔缇妮斯不能动,她大概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无助过。

来到埃勃拉的主神殿——阿曼神殿,庄严辉煌的殿堂两侧此时已站满了祭司,白茫茫的一片,每走一步,他们都以神的名义说出祝贺之词。

在高祭司一级阶梯的站台上,站着埃勃拉的贵族和各国的皇室,看来这场婚礼非常盛大。

越是接近九头巨蟒的神像,阿尔缇妮斯的心就越往下沉,因为她不能在这里拒绝,一旦拒绝,必然要说出理由,难道让她在这里大声嚷嚷自己是赫梯的皇妃吗?要知道,此刻站在这里观礼的,必然和埃勃拉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不是同盟国就是附属国。也就是说,这里的人都是和埃勃拉站在同一阵线上的,而赫梯则属于埃勃拉的敌人。

至于她的紫眼银发,也绝不会被这里的人联想到赫梯的皇妃,一来她很少出现在公众场合,二来这个时代紫眼银发的人可不少。现在的她在众人的脑子里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未来的埃勃拉皇妃,至于她的真实身份,没人会去考究的。

这一点,正是让她既安心又苦恼的,真是进退两难啊!

鲁纳斯当然知道她不会傻到想公布自己的身份,因为她聪明的脑袋绝不会让自己在这里公布自己的身份,那只会让自己成为赫梯的软肋。

“还不认命吗?”

婚礼上人多声杂,他的说话声被淹没在埃勃拉贵族的欢呼声中,只有阿尔缇妮斯能听到。

“我逃不了。”身子不能动弹,就连说个“逃”字都是浪费。

“那就乖乖地接受命运吧,你注定会是我的女人!”说完这句话,他放下她,和她一同站立在巨大的阿曼神像下。那九只硕大的金色蛇头,每一只都像是在对阿尔缇妮斯说:你逃不掉了,逃不掉了,接受现实吧!

巨大的欢呼声在背后响起,没有人知道此刻她心里的苦楚、不甘与恼恨。

萨鲁……

她心中彷徨无助,但没流泪……

逃不了了,真的逃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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