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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南昌徐麟

秃头旅馆的七把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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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19 23:30:43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相信那样对她最好,”女子甜甜地说,“因为那样的话她就不可能发现她父亲
的一些事,惹得她心里不安。”
    “亲爱的!”诺顿太太叫道。接着没有人再吱声,大家都看着市长,他却埋头只顾
吃。马吉先生开心地笑着,设法把谈话引到与隐私无关的话题上。
    “我们听到大量的关于浪漫的谈论,尤其在媒体竟相断言浪漫已经死亡之后,”他
说,“我见到的每一个人,都对浪漫持不同的看法。卡根先生,你是个见多识广、宽宏
大量的人,对浪漫的含义有何高见?”
    市长用手指捋了一下灰发,沉吟片刻。
    “浪漫,”他嗫嚅着,“我的想法与书本上说的大不相同。我对这个词的理解是这
样的。这是选举日的前一天夜晚,我站在主大街一间小屋子的窗前,我的小伙子们总能
在那儿找到我。我听到街上传来震天响的奏乐声,一会儿便看到了黄澄澄的火炬,就像
闪烁不定的蜡烛,还有上下摇摆的旗帜。接着,小伙子们列队而过。所有的小伙子们!
帕特·多赫提、鲍布·拉森、迈特·桑德斯——所有的人!他们走到我窗前时,挥动帽
子向我致敬。我只不过是个站在窗前的胖老头儿,但只要有谁反对我,他们就会把他拽
到大街上较量一番。他们非常忠诚,完全拥戴我。他们就这样游行而过——歌唱和欢呼
——所有的人——只是为了让我听见和看到。咳,这对我来说就是浪漫。”
    “是权力。”马吉解释说。
    “是的,先生,”市长大声说,“我知道我赢得了他们,他们是属于我的。世界上
的改革者加在一块儿也摧毁不了我当时的振奋。我想老拿破仑对这种激动心情是不陌生
的。我觉得他是有史以来世界上最了不起的浪漫者。当他与他饥寒交迫的弟兄们行进在
山上,他回头看他们穿着破衣烂衫,历尽磨难时,我看老拿破仑就是在经历最伟大的浪
漫。”
    “天晓得,”马吉说。他猛然意识到,对这个扑朔迷离的概念所做的定义中,也许
能暴露每一个人的性格和职业。在餐桌的尽头,他的目光落在诺顿太太饱经风霜。疲惫
不堪的脸上。于是他把定义浪漫的话题交给了她。
    “噢,”她说,嗓音似比往常柔缓一些,“我已经多年没有想过这个词的意思了。
可一旦想起来,就仿佛看到我自己三十年前坐在我家的游廊上。我当时穿一身小巧玲珑
的薄纱裙,一副亭亭玉立的身材,脸上的颜色么——就是诺顿最爱看的那种。至于发型
——可我想到了他,诺顿。他对我说他要让我一生幸福,当时我差不多快要决定让他试
一试了。我看到他——从我家前面的人行道上走来。来看我——我刚才说我身材特苗条、
特迷人了吗?我心目中的浪漫就是这个。”
    “是青春,亲爱的?”诺顿小姐柔声问。
    “说的对,宝贝,”老女子似在梦境中说,“青春。”
    一时间,桌旁的人都静默下来,无疑都在各自想像着多年前坐在游廊台阶上的那个
苗条淑女。他们偶尔朝那个诺顿曾乞求使其幸福的女人瞟上一眼,怜悯的目光中掺杂着
几分讥讽。比较文学教授首先打破了沉寂。
    他学究气十足地说:“字典把浪漫定义为一种小说写作文体,最初起源于罗曼方言,
后用于散文体。可是字典枯燥乏味,没有灵魂。我能否把我对浪漫的理解说给诸位?我
这就说。我看到一个人在阴暗的实验室里辛苦劳作着,那里有奇异的火花和难闻的怪味。
他夜以继日地做着试验,眼中流露着一种特有的爱,心中怀着助人的欲望。后来黄金时
刻到来了,那个宁静乏味小屋里的伟大时刻——发现的时刻——到来了。血清处方,或
类似的东西被发现了。他把发现献给了世界,一些病倒的人于是重新康复了,一些悲伤
的人展开了笑颜。浪漫在我看来既不是权力也并非青春。它意味着——奉献。”
    他将黯淡无光的眼睛垂下,注视着食物,马吉先生以一种新的诧异目光看着他。这
个老家伙从壁炉旁盗走包裹,从隐士手中夺走钱财,还在配楼的门口深夜与人密谈,却
竟然能发出这样的感慨。马吉愈发觉得困惑和着迷。这时迈克斯先生斜眼睇着桌面,也
大杀风景地发表起见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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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19 23:30:53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事真逗,”他说“一个词对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意思。要是跟我提浪漫,我决
看不到灰不溜丢的实验室。浪漫不是昏暗,而是世界上最晃眼的灯光,最好吃的菜肴,
餐桌之间还得有人跳最时髦的怪舞。远处有乐队伴奏,性感的妞儿走来走去,一会儿门
口哧一声停住一辆出租车,我便叫人捎话给司机:‘车就停那儿等,早上送牛奶的车来
了再走——我付得起钱。’咳,这才叫做浪漫。”
    “海顿先生,”马吉说,“我们能不能听你说两句?”
    海顿踌躇着,朝米拉·桑希尔的黑眼睛看了一会儿。
    “我的想法经常遭到反驳,”他说,目光仍盯住桑希尔,“这次还可能惹起非议。
不过依我的看法,世间最伟大的浪漫是赚钱。一个人白手起家,怀抱希望和勇气,把自
己的金库里堆满一摞摞的美金。我看到此人先为一千块而苦挣,然后资金逐渐积累,起
先很慢,后来越来越快,直到他上班时可以开轿车,大街上的人提到他的名字都带着敬
畏的口气。”
    “金钱,”桑希尔小姐轻蔑地说,“一个男人的浪漫想法就是这个。”
    “我料到我的定义肯定会遭到反对,”海顿说,“根据我过去的经验——”他意味
深长地瞥了桑希尔一眼——“我心里已有所准备。但这是我的定义——我讲的是实话。
对此我应得到赞许。”
    卡根挖苦地说:“你想让人注意你总算说了一句实话,所以我不会怪你。是的,我
肯定——”
    “卡根,你!”海顿怒气冲天。
    “是的,你的确说了实话,”桑希尔小姐匆匆插进来说,“你在定义中提到了一个
词,放在你的解释里是对这个词的亵渎。这个词是希望,我对浪漫的理解都在这个词中。
我想世上有不少不幸的人,他们也把浪漫看成希望。”
    “引起这个小词风波的年轻姑娘还没有发表高见呢。”卡根先生提醒众人说。
    “是这样,亲爱的,”诺顿太太说,“你也得说两句。”
    “是的,我是要说,尽管很难说清。”“金发像金丝一样蜷曲”的女子说。“一个
人的思想变化很快。就在刚才,如果你们问我浪漫的含义,我可能会喋喋不休地说起隐
蔽的角落,楼梯上的呢喃私语,月光下山间的漫游——甚至旅馆阳台上的信步。”她愉
快地看一眼马吉。“也许明天也一样,浪漫一词在我看来指的都是令人狂喜的事情。可
今晚——今晚的生活太真实和实在了。伯尔顿教授说的对,奉献往往就是浪漫。它可以
指血清的发现,也可以指摧毁另一个人浪漫生活的残忍行为。”她目不转睛地盯住面无
表情的卡根。“它还可意味着结束在主大街的一间小屋窗前的别开生面的游行——即那
些小伙子们总可以找到莱顿市长的小屋。”
    她再次紧盯住卡根的眼睛。市长颇觉有趣地一笑,也回膘了她一眼。
    “像你这样漂亮迷人的女子,”他轻松地说,“决不会那么残忍。”
    晚餐结束,狡黠的矮个教授一言未发从桌旁站起,匆匆上了楼梯。马吉先生目送着
他消失,决定立即跟踪上去。但他首先说出了他对浪漫一词的看法。
    “奇怪的是你们没有一个人看到浪漫的景致,”他说,“我却看到了。浪漫就在你
们眼皮子底下——在秃头旅馆。一个人爬上山想隐居进行思考,希望忘掉生活中的离奇
事情,远离世上的快捷行动,沉湎于冥想。他差不多一个人在此呆了近一个小时。后来
电话铃响了,黑暗中蹦出来一个年轻人,絮叨他讲述了失去阿拉贝拉和一家男子服饰用
品店的故事。随后像古老的传说那样,传来一声枪响,又进来一位比较文学教授,礼帽
上被打了一个洞。接着一位正宗隐士到来,将做隐士的窍门儿传授给业余者。再后来一
位少女莅临,虽没赶上吃早饭,却有足够的时间沐浴着月光在阳台上漫步。一位市长肯
屈尊赴晚餐。接着是一场雪地搏斗。而后大家奇怪地谈论起一笔钱。更多的客人到来,
暗示还有第七把钥匙。哦,天哪,你们根本不必离开秃头旅馆就能找到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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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19 23:31:02 | 显示全部楼层
他急步穿过房间,一只脚踏上秃头旅馆宽大楼梯的最底下一阶。他停住脚步,因为
楼上阴暗的平台上出现了伯尔顿教授的身影。后者的头上又戴上了那顶带枪洞的礼帽,
大衣扣子扣得很紧,耳朵上挂着耳套,手中拎着旅行袋和绿雨伞。
    马吉叫道:“怎么,教授,你要走?”
    戏剧的结尾果真来到了,马吉先生顿觉心跳加速。会是怎样的尾声呢?教授这样冷
静地离去意味着什么?走下楼梯的这个矮个学究,总不会身揣价值连城的包裹闯入狼窝
吧?
    “是的,”老头缓慢地说,“我这就走。我是突然做出的决定。对我的离开我很抱
歉。与诸位萍水相逢,我实感荣幸。”
    “听我说,博士,”布兰德先生说,不安地抚弄着他的紫领带,“你难道想回去让
那些记者对你再发起进攻?”
    “恐怕这是迫不得已的事,”老头儿答道,“我有责任在身。是的,他们会堵截我。
我还会听到更多的关于金发女郎的议论。他们还会再让我指出历史上十位最伟大的金发
女郎。此事危险且不说,本身十分困难。但我不得不像俗话说的,要——呃——临危不
惧。再见,布兰德。我相信我们分手后仍是朋友。请放心,我不会因你打破我礼帽的事
而怨你,尽管我曾说过,令人不快的事实是,我们大学教授的薪水少得可怜。”
    他转向马吉。
    “离开你我非常遗憾,”他接着说,“我来这里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你——而且我
们相处得很愉快。亲爱的诺顿小姐,认识你使一个老人的心焕然一新。我本应拿你与另
一位金发女郎相比,不过这事我还是留给我年轻的——呃——同事吧。卡根先生,再见。
我将永远不会忘记与你的相识——”
    但莱顿市长、迈克斯和布兰德将老头儿围住。
    “听着,博士,”卡根打断教授说,“你在耍滑头。懂我说的话吗?你想蒙混过关。
我喜欢你,不想对你不客气,但我得翻翻你的包。而且我还得搜你的身。”
    “哦,老天,”伯尔顿教授笑说,“你难道以为我会偷东西?我这种身份的人会偷
东西?荒唐。除了旅行用品,你什么也找不到。”
    他老实巴交地站在房子中间,对围住他的人眨着眼。
    马吉先生不想再等下去了,显而易见,秃头旅馆冬天的客人疯狂搜寻的那个包裹并
不在这个精明的矮个子身上。他悄然而敏捷地跑上楼梯,试着去推教授的房门。房门锁
上了,他能听到里面一扇窗户在风中前后摆动的声音。他走进七号房,跳到白雪覆盖的
阳台上。
    一个人影正朝他的方向跑,与他撞了个满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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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19 23:31:1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六章 暗中人影
    足足有五秒钟,马吉先牛与和他相撞的那个人在阳台上相视而立。曾目击夏天的人
们谈情说笑的月亮悬挂在天空,将惨白的月光洒在秃头山上,使其像一幅圣诞节卡片。
倏地,风将附近一棵树上的小树杈吹断,把它轻卷到那两个人身旁的雪地上,仿佛是开
战的信号。
    “我命运不错,”马吉先生说,“你正是我一直要见的人,尤其是在教授今天下午
把他的窗户打开以后。”
    “是吗?”对方镇定地说,“能问一下你找我干嘛吗?”
    “当然,”马吉先生大笑,“为了一个小包裹。我想它现在就在你衣袋里。比一个
人的手掌大不了多少的包裹。”
    陌生人没有答话,迅速朝四下张望一眼,又回头朝他来的小道看了一下,接着又瞟
向马吉身后那条可以逃脱的路。
    “我想它在你兜里,”马吉先生重复一句,“我要找找看。”
    “我没有时间跟你争论,”拥有第七把钥匙的人说。他的声音冷漠狡黠、略为沙哑。
“别挡道,让我过去,否则——”
    “否则怎么样?”比利·马吉问。
    他看见那人在月光下朝他扑过来。快速朝他头部飞过来的是昨晚将迈克斯先生和市
长击趴在地的拳头。他身子往旁边一闪,遂与对方展开了肉搏。
    他俩在雪地上扭打在一处,一来一往,喘着粗气。马吉先生很快意识到对手不是个
等闲之辈。他不得不展示出他已好久没有使用过的膂力。自从一天下午他在气味难闻的
大学体育馆里炫耀过他的力量后,尚没将其派过用场。他俩在月光和阴影中跌跌撞撞地
厮打,在冬季如画的秃头山的宁静夜空中制造出刺耳的声响。
    “你上次搅乱了我的计划,”陌生人咕哝地说,“但这次你休想。”
    马吉先生并不答话。两人共同撞到了旅馆的墙壁上,撞完又扭抱着磕碰到阳台另一
端的栏杆上。他俩一忽在月光下,一忽在阴影中,疯了似地厮斗着。陡地。马吉先生觉
得脚底一滑,但他及时稳住了身子。他的气力显然在迅速衰竭。突然,他的对手抓住他
的力量减弱下去,马吉用力发劲,将对方摔倒在阳台地板上,就势又将自己的身体压了
上去。冰冷的雪顿使他的膝盖发凉,袖口里也钻进了湿乎乎的雪。
    “看你服不服。”他大声说。
    陌生人依旧拼命挣扎着,但已无济干事。比利·马吉娴熟地从他衣兜里掏出了那个
秃头山上的人谈论最多的宝贵包裹。抓紧包裹后,他起身便跑。只眨眼功夫他就回到七
号房间,用燃烧的木头点亮一支蜡烛。
    他再次查看那个包装严密的小包裹:里面仍是厚厚的美元大票。无疑,这正是他前
一天晚上通过打斗极想得到的东西,如今又回到他手里。他暗自心里说,这次他决不能
再让它丢失,直至把它放在车站女子的手里为止。
    他刚从其身上抢过包裹的那个人在他窗外徘徊着。马吉立即朝门口奔去,此时门开
了,海顿走了进来。他手里举着左轮枪,脸上一副凶神恶煞、破釜沉舟的表情。他通常
是呆滞的眼光落到马吉手上的包裹上时,露出喜悦的目光。
    “看来我来的很及时,阻止了一场拦路抢劫案。”他说。
    “你这样认为?”马吉问。
    “听着,年轻人,”海顿说着慌乱地朝背后瞟了一眼,“我没有时间跟你废话。那
笔钱是你的吗?不是,它是属于我的,我要得到它。别以为为了得到它我不敢开枪。遇
到抢劫的窃贼,法律允许开枪。”
    “你是说法律吗?”比利·马吉大笑道,“换了我是你,我不会去沾法律的边,海
顿先生。我敢肯定秃头山上发生的事与法没有关联。你决不会把执法人的注意力引到这
里来。这些钱我拿到了,我不能给别人。”
    海顿思索片刻,低声骂了一句。
    “你说的对,”他说。“我不会开枪,不过还有别的办法,你这个妄自尊大的家伙
——”他把枪放进口袋,纵身朝前一扑。尽管刚厮打完十分钟,马吉先生又做好了第二
次搏斗的准备。
    然而海顿突然停止了攻击。有人从马吉身后的窗户钻了进来。借助唯一的黯淡烛光,
马吉见海顿的脸变得煞白,嘴唇扭曲,眼里流露出极度的惊恐。他双臂疲软地耷拉下来。
    “上帝,坎德里克!”他喊道。
    比利·马吉刚刚与之在阳台上搏斗的那个人开口道:
    “是的,海顿,我回来了。”
    海顿用舌尖舔湿了嘴唇。
    “你——你怎么回来的?”他问,声音逐渐低弱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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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19 23:31:2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怎么回来的?”蓦地,坎德里克的眼睛像一座死人山刹那间爆发似的,射出明
亮的光彩。“一个人要是知道从阴间返回的路,难道还不回来吗?”
    海顿站在那里半张着嘴,在昏暗的光线下,面部因恐怖而变了形。接着他仿佛自言
自语地开了口,声音怪异而不自然。
    “我以为你死了,”他说,“我曾对自己说你永远也回不来了。多少个夜晚——我
内心都是那样说的。可我一直——知道——知道你还会回来。”
    一个女人的喊声从七号房间门外传来。米拉·桑希尔冲进屋来。她立即跨前两步,
抓住坎德里克的手。
    “大卫,”她啜泣着,“哦,大卫——这是梦吗——是一场美妙的梦吗?”
    坎德里克注视着她的眼睛,先是有些怯懦,看到她的表情后便高兴起来。因为她泪
光中闪烁出的光芒,任何男人都不会误解其含义。马吉将此也看在眼里。海顿亦看到了,
于是再开口时声音更显得无力。
    “原谅我,大卫,”他说,“我的意思并非——”
    他见坎德里克对他的话不予理睬,便转过身,悄然走进七号房间的卧室,对此时已
堵住门口的卡根、布兰德以及其他秃头旅馆冬天的房客们全然不加注意。海顿关上卧室
的门。马吉先生和其他人沉默地站着,对海顿的举止感到诧异。然而答案立即就出现了,
关紧的门后传出一声清脆的枪声。
    马吉先生摸进卧室,月光从低矮的窗户射进室内,明亮地洒在床上,上面横躺着海
顿的身体。马吉先生走上前仔细查看。验查某人是否已死亡决非一件愉快的事。之后他
把枪从仍握着它的手中拿下来,用被单罩上静躺在床上的人,返身回到外屋。
    “他——自杀了。”他低声说,将身后卧室的门关上。
    一时众人都愕然地缄默不语,只听坎德里克突然大声说:
    “自杀了?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自杀?他肯定不会是因为——不——”他疑惑地
看向他身旁女子的苍白的脸,后者只是摇摇头。“自杀了,”他兀自说着,像是刚从睡
梦中醒来。“我不明白。”
    秃头旅馆的业余隐士们纷纷蹑手蹑脚地下楼踅进办公室。马吉先生与车站女子的目
光相遇,她大睁的眼中充满困惑和警觉。别人聚在一起私语时,他把她拉到一旁。
    “下一班去莱顿的火车什么时候开?”他问她。
    “两个小时之内——十点半。”她答道。
    “你一定得上这趟车,”他对她说,“你还得带上装着二十万美元的包裹。现在它
就在我的口袋里。”
    对这一消息她面无表情,没有答话。
    “你是害怕吗?”马吉轻声问,“不必害怕。你不会出事的。我留在这儿,确保无
人跟踪你。”
    “我不是害怕,”她说,“只是震惊而已。他——他那样做是不是因为你拿到了钱
——因为他对将要发生的事感到害怕?”
    “你指海顿?”马吉说,“不,这钱与他的死没关系。那是他和坎德里克之间的
事。”
    “是这样,”女子慢悠悠地说,“我很高兴不是因为钱。如果是的话,我受不了。”
    “你注意到没有,”马吉说,“‘我打算如何如何’的话已寿终正寝,现在该开始
说‘我已经干成了’,我真的把钱弄到了手。好像你跟我想像的不太一样,似乎不大兴
奋。”
    “不,我很激动——噢,很激动!”女子大声说,“我刚才有点心乱。这个消息太
令人振奋了,而有你在这儿守着,我就敢把钱带走——带下山——带到莱顿。我等会儿
再找你。我去准备一下行装。”
    她叫上诺顿太太,两人怯怯地上了楼梯。马吉先生转身面对屋里的人,心中点着人
数。所有人都在场,教授、市长、迈克斯、布兰德、彼得斯,桑希尔小姐和新来的坎德
里克,后者显得未老先衰,两鬓已呈灰白,脸色因热病而变得蜡黄。他和教授交谈了一
阵儿,教授便走到马吉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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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19 23:31:30 | 显示全部楼层
“马吉先生,”他一本正经地说,“我从坎德里克那儿得知,你手里有一个装钱包
裹,而这个包裹是秃头旅馆众人争夺的对象。现在我建议一不,我要求——”
    “对不起,教授,”马吉先生打断对方说,“我倒是有个建议——其实是要求,我
要求你和在座所有的人都拿把椅子坐下。我建议——这回不是要求——你捡一把舒服的
椅子。因为你坐的时间将会很长。”
    “你是什么意思?”莱顿市长问,他一副挑衅的神情站在伯尔顿教授身边。
    马吉没有回答。诺顿小姐身裹大衣和她妈妈走下楼来。她站在楼梯最底下一层,脸
颊红润,目光炯炯。马吉先生走到她身旁,心想她迷人而姣美,真希望能有时间欣赏她,
然而他恰恰没功夫。他从一个兜里掏出从海顿手里取下的手枪,又从另一个兜里拿出众
所周知的金钱包裹。
    “我警告你们所有人,”他说,“谁要是抢这个包我就朝谁开枪。诺顿小姐将把这
个包带走——她要赶十点半去莱顿的火车。这班车十二点抵达终点。虽然我不想这样说,
但十二点一刻之前,谁也不许离开这个房间。”
    “你这个——窃贼!”卡根咆哮道。
    马吉先生含笑把包裹放进女子手中。
    “你说得也许对,”马吉说,“但卡根先生,咱俩是五十步笑百步。”他又对女子
说:“不要怕,这个房间里的每一个先生今晚都将与我作伴。没有人会打搅你。”他朝
众目睽睽的一圈人扫了一眼。“走吧,”他说,“愿山神保佑你。”
    矮个子比较文学教授跨前一步,神态傲然地站在马吉面前。
    “慢着,”他说,“在你当着我们众人的眼前把这笔钱偷走以前,我要告诉你我是
谁,以及我代表谁来到此地。”
    马吉说:“此时不是谈论金发女郎的轻松话题的时候。”
    “可现在我得告诉你,”教授激动地说,“坎德里克先生和我本人来秃头旅馆是代
表莱顿城的检察官的。我们——”
    卡根气得满脸通红,暴跳如雷,咆哮着打断他说:
    “德莱顿,是德莱顿派你们来这儿的?那个无耻之徒!臭小子!是我栽培了那家伙,
让他当上了检察官。他不敢把我怎么样。”
    “是吗?”伯尔顿教授说,“我亲爱的先生,你的话错了。德莱顿坚决要起诉你,
理由是你设法安排通过了四十五号法令,授予郊区铁路公司和城区铁路公司合并的权力,
为了收取这二十万美元的贿赂。”
    “他不敢,”卡根嚷道,“是我提拔的他。”
    教授说:“在选举前,我相信他曾一再向你强调过,他要按他自己的原则履行职
责。”
    “他当然那样说过,”卡根说,“可那种话他们都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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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19 23:31:40 | 显示全部楼层
“他打算恪守诺言。”
    莱顿市长缩入阴影中。
    “我给了他那么多好处,”他咕哝着,“他居然想整我。”
    “正如我刚才说的,马吉先生,”教授继续说,“坎德里克先生和我来此地是为了
拿到金钱包裹,做为起诉卡根和楼上那个人的证据。我是代表法律让你把钱交给我的。”
    马吉只是冲女子一笑。
    “你最好马上就走,”他说,“下山的路很长。”
    “你对我的要求置之不理?”教授大声说。
    “当然——是不是,诺顿小姐?”马吉说。
    “是的。”她大胆地附和道。
    “如此看来,先生,”老头儿口气威严地说;“你就等于是个窃贼,而这个姑娘是
你的从犯。”
    “表面上看,是这么回事,”马吉说,女子朝大门口走去,马吉两眼盯着屋内,往
后退却,直至退到女子身旁。他把自己的钥匙递给她。
    “我只好把你交给山神了,”他说,“但只是把你借出去,我肯定还要把你弄回来。
我不能像答应你的那样,跟在你身后十英尺了——我们将相差十个小时的距离。祝你走
运,晚安。”
    她把钥匙插入锁中。
    “比利·马吉,”她悄声说,“你对我的信任令人不可理解。我要告诉山神,我还
要回到你面前。晚安,你——亲爱的。”
    她迅速走了出去,马吉待她出去后锁上门,把钥匙塞进衣兜。一时间,人人都坐着
没动。迈克斯先生骤然跳将起来,在摇曳的烛光中向最近的一扇窗子奔去。
    只见火光一闪一声枪声,迈克斯随即退到壁炉前,借着光亮查看他被打破的裤腿。
    “我无意枪杀任何人,”马吉先生解释说,“只是打断他们的腿。可我不是神枪手
——很可能我的枪口会抬得比我预想的要高。所以我劝大家最好别企图逃跑。”
    “马吉先生,”桑希尔小姐说,“我想那个女子是何许人,她拿着那笔钱要干些什
么,恐怕你是一无所知。”
    “你不认为这更令人感到刺激吗?”
    “你是说——你不认识她?”教授怒形于色,“嘿,你这幼稚的白痴。”
    “你很义气。”桑希尔小姐说。
    “如果他真不认识她,他就是头蠢驴。”教授说。
    “你自己曾说过——至少你声称你曾说过——”马吉先生提醒他道,“那样的女子
胜过一百个女权主义者。”
    “也能惹出一百次麻烦,”伯尔顿教授抱怨道。“我肯定要让彼得斯隐士的书在我
们大学图书馆占据一个堂而皇之的位置。”
    卡根沉在他的大椅子里,又发出一声无奈的呻吟:
    “我给了他那么多好处——他居然要整我。”
    “我希望大家都坐的很舒服,”马吉先生说,同时也拉了把椅子,面对众人坐下。
“我们的等待将十分漫长。”
    没人作声。狂风猛烈吹打着窗棂,马吉先生的人质们坐在火光中,脸被跳跃不定的
壁火照得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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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19 23:32:0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七章 教授的总结
    上埃斯基旺瀑布镇市政厅的大钟敲响九点整。看守在沉闷的秃头旅馆办公室的马吉
先生数着钟声。她此时肯定已下到了半山腰——大概听到了昆比家的那扇旧门在风中的
吱呀声。他几乎可以看到她在雪地中跋涉。迄今为止在秃头山所有富于浪漫色彩的漫步
中,她的跋涉最富浪漫情调,而她又是步行中最可爱的女主人公。还有一半的路,她就
将到达那个她曾伤心哭泣的候车室,见到那个长着一头黄毛的爱刺探别人隐私的售票员。
今晚用不着再有个行吟诗人向她乞求“不要再哭泣,我的夫人”。威廉姆·海洛威尔·
马吉已排除了令她掉泪的原因。
    他的看守任务将十分漫长,但比利·马吉并不觉枯燥,因为他极善于联想。当他看
着那些在他监视下的身份参差不齐的人时,便将他们与旅馆夏季夜晚的欢快的人们做起
了比较。这些乖戾和愁眉不展的人面对一位性格浪漫的年轻人的枪口,闷闷不乐地坐着。
瞬间他们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穿着迷人薄纱裙。在阴影中一闪而过的少女们。灯光
柔和闪烁着;娱乐场里圆舞曲的乐声随夏天的轻风飘荡。红白遮篷下沸腾着青春、喜悦
和爱情,昼夜不停。隐士在兜售他的明信片和爱情故事。山问的林木发出沙沙声。
    摇椅舰队在游廊上叽叽喳喳地搬弄是非,唯有司令神气十足地出现时才住口。老太
太们急切地捕杀着她们的牺牲品。他想起米拉·桑希尔本人就是牺牲品之一。自从坎德
里克失踪后,她便不再在这里露面,因为对那个失去踪影男人的谣传不堪入耳。马吉先
生看到那个女子正和他长久失踪的情人在壁炉前窃窃耳语。他不知他们是否也在想像着
他们夏天在秃头山的情景,是否也听到了娱乐场里的华尔兹舞曲和烤肉房里男人们的笑
声。
    市政厅的大钟堂而皇之地敲响十点。她已到了火车站,正在她哭泣的房间里等待,
她唯一的伴侣大概就是“周游世界”广告画上的水手,他的制服只比她的眼睛略蓝一点。
她是什么人?郊区铁路公司行贿的钱对她有何用处?对此马吉一概不知,但他信任她,
并为她赢得了他的心而感到高兴。他见伯尔顿教授穿过摇曳昏暗的光线,走到米拉·桑
希尔和坎德里克的身边。
    现在肯定已到十点半。没错,遥远的山谷下传来火车汽笛声。她登上了火车,身上
带着那笔钱。上车后——去哪儿?出于什么目的?火车再次鸣笛。
    “女士们先生们,”马吉先生说,“你们当人质的时间已过了多一半。”
    比较文学教授凑到他跟前,把一张椅子放在他身边。
    “我要和你谈谈,马吉先生。”他说。
    “我正巴不得这种消遣。”马吉说,眼睛依旧盯着房间。
    “我和桑希尔小姐聊过了,”教授低声说,“我觉得她说得对,你在这件事情上的
行为完全出于一种慷慨大度的观点,也许是错误的侠义思想。一时冲动,迷恋上漂亮的
脸蛋儿——所有身体里流淌着热血的男人都有这毛病。这种冲动很好,我决不愿意看到
它从世界上消失。”
    比利·马吉笑道:“桑希尔小姐对问题看得很透彻,只是对一个重要的细节估计有
误。我并非出于一时冲动的迷恋,教授,而是一生的迷恋。”
    “啊,是的,”老头儿说,“青春——动辄就是青春。我并不诋毁这种感觉。很久
以前,我也有过青春和忠贞不渝,但我们现在不谈这个。桑希尔小姐肯定地对我说,我
朋友约翰·班特利的儿子海尔·班特利很看重你的为人。她声称据她所知,无论从哪方
面讲,你都是个值得敬佩的年轻人。我敢断定,经过冷静的思考,你将看到你的所做所
为是很不幸的。你一时头脑发昏,把金钱包裹送到那个年轻女子手里,而那却是政府需
要的揭发一个腐败透顶的政治集团的证据。我相信,当你了解了一切细节后,你会高兴
地与我去趟莱顿,尽你最大的努力帮我们重新找回那个包裹。”
    此时市政厅的大钟告知马吉先生已是十一点。他脑海中浮出一辆列车,像一个黑影
从白雪皑皑的黑夜中穿梭而过。她安全地在车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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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19 23:32:15 | 显示全部楼层
“伯尔顿教授,”他说,“除我之外,天底下恐怕没有第二个对此事的前因后果更
感兴趣的人了。你来秃头旅馆,对染成金发的女郎详加阐述并给予她们荣耀的历史地位,
我极想听听这背后真正的原因。不过我还要再说一遍,我今晚的行动绝非出于一时的头
脑发热。这一点我肯定要坚持到底。现在说说金发女郎吧。”
    “金发女郎,”教授梦呓般地说,“啊,是的,我须得承认我犯了个小过失。我来
此地并不是为了逃避我的失言而引起的后果,不过我的确曾出言不当,约在一年前左右。
我能否把那些话忘掉?不可能——报纸和我老婆不容我忘掉。由于报界称我为染金发的
女郎的鼓吹者,因此无论我再做出多么体面的努力,都不可能再挽回荣誉。此事让我义
愤填膺。但我来秃头旅馆并不是为了躲避报纸不真实的报道所造成的后果,尽管一年前
左右,每当我一走出住房,看见记者们堵在我的门口时,我曾渴望到类似这样的隐居地
方来居住。我和坎德里克先生爬秃头山的那天晚上,这些话我也对他说过。所以我突发
奇想,要是有必要解释我来这儿的原因的话,金发女郎的事正好是个不错的借口。这不
过是个应变的谎言。”
    马吉先生说:“我谅解你,教授。而且尽管女郎的事让你很伤心,我仍觉得它的发
生使我很高兴,因为它说明你也是个有七情六欲的人。”
    “如果人人都得犯错误,你说的在理,”伯尔顿教授表示同意。“从开头说,我是
莱顿大学的一名教员,该大学正如你所知坐落在与其同名的城市。很长一段时间以来,
我一直对政府的政治事务默默感着兴趣。卡根那个怪人出身贫民,用铁腕政策统治着我
们,我一直反对他——当然仅限于言辞上的反对。人人都知他腐败,靠出售特权而致富,
而且为某人的利益而颁布城市法规时,索要固定的贿赂价格。我常常在朋友间抨击他。
自从我见到他以后——呃,一个人的性格可以左右别人对他的看法,这实在有意思,是
不是?我本指望他是个凶神恶煞的人物,结果发现他也是个普通的人,而且还蛮可爱。
现在我终于弄懂了,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像羔羊似地追随他。不过这里没人崇拜他。他是
个恶棍,必须受到惩罚——尽管我格外喜欢他。”
    马吉先生朝卡根的方向看去,后者庞大的身躯懒散地沉在椅子里。
    “他是个欺世霸道的家伙。”马吉说。
    教授说:“所以他在莱顿的臭名昭著的贪污行为必须立即结束。只要公众的良心觉
醒,他这种人就会即刻消失。马吉先生,尽管你按照一个冒失姑娘的旨意把我们的证据
让她在夜里匆匆带走,我敢说,卡根的政治生涯就要完蛋了。对不起,让我继续往下说。
年轻的德莱顿是新上任的检察官,几年前他是我很喜爱的一个学生。从法学院毕业后,
他被性格富于色彩的莱顿市长的魅力所吸引。卡根也喜欢他,于是德莱顿升迁得很快。
市长在接受贿赂之前,德莱顿从没想过要反对自己的提携者。后来卡根公开出卖自己的
灵魂,便使德莱顿感到厌恶。几个月前,当卡根让他担任检察官的职位时,他对卡根说
他将按照就职誓言忠于职守。市长听罢大笑。但德莱顿坚持己见。卡根过去从没遇到过
他无法操纵的人,于是同意德莱顿上任。”
    老头儿身子往前一倾,用手在马吉膝盖上轻轻一敲。
    “记着,德莱顿决意为大众服务,这话他私下只对我说过。”教授继续说,“听他
这么说我无比高兴。几周前他告诉我,他抓到了第一个机会。他办公室的一个人向他透
露,郊区公司的海顿打算与城区公司合作重修那一段铁路,因为在郊区公司总裁桑希尔
生病期间,海顿将铁路管理的一塌糊涂。为了修路,郊区公司必须筹措近两百万美元的
资金——须从百姓手中捐款。于是海顿找到卡根,卡根起草了四十五号法令并告诉海顿,
他可以让市委会通过法令,但报酬就是你在秃头山骗到手的那笔钱——二十万美金。”
    “区区小数目。”马吉嘲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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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19 23:32:27 | 显示全部楼层
“所以卡根让海顿看到了他的真面貌。历经多年的受贿,市长已变得满不在乎,他
即使不是法律的化身,也高高置于法律之上。光天化日之下他在政府里受贿毫无顾忌所
言。当他来到这儿,发现有人监视他时,也毫不惧怕。”
    “可是海顿——海顿也是个无所顾忌的人,然而今晚的事向我们昭示出,马吉先生,
他其实骨子里是个胆小鬼。至于他为什么此刻躺在楼上你的床上,我一无所知,自杀—
—那是他和坎德里克两人之间的事,但个中原因坎德里克现在也分析不出。正像我刚才
说的,海顿怕贿赂的事暴露出去被抓。正巧秃头旅馆经理安迪·鲁特过去几年里曾为郊
区公司做过一些事,于是鲁特便建议海顿,最好选择绝对偏僻的秃头旅馆做为转手这笔
巨款的地点。海顿认为这个办法可行。卡根曾为此不以为然地嘲笑他。市长不想在大冬
天往秃头山跑一趟腿,尤其是他认为这种谨慎根本没必要。但海顿不松口,说这里是最
理想的地点,市长终于大笑着应允。毕竟,为了这笔钱,有点麻烦还是值得的。”
    伯尔顿教授顿住,眨眨他灰暗的老眼。
    “于是事情安排下来,”他接着说,“由海顿的手下人布兰德先生把钱带到这里,
到达的当晚就放在保险柜里。保险柜的门事先由鲁特打开,布兰德不知道密码。他把包
裹放进去,关上门,等着市长的到来。”
    马吉笑说:“后来你说的那些事我都在场。”
    “噢?这些步骤都传到了德莱顿耳里。几天前他去找我。他想往秃头山派个内线,
一个卡根从没见过的人,此人与贿赂一事无关,却有来此地的借口。他让我承担此任,
尽量探听情况,如可能的话,把装钱的包裹也弄到手。这最后一项任务似乎很难完成。
总之,我要力所能及地搜集一切证据。我有点犹豫。我书房的壁火从没有像那天晚上那
样诱人。再说,我手头正做着一项非常具有娱乐性的研究。”
    “你说什么?”比利·马吉问。
    “具有娱乐性的研究。”
    “是的,”马吉若有所思地慢慢说,“我想这样的研究的确存在。请继续说。”
    “我曾疾呼,声称我是公民道德的捍卫者,而服务于莱顿的机会此时到来了,于是
我欣然应允。我即将出发来这里的当天,可怜的坎德里克回来了。他也曾做过我的学生,
是德莱顿和海顿的朋友。若干年前,他和海顿在桑希尔的指导下共同管理郊区公司。两
个年轻人卷进了一笔不正当的交易,但那主要是海顿出的点子。海顿后来谎告坎德里克,
说他们的事要东窗事发,建议由一人承担责任,一走了之。我是以班特利父子的朋友的
身份告诉你这些的,也是由于我喜欢和信任你这个年轻人,虽然你有对金发女郎一见就
冲动的毛病——这亦是我们的共性。”
    “于是坎德里克走掉了,一走就是七年,躲在一座不可思议的热带城镇里,以为司
法部门仍在追捕他,因为海顿写给他的信里就是这么说的。不久前他发现,他和海顿的
非法行为压根儿就没暴露过,于是他立即返回美国。你可想而知他内心的忿懑。他早就
与米拉·桑希尔订婚,而海顿出卖他的原因之一是海顿也爱着米拉。”
    马吉的目光投向在阴影中私语的两个恋人,他俩是楼上死者所设骗局的牺牲品。令
他诧异的是,坎德里克在楼上见到海顿时竟表现出极大的镇静。
    “坎德里克回来后,”伯尔顿教授接着说,“他首先去找他的老朋友德莱顿。德莱
顿告诉他,他以前的过失即便曝光他也用不着害怕,因为依现在的眼光看,他们的行为
并没构成犯罪。他还将目前的情形告之坎德里克,并说已撒下捕捉海顿的法网。他说派
我这么个年长的人单独前往秃头旅馆不免令他担心,于是坎德里克要求同我一起来。三
天前,坎德里克在没人知道他已返回莱顿的情况下陪我来到了这里,虽只在此过了两晚,
却宛如度过了两年。我从约翰·班特利那里为我俩弄到了钥匙。我们爬上山时,发现了
你的烛光,于是商量最好我俩当中一人在旅馆客人面前露面:所以我在办公室与你和布
兰德周旋时,坎德里克从侧门进了旅馆。当晚他在三层过的夜。次日清晨我把此事全盘
说给了昆比,因我知道他对海顿和坎德里克都感兴趣。接着昆比给了坎德里克一把配楼
的钥匙。我刚一抵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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