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回密码
 加入灵隐岛
楼主: 南昌徐麟

白发鬼(作者:江户川乱步)

[复制链接]
 楼主| 发表于 2007-7-2 16:29:00 | 显示全部楼层
瑙璃子的脸恰好在正面。啊,她那张喜滋滋的脸,那张乐呵呵的笑脸,一看就知道
我死后没洗过一滴眼泪,脸上连一条悲伤的线条都没有。
    这笑脸一定就是先前旧在铺掌柜所说的“恶魔的笑脸”。而这是多么美丽、多么天
真的恶魔啊。我怎么也不能相信,这张初生婴儿一般单纯、天真的笑脸背后,意隐藏着
那样的恶念。我尽管切齿痛恨,却禁不住为过去的爱妻那绝代之色而心荡神驰。
    二人手拉手,相互对视着的脸笑盈盈的,渐渐往一起靠拢。
    川村的脸看不见,可是能够听到他那下流的气喘声。瑙璃子微微仰着脸,眯着眼,
嘴边挂着无限的娇羞,嫣然伸着花瓣般的朱唇。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然而即使不看,总不能眼睛一动也不动,光听他们说话。
    两人的嘴唇紧贴在一起不分离。
    我眼睛看见了,耳朵听见了。
    白嫩纤纤的手指顺着川村西服的后背,从两肋往中间爬。犹如一只艳丽的小虫,五
根手指关节使着劲,在西服料子上沙沙地爬行,随着两人的呼吸,往一起接近,终于,
手指和手指紧握在一起了。
    在嘴唇贴着嘴唇的同时,瑙璃子双手搂住了川村的脊背。
    川村更是同样。他们此刻真好像两头野兽,完全合为一体了。
    我咯吱咯吱地咬着牙,拳头换得指甲都要渗进手掌里去了,冷汗从额上、腋下一个
劲地渗了出来,蹲着的身子像打摆子一样,全身止不住地哆嗦。
    他们的狂态再延长一秒钟,我可能就会发起疯来,不顾一切地向那里冲去,或者晕
倒在地,当场窒息而死。
    在这关键的时刻,他们终于站了起来。接着,他俩激动得眼圈儿发红,彼此又脸对
脸地呲牙笑了笑。
    “嗯,阿义。”
    少顷,瑙璃子绽开嘴上的花瓣,先叫了川村一声。
    仅仅在五天前还叫着川村先生、川村先生,现在竟成了阿义,这可不是一般的亲密。
    “嗯,阿义,我们得感谢地狱岩哩。要是那块石头不断裂开来,这会儿还不能这样
哩。”
    啊,我的爱妻感谢我的横死!
    “哼!提起地狱岩,你倒是该夸奖我。你不会以为那块石头断裂摔下去是偶然的吧?
噎,想想真可怕呀。我因为想独占你的爱,犯了两桩大罪。我是个害了两条人命的凶手。
你不会抛弃犯下如此罪孽的我吧?你可要明白哟,如果你把我抛弃了,那会发生第三起
凶杀案的。”
    川村麻痹地以为除了月亮再没有人听到他的话,一面说着心里话,一面又用手搂住
邀璃子的脊背。
    偷听到这些话,我仿佛觉得。动都要跳到嗓子眼上来了。原来我是掉到川村设好的
陷阱里了。我是被谋杀的,是一度被杀又死而复生的。
    凶手就是川村,就是我当成最好的朋友,爱得仅次于妻子的川村。他是托谁的福打
扮得严然像个君子的?不全都是靠我保障他的生活吗?他居然恩将仇报,甚至偷占我的
妻子,还把我给害了。
    啊,我被妻子背弃了。被朋友背叛了,被朋友谋害后,又被他们残忍地活埋了。世
上还有比这更深重的痛苦吗?能不叫人切齿痛恨,能不叫人义愤填膺吗?痛苦越深,怒
火越烈;怒火越烈,复仇心越强!
    诸位还记得吧,我家祖祖辈辈都爱记仇,一旦怀恨在心,便永远不会忘怀,复仇心
比普通人强一倍。我已经是一个复仇鬼。我没有直接扑上去扭住这两个不义之徒,确实
就是由于这种强烈的复仇心。我不是那种当场就大叫大嚷起来的一般的复仇。极力忍耐,
从容地谋划,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对方尝受我所受过的同样的痛苦,这才是真
正的复仇!
    却说听了川村这番惊人的自白,我虽大为震惊,可是仍旧像块化石一样,身子一动
也没动,并全神贯注地等着他下面的话,侧耳倾听,一句也不要漏掉。
    他说他杀了两个人,一个肯定是我;另一个是什么人呢?对此我很关心。我凭直觉
感到,那个可怜的受害者可能与我是同一血统。
    然而究竟是谁呢?据我所知,我们家族中不光被杀的,连最近死亡的都没有。
    事实就是这样。然而一种事实以外的东西威胁着我的心。一个幻影仿佛浮现在我的
眼前:有个不明身份却异常亲近的人浑身血淋淋的,遭到了惨无人道的伤害。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07-7-2 16:29:07 | 显示全部楼层
04
美丽的野兽
    诸位,你们想一想,被奸夫奸妇背弃、谋害了的人,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调情,这种
残酷的境遇,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还有过?
    我像眼前突然天翻地覆一样惊愕不迭。在大千世界无依无靠的孤独和悲愁压倒了我。
我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只是茫然地静立不动。
    奸夫奸妇的私语绵绵不断。即使不听,他们的一字字。一句句,都像每针直扎耳鼓。
    “大丰田死了我很高兴。可是阿义啊,最近一个时期你必须疏远一点哩。要是佣人
们传到社会上去,那可就不妙了。嘻嘻嘻嘻嘻,因为我还在给丈夫夺丧哩。”
    “嗯,说的倒也是啊。在这一点上,还是大牟田活着好办些。因为那家伙如同是替
我们俩赶走外人的看门人,他自己不怀疑我们的关系,不知不觉地起到了也不让别人怀
疑的作用。”
    “嘻嘻嘻嘻嘻,他活着的时候是那样讨厌,可是……”
    “当然,还是没有他好啊,不然,我就不必在地狱岩上暗设机关了。我一想到他不
断地亲吻你的嘴唇,心里就别提
    多么厌恶!”啊,诸位,这是什么话呀!难道世界颠倒了不成!作丈夫的与妻子接
吻是偷吻?不偷就不能接吻?!喂,川村,我待你亲如手足,你却把我当成窃贼。你好
像很幸福啊。拔除了我这颗眼中钉,想必你很快活吧。可是,喂,你这个不干人事的东
西,把你那张漂亮的脸转过来,看一看在你身后愤怒、悲伤得气息奄奄的白发鬼吧。看
到我这双即使天崩地裂也要报仇雪恨的眼睛,卑鄙的家伙,你也许要失魂落魄,屁滚尿
流吧。此后许久,坐在长椅上的那两个人好像要火上烧油,进一步激发我的复仇心似地
百般说着情话,做着痴态。我像一尊愤怒的雕像,默然无声地听着,看着,每一个细微
的动作,每一句无聊的情话,至今我都记忆犹新。不过,絮絮叨叨地叙述这些,诸位一
定会感到厌烦的。关于奸夫奸妇的悄悄话就说到这儿,下面接着往下讲。却说奸夫奸妇
快快活活地谈了一个多小时的悄悄话,不久便手拉手回屋里去了。接着没过多会儿,那
间以前是我和瑙璃子的卧室的西式房间,喇地从窗户上透出明亮的灯光,黄盈盈的遮帘
上映出了两个人影。不言而喻,是瑙璃子和川村。他们的痴态我再也看不下去了,我害
怕了。可是越怕,我的腿却越不肯离开那块地方,反而蹑手蹑脚地朝他们的影子走去。
人影像杂乱的皮影戏一样忽即忽离,看得我头晕目眩。我咬着牙,捏着拳头,贴近窗户,
从遮帘的缝隙中悄然朝卧室里窥视。
    在那儿看见了什么,我不能说。就听凭诸位去想象吧。两头漂亮的野兽像张画似地
搂抱在一起。
    虽然,他们是灵魂极其丑恶的野兽,但能说他们的容貌、身躯不美,不可受吗?尽
管他们的行为如此不义,可在我看来,瑙璃子仍是日本最美的美人,川村义雄也是个不
比她逊色的美男子。天公为什么要对这两个罪不容诛的孽障赐以如此美丽的长相?!
    同他们的美相反,在窗外窥视的我,简直像个天外来客,丑陋、可怕、凄惨。啊,
为什么恶人那样美,我这个忠厚老实的好人却这样丑?
    不一会儿,我悲伤得浑身直抖。美丽的野兽们的欢乐使我发疯了。我泣不成声,一
面向黑沉沉的天空挥舞着拳头,一面咬牙切齿地诅咒上帝。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07-7-2 16:29:21 | 显示全部楼层
朱凌谷
    第二天,我搭乘开往长崎的班轮离开了S市。
    我痛哭了一夜,诅咒了一夜,思考了一夜,终于立下了复仇的大志。
    恶人因为是恶人,所以越来越美,愈来愈幸福;我因为是好人,所以越来越丑,愈
来愈不幸。有这样不合理的吗?上帝已经不足为靠,我要用我自己的力量给他们以天罚,
那决不是一般的天罚!
    若只是惩治他们,现成有国家法律,我可以告到法院,治他们的罪,收回我的财产。
    然而,国家的刑罚对任何罪大恶极的人充其量也不过是不痛不痒地勒住脖子把他绞
死,没有更严酷的刑罚,没有我在墓中五天之间所遭受的那种惨不忍闻的刑罚,让人在
仅仅几天内乌黑的头发统统变成白发。
    那样并不能解我心头之恨。我同历代祖先的秉性一样,不让对方尝到我所受过的苦
是绝不肯善罢甘休的。若不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我是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的。
    我被奸夫奸妇夺去了家庭,夺去了财产,夺去了容貌,甚至夺去了生命,并且在那
座坟墓里遭受了前所未闻、惨绝人寰的活地狱的折磨,这一切,用国家的刑罚能抵偿得
了吗?
    我要自己干。上帝不能靠,法律不完善,要随心所欲地完成这一大业,只有靠我自
己来谋划,来实行!
    我已经不是人。大牟田敏清其人已葬身黄泉,残存的只是一颗复仇心。我成了一个
地地道道的复仇鬼啊。
    我在黎明前又钻进了那座坟墓,尽自己能带的力量。从朱凌辎的宝库中取出一大笔
金币。纸币,包在包皮里,带着这些钱,乘上了开往长崎的轮船。我没能细数,大概有
二十万元吧。此外,我还在包皮里包了几颗钻石。
    虽说是他人的财宝,可他是盗贼,而且又是在我家的墓里发现的,虽然心中有些过
意不去,但总不会有人来要的。那不是出于私欲而偷的,是我替天完成复仇使命而借用
的,侠盗朱凌期也会原谅我的吧。
    在长崎上岸后,虽然有现成的衣服,我仍在市内最大的百货商店买了最高级的西服,
又在附近的杂货店买了衬衣。帽子、鞋子、皮箱,打扮成一个上流绅士。
    打扮停当,我当天便成了开往上海的大客轮一等客舱中的旅客。
    在上海,我选了一家第一流的饭店下榻,给招待一大把小费,租下了一套奢华的房
间。我自称是从南美来的大富翁,回归日本,顺便路过此地。
    名字也不是大牟田了,改叫里见重之。里见重之是我母系亲戚中一个实有的人物。
他门第不赖,却一贫如洗,不能与亲戚往来,所以在我还是孩子的时候,他就发奋只身
渡南美,从那以后便沓无音信,人们以为他已经死在异地了。我的设想是,他实际上并
没有死,而是发了大财,回故乡来了。里见重之没有兄弟,他的家族绝后了,牌位什么
的也都摆在我家的佛龛上,在此说活着回来了,谁也不会感到奇怪的。
    饭店的房间一订下来,我便叫来上海最好的西服裁缝师。定做了几套时髦的替换衣
服。尔后,将满满一箱钱带到银行,以里见重之的名义存了起来。
    这样,下一步就是改变我的形象了。要从我的容貌、声音上,彻底赶走大牟田敏清
的影子。
    当然,我已不是昔日的大牟田敏清,而是个彻底变了样的白发老头,以至旧衣镜的
掌相当着我的面,像谈论别人一样说起我的事。不但如此,我是个早已不在人世,甚至
已办过葬礼的人,恐怕谁都不会怀疑我是原来的大丰田子爵的。
    然而,那只是指一般的人。要蒙骗我的妻子瑙璃子和我的朋友川村义雄,则必须慎
之又慎,细之又细,稍让他们起一点疑心,那一初计划就都要化为泡影。
    于是,为了掩盖面颊到下颚的特征,我决定留胡患。胡辍虽然不像头发那样白,但
也几乎是白的了。所以,只要留起胡子,即使我恢复了健康,脸上的肉丰满起来,也不
用担心被认出来。
    然而,惟一让我不放心的。是最能表露个性的双眼;而且,我的眼睛正如你们看到
的那样,比一般人的大,具有见过一次就不会忘记的特点,瑙璃子和川村先从这双眼上
便足能认出我来。必须设法把这一点掩盖起来。对了,对了,戴上一副墨镜吧。可以这
样欺骗他们,就说是由于审美酷热的阳光照射,得了眼病,不能直接见光。
    我让眼镜后给我做了一副金边大墨镜,戴上后照了照镜子。这样就行了。从头发上
看,是一位年近七旬的老人;可皮朕还不那么老,因此,大约是个五十来岁的人,特别
是那副墨镜,正适合阴沉的面孔。
    形象整好了,下面还要改变声音、腔调以及平常的举止。作为一个日本人,我易将
喜怒之色表露出来,哪怕是为了一件芝麻大的小事,往往都会欣喜若狂或悲痛欲绝。必
须先改掉这一点。动辄将内心流露于外,就不能完成复仇大业。
    于是,我开始练习使声音变得阴郁。含糊,改变说话口音,使态度尽量冷淡,对一
切都无动于衷。
    看戏也好,读小说也好,我都好像十分厌倦地努力摆出一副“嗅,这种东西”的神
情;同人说话也力求简单、生硬,尽量省去形容词或感叹词。
    真不简单,那样过了一二十天,我便同以前迥然不同,成了一个不苟言笑的阴郁的
人。当然,这不仅是因为经过练习,也是因为经过活埋那场大难,并执拗地怀着复仇的
恶念,所以自然而然地打心里变成了这种顽固两阴郁的性格。最后,连开始还奉承我的
招待们也都在背地里说我:“没见过这种难以取悦的客人。”
    至此,里见重之的“化妆”工作全部完成。该返回故乡S市开始复仇了,该实行在
上海逗留的一个多月中精心策划的复仇计划了。
    然而,在离开此地之前,有一件事要办妥,那就是预告大牟田敏清子爵的亲戚里见
重之时隔二十余年要回归故里。关于这一点,我有一条妙计。有位原大牟田府的家巨现
在九州一家大报的编辑局供职,我给他寄去了高级的礼品,同时写了一封信。
    急不可耐地等了几天,我的计划圆满地如愿以偿。不久,那家报纸的社会版醒目地
刊登了内容大体如下的报道:
    “最后,有个颇值得称羡的成功美谈,其主人公便是原S市诸侯大牟田子爵家的亲
戚里见重之。该氏于二十多年前只身前往南美,因消息中断,被认为身死异国。实际上,
他经历了种种艰难困苦,发了巨财。如今,该氏为欢度余生,携巨富归来。现途经上海,
逗留在Y饭店,不日即回到S市定居。为此,社交界的各位不论相识与否均举双手欢迎这
位大成功者。”
    该报记者将两份刊登那条消息的报纸和一封郑重的致敬信送到了我的饭店。
    这篇报道收到了意外的效果。市里自不用说,附近的知名人士纷纷寄来贺信,旅馆、
商店的请帖也像雪片般地飞来。我以练就的冷淡态度,像理所当然的一样毫不惊奇,漫
不经心地将那些信浏览一遍,然后若无其事地扔进了废纸篓。
    美中不足的是瑙璃子本人毫无反应。也许是她觉得她不该写信,所以倔强的她即使
看了报道也装做不知;或者是忙于同川村会面,无暇浏览报纸。
    然而,无论是什么原因都没关系。瑙璃子不来信,对我的计划毫无影响。
    一切准备就绪。在我明天就要离开此地的时候,一桩着实意外的事件从天而降。
    那是在一天下午,送茶来的招待异常激动地说:
    “先生,不得了啦。”
    我用平亲那种泰然自若的口吻,从容地说道:
    “咋呼什么,什么不得了!”
    “在前面的公园里有个海盗被抓住了,热闹得很呐。”
    “哈哈哈哈哈,贼被抓住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我不感兴趣。”
    “不,那可是个不一般的贼哟。先生也知道吧?嗯,是那个赫赫有名的朱凌谷被抓
住了。”
    一听到朱凌谷,我不禁一惊。如今,这个大盗与我并非毫无关系。不,不仅有关系,
而且我之得救是托他的福;能够这样进行这一复仇大业,也正是因为有地盗来的财宝。
    我想即使是在远处也要看他一眼,谢谢这个恩。于是,当下便到公园去了。
    公园里人山人海,人群里一个特别显眼、犹如鹤立鸡群的彪形大汉,身上拥着绳子,
由中国警察牵着朝这边走来。果然是一副海盗工的气派,只见他留着威严的关羽胡,浓
眉下两只大眼炯炯有神,嘴巴紧闭着,大模大样地扫视着围观的人群。他身上穿的是胸
部带徽章的高级中国服。
    在他周围,十几名同海盗的风度相形见细的警察,手握剑柄,戒备森严。
    朱凌谷一面以大无畏的气概怒目扫视人群,一面悠然地昂首迈步。忽然,他看到了
我,顿时停住脚步,异样地闪动着眼睛,锐利的目光直射我的面孔,像要认出我的真面
目似的。
    当然,朱凌谷是不认识我的。可是,这种异样的凝视究竟是为什么?我有点地紧张。
正想离开那里时,海盗目不转睛地望着我,突然操着流利的日语,声音粗算地叫道:
    “晦,你变得真厉害呀,连我都决认不出来了。”
    我听到这奇怪的吼声,仿佛脑袋轰然爆炸了一样,不由得面红耳赤,身子缩成一团。
所谓“你”,不用说准是指我,因为他的眼睛死死盯着我的墨镜,像要把它看穿似的。
    啊,多厉害的家伙。这个海盗难道只一眼就识破了我以为谁也不知道的大秘密!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07-7-2 16:29:37 | 显示全部楼层
奇特的遗产继承
    警察和群众好像都不懂日语,似乎也不知道海盗对人群中的什么人说话,只是奇怪
他说道:
    “什么?什么?怎么回事7’
    一个看样子是警察队长的人推搡着来凌级的肩膀,用中国话呷哩哇啦地训斥了一番,
大概是叱青海盗不老实吧。
    于是,海盗勉勉强强地将视线从我的脸上移开,一面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望着天空,
一面仍用日语自言自语似地嘟味道:
    “嗯,你确实改扮得很妙啊,要是我也能这样乔装打扮,就不会那么轻而易举地被
逮住了。可事到如今已无可奈何。你已经没关系啦。别的人都各自逃往国外,能见到的
只有你一个,要是我被处决了,你可要来吊唁呐。”
    我益发惶惑。海盗说不定知道我偷了他的财宝,也许就是因为知道这些才说这番冷
嘲热讽的话的。
    可是,别急啊。听他的口气,好像把我当成了他的一个部下,不然不会要我来吊唁
的;他用日语说话是因为海盗们多通口语,他以为我也懂日语,才在警察和群众面前使
用外国话的。
    这么说,是不是我改扮的模样上有什么特征被误看成是他们的同伙了,我不由得上
下看了看自己的身上,于是忽然发现了一件东西。
    是珍珠,是佩在我领带上作别针用的一颗特大的珍珠。
    那是我从那座坟墓的棺材里带出来,在本地做成别开的一颗漂亮的茄形大珍珠,是
那一带珠宝商少有的珍品,无论光泽还是形状,都是一颗不可多得的珍珠。所以,朱凌
谷一见珍珠,立刻便认出那是他偷去的东西,认为既然我佩着它,那我一定是他的一个
部下,于是,他才不由得为我乔装得巧妙而连声赞叹。
    然而,事实上我并不是什么海盗的部下,所以他当然认不出我的庐山真面目。
    在我如此思虑之际,警察们好像终于发觉了,一面群哩哇啦地说着什么,一面逐个
打量围观的人。后来听人说才知道,他们当时大声喊道:
    “一定有戴红骷髅徽章的家伙混在里面,搜!搜!”
    警察们当然知道红骷髅是海盗的标记。
    可是,朱凌终认出我,并不是根据“红骷髅”,而是根据珍珠做的领带到针,所以
怎么搜都一无所获。
    我觉得,若再磨磨路路地,把我给牵扯上那就糟了。正要悄悄地从那儿溜走,身后
突然传来海盗的吼声:
    “你这个混蛋,过来。我还没老朽到被你蒙骗住的程度呐。”
    我的脸一定惨白得像张白纸。我突然站住不动了。
    海盗仰望着天空,好像十分鄙夷地继续嚷道:
    “我虽然偷人家的东西,可不像你那样卑鄙,乘主人不在悄悄地去偷。我是在青天
白日之下光明正大地去,在对方的枪口下输。那是生死搏斗,不是偷。是武力强夺!喂,
不值钱的窃贼,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真不愧是个赫赫有名的海盗,声音那么大,简直像同人吵架似的。而我却不然。我
浑身不停地哆嗦,心想这下子完了。
    因为无人应声,海盗大光其火,又嚷了起来;
    “喂,躲在那儿的家伙,我不会把你给吃了,是你喜欢的我老婆有口信带给你。来,
到这儿来。山田,别战战兢兢的,过来!”
    啊,糟了,准是把我错当成他的一个姓山田的部下了。我著地往旁边一看,只见在
隔着二三个人的地方,站着一个身穿中国服,仿佛是日本人的男人。那人惨笑着,慢慢
地朝朱凌谷走去。
    原来他就是那个姓山田的日本人,海盗是在叫他。我总算舒了一口气。据说朱凌谷
的部下里各个国家的人都有,其中也有几个日本人。这位山田恐怕就是一个。
    山田来到朱凌谷面前,好像颇不耐烦地说道;
    “哦,窃贼,你到底被逮住了。我没什么要问你,因为这儿闹哄哄的,我就来了。
好了,有什么话你就快说吧,我既不溜,也不躲。”
    朱凌谷望着走近来的山田,一听他的话,气得满面通红,叭地猛往他脸上吐了一口
唾沫。
    “吉生!”
    山田大怒,想要扑上去。警察们虽然听不懂,但发觉出事了,急忙上前制止了他。
    “啊,哈哈哈哈哈,你想碰碰残吗?来试试。别着我五花大绑,身子不能动弹,可
是像你这样的小人,要踢死一二个,那不费吹灰之力。”
    海盗先唬住他,接着瞪着胆怯的山田说:
    “你这个不干人事的东西,你身为我的部下,却勾引我老婆,想把她搞到手。我老
婆不答应,你以为把我除掉就能如愿以偿,便背叛首领,把警察带到我躲藏的地方,让
他们抓住我。你以为这些事我不知道?
    “喂,山田,你想必心满意足了吧。你可以从政府那儿领奖,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
明目张胆地勾引我老婆十…可是啊,喂,你以为我老婆会顺从你这个不干人事的东西吗?
我老婆路易斯虽然是碧眼金发的外国女郎,却不是你这种不干人事的小人。好吧,是顺
从你,还是不顺从你,你可以到路易斯那儿去试试。她一定美美地化好妆在等着你吧。
她说她要浑身染得通红,胸口上插着一把匕首,让你看看贞女的死相。这就是她的口
信。”
    “啊,你!这么说你把路易斯杀了.’
    山田禁不住吼叫起来。
    “我怎么会杀她呢。她说与其是在同我分别后被你强奸,还不如死了的好,就当着
我的面自尽了。海盗的老婆也懂得贞操!去吧,快去看看吧。”
    听了他的话,山田面如死灰,无法在那儿久果,匆忙偷偷溜走了。
    我目睹此景,不禁感慨万端。山田的行为,给日本人脸上抹了灰,使人大力不快;
而朱凌谷的态度,虽身为海盗却十分高尚。特别是他的妻子路易斯,拒绝别的男人而殉
夫自杀,多么令人钦佩的节操啊。看上去,山田比朱凌黜年轻,是个扁平脸的美男子。
可是,假如海盗的妻子不是路易斯,而是篇璃子,那将会怎样呢?她真会做出这令人钦
佩的举动吗?想到这里,我心中感到说不出的厌恶,并且那可恶的奸夫奸妇的形象令人
讨厌地浮现在我的脑际。海盗骂的是一位姓山田的部下,这我已经明白;可是,先前佩
服地说:“你的模样我都认不出了。”这并不是指山田,确实是指我。要是海盗想对我
说什么,那可就麻烦了。我朝朱凌谷那边望着,心中暗想,得赶紧走开。可是我发现,
海盗的眼睛又死盯住我的脸了,并且,似乎想说什么,正不住地朝我使眼神地。
    哎,倒不如我大胆地去接近他,那样反倒能打消警察的怀疑。我从口袋里掏出四五
张钞票,悄悄地塞到警察手里,用我学会的几句简单的中国话加上手势,要求让我同这
个人说几句话。
    警察直盯盯地打量着我的打扮,似乎认为我是位好奇的绅士,勉勉强强地答应了。
当时的中国警察只要给他点贿赂,一般的方便还是会给的。
    “要是有什么事需要告诉我,就请说吧。”
    我用无法辩出是否是他部下的暧昧的口吻对他说道。
    “哼,认不出,实在认不出,摘下那副墨镜我准能认出来。不过,嘱,好吧,在这
种地方墨镜不能轻易摘下来。有件事我想问问你,你知道那个秘密吧?”
    海盗一面注意着周围,一面忽然压低声音问。
    所谓秘密是指什么?不是他部下的我当然不得而知。我一想,海盗是想用这句话来
试探我是否真是他的部下。危险,危险。
    然而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便大胆地说:
    “知道,是大牟田的墓地。”
    于是,海盗好像很满意:
    “好,好,别再说了。既然知道这个,那你就真是自己人。我觉得把那些东西那样
放在地底下让它霉烂,太可惜了。你知道那就行了,悄悄地取出来,尽兴地花吧。”
    海盗这一番话使我承受了他的巨资。已经什么顾忌都没有了,我可以作为复仇费用,
随心所欲地享用那无限的财宝了。我喜不自禁,差一点儿笑了出来。
    “不过,你改扮得太妙了,我怎么都认不出。你究竟是谁?”
    海盗又小声提出了难以回答的问题。
    “不说名字你也是知道的,因为除我之外,没人知道那个秘密了。”
    我确实回答得很冒失。
    “哦,是吗?我也觉得差不多是你。”
    幸运的是海盗役起一点儿疑心,不住地点头。
    过了一会儿,因为谈得太久,不耐烦的警察把我们拉开,将海盗带走了。我心里一
块石头落了地,愣愣地望着远去的海盗王的背影。
    第二天,根据在上海远留的一个半月中精心策划的复仇计划,为了对万恶的好夫淫
妇施以最残酷的地狱刑罚,我终于离开了上海,前往故乡S市。
    我的复仇计划是多么令人发抖啊!我真能不被奸夫奸妇认出,顺利地完成这一大业
吗?
    诸位还记得吧,我溺爱瑙璃子,在她那美丽的笑脸面前,我就像一个毫无抵抗力的
瘫痪者。那样的我,以瑙璃子为改,能完满地达到目的吗?
    我的忏悔下面将进入重要阶段。不过我今天已经疲倦了,明天再接着说吧。
    膻,有一点我想交待一下。昨天说到未了,我曾暗示川村义雄犯下了两极杀人罪。
他的一桩杀人罪就是杀害了我,这是不言而喻的;另一桩杀人罪究竟是指什么?被害者
究竟是谁?我想你们准有这样的疑问吧?
    今天没有时间说到那儿了。那另一个被害者是个出人意外的人。我回到S市不久便
查明了事情的真相,这给我的复仇大业带来了一件意想不到的武器,成了我折磨奸夫奸
妇的一个绝妙的手段。
    川村杀害的另一个人究竟是谁?仔细回味我前面的话,自然也就明白了。关于这一
点,我很快就要谈到的。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07-7-2 16:29:51 | 显示全部楼层
05
五颗钻石
    我一到S市,便订了市内第一流的旅馆S饭店,并且不惜拿出一笔可观的住宿费,住
进了一套常住贵宾的房间,那是一套三间的洋房。我自称是在南美发了洋财归来的暴富
绅士里见重之。
    住下之后,有三件事要关办。第一件是同好久奸妇联谊,为复仇接上线。因为我要
叫他们尝尝同我一样的痛苦,所以先讨得他们的欢心,成为他们最要好的朋友是非常必
要的。
    第二件事是同住田大夫交朋友。诸位还记得住田大夫把,躇,我的妻子瑙璃子曾经
以身上长了奇怪的种疮为由,到Y温泉我的别墅去进行过温泉疗养,当时Y给瑙璃子诊治
的医生就是住田大夫。为什么要同那位医生交朋友?这里面大有文章,诸位不久就会明
白的。
    第三件事是雇一个忠实的随从,让他帮助我完成复仇大业。我刚到S市,饭店经理
便给我推荐了一个合适的人。此人姓志村,三十岁,曾经当过刑事警察。我试了试,发
现他不仅十分正直,而且颇有侦探手腕,是位理想的助手。
    当然,我并没对他说明我的经历和复仇的事。我们已讲妥,我是个非常古怪的人,
有时可能会下达难以理解的命令,对此他一句也不得提问,而必须不折不扣地予以执行;
此外,我们定好酬金比社会上的高一倍。
    志村雇来一个星期后,我便派他到大皈,去买两件奇怪的东西,一件是当时日本少
得只有几台的实物幻灯机……诸位知道吧,那种神奇的幻灯机,要是放映活蜘蛛,那映
出来的蜘蛛足有一领榻榻咪那么大,颜色同真的一模一样;另一件就是用酒精泡在波璃
瓶中的婴儿尸体…哪家医院都有的解剖学标本。我究竟是为了什么目的买这种令人发怵
的东西?诸位请猜猜看。嘿……
    话扯远了点儿,还接说到达饭店第二天的事。我在饭店的谈话间,幸运地碰上了奸
夫川村义雄。不,不仅碰上了他,还见到了一个更为意外的人。我就按顺序说吧。
    S饭店的谈话间,是S市上流绅士组织的俱乐部的聚会场所,俱乐部的成员们傍晚来
到这里,打打台球,玩玩扑克,下下围棋,或者抽烟聊天。
    那天傍晚,我无意中走进谈话间,忽然看见宽敞的房间对面墙角上,有个人在着杂
志。正是川村义雄。这是同仇人的初次相会,我紧张地扶了扶墨镜。
    川村同以前判若两人,穿得异常时髦,两个月不见,似乎更有男子风度,显得老成
持重。这证明他财运亨通,份占了我的财产和美人瑙璃子,过得心满意足,那漂亮的西
服准是瑙璃子给他定做的。一想到这些,我就怒火中烧、义愤填膺。
    我在川村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招呼一个在屋里应酬客人的招待:
    “喂,你认识大牟田干爵吧,他不是这个俱乐部的常客吗?”
    我大声问,以便让川村听见。
    “嗅,大牟田先生在二个多月前去世了,一场飞来之灾呀。”
    招待哪里知道我就是大牟田干爵本人,他简单地说了说我死时的情况。
    “哦,是吗?那太遗憾了。我同大牟田子爵在他童年时代就熟识了。本来我还很高
兴地想同他会面的,可是……”
    我故意装出一副遗憾的样子。川村果然上了钩,他放下手里的杂志,朝我转过身来。
    “对不起,说起大牟田子爵,还是我来告诉您吧。我是同子爵亲如兄弟的川村。”
    川村直盯盯地望着我的脸,作了自我介绍。不用说他是认不出我的。这家伙大概是
觉得同一位富绅模样的人交往不会吃亏。
    “是吗?我叫里见重之,二十年来都不在日本生活,昨天才回到此地。我和大牟田
敏清是亲戚,跟他父亲交往很深。”
    我模仿老人的声音,不慌不忙地回答。
    “哦,是里见先生,久仰久仰,老早就盼着你光临。要是转告子爵夫人,她也一定
会很高兴的,因为我同瑙璃子经常谈起你。”
    川村好像看过那篇报道,对我这个白发富商说话非常殷勤。
    “哦,瑙璃子是?”
    我歪着脑袋问。我岂能不认识她?我回乡的最大的目的就是宰掉我过去的妻子瑙璃
子。可是并非大牟田敏清的里见重之是不认识瑙璃子的。
    “噎,你不知道也难怪。瑙璃子是已故子爵的夫人,堪称本地社交界的女王,既年
轻又漂亮。”
    “哦,是吗?大牟田有那样一位美丽的夫人?我一定前去拜见,也好同她谈谈故人
的事嘛。”
    “怎么样,到子爵府拜访一次吧?我陪你去,瑙璃子夫人一定会很高兴的。”
    “我虽很想去拜访,可是由于旅途疲劳,且长年侨居在外,还没有做好拜见夫人的
准备,拜访就推迟二三天吧。只是,在此之前,我有件事想劳驾您,可以吗?”
    “您尽管吩咐。”
    “不,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我在那边买了点儿钻石,本想作为见面礼送给大牟田
的,既然他已经去世,那就把它送给夫人吧。因为大牟田要是还健在,钻石也终于会成
为夫人的装饰品的。我冒昧地想请您将那些钻石呈献给夫人,您看怎样?”
    “哦,我很高兴这种事你能让我效劳。能看到喜爱钻石的瑙璃子的笑脸,我何乐不
为呢?”
    川村一听说钻石,便喜得两眼眯成一条缝。既是给瑙璃子的礼物,对于情夫他来说,
等于是自己的财产又增加了,难怪他那样喜形于色。
    我一边同好夫说着话,一边通过眼睛的余光,发现有个人正坐在谈话间对面的椅子
上同人交谈。多么幸运啊!我毫不费力地见到了川村,现在又发现了这一个。
    “川村先生,那位哈着腰坐在对面椅子上说话的绅士是谁?他侧着脸,我好像见过
似的。”
    我边注意川村的脸色边问。于是他现出讨厌的神情,勉勉强强地回答说:
    “那是住田大夫,最近从Y温泉到本市来开业的。”
    “哦,是位医生?不过住田这名字我不曾记得,是我搞错了。”
    我嘴里虽那样说,心里却痒痒的,想去接近这位住田大夫。可是,川村在场是个麻
烦。我觉得不如把钻石给他,早点儿把他打发走,于是将川村带到我的房间,把收藏在
一只小盒子里的钻石交给了他。
    “可以看看吗?”
    川村瞪大眼睛问。
    “行啊,请看看吧,实在是拿不出手的东西。”
    我话音还未落地,他已经打开了盒盖,一看见里面的钻石便连声惊叹:
    “这么大的钻石,五颗都是?都是送给相璃子的?”
    “是的。请您转告她,冒昧相送,谨析鉴谅。”
    我满不在乎地回乳这样贵重的礼品,时不能不感到惊讶。我事先曾给上海的珠宝商
看过,让他估估价,他说,要是五领三万元能卖,我现在就买下来。纵然是时隔二十年
的归侨,送给一位并非妻子的女人三万元礼物,未免有些过分了。然而,为了向奸夫奸
妇炫耀我的富裕,必须豁出这么多代价。
    区区礼品就送了这么多,我的财产到底有多少?川村一定会大为惊奇的吧。把他唬
住,就是我的目的。
    就这样,川村紧紧地抱着钻石盒,欢天喜地地离开了饭店。
    这下行了,这下行了,同仇敌川村和瑙璃子联系的线接上了。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07-7-2 16:30:02 | 显示全部楼层
奇特的常治医生
    下面轮到住田大夫了。
    我急忙回到谈话间,找了个机会同住田攀谈起来。我们先是在饭店的餐厅里吃顿便
餐,之后又在住田大夫的陪同下,驱车前往市内有名的日本饭馆。同一个素昧平生的人
像故交一样频频对酌,这种事,往日的大牟田敏清是很不在行的;然而,从地狱里走过
一遭的我已经不是昨天的少爷了。
    我估计他喝得差不多了,便把话题扯到大牟田子爵的爱妻瑙璃子身上,说着说着,
住田果然上了钩,叙起了瑙璃子在Y温泉疗养时期的事。
    “这事真怪晚她对我隐姓埋名,后来我一打听,她真是大牟田子纤夫人。夫人声称
身上长了怪肿疮,到温泉别墅来疗养,这是真的;我成了那位化名女士的常治医生,这
也是真的。可是里见先生,奇怪的是,我这个常治医生没给夫人看过一次病哩。哈哈。…
你说怪不怪……”
    原来,原来不光是大牟田干爵,连这位住田大夫也被禁止看到瑙璃子的身子呀。
    “后来我知道,子爵是很不放心的。他来访问我,问这问那打听夫人的病情,而我
的回答只有一个:好像大有好转,不久就能痊愈了吧。哈…”
    因为喝了点酒而异常饶舌的住田大夫喋喋不休地呼叨着。
    “那么你是干无报酬的常治医生了?”
    “哪里,我可没辞退给常治医生的谢礼。我要给夫人诊治,而夫人不让看,有什么
法子?不过,那川村画伯却叫我例外哩。”
    一听到川村,我不由得一愣。果然不错,以瑙璃子的怪病为幌子,背地里实行川村
的环主意。唉,我多傻啊。
    “哦,川村画拍是不是周村义雄?听说他是大牟田的密友。”
    我若无其事地问。
    “对,对,就是那个川村,就是他去请我的。他对我说,这位女士是位良家夫人,
她对身上的肿胞感到极不好意思,不愿让丈夫看见那些肿胞,才来洗温泉的;可是,如
不做出接受医生治疗的样子给丈夫看,他就会大为不满,所以,要麻烦你的是,请你只
做名义上的常治医生,并且,如果她丈夫来询问她的病情,你就回答说很好。那位夫人
还撒娇说,她也羞于让不相识的私人医生看到她那不好看了的肉体。美人可真是难伺候
啊!哈……”
    唉,住田大夫也是个不亚于大丰田干爵的大傻瓜。他身为医生,却轻易地上了瑙璃
子的当。
    是肿疮?哈…是个多么可怕的大肿疮啊。
    我在上海远留期间反复琢磨这件事,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诸位还记得吧,瑙璃子
到Y温泉去疗养,足足用了半年的时间。在她去疗养的三个月以前,我因为得伤寒,住
了三个月的医院。加在一起,共约十二个月的时间,我们的夫妻生活都是不正常的。
    我掰着指头算了又算,终于悟出了那个可怕的秘密。将长时期的分居生活同那天晚
上川村与后璃子咕叽的另一起凶杀联系在一起,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劝我让瑙璃子去
Y温泉的是川村;而据刚才住田大夫说,不让医生给瑙璃子诊治的还是川村,这一连串
的事情没有一件是偶然的。一切统统是刁猾的好夫川村义雄一手策划的。
    听了住田的话,我一刻也不能再忍了。我决定第二天就到Y温泉我原来的别墅去一
趟。虽然那里现在已不会有什么,可是一想到那座孤寂的住宅里隐藏着骇人听闻的罪恶,
我就无法平静下来。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07-7-2 16:30:14 | 显示全部楼层
地下的秘密
    因为天气还热,我一大早就乘头班火车到Y温泉去了。在那里,我又遇上了意想不
到的好运。在墓中五天时间,残忍的上带使我变成一个如此丑陋的老头儿;而现在却可
怜起我来,竟让我的复仇计划步步如愿,一帆风顺。上帝同情我的深仇大浪。上帝在保
佑着我。我担负着按照上帝的旨意给恶人以天罚的使命。
    所谓好运不是别的,是我在歼始Y温泉的火车里发现了一个意外的人。在温泉疗养
期间跟着瑙璃子,负责照料她的老太太阿丰,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我坐的同一节车厢里。
她没注意到彻底变样的我,而我却不会看漏她。阿丰是从瑙璃子家乡跟来的奸妇的心腹
佣人。我回到S市还没见到瑙璃子,可是见到这位阿丰,仿佛妖艳的瑙璃子的幻影和她
身上的芳香就在身旁,心中感到说不出的厌恶。
    可是,女佣人阿丰此时到这儿来,究竟是要干什么呢?火车每到一站,我都时刻留
神,心想这回该下车了吧,这回该下车了吧,可她怎么也不像要下车的样子。就这样,
终于到了终点站Y车站。
    原来是这样!我激动地转到她的后面跟踪她。果然不出所料,她的目的地就是大牟
田家那所座落在山里的别墅。
    阿丰在别墅稍前面一点弃了车,顺着狭窄的坡道往上爬去。那条曲曲弯弯的小道左
面是山涧,右面是郁郁葱葱的大森林。别墅就在那条山道的深处,周围是一片葱定的森
林,里面空空如也,显得阴森、凄凉。
    四周并没有森严的围墙。打开一推即开的栅栏门,奇怪的阿丰跨进了杂草丛生的别
墅庭院。
    看到她进去,我悄悄地绕过去,躲在森林里一棵挨着庭院的大树后,目不转睛地注
视着阿革的一举一动。
    密林中白天也一片昏黑,除了什么地方传来蝉鸣声外,四下里寂然无声。神秘的老
太婆在那所被遗弃的废屋的庭院里喀清喀际地走着。我墓地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怖。在昏
黑的大树背后一个劲地颤抖。
    院子里的草丛中央有一棵枫树。阿车走到那里,在树根部蹲下来,合起双手,不住
地拜着什么。
    我翘起脚往那边看,那儿并没有什么可拜的东西。莫非是在拜树?或者是这位老太
婆疯了?
    不不,不是。阿丰泪流满面,是有什么伤心事。那样子总好像是在拜谁的墓。是的,
那棵枫树根下埋藏着什么不可见人的秘密。
    这是个绝好的机会。要是现在不抓住阿丰让她坦白交代,那就不知何时还会再有这
样的机会了。于是我决定冒冒险,照我的主意干。那是在昏暗的森林的树荫里,是在废
屋庭院的草丛中,我的主意准能成功。
    我当时身穿白色西服,脚穿白鞋,头戴巴拿马帽,帽子戴得很深,还用一块大手帕
把鼻子以下蒙得严严实实,那副墨镜也摘了下来。就是说,我上下一身白,惟有两只眼
睛在帽檐儿下灼灼闪光。
    我以那样的打扮,蹑手蹑脚地走到阿丰背后,突然用过去大牟田敏清的声音招呼道:
    “这不是阿丰吗?”
    阿丰确实还记得我的声音。脸朝那边蹲着的她一听到我的声音,吓得浑身发抖,怯
生生地转过身来。当时她那张恐惧得扭歪了的脸,反倒把我吓了一跳。
    阿丰一转过身来,只见大牟田敏清的双眼在身后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因为戴着帽子
又蒙着脸,白发白须看不见,化装的部分全部盖上了,只露着最能清楚地表明我身份的
双眼,因此阿丰一眼就认出我来。
    可怜的老太太一看到我的眼睛便大叫一声,想马上逃走。在远离村庄的森林中突然
遇上一个上下一身白的故人,以为是幽灵也是理所当然的。
    “阿丰,等一等,不是妖怪,是我呀。”
    我又喊了一声。惊恐万状的阿丰缩着身子,不敢贸然走近。
    “您是谁?请摘下覆面。”
    声音又尖又抖。
    “哦,不摘掉你也该知道我是谁。你看一看我这双眼睛,听一听我的声音。”
    我一步一步地朝阿丰走近。
    “不,我不知道。不会有的事。”
    阿丰像被噩梦辰住了一样极力抗辩。
    “你说不会有的事,可我站在这儿却是千真万确的事实。我是你的主人,是大丰田
敏清。好了,老实坦白吧,你到这儿干什么来了?”
    阿丰面如死灰,像块石头一样木然不动。
    “不说?好吧,那就在这儿别动,看着我干。怎么样?你好好看着我要干什么。”
    我跑到别墅的小库房里,拿来了一把铁锹。接着,我斜眼瞅了瞅目瞪口呆的阿丰,
急忙在枫树的根部挖了起来。松软的泥土被一锹一锹地挖出来,坑愈来愈深,底下现出
一块白木板似的东西。
    “不行,不行,请您别招。”
    忍耐不住的阿丰呜咽着抱住了我的手。
    “那么,你统统坦白吗?”
    “我坦白,我坦白。”
    河车终于放声大哭起来。
    “那我问你,这地下的白木箱子里装着什么?”
    “这是…不,不是我干的。我只是在一旁看着。”
    “那我不管,我是问这里装着什么。”
    “这是、这是……”
    “不能说吗?那我来说吧。这地下的小相村里装着一具刚生下来的婴儿尸体。那婴
儿是被其余生父母杀死理到这儿的,母亲是瑙璃子;父亲是川村义雄。对吗?瑙璃子为
了生下私生子,身上无灾无病却躲到这座别墅里避人眼目。这孩子是在我住院的那三个
月里怀上的,他们再卑劣,也无法蒙骗说是我的孩子。什么肿瘤,全是鬼话!那只不过
是欺骗天真的丈夫的一种奸猾的手段而且。喂,阿丰,我的推想有不对的地方吗?要有,
你说说着。要么把地下的箱子挖出来验证一下,怎么样?”
    被逼得无可奈何的阿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清清泪下。她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
叙说起来。
    “啊,真可怕。我是在做噩梦,还是掉到人世的地狱里了?过世的老爷还健在,而
且揭穿了这块地下以为谁也不知道的秘密。啊,是天罚!这不是天罚是什么?所以,所
以我不能不说了。
    “打一出世就由我服侍的瑙璃子竟如此无法无天,使我这个做奶妈的惶恐不安。偷
偷地生下那个不属于老爷的孩子,这罪孽就够深的了,而她竟把那个刚生下来的孩子杀
死,埋在这块幽寂的地方。
    “我再三奉劝夫人和川村先生把孩子送出去寄养,可是他们俩说那样做会被发现,
把孩子杀死才是万无一失的办法。他们推开劝阻的我,终于干下了这桩伤天害理的事。
    “我没有忘记,那正好是在三个月前的今天。今天是孩子的忌辰,我可怜这个无人
吊唁、孤零零的一个人在这儿的孩子,就偷偷地来到了这里。
    “老爷,不,不是老爷,酷肖老爷的先生,可怜可怜我这个老婆子吧。我已经在一
个月前就被瑙璃子解雇了,可能是正直的老婆子不讨他们喜欢吧。我要了回乡的旅费,
却又可怜安息在这儿的孩子,便一直磨蹭到今天。可是总不能老住旅店,今天就来向孩
子辞行了。”
    说完,阿丰呜呜地哭倒在地。
    啊,是这样!连忠实的阿丰也同他们是一丘之貉。天公岂能漏掉一个坏人!上帝寄
附在我的心间,施行可怕的天罚。
    于是,我安慰悔罪的阿丰,将身上带的一大笔钱倾囊相送供她作回乡的浪费和回乡
后的生活费,叫他尽早离开这个不祥的S市,便同她分别了。
    阿丰似乎不相信我就是大牟田敏清。人明明死了,即使还活着,若是真的大牟田也
不必蒙面。所以,她迷信地以为在幽暗的树荫下见到了非人的大牟田死魂,也不是没有
道理的。对于我的目的来说,那样反倒更为有益。
    我终于抓到了奸夫奸妇的一大秘密。地下的婴儿,多好的武器啊。我要随心所欲地
利用这件绝好的武器,惩罚这两个千刀万剐也不解恨的恶人。
    我派东村去大皈,搞到那台神奇的实物幻灯机和瓶装的婴儿,是在这三四天之后的
事。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07-7-2 16:30:25 | 显示全部楼层
两只老鼠
    现在,我那前所未闻的大复仇计划已万事俱备。啊,快活,快活,报仇雪恨的时候
终于来到了。有句谚语说:“爱之一分,恨之百倍。”的确是这么回事啊。我正因为那
样爱着瑙璃子和川村,正因为那样信任他们,被他们背弃的仇恨才百倍于爱情。不,是
千倍,万倍。
    我好比是把二只老鼠追到走投无路的死胡同里的猫,一只全身银白色的老猫。嘿嘿
嘿嘿嘿。诸位知道猫吃老鼠时的残忍的游戏吧?我的心情恰似那时候的猪。
    最终让他们吃什么样的苦头,连那具体的细节都已计划妥当。要是一下就整死他们,
有点不太解恨。我的仇恨可不那么简单。
    我决定按照顺序,一步一步地边欣赏这进行我的复仇大业。作为第一步,需要完成
三件事。第一,密切与川村的交往,得到他由衷的信赖;第二,或明或暗地煽动川村对
瑙璃子的热情,使其比我过去更深挚地沉溺在对瑙璃子的热恋中;第三,暗暗地抓住玻
璃子的心,使她倾心于我,在最适当的时候,让川村知道此事,把他推入绝望的最底层。
    当然,这并不是我的复仇事业的最终目的,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前奏,而仅这小小的
前奏便能使川村受到与我当初同样、或者更为惨重的精神打击。
    在Y温泉别墅那一惊人的发现之后,我平安无事地度过了一个星期。当然,那期间
川村义雄来过几次,我们的关系按照计划渐渐地密切起来。他一见到我,就转达大牟田
瑙璃子的口信,自豪地夸赞她的美丽。
    “夫人对您的礼物大为欢喜。她叫我对您说,这几天一定来拜访您,请多多关照。
另外,夫人还一再让我转告您,请您光临作客。怎么样,到大牟田府去一次吧!”
    川村劝我。我摇了摇头说道:
    “不,过些日子再去拜访吧。我虽怀念敏清,同瑙璃子夫人却素木相识。而且,我
这般年纪还奇怪地爱面子,不太喜欢同妇女打交道。她越美,我越会发窘。不过,就是
礼节性的,我也要去拜访一次。请转告她,再过些日子吧。”
    我先给她一个生硬的答复。于是,川村起劲地说道:
    “那太遗憾了。不过,要是您能见瑙璃子一眼,那么您虽是个白发老翁,也准会相
见恨晚的。而且,尽管您要推迟访问,看来夫人也会来的。来让您大吃一惊。”
    “窿,她是那么美吗?”
    我用话一挑,川村更是得意忘形地吹了起来。
    “故世的大牟田君常夸她是日本的绝代美人。我也认为是那样,有生以来还从没见
过那样的女性哩。容貌漂亮那是不用说的;从说话到声音、举止以及灵活的社交手腕,
都无可非议,真像她的名字那样,是个瑙璃般的美人。”
    这家伙深深地迷恋着瑙璃子呐。他如此赞美自己的情人,看来他也深陷情网而不能
自拔了。对我来说,这正中下怀。
    “那可危险啊。那样漂亮的孤掘在社交界抛头露面,确实十分危险哪。”
    “不,这一点请放心,有我这个故于爵的密友跟着,虽然我能力有限。夫人的行动
一切都由我护卫。贞洁的夫人是不会经不起那些诱惑的。”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有您这样一位杰出的保护者,我就放心了。不,与其说是
保护者,我看你作夫人的丈夫也是当之无愧的。哈哈哈哈哈,哟,这有点儿失礼了。”
    我半开玩笑地一引,川村旋即上了钩。
    “哈哈哈哈哈,我……不过,我并没别的意思,只是从心里爱着瑙璃子。不,或许
说尊敬她更合适些。为了保护夫人,纵使要像昔日的骑士那样赌上生命,我也在所不惜。
哈哈哈哈哈。”
    从那以后,随着川村的来访一次一次地增加,他渐渐不拘束起来,甚至说出了一些
冒失的话;
    “实际上,我在考虑是否同一位女士订婚。”
    “那可以嘛。对方的她是不难猜想的,我举双手赞成。既然我们这样亲密无间,那
请允许我热烈地祝贺你。”
    一给他戴高帽儿,他便眉开眼笑,兴冲冲地想要握我的手,说道:
    “实在感谢。对我来说,有您的帮助把握就更大了。”
    他是该高兴。能有大牟田家的亲戚又是富豪的我作后盾,他的野心就不能说全是梦
想。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07-7-2 16:30:41 | 显示全部楼层
06
巨人的眼睛
    却说到Y温泉后过了一个星期,瑙璃子怎么邀请都不见我去拜访,终于沉不住气了。
这天晚上,她在川村的陪同下,来到了我住的饭店。
    我想见毒妇,心中都急得发痒了。要驯服瑙璃子这样的妖妇,房门就是故意冷淡,
使她焦急起来。(唉,诸侯华族的少爷竟琢磨起这种卑鄙的勾当,这是因为谁?!不出
所料,她急不可耐,自动钻进了我撒下的网里。
    她打电话询问我这边是否方便。我回答说恭候光临,便做好了一切准备(诸位,那
是什么样的准备?)。可是一旦要见面了,我竟禁不住心情激动起来。
    我在陈设异常华丽的专用客厅里等候片刻,在穿着新西服的川村义雄之后,我过去
的爱妻瑙璃子终于来了。
    川村介绍后,她斯斯文文地问候了一番。
    瑙璃子身穿我熟悉的和服,上面有我喜欢的花样;头上、指头上佩戴着耀眼的钻石;
脸上化着淡妆,散发出扑鼻的芳香;嘴唇上抹着口红。啊,真是个妖妇卜一个害死丈夫,
甚至杀死自己亲生子的死有余辜、十恶不赦的罪人,居然打扮得如此风流。这美吗?那
张脸美吗?与其说是美丽,不如说是妖艳。
    我禁不住浑身颤抖。对这个有着可爱的脸蛋的女人真能一恨到底吗?任何铁石心肠
遇上这个妖妇都会荡然融化的。当心!可不能被狐狸迷住啊。精神点!你的身心已经献
给了复仇之神。
    我一下振作起精神,用那种训练有素的假嗓,恰如其分地收了答礼。
    瑙璃子当然丝毫也没发觉我就是她过去的丈夫。须发统统变白了,关键的双眼又戴
着一副墨镜,虽是昔日的老婆也认不出来。
    三人各随己意,分别坐到沙发和扶手椅子上,一边呷着茶,一边海阔天空地谈了起
来。
    瑙璃子倒出了许多恳切的心里话,说什么子爵家继承遗产的近亲不久就要到家里来,
那样我就得按照亲属会议商定的结果,住到别邪去。对此,因为您是子爵家的一门远亲,
还请您给予帮助,等等。看来,我那份贵重的礼物紧紧地勾住了她的心。
    然而可笑的是,那个贪得无厌的瑙璃子当初为了与人私通而急急忙忙地害死了我,
殊不知这都是白白失去子爵家财产的一个愚蠢的下策。在害死我之前为什么没生下一个
继承人呢!她又不是不知道这一点。
    不,生是生了,生了一个同川村有的私生儿。不过奸夫奸妇也犯了个大错误,居然
在我住院期间怀上了孩子。因此,他们再厚颜无耻也不能说成是我的后嗣,于是便编造
出全身生肿瘤这一异想天开的借口。
    背着我在Y温泉别墅生下那个孩子,又把他杀了。若不杀也有别的手段,然而奸夫
奸妇是没有心肝的魔鬼,对自己的孩子丝毫没有爱怜之心,惟恐暴露自己的罪恶。
    虽说生总算生了,但由于阴错阳差,碰巧还能成为子爵继承人的孩子,不仅没成继
承人,反被夺去了性命。这真是没等我复仇,恶报便早已降临到他们的头上了。
    为什么不考虑继承人就干掉我呢?这是为爱情而发了疯的川村顾前不顾后的独断。
后来知道,奸夫奸妇之间常常为此发生纠纷。在瑙璃子来说,除掉多余的大牟田敏清是
件好事,可是又为失去在子爵家的权利感到可惜,为不能占有那些财产,不能荣华富贵
感到遗憾。
    值得庆幸的是,正因为奸夫奸妇之间有这些矛盾,正因为瑙璃子失去了子爵家的财
产,我的复仇计划才能够那样圆满地获得成功。如果瑙璃子还像原来那样掌握着子爵家
的实权,那么即使我用再多的资财来诱惑,她也不会那样轻易地被驯服的。
    却说在那样交谈之中,定好的时间到了。定好的晚上8点到了。是谁同谁定好的时
间?我这就告诉诸位。
    这当儿,我装作要上厕所,走进了隔壁的房间。不用说,隔壁的房间也是我包租的。
我一关上门,便眼睛贴在锁孔上,目不转睛地瞪着,等待事情的发生。
    这时候,只见川村好像刚分开一会儿就忍不住了似的,悄悄地坐到瑜璃子的沙发上,
恨近她,握住了她的手。
    “别这样,里又先生要回来了。”
    瑙璃子桥嘻地嘟味道。
    “哎,没关系。里见先生也略有所知了。他还说我们是般配的夫妻哩。”
    川村那副无耻的劲头同他那张漂亮的面孔极不相称。他握着瑙璃子的手,老早吃起
了醋:
    “不过,不要紧吧?我有点儿担心哩。”
    “唉呀,你说的什么呀。”
    瑙璃子假装糊涂。川村用下巴朝我在窥视的门的方向点了点:
    “那位先生嘛。你可实在是个贪婪的人哟。连干爵你都那样迷恋,比子爵富多少倍
的富翁里见先生虽是个老头儿也危险呐。像你这样的虚荣女真叫我不放心啊。”
    啊,这是什么话?这是被尊为S市社交界绅士的人说的话吗?
    “难道…可是你不说他不喜欢女人吗?别这样卑鄙地胡乱猜疑。”
    瑙璃子装作要打川村的样子,娇滴滴地笑了。
    正在这时,屋里突然变得一团漆黑。
    “唉呀!”瑙璃子轻轻地叫了一声。
    “好像是停电了。”川村说道。
    哼,什么停电!是我的秘书志村按照约定,溜进饭店的供电室,切断了电源。是S
饭店内的人为停电。这就是我刚才说的定好的时间。
    我急忙朝房间的一侧跑去,那里安设着一台小型机器。不一会儿,隔壁的客厅里传
来了女人失魂喀魄般的惊叫声。是瑙璃子的声音。
    她为什么惊叫?
    那是有道理的。原来停了电而一团漆黑的客厅里,出现了一个极不寻常的怪物。
    黑暗中,两个模模糊糊的东西隐约显现出来,接着慢慢变成可怕的形状。在黑暗的
空间,两只眼睛,两只分别有半领榻榻米那样大的巨眼,一动也不动地怒视着他们。
    川村和瑙璃子难以为是幻影。可是,若是幻影,为什么久久不消失?那双巨人的眼
睛决不是初次见到。看着看着,那竟像是实际存在的某个人的眼睛。哦,对了,是死去
的大牟田敏清的眼睛。那双眼睛被放大千百倍,此刻正浮现在奸夫奸妇的面前,在黑暗
中对他们瞑目而视。
    毒妇一明白这些,吓得不由得惊叫起来,紧紧地抱住了川村。川村强忍住没叫出来,
望着巨人的眼睛,腋下、额上冷汗直淌。
    这是我想象出来的,并不是我亲眼所见。就是想看也不能看呀。我的眼睛诚然放大
一千倍瞪着他们,但那只不过是我的眼睛的幻影。真正的我是将摘下墨镜的脸,伸进安
在隔壁房间的实物幻灯机中,贴近连接室外电线的一千瓦灯泡,忍着刺眼的强光,一眨
也不眨地瞪着眼睛。就是说,妖怪似的巨眼是通过实物幻灯装置,将我自己的双眼映在
客厅墙壁上的。
    戏法的秘密一旦公开,那是极其简单的。可是,当时谁也不知道什么实物幻灯。奸
夫奸妇弄不清是死者的亡魂显灵还是由于良心的谴责而产生的幻影,极度的恐怖使他们
惊恐万状,效果比预期的还要好。
    仿佛是以瑙璃子的惊叫为信号似的,电灯突然亮了。不用说,那是供电室的志村相
机接通了电源。
    电灯一亮,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打开门,回到了客厅。
    “唉呀,怎么回事?”
    虽在意料之中,因效果极佳,我不由得问了一声。
    瑙璃子和川村,真像是见到了幽灵,茫然的眼睛怯生生地四下环顾着屋内,额头上
挂着汗珠,嘴唇发干,面无人色。那情景简直让人以为他们就是幽灵。
    “哦,没什么。突然黑下来,稍受了点惊。”
    川村辩解似地说着,悄悄舔了舔嘴唇。
    哈哈哈哈!开心,开心,我的初试成功了。照这样下去,前奏也会顺利的。那就慢
慢开始吧。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07-7-2 16:30:55 | 显示全部楼层
不寻常的恋爱
    那以后又过了几天。
    其间,我一方面使川村就范,让他把我当成最好的朋友;另一方面积极接近瑙璃子,
尽一切力量争取得到她的心。
    我没有徒劳。现在,川村把我当成亲生父亲一般,对我无话不谈,有时还征求我的
意见,甚至连一些见不得人的事也来找我商量。
    我们经常坐车去下饭馆。在那里,点上当地的名艺人,又是弹又是唱他要酒疯。酒
鬼川村一喝醉酒便丑态百出,几乎使人不敢相信他就是平素的那个美男子。
    我怂恿酩酊大醉的川村,经常把他送到瑙璃子的住处。女人是不会喜欢醉鬼的。
    好像瑙璃子每看到一次这种丑态,她的心便离开川村一点。
    离开川村到何处去?不言而喻,到我这儿来了。瑙璃子爱上了过去最讨厌的我。没
有比女人的心更不可捉摸的百。我这个白发白须的老头儿好在哪里?不用说,是钱。也
许我这满是白发的头也同荣华富贵一样把人喜爱吧。
    “您自己老是说您老了、老了,可我看哪,决不像您说的那样哩。瞧您那红润的脸
色,结实的体格,简直像个30岁左右的小伙子哩。头发是清一色的白发,比那种褐色的
要漂亮多了。”
    她就这样夸赞我。
    随着与她日益亲近,我像父亲爱女儿那样有时碰碰她的身子;有时还握握她的手。
那种时候,瑙璃子就会满不在乎地反握起我的手,给我一个娇媚的笑脸。
    每当那时,我就像背上放了块冰一样,浑身毛发直竖。我觉得,要是不留神,那就
会将复仇大业遗忘脑后,身心真的被融化掉。
    那时期,她已经住在另分给她的别队有时候,她也背着川村,独自从那里到我住的
饭店里来玩。
    一个月色皎洁的夜晚,我和瑙璃子两人到阳台上翻天。当时那种不可名状的奇怪心
情,我现在仍记忆犹新。
    我全身沐浴着月光,靠在藤椅上。淘璃子从后面靠着椅背,像要注视我的脸似地头
伸过资背,对我本出她那动人的微笑。
    月光把她照得像梦中的女长一样美丽。我对她看得出神,迷迷糊糊地做了梦。
    你这还不满足吗?即使是说谎,也能够得到这个女人的情爱。你有用之不尽的财宝。
你不想带着那些财宝和这个美人,平平安安地度过余生吗?
    有仇?什么仇?即使是一夜使头发变白的仇恨,也只不过是一出尘世的滑稽戏!
    不知是月光的魔力还是美女的魔力,在那一瞬间,我懦弱地想到了这些。然而,祖
先传下来的复仇心旋即驱走了那短暂的梦境。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之外,没有真理。
    我终究只是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白发复仇鬼。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加入灵隐岛

本版积分规则

手机版|小黑屋|灵异志

GMT+8, 2024-5-15 15:29

Powered by Discuz! X3.5

© 2001-2023 Discuz! Team.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