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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灵异怪谈】断 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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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4 18:22:08 | 显示全部楼层

[转帖]【灵异怪谈】《禁书》+《 断发》

本帖最后由 米小皧 于 2010-4-21 17:05 编辑

灵异怪谈  《禁书》、

第一章(一)  站在巷子口看进去,弯弯曲曲的巷子一直通到天边。天是灰色的,积了些云层,郁郁累累,将坠未坠的样子。年代久远的石板路磨的油光,路旁还堆着丁点残雪。一阵风过,废纸与塑料袋在半空幡然起舞。巷子的墙壁是灰褐色的,染着各种渍痕,斑驳残损。墙上有一溜的红色大字:拆迁,字弯弯扭扭,颜色却很正,在灰色天空的衬托下仿佛一串鲜血。巷子口另有黑色毛笔写着不起眼的三个字:绒花巷,很端正的隶书。“是这里了。”方离自言自语了一声,摸出口袋里的字条看了一眼:绒花巷49号。  方离张望了一眼,迈开步子走了进去。皮鞋后跟敲打着石板地面,发出“叮叮……”单调的声音,益发衬得四周的静寂。沿路的人家都搬空了,门窗大开,房间里因为采光受限,黑呼呼的。方离看了一眼,心头陡然升起一股不安,感觉暗影似是潜伏着些东西。她加快了脚步,叮叮叮的一串声音滑过冰凉的石板路。 45,47,49……方离顿住脚步,看着眼前的屋子。这一路,惟有这家是关着门窗的。铁门生了绣,挂着沉甸甸的链子锁,没有上锁,看起来人在家里。铁门里另有明黄色的木门,被风雨漂的苍白。门口的台阶从中裂开一缝,一株嫩绿的小草探头探脑。台阶旁边搁着几袋垃圾、几只空酒瓶子,两三只老鼠在其中觅食,听到方离的脚步声怔了一会儿,却也不逃走,继续在垃圾堆里钻来钻去,撞的酒瓶子骨碌碌地滚动着。  方离心头的不安还在增加,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来路,两道高墙夹着窄窄的一条道路,象极酒瓶子的端口。巷子口外面的大街上车来车往,十分热闹。那车龙流水马如龙的繁华,明明隔着自己不过百来米,却有种遥不可及的感觉。  再看巷底,依然是弯弯曲曲通到天边。石板路的油光与灰色天宇的清光交织融汇成奇怪的光影,冥洌色的一片天地,似乎连着了另一个空间。方离打了个寒颤,慌忙拍门,哐啷哐啷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巷子。半晌却没有人应门,方离不甘心,拉开铁门,一边敲着木门一边问:“请问钟老师在吗?”  敲了一会儿,她停住手中动作,依然没有人回应。她疑惑地将耳朵贴近木门,想听听里面有没有动静。门却在这时咯吱一声开了,方离吓的后退一步,不慎踩在台阶边,差点摔到地上。  门只开了一缝,露出一只充血的眼睛,眼珠子滚来滚去,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方离。方离稳住身子,微笑着问:“是钟老师吗?”那人不答,只是瞪着她,看起来不太友善。 “我是南绍民间文化基金会的方离,南浦大学的梁平教授介绍我来找你的,有些事想请你帮忙。”  听到“梁平”两字,那人的目光终于柔和了一些,将门打开。一股呛人的酒气扑鼻而来,方离忍不住皱紧鼻子,旋即觉得有失礼貌,又松开了。那人并没有注意她,自顾自地转身入屋,穿着棉衣的臃肿身子一晃一晃地隐入暗影里。 风推着木门徐徐地敞开,屋内的情况也徐徐地暴露在方离的眼前。只是屋里光线太暗了,看不清楚全貌,隐隐绰绰中只有一个印象:脏乱。及待进屋,那感觉就更明显了。方离小心翼翼地走着,深恐不小心踩着什么或是撞到什么。房间里有股臭烘烘的膻味,跟酒味搅在一起,全往她鼻子里冲。她闭住呼吸,依旧不能消除那种恶心的感觉,而且身子也起反应,浑身痒痒的,好象万千虱子在爬。  房间里唯一能看得出主人曾经身份的是那排大书架,放满了书,墙角还堆着一些,摞的很高。此外,桌凳都很粗劣,挨墙放着一架十四寸的电视机,感觉时间一下子倒退了二十年。那人把木凳上的东西随手拨到地上,指着凳子对方离说:“坐吧。” 方离犹豫片刻,小心翼翼地坐下。那人隔着桌子也坐下,顺手摸过桌子上的酒瓶子,虽然没喝,但一直握在手里。看得出来,他有极大的酒瘾,握着酒瓶才能安心。桌子上有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如方便面、袜子、药丸、啃了一半的鸡爪……方离看了一眼,赶紧移开了视线。她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站起身来递给那人。那人瞟了一眼,并不接,说:“放在桌子上吧。”  一刹那,方离有收回名片的想法,沉吟片刻,终于无可奈何地放在桌子上,现在杂乱的桌子又添一样东西了。她悻悻然地坐回凳子上,说:“你是钟东桥老师吧?” 那人鼻哼了一声,说:“我早不是老师了。你有什么事,快说。”他一仰脖子,咕噜噜地喝了一口酒。  “是这样子的,我查到你1986发表在《民俗民风》里的一篇文章,提及曼西族独特的灵魂观,还有他们神秘的巫经……” “那是我编的。”钟东桥打断她的话,“曼西族早就被各大民族消化吸收了,早就没有曼西族了。”  “可是我查到的资料……” 钟东桥根本不给方离说话的机会:“那时,为了评职称,就乱编了一篇文章。”  “钟老师,我听说你下乡时曾走遍了整个瀞云山区,根据史料记载,瀞云一带曾是曼西族主要居住地,而且……”方离耐着性子想把话说完。 “我再说一遍。”钟东桥瞪大眼睛盯着方离,“那篇文章是我编的。”他充血的眼睛炯炯发亮,象饿狼的眼睛,方离不由自主地心里一怵,没说完的话咽回了喉咙里。  房间里是短时间的静寂,钟东桥大口喝着酒,不时瞟方离一眼,神情有点恶狠狠的。此时,方离已适应了房间的光线,将钟东桥的模样看了清楚。他四十多岁,脸色灰土,下巴密密麻麻的胡渣,脸部肌肉松施,眼睛下大大的眼袋可以装酒了。他穿着一件旧棉袄,肩部破了线露出里面的棉絮,肘子、袖口、衣襟处油光发亮。在他身后的书架上搁着个相框,照片上有年轻时候的钟东桥,挤在几个学生中间,笑容和煦。方离细细看了一眼照片,又看着钟东桥,实在没有办法将两人联系到一起。 “钟老师……” “不要叫我老师,我早不是老师,去他妈的老师。”钟东桥忽然发了火,提高声音。他啪一声将酒瓶按在桌上,站起身来回来踱着步,神情激动地叫嚷着:“你知道吗?我是强奸犯,钟东桥是强奸犯,你知道吗?你知道强奸犯是干嘛的吗?”  方离身体僵硬,一眨不眨地盯着来回走动的钟东桥,喃喃地说:“我不知道。”  “去他妈的,你会不知道?”钟东桥忽然逼到她眼前,挥舞着手,“你们女人都是天生的骗子,一边勾引男人,一边摆出圣洁的模样……”方离吓的站直了身子,凳子也被她踢翻,倒在地上发出重重的声响。  “你们这帮婊子,全是装模作样的好手,虚荣,轻浮,两面三刀……”钟东桥继续逼近方离,嘴巴唾沫四溅,有几颗落到方离面上。她被他恶狠狠的神情吓着了,连着后退,眼看着就退到墙角,无处可退了。这时,里屋忽然响起了一声咳嗽,很轻,但这屋子弹丸大小,方离听的清清楚楚。  情绪激动的钟东桥戛然收声,挥舞着的手也停了半空,顷刻他放下手,身子委顿下来,看了方离一眼,慢腾腾地说:“对不起。”说完,他转身入了里屋,门帘子一幌,把他的身子遮出,也隔住了里屋的光景。  方离凝神细听,里屋隐隐传来喁喁细语声,很轻很轻,如蚊子的叫声,隐隐约约,似乎有也似乎没有。她收摄心神,想起方才钟东桥的举动犹有后怕,伸手摸着额头,一片冰凉。她笑了笑,在心里暗道,方离呀方离,你怎么变得如此胆小了。<br/>  <br/>  她边笑边摇头,不慎脑袋碰着一物,发出沉闷的一声。她转头,对上了一张脸,不由自主地吃了一惊,后退一步才发现那不过是个傩面具这面具大概是正常人脸庞大小,用的料是黄杨木,雕工精细,色彩鲜亮。脸颊模仿人的肌肤涂了浅黄色,唇红眉黑,低眉敛目,宝相庄严,但额头以上却雕成火焰状头发,令整个面具透出一种妖魅气。 方离对傩面具颇为熟悉,细细观察半天,却看不出来面具所雕之神为何人。她想了想,从包里掏出手机,镜头对准面具,正要按键时忽然觉得不对,手机屏幕上面具的眼睛怎么是开着的呢?  她抬头看着面具,那眼睛分明是闭着,低头看屏幕,眼睛却又是开着的,眼珠黑若点漆,神采飞扬。方离略作沉吟,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具,按下拍摄键。低头看屏幕上面具的照片,那眼睛还是开着的。她不由的好奇心起,伸出手指戳向面具的眼睛。一点,一点,手指离眼睛越来越近。第一章(二) 眼看就要摸到傩面具上的眼睛了,听得身后一声低喝:“你在干吗?”方离吓了一跳,慌忙缩回手,回过头来看着钟东桥。他很恼怒的样子,鼻孔翕动,大踏步地走过来,刚才被方离踢倒的凳子又被他踢到了墙角,撞翻了一摞书,扬起灰尘无数。 “你父母没教你不要随便动别人的东西吗?” “对不起,我只是想摸一下。”方离惶恐地说。  “摸你妈个头,滚,滚出去。”他拎住方离的衣领,往门口方向推。未曾见过如此无理的人,方离也恼怒了,挣脱钟东桥的手,说:“钟先生,我自己会走,不劳你了。” “那你快滚。”钟东桥没有再推她,只是挥舞着拳头。方离整整衣衫,横了他一眼,大步走到门口,打开门走了出去。木门在身后重重地关上,震的方离的耳朵一阵嗡嗡作响。她回头瞥了一眼尚在震动的木门,心里浮起一种古怪的感觉。 门口那几只觅食的老鼠已不知所踪,装着垃圾的塑料袋在风中窸窸作响。天色晚了,光线黯淡,更衬得石板路的油亮。方离看着手机上的傩面具照片,面具栩栩如生,特别是一对眼睛光彩灿灿,猛一看似是真人画了脸谱。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她不解地皱起眉头。一阵风从巷子底扫了过来,象冰刀刮着她的脸。她打了个抖嗦,连忙将手机放进包里,大步往巷子口走去。 叮叮叮的声音一直尾随着她,走到半途,方离心中发毛,疑心身后有人跟着。沿途墙壁上洞开的窿窟似乎随时要吞噬一切。她越走越快,离巷子口十来米时,憋了一口气小跑过去。一出巷子,汽车驶过发出的嘶嘶声亲切地淹没了她的耳朵,大街上华灯初上,桔红色的光芒安稳着她的心。方离吁吁地喘着气,暗笑自己的多疑与胆小。回头再看绒花巷,正渐渐地隐入黑暗里。接下去两天下了小雪,整个南浦市薄薄地施了一层粉。方离无事外出,成日里窝在办公室里整理资料。偶而想起绒花巷与钟东桥,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惟有那张照片真真切切地提醒着她,绒花巷里的一切是真实的。她翻查目前已经发现的傩面具资料,希望能够找出面具上所雕的神为何神。忙碌了两天,没有发现类似的或是相同的面具,她悻悻然地放下资料,看着手机上的照片出神。    忽然听到办公室门口响起敲门声,她抬头,颇有些诧异。南绍民间文化基金会是非盈利的民间组织,并无外联单位,一年难得有几次敲门,敲门的还全是推销的。她疑心门外的人走错地方或是推销的,并不搭理,想着过一会儿,对方自会无趣离开。 然而敲门声还在持续,非常有节奏,不休不止的样子。方离好奇地打了门,门外站着两个警察,刷地亮出证件,问:“你是方离吧?”  “是的。”看到警察,不管有没有犯事,心里都会微微发怵,方离也一样,不安地看着他们。“请你跟我们走一趟。”说话的圆脸警察面无表情。  “有什么事?” “一会儿就知道。”  看着他们帽子下严肃的脸,方离好生疑惑,但也不好再说什么,抓起外衣与包,跟着他们出了门。去公安局的一路,她还试图着跟他们说话套一下原因,但他们冷眉冷眼不搭理她,她十分气馁,转头看着窗外。天气寒冷,街上的行人稀少,俱都匆匆忙忙的,带着一脸的冷漠。不知为何,方离又想到了钟东桥的那张傩面具,那双眼睛。事实上她昨晚做梦时,就梦到这张双眼睛,忽然地睁开将她吓醒。  “到了。”车停了,其中一个警察推了推发怔的方离。方离惊醒,跳下车,跟着他们走进森严的公安局办公楼。走道上的光线不好,给人一种压拟的感觉。及待在审讯室坐下,方离才完全清醒过来。警察给她倒了杯热水,她握在手里,暖呼呼的感觉顺着手臂游走。  “方小姐,请问你认识钟东桥吗?”  方离沉吟了片刻,说:“谈不上认识吧,因为工作的缘故,见过他一次。”  “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在什么地方见的面?” “前天下午四点钟左右我去过他家,就是绒花巷49号。”方离说完这话,两位警察相视了一眼,交换了眼色。方离好奇地问:“他怎么了?”  警察对她的问题避而不答,问:“你在那里呆了多久?” “1个小时左右。” “你找他什么事?” “是这样子的,我是从事南绍民间文化保护工作的,钟东桥曾在1986年发表过一篇关于曼西族奇特宗教观的文章,我想向他了解这方面的东西。不过事与愿违,他好象很不愿意谈。”想到那天钟东桥断然否决的态度,方离依然有些不能释然。 “曼西族?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呀?有这个民族吗?”  “有,根据史料记载,曼西族是南绍地区最神秘的一个民族,有它自己的文字与宗教。在公元13世纪左右,因为蒙古军入侵,南绍地区连年战乱,曼西族避祸分散迁居,此后历史上再无提及。不过曼西族文化对整个南绍地区有着重大的影响,都说河洛文化是中原文化源头,那曼西族文化也可以说是……”说到自己熟悉的专业知识,方离忍不住侃侃而谈。两位警察听的直皱眉,终于打断了她:“方小姐,我们不是来讨论曼西族的。你跟钟东桥先生是否起了争吵?”  “争吵?”被他打断话题,方离一下子回不过神,想了想,说:“谈不上争吵吧,钟东桥好象受过刺激,情绪容易激动,当时我是被他吓着了,但是争吵就算不上吧。” 两位警察又交换了一个眼色,说:“方小姐,能否将你们见面的情景详细说一遍。”方离点点头,非常配合地将当时的情景一五一十地说出。到她说完,圆脸警察皱着眉头:“就这些?” “是,你还想听什么?”方离奇怪地看着他们。  “方小姐,前天傍晚时分钟东桥被人杀死于自己家里,他手里拿着你的一张名片。”警察慢吞吞地说着,一边留意方离的脸色。方离微微动容,其实她早猜到事情跟钟东桥有关,但想不到他被人杀死了。“对此,你有什么解释?”  “什么,解释?”方离失笑,“你们不至于认为我杀他之前,先递上名片,然后还说声多多关照。”此语一出,两位一直板着脸的警察也忍俊不住,咧开了嘴巴。随即他们惊觉,重新板了脸,但屋内气氛却改变了,轻松了不少。<br/>  <br/>  “我想,也许当时他想抓一样东西,正好抓到我的名片了吧。”方离淡淡地补上一句,不过细想钟东桥屋里乱七八糟的光景,这种可能性小之又小。“对了,他家人呢?”  “钟东桥是一个人住的,没有任何家人。” 方离一怔,想起那天的咳嗽声,说:“怎么可能,那天我明明听到他里屋有人咳嗽,当时他还进屋去呆了一会儿。” “我们查过了,屋里只有他一个人的生活痕迹,此外屋内还有方小姐你的鞋印。”说完这话,警察又摆出一副你如何解释的表情。方离默然半晌,回想那天在钟东桥屋里时,确实听到了一下声很清晰的咳嗽,绝对不是幻觉。“那只有一个解释,先我之前,有人也来找他,我来之后打断了他们,他就躲到里屋了,而这个很有可能是凶手。”方离把自己的推论说出来,但又感觉站不住脚,倘若那人真是凶手,为何还要发出咳嗽声引起方离的注意呢? “方小姐,我们只找到了你跟钟东桥的脚印和指纹。”  方离耸耸肩,说:“那超过我的专业范围了,我没办法帮到你们了,得你们自己想办法了。”她的说话口气十分轻松,一点都不象嫌疑犯,倒叫两位警察无从下手,两人相视了一眼,寻思着如何突破。审讯室的门忽然推开了,一个高个警察挟着一股风大踏步走了进来。  两位警察霍然起身,异口同声:“徐队。”高个警察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将手里拿的资料放在桌子上,双手支着桌子,偏头看着方离,说:“听说你被带来了,我特来看看。”  方离惊讶地看着他,说:“大徐,你什么时候调到市局了?”大徐是徐海成的外号,两位警察面面相觑,徐海成吩咐他们带方离来时,可没有说过她跟他相熟。 “过来大半年了,是你不关心老朋友呀。”徐海成戏谑地说。方离微微一笑,自从她出社会工作后,是与旧友疏离了很多,却也是不得已的,旧时的生活并不欢欣,她是能忘则忘。徐海成看到旁边两位同事满脸疑惑,于是指着她说:“这位方小姐,是我在孤儿院自小一块长大的老朋友了。”  方离接下话茬,感慨的口气:“是呀,那时大徐很照顾我。”一语间,旧日生活场景重现脑海。孤儿院里的孩子无依无靠,只得成群结队寻求庇护,相互之间便有倾轧,方离总是被欺负的对象,而那时候的徐海成年龄大个子大,总是保护着她。这话也勾起了徐海成的记忆,微微走神,审讯室里一下子哑雀无声。  片刻,徐海成回过神来,说:“你们继续吧,我不打扰你们了。”他伸手去抱桌上那叠资料,没有抱稳,最上端的资料滑了下来,方离忙伸手帮忙,却依然有几张照片滑落在地,其中一张掉在方离的脚边。她弯腰捡起,不免扫了一眼,当即“咦”了一声。  徐海成从她手里拿过照片,笑着说:“这可是机密,你不能看的。”  “可是这照片上的姿势……”方离依然一副惊奇的表情。 徐海成看了一眼手中照片,说:“这姿势是有些古怪,可是你也没必要惊讶成这样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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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4 18:23:28 | 显示全部楼层
<p><font size="4">方离连迭摇头,说:“这姿势不只是古怪,它是一个符号。”这下子徐海成惊讶了,问:“什么符号?”<br/>  <br/>  “你让我再看一眼。”<br/>  <br/>  徐海成一声不吭地将照片递给方离,她接过,对着灯光一照。照片上是个赤身裸体的男人坐在地上,双手抓着脚,头埋在胯间。“什么符号?”徐海成凑近她身边看着照片问。<br/>  <br/>  “据说曼西族跟埃及人有着相似的灵魂观,他们相信人是可以重生的。埃及人是将肉体制成了木乃伊,等待着新的灵魂进入身体,而曼西族却是要将灵魂锁在死去的身体里,等待着下一次的重生。如果我没有估错,这个人嘴巴里,鼻子耳朵里都塞了豆子之类的东西。”说到这里,她看着徐海成,后者却无所表示,不置是否的样子,继续问:“你说这个身体姿势是什么符号?”<br/>  <br/>  “一年前曾挖掘一座古墓,据考证可能是曼西族贵族的墓,在墓楣上雕着这个姿势,目前学术界对这个符号的作用有争论。但大部分学者认为,这个姿势代表着一种期望。”方离顿了顿,寻找着合适的措辞,徐海成急不可耐地追问:“什么期望?”<br/>  <br/>   “对重生的期望。这个符号意思就是……”方离看着照片,沉吟片刻, “这个符号的意思就是:我会回来。”</font><br/><br/><!--Element not supported - Type: 8 Name: #comment--><font size="4">第一章 (三)<br/>  <br/>  房间里有短暂的沉默,三位警察相视了一眼,一刹间心头也荡漾起一丝异样的感觉。顷刻,徐海成咧嘴一笑,拿过方离手中的照片,说:“没想到还有这种说法。”顿了顿,他瞟了方离一眼,又说:“你没估错,他耳朵鼻孔确实是塞了黑豆。我们想了很久都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还得谢谢你。”<br/>  <br/>  方离莞尔一笑,说:“大徐,你客气了,我现在可是嫌疑犯呀。照片上这人是钟东桥吧?”照片上那人头埋在胯间看不清楚,但方离感觉出是钟东桥。<br/>  <br/>  “是他。”徐海成点点头,戏谑地说:“现在你的嫌疑更大了,懂这种姿势的人可不多。但是真搞不明白,杀个人为什么还要搞出这种姿势呢?”<br/>  <br/>  “是他杀吗?”<br/>  <br/>  徐海成盯着方离问:“你的意思是……”<br/>  <br/>  “我的意思很简单。”方离侃侃而谈,“除非这个杀人犯别有居心,否则不可能还好心地期盼他重生。”<br/>  <br/>  徐海成微微皱眉,沉吟不决,片刻,他把手中资料交给两位同事,对方离说:“方离来,你跟我去现场看看,希望你能给我点启发。”<br/>  <br/>  方离随徐海成上车,车子驶出公安局汇入车海里。正值下班时分的交通繁忙期,路上车子排成长龙缓缓蠕动着。天色灰暗,街角未融的积雪分外洁白。车开的很慢,方离将车窗打开一缝,凉风在头顶回旋后扫到脸上,让人精神大振。徐海成连开车,边将发现钟东桥死亡的经过说了一遍。<br/>  <br/>  原来,明天便是绒花巷拆迁的最后期限,今天中午工作人员到钟东桥家里催他搬走,结果发现大门敞开。那人以为他自觉迁走了,还高兴了一刻,及待进屋发现尸体,吓了一大跳,连忙报了案。从尸斑分析,钟东桥前天傍晚死的,死因是匕首刺透心脏,流血过多而死。匕首上没有任何人的指纹。现场只有钟东桥、方离的指纹和脚印。<br/>  <br/>  说话间,不知不觉已到绒花巷。从车子里跳下来,恰好一阵冷风刮过,方离打了个抖嗦。眼前的绒花巷与前天来时有些不同,但一眼望过去,弯弯曲曲的没有尽头,总叫人不安。石板路中间一串杂乱的鞋印,想来是警察们留下的,污浊不堪。路中间的雪化了大半,渗了一大滩水在路上。路两旁的雪却是干干净净的,闪着寂寞的清辉。<br/>  <br/>  “走吧。”徐海成推推张望的方离,两人并列走着,鞋踩在融化的雪水里,冰凉的感觉透过鞋底传入脚心。<br/>  <br/>  钟东桥的门口更是脚印杂乱,门大开着,还有三位警察在清理现场,寻找线索。看到徐海成,齐齐站起身敬礼问好。徐海成挥挥手,示意他们继续。房间里还是乱七八糟的,跟前日方离来时没有什么改变。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血腥味。<br/>  <br/>  里屋的门帘高高钩起,里面的摆设十分简陋,仅有一床一橱,但比外面要整洁许多。地面铺的是青色的塑胶地毡,正中间一大滩干涸发黑的血迹。钟东桥就是被人在此杀死,并且摆出手脚相连头埋在胯间的姿势。尽管钟东桥的尸体早已移走,但看到那滩血渍,回想起照片上钟东桥的姿势,依然叫方离心神不宁。<br/>  <br/>  “你看,他就坐在这里,面朝着房门,头埋在胯间……”徐海成指着地上画着的人形说,方离随着他的话调整视线。忽然她心中一动,蹲下身子看着房门。徐海成迷惑地看着她,问:“怎么了?”<br/>  <br/>  “傩面具呢?”蹲下正好可以看到对面的墙壁,方离记得那墙上挂着一个傩面具。<br/>  <br/>  “什么,什么面具?”<br/>  <br/>  “那个墙上挂着的面具。”方离快步到外面的墙边,细看墙上还留着一个面具大小的印子,浅浅的,颜色白过墙壁其他地方。看来这面具挂在上面也非一天两天。<br/>  <br/>  “你们谁有看到墙壁上的面具吗?”徐海成问那三位同事,那三人都摇头,纷纷说:“我们进来时,这墙上什么也没有。”<br/>  <br/>  “方离,这面具有什么特别之处吗?”徐海成好奇地问。方离沉吟,终于摇了摇头,没有将面具的诡异之处告诉他。</font><br/></p><p><font size="4">第二章 (一)<br/>  <br/>  这场春雪过后,连着几天的小雨,天空始终是灰色的。一片苍茫雨意里,伞下的人们看起来象受了潮的纸人。南浦大学的校园里有着萌动的春色,远远看过去,浅浅的一层嫩绿飘浮在枝头,近看却什么也没有。<br/>  <br/>  站在教学楼的台阶上,方离甩掉雨伞上的水珠,放轻脚步走到一楼一间教室的后门。她先从门缝里张望了一眼,然后悄悄地闪进教室在最后一桌坐下。讲台上站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师,衣着整洁,慈眉善目,正讲的眉飞色舞。他就是梁平教授。<br/>  <br/>  “……傩文化产生距今七千至一万年间的新石器时代,其发源地是长江流域,远远早于五千年的华夏文明,周代治礼后,神权旁落,才为宫廷正史所遮蔽……傩作为一种精神驱鬼、祈福免灾的文化现象,不独为中华文明所有,而是世界性的文化现象……可喜可贺,傩文化正从一种隐性文化变成了显性文化。”<br/>  <br/>  随着长长的一声下课铃,梁平结束了讲课。学生们抱起笔记书本,三三两两,谈笑着走出了教室。待学生散的差不多了,方离才站起,走近讲台,叫住收拾东西要走的梁平:“梁教授。”<br/>  <br/>  梁平抬起头来:“哦,方离,你怎么来了?”<br/>  <br/>  方离笑着说:“教授的课还是讲的如此生动,真是百听不厌呀。”<br/>  <br/>  梁平呵呵一笑,说:“方离,你变得越来越会说话了。”<br/>  <br/>  “那里,是事实。”方离微作沉吟才说,“教授,你听说了钟老师的事吗?”<br/>  <br/>  梁平叹了口气,说:“何止听说,警察还来找过我,问是不是我告诉你钟东桥的住址。没料到他就这么走了呀,算起来,比我还年轻十岁的。当年他在学校里,跟我关系不错,我们两个很聊得来。”<br/>  <br/>  方离犹疑了一会儿,问:“教授,他怎么是强奸犯?”<br/>  <br/>  “这事我也不清楚。几年前他带着几个学生去瀞云山区考察民俗,回来就被人告了强奸。他年轻,为人风趣,又是单身,平时就有些女生迷他。那时候我劝过他避避嫌,免得将来惹上麻烦,他是不听我的。后来他被抓起来,我还代表学校去看过他,问他是怎么回事,他就是不肯说。后来定了罪,他就坐了五年牢。”梁平摇头嗟叹,甚为惋惜的样子。“对了,方离,他有没有告诉你有关曼西族事呢?”<br/>  <br/>  方离摇摇头,说:“他不肯说,还说那文章是他编的。”<br/>  <br/>  “嗯,我就知道你白费功夫。以前我问过他,他也是不肯说。”<br/>  <br/>  方离无奈地叹口气,忽然想起一事,从包里掏出手机,说:“教授,你帮我看看,这傩面具雕刻的什么神呀?”<br/>  <br/>  梁平拿过手机,对着光一照,呵呵笑了,说:“好个方离,是不是觉得我老眼昏花了,好骗呀。这哪里是傩面具?分明是人画了脸谱。”</font><br/><br/><!--Element not supported - Type: 8 Name: #comment--><font size="4">第二章(二)<br/>  “不,教授,这真的是傩面具。”<br/>  <br/>  “哦?”梁平收敛笑容,拿起老花眼镜戴上,又细细看了几眼。“方离,你怎么可能是面具呢?你看……”他把手机摆到方离眼前,“你看这双眼睛神采飞扬,分明是活人的眼睛,面具怎么雕的出来?”<br/>  <br/>  方离低头一看,正迎上那双黑若点漆的眸子,一瞬间恍惚失神,仿佛被电光击中。因为是她亲自拍的,当时情景历历在目,自然知道照片上是傩面具而非活人。经梁平一提醒,才发现这面具过分逼真,不知情的人看了,都会认为这是活人画了脸谱。这面具真是诡异之至,明明挂在墙上是低眉敛目,拍成照片却是开着眼睛,而且貌似活人。方离有些缓不过劲来,心头慢慢地漾开一种奇怪的感觉。其实这种感觉,从她第一脚踏进绒花巷就埋在心里了。<br/>  <br/>  梁平推了推走神的方离:“怎么了?方离。”方离回过神来,想了想,说:“教授,这确实是面具,你看看上面所雕刻的神是什么?”<br/>  <br/>  梁平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拿着手机看了又看,啧啧称奇,说:“我接触傩面具差不多十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逼真的面具。唔,面具上的神嘛,额颊饱满,眉目祥和,看来应该是正神,但是这种头发一般又出现在妖魔里的,还真看不出来这是什么神。”<br/>  <br/>  “教授你以前也没有见过吗?”方离不甘心地问多一句。梁平摇摇头,两眼依然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具,说:“这神有些奇特之处,方离,我看得查查资料,等下你把照片发到我手机里。”梁平把手机还给方离,方离接过,应了声:“是。”<br/>  <br/>  梁平摘下眼镜,看了一眼腕表,说:“方离,等下我还有点事,改天我查到资料再打电话告诉你吧。”<br/>  <br/>  “多谢教授。”方离笑意盈盈地说。两人先后出了教室,在门口互道再见,然后各取了一个方向。方离漫不经心地往教学楼大门走去,走廊里的地面湿漉漉的,墙面上挂着串串着水珠。同学们抱着书,三三五五从她身边经过,笑声朗朗。方离羡慕在瞟了他们一眼,她是从来不曾有过无忧无虑的岁月。<br/>  <br/>  外面还在下雨,??鞯亓?盘斓亍7嚼胝驹谔ń咨险磐?艘谎郏?旅嫔侠匆晃荒惺浚?丈〉姆?却罅诵??髁怂?涣车乃?S幸坏温淙胙壑校??滩蛔“∫簧?D悄腥司?酰??房此????狼福骸岸圆黄穑?圆黄稹!?br&gt;  <br/>  “没关系。”方离笑了笑,捂着一只眼睛看他,一下子怔住了。眼前这位男士相貌俊秀,似曾相识。那男人看她神色古怪,问:“小姐,你没事吧?”<br/>  <br/>  “没事。”方离怔怔地答。她拼命地搜索记忆,等到确信自己从来未见过这男人时,他已走进教学楼,挺拔的身影穿过光线黯淡的走廊,然后忽然一幌消失了。明明以前不曾经见过,但为什么会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呢?<br/>  <br/>  方离又在原地发了会儿呆,这才打伞离开。她的办公室离南浦大学很近。她办公室所在的办公楼总高六层,很旧,大部分的公司都搬走了,甩剩无几。方离所在的南绍民间文化基金会在六层,基金会的会长很少来,固定办公的就是方离一个人,另有两名学生长期在这里做兼职,一般周末会过来。为了工作方便,方离将多出的一间房简单打理了一下,安排为自己的住处。所以除了外出办事,她大部分时间都在办公室里度过。<br/>  <br/>  回到办公室,她喝了杯水,把手机上的照片输入电脑,然后打开PHOTOSHOP软件,把明黄色的皮肤换成正常肤色,又将红唇与黑眉的颜色调浅,再将火焰状头发抹去,换成黑色头发。一幅图片出现在电脑上。<br/>  <br/>  方离霍然挺直腰板,瞪大了眼睛,捏着鼠标的手也在轻轻发颤。过了一会儿,她打开图片集,翦下一个男士发型贴了下去。现在电脑上赫然就是南浦大学教学楼门口洒了她一脸水的男人,正炯炯有神地看着她。<br/>  <br/>  不知道为何,方离心底忽然冒出一股寒意,她颤抖着手关掉电脑。办公室里落针可闻,她听到自己的心咚咚作响,甚至感觉到心脏撞击着胸腔。她一把抓过桌面上的手机,动作过大撞翻了桌子上的一摞书籍。她顾不得捡起,从手机翻出傩面具照片,按下删除键,看着面具画面慢慢地消失,她才觉得自己才缓过劲来。环顾四周,不知道为何却始终有种异样的感觉。身后一排排书架上堆放的陈年旧籍都散出一种古怪的气息,似乎要吞噬着她。<br/>  <br/>  窗外的天空又是阴沉沉地暗下来,四周静的可怕。因为不愉快的孤儿院生活,方离养成了远离人群的习惯,即使成天一个人呆在办公室里,她也不会觉得寂寞孤单或者害怕,相反,她非常喜欢这种安静,但此刻的安静却叫她透不气来。她忽然很想有个人来陪着她,那怕一句话也不说。<br/>  <br/>  “不行,我得出去走走。”方离自言自语了一句,抓过桌子上的包和手机,正要走向门口。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逼了过来。</font><br/><br/><!--Element not supported - Type: 8 Name: #commen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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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4 18:24:55 | 显示全部楼层
<p><font size="4">第二章(三)<br/>  <br/>  那人来的很快,吧哒吧哒声响彻整个走廊。顷刻脚步声已到了门口,停住,敲门声却没有响起,屋内屋外一片静寂。是谁来了呢?方离蹑手蹑足地靠近门边的窗子,正想挑开窗帘看一眼,门却忽然开了。她吓的一大跳,扯动百页窗跟着稀里哗拉的乱响。来者也受了惊,浑身一震,撞着门发出哐啷一声巨响。他低喝了一声:“方离,你干吗?”<br/>  <br/>  “啊,会长……”方离看清楚来人是南绍民间文化基金会会长郭春风,脸上大哂,讪讪地说:“会长,我正准备开门。”<br/>  <br/>  “哦?”郭春风犹有不信,疑惑地看着她。他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中等身材微微发福,长相普通,衣着考究。他拥有一家影视公司,一家广告公司,是南绍民间文化基金会的出资者之一。<br/>  <br/>  “会长,你怎么来了?”方离转移了话题。不过,事实上郭春风来的也古怪,他很忙碌,自一年前基金会成立,他仅露脸四次。第一次是基金会成立日,他请了不少媒体记者大肆宣传,第二天报纸就刊登他的照片及相关评论文章,称他为新时代的儒商、古文化的保护者。他虽然是文化人,但本质是个商人,没有益处的事情是不干的。虽说这基金会是非盈利性的,但为他添了不少声誉,而且方离收集与研究的一些民俗,也被他大量用在广告创意上。其他三次都是他带朋友或是客户来参观,事先通知了方离。方离会每个月会去他的总公司汇报工作情况,时间视郭春风的心情而定,他兴趣来了,会跟方离滔滔不绝地谈半个小时的古文化。大多数时候,他都很忙,方离的汇报也只是走过场。<br/>  <br/>  这句话将郭春风问住了,他稍作沉吟,说:“路过,正好路过,好久没来了,想着过来看看。对了,方离,天都黑了,你怎么还不下班?我知道你工作很勤奋,但勤奋过头也不好。”<br/>  <br/>  “会长,我就住在这里,你忘了?二个月前你同意了我才搬过来的。”<br/>  <br/>  郭春风做了个回忆的表情,一会儿才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对,对,对,你说过,你说过的。”他喃喃地重复着,神情略显焦虑,眼珠转动,眉头微锁。他的言行举止都与平时相背甚远,方离大感奇怪,正想问有什么事可以帮忙。走廊里又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叮叮叮的甚是悦耳,那是高跟鞋鞋跟敲打磁砖的声音。这会儿会有谁来呢?方离有点身陷云里雾里的感觉。<br/>  <br/>  郭春风微微转身目视着走廊方向,脑袋飞快地摆了一下,通常这个小动作都意味着有情况,示意对方停止行动。果然,脚步声戛然而止,隔了半分钟又响起,却是渐行渐远。与此同时郭春风的手机响起。方离并不迟钝,明白郭春风约了人在此幽会,但不记得自己住在这里,所以站在门口左右为难的模样。她眼珠一转,马上说:“会长,有朋友约我吃晚饭,我得先走了。”<br/>  <br/>  “噢?好,好。”郭春风似是松了一口气,但却过了一会儿才侧身让出道来。方离穿过他身侧,一脚踏上走廊,只瞥见暗沉沉的走廊尽头一条婀娜的身影闪入楼梯间。“我走了,会长再见。”<br/>  <br/>  郭春风轻轻地“嗯”了一声,接起一直在响的手机,压低声音说着话。方离走的远了,回过头看了一眼,发现他站在门口没动,走廊里的灯光给他的后背镀上一层浅黄。他说话声隔了距离传来,嘈嘈切切,听不清楚,却让人心生疑虑。<br/>  <br/>  方离甩甩脑袋,心想自己越来越疑神疑鬼。她快步走到楼梯口,那女人的身影早消失不见。楼道里也是静悄悄的。这会儿,办公的公司差不多都下班了,整栋楼安静极了。待走到三楼时,忽然听到头顶响起叮叮的脚步声,频率跟刚才一样,声音是往高处去。看来那女人藏在五楼走廊里,待她走过才又出现。这两人究竟要干吗呢?搞的如此神秘,方离心里直犯嘀咕,以郭春风的财力要幽会也不可能选在简陋的办公室呀。<br/>  <br/>  下到底楼,方离才发现自己忘了带伞,又不方便上楼去拿,只好顶着细雨跑到附近的面馆要了一碗拉面。等吃完面,看时间才过半小时,细想自己竟是无处可去。幸好外面的雨下大了,面馆的生意冷清,她又坐了半个小时。雨渐渐地停了,她寻思着他们也该离开了,离开面馆慢腾腾地往办公室走去。潮湿的柏油路浅黄色的灯光流淌,象打碎的钻石,十分华丽。空气清冽,偶而的几点雨星飘落脸上,叫人精神大振。远望办公楼,灯光寥落,夜色也掩盖不住的败落气象。<br/>  <br/>  穿过绿化带,就到办公楼前的室外停车场。停车场空着大半,仅有的六七辆车里,郭春风的银色宝马份外的醒目。原来他还没有走,方离停住了轻快的脚步,抬头看六楼,却是灯火全无。黑灯瞎火他们在干吗?难道真是幽会?方离踱着步,进退两难。天气还是冷,她站了一会儿,脸颊都冰凉,只好跑到一楼大堂里坐着。<br/>  <br/>  这一坐,坐了一个多小时,始终没有人下来,方离渐渐地不安起来了。她想了想,终于上到六楼办公室,站在走廊里听了半天,始终没有声音。方离大着胆子敲了一下门,也没有人应门。于是她掏出钥匙打开了办公室的门,又打开了灯,办公室跟她离开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桌几上多三个纸茶杯,其中一个有着红红唇印,另一个整杯满满的水,还有一个半杯水里掺着烟灰。看起来好似有三个人在此聚会。<br/>  <br/>  方离松了一口气,将茶杯扔进垃圾袋里。走到窗边挑起百页窗帘看了一眼,郭春风的银色宝马还在。她洗漱了一番,看时间差不多就睡下了,睡了一会儿,总觉得心神不宁,忍不住又爬起挑开窗帘看了一眼楼下,整个停车场只有那辆银色宝马,外壳泛着冷清的金属光泽。这时已过午夜,郭春风会去哪里呢?方离想了想,拨通了郭春风的手机,嘟-嘟-嘟,电话接通了只是没人接听。<br/>  <br/>  方离不甘心,继续打,依然是没人接听。她看看电话,又看看楼下的银色宝马。重新穿上了衣服跑下楼,绕到车前,只见郭春风趴在驾驶座,方离轻轻敲打车窗,并呼唤:“会长,会长。”郭春风依然一动不动。她手机撂在方向盘旁边,指示灯一闪一闪地照着挡风玻璃,上面隐约写了几个字,似乎是用水写的。<br/>  <br/>  方离凑近,细细分辨,“我”、“回”、“来”、“了”。方离长长地抽了一口气,脑海里闪过了钟东桥死时摆出的姿势。</font></p><p><font size="4">先贴出第二章(三)里修改的后面部分:<br/>  <br/>  方离连着拨打几次,都是无人接听状态,她更加不安。呆坐了片刻,重新穿上衣服下楼,楼道里的灯昏昏欲睡,角落里暗影重重。她一口气跑到一楼,还没有站稳,面前一阵风过,银色宝马象发了疯似的冲向停车场出口。哐啷一声巨响,出口处的栏杆从中撞断,车子冲上了辅道。恰有一夜归人骑着自行车经过,吓得从车子跳了下来,连滚带爬地躲闪着。保安亭里趴打盹的值夜保安被声响惊醒,从窗口探出脑袋张望。<br/>  <br/>  银色宝马象脱了缰的野马,在辅道上横冲直闯,跟着一个趄趔,冲上了人行道。然后轰然一声巨响,撞在一棵美叶桉树上,树身摇晃,冬天残留的枯叶离树飘风。这一幕看的大家口瞪目呆,整个街道安静极了,风过阵阵嘶嘶怪叫着。夜归人坐在道旁的积水里吁吁喘气,惊魂未定。<br/>  <br/>  方离打了个抖嗦,清醒过来,往出事地点跑去。跑到半途,又是轰然一声,火苗蹿起,热浪扑面。她后退半步,用手遮脸细看,车子的前半部分一团火焰很大很旺,风刮着火苗呼啦啦地作响。<br/>  <br/>  “那是什么?”停车场的保安也跑了出来,指着车子喊了一声。方离顺着他的手势看了过去。因为火是从车子前面撞毁的部分开始烧的,整个车厢变得很明亮,在后面的玻璃上似乎贴着一个椭圆形的东西,大约也就是人脸大小。方离还没有看清楚,又是一声轰响,车子后面也烧起了。在火苗蹿高的过程里,那椭圆形的东西一晃而没。方离脑中也是轰然一声巨响,这东西她太熟悉了。<br/>  <br/>  “啊,好象是……人脸!”保安叫了一声。<br/>  <br/>  火越烧越旺,将整个车子紧紧裹住,寒风搅动着火苗变幻着各种狰狞的造型。身边的保安在不停嘀咕是否看错了。方离不置一词,紧了紧身上的衣服,静静地聆听着消防车的汽笛划破长空。</font><br/><br/><!--Element not supported - Type: 8 Name: #comment--><font size="4">第二章(四)<br/>  <br/>  郭春风的葬礼在四天后举行,那场大火将他烧成了几根残骨,调查的最后结果将事件原因归为酒后驾驶。那位骑车经过的夜行人口供起了极大作用,他说当时看到郭春风红光满面,两眼发直,状若癫狂。<br/>  <br/>  方离一身黑衣从办公室下来,刚走到停车场出口,恰巧遇到那晚另一目击证人停车场保安,他穿着便服,拎着行李袋,看到方离主动打招呼:“方小姐,我辞工了。”办化楼里的单位不多,他几乎人人都认得。<br/>  <br/>  “哦?”方离停住脚步,轻轻地应了一声。保安凑近她身边,神秘兮兮地说:“方小姐,那天晚上你真的没有看清楚吗?”不待方离回答,他又说:“我看清楚了,绝对是人脸。”他说的激动,唾沫星点粘在嘴角。<br/>  <br/>  “方小姐,我觉得这幢楼有些不吉祥。”说话间,他扭头看着办公楼,两眼瞪大,十分警惕的样子。方离受他影响,也不安地看了一眼办公楼。一团墨云正好聚在屋顶,象是西游记里妖魔出现地那股黑风,办公楼的外墙苍白的可怕,墙面上的陈年旧迹象蛛网交错。<br/>  <br/>  “方小姐,你要小心。”保安又神秘兮兮地叮咛了一句,拎着行李走了。方离走出停车场,上了人行道,道上的绿植都开始冒新芽了,除了那株与宝马车相撞的美叶桉树。树杆黑糊糊的,枝叶残损,这个春天与它无关。<br/>  <br/>  赶到市殡仪馆的大灵堂,追悼仪式快要开始了。来的人很多,大部分都是郭春风的员工和往来商人。灵堂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花圈,有一群人围着一位富态的老年男子小声唏吁着。那老年男子名叫于从容,南绍民间基金会的最大出资人。他是一位成功的实业家,也是一位慈善家,每年捐助不少钱财帮助失学贫困儿童,方离就是受惠者之一。当年她在孤儿院时,于从容对她资助甚多,她的大学学费与生活费都是他资助。她小心翼翼地绕过人群,隔了于从容同他欠身打招呼。他看到她了,微微颔首,又继续跟身边的人细语。<br/>  <br/>  灵堂里陈放着郭春风的大幅照片,家属们两眼红肿,面目凝重。行礼的人甚多,都排成一个列,方离顺着人流到灵前行礼,与家属握手。灵堂的两侧呈雁形排满了花圈与纸扎,其中不少是价值不菲的鲜花圈。其中一个白菊花扎成的花圈特别醒目,方离不免看多了几眼。然后她浑身一震,花圈上附着的悼词居然写着:沉痛悼念我的好友郭春风,落款:钟东桥敬挽。<br/>  <br/>  方离以为自己看错了,眨巴着眼睛再看,一字不差。死人给死人送花圈?她缓缓地转过身,扫视着满灵堂的人,俱都黑衣白花面目沉重,似极一个模子里出来的。方离一个个地扫了过去,寻找着……<br/>  <br/>  一只手轻拍她肩膀,她低呼一声,转身看到是于从容,连忙收起惊吓的神色。于从容微微皱眉,说:“怎么了?你在找什么?”<br/>  <br/>  “没,没什么,于叔。”<br/>  <br/>  “这个周末我让司机来接你,你阿姨想你了。”于从容口中的“阿姨”是他的妻子关书娴,她身体不太好,平日里隐居在家。很是喜欢方离,隔段日子不见,就会叫司机来接她去家里玩。<br/>  <br/>  “是,于叔。”<br/>  <br/>  于从容说完,走到郭春风的家属面前又安慰了几句,然后带着司机离开了。方离在人群里搜查了半天,到处都是黑衣服的人,象一群群黑乌鸦来来去去,但就是没有她想看到的人。她再看白菊花圈,留意到下方写了一排极小的字,春日鲜花惠顾电话:*******。她偷偷地掏出手机,将白菊花圈拍了下来。<br/>  <br/>  追悼会一结束,方离拨通了春日鲜花的电话,对方店员告诉她店面地址。她发现原来离市殡仪馆并不远,走路过去不到二十分钟。店员是个小姑娘,笑脸相迎:“欢迎光临,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br/>  <br/>  “我想定一个花圈,白菊花的。”<br/>  <br/>  “请问您喜欢什么式样呢?”她边说边拿来出一本画册递给方离。<br/>  <br/>  方离不接,拿出手机调出花圈照片给店员看:“就是这种式样。”店员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又诧异地看了方离一眼,一个从葬礼上拍下照片来定花圈的人,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她迟疑了片刻,说:“没问题,请问您什么时候要?”<br/>  <br/>  “这个花圈什么价格?”<br/>  <br/>  “727,很吉利,就是请安息的意思。”<br/>  <br/>  方离说:“为什么比钟东桥的价格高这么多呀?”这话是她随口编的,不料正好唬住了小姑娘。她脸色微滞,分辩:“不一样,他一下子订了四个呀,那当然是要优惠点。”<br/>  <br/>  方离惊呼:“什么?四个!全是送给一个人吗?”<br/>  <br/>  “不是,还有三个没取货,他还没有打电话通知我备货。”小姑娘摇头。方离蹙眉,问:“什么意思?”<br/>  <br/>  店员脸上也露出迷惑不解的神情,说:“这个钟东桥好奇怪呀,八天前来订货,说要四个白菊花圈,取货的时间又不定,只是说会提前两天通知。我都想不明白,难道他知道他的亲戚朋友要死?而且还是四个人呀。”八天前正是钟东桥神秘死亡的日子,他死之前来花店订下花圈的目的是什么呢?<br/>  <br/>  “钟东桥是不是方脸,有一对大眼泡?”<br/>  <br/>  店员偏头想了想,说:“对,就是这个样子,身上还有股怪味,我都没想到他会定这么贵的花圈,而且还是一次性付款。”方离追问:“今天是他自己来取货的吗?”<br/>  <br/>  “不是,是我们帮他送过去的,我们有这种送货服务。昨天他打电话告诉我们人名,地址,时间,我们今天做好,就送这去了。”<br/>  <br/>  “昨天他打电话了?”<br/>  <br/>  “是呀,电话里他的声音好奇怪呀,象是在飘,听的我心里直发毛。”小姑娘抖抖肩膀,象是要抖掉身上的虱子。过了片刻,她睁圆眼睛看着方离,忽然醒悟过来:“你为什么总问他的事?你是来买花圈的,还是……”她一着急,连客气用语都省了。<br/>  <br/>  “你猜对了,我不是来买花圈的。”方离微微一笑,“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下次我要买花圈,一定光顾你们这里。”说完话她赶紧离开鲜花店,在小姑娘未变脸之前。走了几步,听到后面一声嘀咕:“又是一个奇怪的人。”<br/>  <br/>  走到十字路口,正好红灯,方离停住脚步,整理着纷乱的思绪:钟东桥在临死前来到花店订了四个花圈,其中一个已经送给了郭春风,还有三个是送给谁的呢?那意味着近期还会有三个人死亡,他们会是谁?</font><br/><br/><!--Element not supported - Type: 8 Name: #comment--><font size="4">第三章(一)<br/>  <br/>  走过十字路口,方离上了一辆到市公安局的巴士,想着要找徐海成告诉他这件奇怪的事情。公安局的办公大楼一如既往的森严,方离虽然心底坦荡,还是不由自主地一怵。在楼道里,迎面碰到那天给她录口供的圆脸警察,方离记得徐海成叫他“小张”。小张笑着同她招呼:“是不是来找徐队呀?”<br/>  <br/>  “是,他的办公室是哪个呢?”<br/>  <br/>  “那个,不过他心情不好。”小张给她指了指徐海成办公室。方离问:“哦,怎么了?”<br/>  <br/>  “绒花巷的开发商来头不小,找了我们上头,勒令我们早点破案,要不就让他先拆房子。”提起这事,他露出忿然表情,“你知道呀,破案需要时间的,急是急不来的。上头就知道催徐队,可把他气的。”<br/>  <br/>  “那现在怎么样?”<br/>  <br/>  “还能怎么样,昨天同意他们拆房子了。方小姐,你去吧,除队在办公室呢,你正好陪他说会儿话。”小张友好地笑了笑。嚼胛⑿ψ诺佬唬?缓笄眯旌3砂旃?业拿牛?粢恍』岫??交赜Γ骸敖?础!彼?泼沤?ィ?旌3煽吹绞撬??芫?鹊厮担骸坝矗?阍趺蠢戳耍俊?br&gt;  <br/>  “专程来找你的。”方离笑着走到他桌子前椅子坐下。徐海成的桌子上撂着几本书,最上本赫然就是《中国五大消失民族探秘》,方离拿过随手一翻,就到了曼西族这页,看来徐海成这段时间没少看这本书。<br/>  <br/>  “钟东桥的案子怎么样了?”<br/>  <br/>  “靠,说起来我就一肚子火,别提了。”徐海成脸色一沉。方离扑噗一笑,说:“大徐,你的脾气还跟以前一样呀……”顿了顿,她慢腾腾地吐出两个字:“火爆。”<br/>  <br/>  “方离,你专程来嘲笑我呀。”徐海成佯意瞪她一眼。“当然不是了。”方离一肃脸容,“其实,这几天发生了好几件奇怪的事情,我想跟你说说……”她略作停顿,寻找合适的措辞,郭春风的死与钟东桥送花圈,还有停车场的保安信誓旦旦地说在宝马车里看到人脸……这几天的事情真是千头万绪。<br/>  <br/>  徐海成饶有兴致地看着方离:“说呀。”<br/>  <br/>  “是这样子,前几天,我们基金会……”方离刚起了头,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跟着门被啪地推开,小张警察扶着门把,唤了声:“徐队……”话语打住,他瞟了一眼方离。徐海成自然明白他有话要说,但碍着方离这个外人在场。他站起来走向门口,顺手带上门。门被掩上一瞬间,传来了小张的半截话:“钟东桥家里……”<br/>  <br/>  半分钟不到,徐海成回到办公室,对方离说:“你的奇怪事情,改天再说给我听吧,今天我有事情要外出。”他边说边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br/>  <br/>  方离迟疑了一下,也只得点点头。离开公安局,她马上拦住一辆的士:“去绒花巷。”出租车开出半分钟,听到后面传来了警笛的鸣叫声,方离想了想,从包里找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司机,说:“师傅,不用找了,有没有捷径到绒花巷的?”<br/>  <br/>  司机从内后视镜里瞟了她一眼,然后接过钞票,行到十字路口处,车头一扭,滑入一条小街。跟着一路,七拐八弯的全是小街小道。街道两旁有些小商贩摆着地摊,车子滋的一声滑过,难免掀了这个的布,撞歪了那个的摊,于是车屁股后一串的骂娘声。这位出租车司机看来是久经考验,神色不动,将一辆出租车开的圆转如意,仿佛是摇控的玩具车。不过方离就坐的心惊胆战,有坐过山车的感觉,眼看着前面一堵墙就要撞上了,忽然一个大转弯,又是路了。心脏几起几落,寒天里还渗出一身汗。<br/>  <br/>  车子到达绒花巷口时,警车还没到。方离刚跳下车,那出租车就滋的一声汇入车流,余下一阵尾风将方离的头发掀乱。方离以手当梳子拢拢头发,打量着绒花巷,其实现在已经不能再叫巷子了,大部分房子都被推倒了,到处都是半载黄砖、残瓦碎砾,几辆大型的推土机轰鸣着,所过之处皆成平地。绒花巷的上空弥漫着白色烟尘,风一扬就有石灰粉末落到眼睛里。<br/>  <br/>  放眼看过去,再无初到绒花巷那种感觉,这里变的十分开阔,其中一堵残墙特别醒目,因为残墙前围了不少建筑工人。看方位正是钟东桥房子的旧址,方离想到警车片刻就到,连忙走了过去。青石板路被砖头残砾堵住大半,很不好走。到处都有失去家园的老鼠惶惶然地东蹿西奔。<br/>  <br/>  尖尖的瓦砾隔着皮鞋戳着肉,还能感觉到疼痛,片刻黑皮鞋便被划了不少印子,方离也顾不得,在碎砾间跳来跳去,靠进那群围着残墙的人堆。还没到墙边,先听到有人说:“孙大头,你输了,我早就说了这个是女的,这么长的头发,你还有啥好说的?快拿一百块钱来。”<br/>  <br/>  另一个声音着急地说:“靠,你凭啥说长头发就是女人,现在留长头发的男人大把。”话音未落,围观的人一片嘘声。先前的声音说:“孙大头,你这个孬种,输不起就别玩,奶奶的,再不拿钱出来,老子要掏你腰包了。”<br/>  <br/>  方离从人缝里张望了一眼,正好看见一个瘦高个男人揽住另一人的肩膀,一手伸向他裤兜,那个被揽住的男人头大如斗,身体壮硕,肩膀来回晃动甩开高个男人的手,说了句:“靠,他妈的你耍无聊,不陪你玩。”他跳向一边,然后往停着一辆推土机走去。瘦高个男人冲他的背影呸了一声,说:“没种的东西。”<br/>  <br/>  在瘦高个男人面前是一堵半截的墙壁,墙已经被震裂震松,墙面上一条拇指宽的罅隙正簌簌地掉着沙粒,在断墙中间支着一具半截的骷髅,肩膀以上部分没有了,肋骨被截断,一根根尖尖地冲着头空,象刺刀一般。想必当时推土机一撞,墙坍成两截,骷髅的头部在另半截里。果然,再看墙内的地面,有半个头颅骨在地上,头颅骨上还粘着几撮长长的头发,另外几块砖头上也粘着头发,还有些手指碎骨散落在地上。<br/>  <br/>  原来,钟东桥房子的墙壁里藏着尸体。<br/>  <br/>  方离忽然想起,这堵墙正是当初挂着傩面具的墙壁。她估摸了一下位置,当下打了个寒颤,骷髅所站的位置正是悬挂面具的位置。估量着骷髅的高度,她再度打了个寒颤,那面具悬挂的位置正是骷髅脑袋的位置,也就是说,她当时曾跟这具骷髅面对面站着,中间只隔着一个傩面具和一块砖。想到这点,方离忍不住全身一阵摇晃,脚下的砖头也跟着晃动,令她险些摔倒在地。</font><br/><br/><!--Element not supported - Type: 8 Name: #comment--><font size="4">第三章(二)<br/>  <br/>  这会儿,警笛声由远及近,遇上徐海成难免有些说不清楚,方离连忙离开现场往巷子深处走去.走了一会儿,恰逢一堵断墙,她闪入墙后,往来路张望了一眼,徐海成正率着一群警察,雄纠纠地往钟东桥家里走去。<br/>  <br/>  待徐海成一干人到了现场,开始勘查与盘问目击证人后,方离继续往巷底走去。走了大半个小时,才离开了绒花巷,又走了几十分钟,才绕回到大街上,直走的双脚发软,脚上的皮鞋刮痕斑驳、惨不忍睹。<br/>  <br/>  等了半天才晃悠悠地驶来一辆大巴,因为是下班高峰期大巴车上挤挤攘攘的全是人,她握着拉环,一路的晃荡,象极挂在杆子上的鱼干。等下车时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好不容易挪回办公楼。刚走进一楼大堂,从椅子上霍然站起一人,轻声唤她:“方姐。”<br/>  <br/>  方离定睛一看,原来是何桔枝,她是南浦大学人文学院文艺系的大四学生,长期在南绍民间文化基金会做兼职工作。“桔枝,你怎么来了?”方离凝神想了想,今天并不是周末。<br/>  <br/>  何桔枝双手揪着衣角,用恳切的眼神看着方离,说:“方姐,你能不能留我在你这里住两天呀?”<br/>  <br/>  “没问题。”方离爽快地答应了,她也正想要个人来陪,最近发生太多古怪的事情了,一个人住在冷清的办公楼里,她也有点害怕。顿了顿,方离关切地问:“是不是又受欺侮了?”何桔枝是瀞云山区贫穷桔农的女儿,生性温和朴实,常受同寝室的室友排挤与捉弄,以前她还为此在方离面前哭过。当时方离心颇戚戚然,不可避免地回想起自己在孤儿院里受欺侮的情景,也因为这个原因,一惯与人疏离的她待何桔枝甚为亲近。<br/>  <br/>  “没有啦,方离姐,你还当我以前那样子呀。嗯,那个蒋屏儿带了男朋友回宿舍。”何桔枝打住不语,言下之意方离自然明白,她嘴角微哂,心道:现在的大学生呀。<br/>  <br/>  说小会儿话倒解了不少乏,方离与桔枝相偕上楼,热了剩饭,又炒个几个鸡蛋当菜。两人都出身艰苦,丝毫不以此为苦,吧唧吧唧地吃的津津有味。吃完饭,方离先洗澡了。何桔枝开了电脑上网,这是她每次到基金会办公室的闲兴节目。方离知道她平时节省,从不进网吧。但年轻人对上网都是乐此不疲的,她也不例外,是以每次都到基金会办公室解馋。<br/>  <br/>  洗完澡,方离坐在卧室里看书,但是思潮起伏静不下心来,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在脑海里翻江搅海,特别今天下午那半个骷髅头不时地从眼前闪过。忽然,听到何枯枝的一声惊呼:“方姐。”方离隔着房间懒懒地应了一声:“怎么了?”<br/>  <br/>  “方姐,好奇怪呀,你过来。”<br/>  <br/>  方离放下书本,披衣起床,走到外间的办公室。办公室里装着日光灯,白色的灯光照着宽敞的办公室和原木色的桌椅,一室的冷清,特别是在这种寒冷的天气里。何桔枝坐在电脑前,微微缩着身子,屏幕上的光映着她年轻油脂丰沛的脸,T字区发亮,她的眼睛里也似有幽光闪动。<br/>  <br/>  “怎么了?”方离一手扶着桌子,探过头去一看,顿时愣了,屏幕上赫然是那张傩面具的照片。她记得清楚,那天匆忙关了电脑,根本就没有保存下来。“这张照片哪里来的?”<br/>  <br/>  方离的声音微微发颤,何桔枝感觉到了,回眸惊异地瞥她一眼,说:“就在我的文档的图片收藏夹里,一打开就能看到。”方离收摄心神,问:“什么东西奇怪了?”<br/>  <br/>  “方姐,你看,这图片眼睛里有东西唉。”何桔枝边说边放大图片,很快屏幕满满当当地被一对眼睛占据了。按理说图片一放大,分辨率会降低,图象也会变虚,奇怪的是这对眼睛依然黑若点漆,只是变得分外的大。这瞳孔的正中,依稀有一个符号,也可能是个大字。方离盯着看了半天,没来由的一阵晕眩,她赶紧移开视线。<br/>  <br/>  何桔枝依然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脑屏幕,喃喃地说:“这个人,我好象在哪里见过?一定见过,我想想。”<br/>  <br/>  “这是人吗?”<br/>  <br/>  何桔枝愕然地抬起头,问:“这不是人吗?”<br/>  <br/>  “这是一个朋友演舞台剧的照片,别研究了。”方离决心不说明真相,她拿过鼠标,关掉电脑。“不早了,桔枝,早点睡吧,明天你还有课呢。”何桔枝有点不乐意,犹豫着点了点头。<br/>  <br/>  两人躺在床上,扯了一会儿闲话。今天下午方离走路累着了,虽然心神不宁,也很快地进入梦想。只是梦中的情景特别乱七八糟:钟东桥揪着她衣领大吼大叫;然后忽然变成了自己站在墙壁前,一只枯爪掀起傩面具,露出黑洞洞的两个眼窟窿;一堆大火,有个人脸在火里载浮载沉;旋即又变成了黑衣白花的葬礼,她四周张望,寻找着一张可疑的脸,忽然一对眼睛凑了过来,不断地放大,变成了铜铃大小,眼睛里某个符号也在不停地放大,越来越清晰……<br/>  <br/>  就在快要看清楚那个符号时,方离忽然醒了,浑身汗水如雨。她摸着凉凉的额头,嗬哧嗬哧地喘着粗气,身体犹为余悸,阵歇式地颤抖着,被子也跟着她的身体一起抖动。隔了半分钟,方离忽然觉得不对,怎么床上只有她一个人呢?何桔枝去哪里了?<br/>  <br/>  她披衣起身,推开了通往办公室的门。办公室里没有开灯,何桔枝坐在电脑前,电脑屏幕的荧光映着她的脸,象是抹上一层浅蓝色的釉色。<br/>  <br/>  “桔枝。”<br/>  <br/>  何桔枝浑身一震,飞快地抬起头来,眼睛瞪的极大,瞳孔深处似乎迸射出一道蓝汪汪的光,一晃即没,她恢复正常神色,露出怕被责备的神色,怯怯地说:“方姐,我睡不着,所以……”<br/>  <br/>  “你在玩什么?”方离正准备走过去看看,何桔枝迅速地关电脑,说:“没什么,没什么,睡觉了。”她伸着懒腰往方离这边走来,脸上挂着腼腆的笑容。</font><br/><br/><!--Element not supported - Type: 8 Name: #commen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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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4 18:27:15 | 显示全部楼层
<p><font size="4">第三章(三)<br/>  <br/>  一整晚方离都没有安睡,恶梦连迭,醒来时大脑却又是一片空白,躺在床上听了半天的雨声,嘈嘈切切,象筛子在筛东西。窗外的天幕是浅灰色的,今年的春天又冷又灰。她叹口气,跳下床,腰酸背疼,昨晚走了长路的双腿也微微肿胀。<br/>  <br/>  何桔枝已经走了,估计是去学校了,其实她的课程大半都结束了,但因为她有心想留校任教,所以平时也跑到系里替系领导跑腿,增加印象分。<br/>  <br/>  方离洗漱一番,又吃了点东西,等坐到电脑前,已快近午时。她有些没精打采,看着窗外发了半天的呆,忽然想起了昨晚半夜里的梦:不断凑近自己的眼睛,还有瞳孔深处不断放大的字符。她浑身一震,顿时完全清醒了。赶紧打开文档,然后打开图片收藏夹,里面有几百张图集,都是关于民间文化,其中傩面具与傩戏傩舞的照片点了多数。她大致找了一下,并没有找到钟东桥家里拍下的神秘傩面具。<br/>  <br/>  想了想,方离打开start菜单,从“我最近的文档”点击该文件,不料出现一段话:该快捷方式指向的项目“傩面具200.jpg”已经更改或移动,因此该快捷方式无法正常工作,是否删除该快捷方式?方离握着鼠标,怔怔地想:何桔枝为什么要删除这张照片呢?<br/>  <br/>  正发怔间,门外传来了杂沓的脚步声,来人不只一个。脚步声到了门前,敲门声响起,笃笃笃,敲得很有力。方离赶紧开门,门外站了三个警察,当先正是徐海成。方离又是一怔,问:“大徐,你怎么来了?”<br/>  <br/>  徐海成掏出证件一晃,神情严肃地说:“我们是来向你了解一些情况,希望你配合。”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跟平常大不相同。方离很好奇,瞥了他身边的小张一眼,后者努力板着一张脸,视线不敢与方离接触。<br/>  <br/>  “坐吧。”方离请他们在沙发上坐下,送上茶水,然后自己也在对面坐下。“大徐,有什么事?”<br/>  <br/>  “方小姐,请问你昨天下午四点二十分左右在哪里?”徐海成带着研究的神色看着方离,小张翻开笔记本开始记录。<br/>  <br/>  方离沉吟片刻,哂哂地说:“在绒花巷。”她怯怯地看着徐海成,他神色不动,一点也不意外,看来他是知道方离去过绒花巷。<br/>  <br/>  “你为什么去绒花巷?”<br/>  <br/>  方离坦然直言:“我是听到你们两个谈话,提到了钟东桥家里有情况发生,好奇才去的。”<br/>  <br/>  “这是方小姐第几次去绒花巷呢?”<br/>  <br/>  “第二次。”<br/>  <br/>  “方小姐,你要实话实说。”<br/>  <br/>  方离瞪圆眼睛,她实在有些不习惯徐海成公事公办的嘴脸,说:“什么意思?”<br/>  <br/>  徐海成交握着双手,慢条斯理地说:“九天前钟东桥在家里离奇死亡,之前只有你一人造访过他,假设当时你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杀了钟东桥。众所周知,钟东桥是有犯罪前科的,假设当时他可能对你有性骚扰,而你无意中杀了他,为了逃避责任,你利用你所学布置了一个离奇的犯罪现场。昨天下午,当你听说钟东桥家里有情况,你便心虚了,生怕自己拉了什么罪证,所以抢在我们之前到达了现场……”<br/>  <br/>  “大徐,你……”方离气的说不出话来,想不到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居然会说出这番话,虽然理解他身份特殊,但她心理上还是无法接受。徐海成看着她不动声色地说:“方离,我现在的身份是警察,请你配合我的调查。”<br/>  <br/>  “好吧,徐队长,如果你所说属实,有什么理由我还会特意在死者手里塞一张我的名片呢?”<br/>  <br/>  “这正是高明之处,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按照一般的犯罪心理,都是想着抹去一切犯罪痕迹,但是因为你没有办法抹掉指纹与鞋印,所以你采用一个大胆方案,故意留下一张名片……”徐海成侃侃而谈,方离的脸色越来越差,终于她冷哼一声,说:“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直接逮捕我呢?”<br/>  <br/>  徐海成无奈地皱着眉头,说:“方离,堵气也没有用,你还是解释一下你的行为吧。”方离犹疑了一会儿,想想他说的也有道理,自己的行为确实有值得怀疑之处,当下按捺心头的火气,说:“昨天下午我去找除队长,是有关钟东桥的事情……”她将郭春风离奇的死亡,与葬礼上出现钟东桥送的花圈,以及钟东桥临死之前定了四个花圈的事情说了一遍。<br/>  <br/>  “后来,我听到你跟小张的对话,知道钟东桥家里有情况,忍不住好奇,就跑过去看了一眼。你们若是觉得我要去消灭罪证也没有办法。”方离一结束回话,早就想开口的徐海成急急地嚷开了:“方离,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呀?”<br/>  <br/>  “我怎么说呀?我们会长死时,我都不明白怎么回事?而且当时调查出来说是酒后驾驶,唉,总之这段时间的事情都那么奇怪,我有点找不着北了。”方离委曲地分辩着,“昨天我找你就是说这事的。”<br/>  <br/>  “郭春风在此聚会的哪三个纸茶杯还在吗?”<br/>  <br/>  “我当时就扔到垃圾筒了,后来也就忘了。”<br/>  <br/>  “你真是的,太粗心大意了。”徐海成伸出一个指头点着方离,忽然想起她不是手下的刑警,连忙又缩回了手。“好了,你把那春天鲜花店的具体位置跟我们说说,以后呀,一旦发现什么异样情况,先通知我。”<br/>  <br/>  “知道了。”她翻出手机里的花圈照片给徐海成看,又把春天鲜花店的电话告诉小张。徐海成当即要求她把照片发到他手机里。一番忙碌后,徐海成与小张等三个警察起身告辞,方离送他们出门:“慢走,张警官,除队长。”<br/>  <br/>  徐海成回过身后,冲她脑门佯敲了一下,说:“还赌气。”方离笑着躲开,又说了一句:“随时欢迎徐队长来逮捕我呀。”徐海成摇摇头,带着小张与另一名警察急冲冲地走了。</font><br/><br/><!--Element not supported - Type: 8 Name: #comment--><font size="4">第三章(四)<br/>  <br/>  合上办公室门,方离收敛脸上的笑容,但是心中轻松了不少。外面的雨停了,但依然乌云满天。太阳藏在云后,偶而地迸射出一缕阳光,照着东面墙上傩面具,一墙的色彩斑斓、栩栩如生。方离一一看过去,这是土地公,这是雨师……远古时代,一到傩舞大祭,我们的祖先就会戴上面具整天整夜的聚会狂欢。透过这些面具,仿佛看到那万人癫狂的场面,牛皮鼓咚咚地喧腾不息……<br/>  <br/>  “叮铃铃……”办公室的电话骤然响起,打断了方离的避思。她拿起话筒说:“你好,我是方离。”<br/>  <br/>  “方离,我查到面具上雕的是什么神了。”电话另一端传来了梁平兴奋的声音。<br/>  <br/>  “哦?”方离的心也跟着加速运动,“是什么神?”<br/>  <br/>  “按雷教授的说法,极有可能是以前曼西族的本神阿曼西。”<br/>  <br/>  “雷教授?”方离想了想,“是曼西古墓考古队的雷云山教授吗?”雷云山教授是南浦大学的教授,也是曼西古墓考古队的主人组织者,方离曾与他有一面之识。<br/>  <br/>  “就是他,他们最近整理了古墓里墓棺雕刻画,其中一幅雕刻的是新春大祭祀,巫师戴着傩面具扮成本神赐福众生,那面具跟你拍的面具比较相似。方离,你开了电脑吗?我刚把墓棺上的雕刻画发到你邮箱里,你看看。”<br/>  <br/>  方离上次就听说曼西古墓墓棺上的雕刻画十分珍贵,以图画形式记录着远古时期曼西族贵族平日里狩猎、宴会、祭祀等等场景。但因为曼西古墓还在考据勘测期间,许多资料未对外界公布,她无缘一睹。这会儿听梁平发了图片,大感兴奋,端起电话绕到电脑前,打开邮箱调出图片。<br/>  <br/>  从曼西古墓墓棺画可以看出南绍地区早期的艺术风格,线条简单流畅,物品比较抽象,人物用简单的线条勾勒而成。戴着面具的巫师站在高高的祭坛上,下面黑鸦鸦地跪着一群人,巫师平摊手朝着众人,好象是在施福。如此简单的一幕场景,却有一股凛然气势,叫人莫名地震动。方离小心翼翼地将巫师剪下,然后放大,他所戴的面具确实跟钟东桥家的傩面具相似。<br/>  <br/>  “看到了吗?据说阿曼西是条大蟒蛇,在洪水时浮出水面救了所有的曼西族人,将他们送到安全的地方,然后化为山脉阻住了洪水。”<br/>  <br/>  “谢谢梁教授。”<br/>  <br/>  梁平说:“小丫头,不用客气。雷教授邀请我去参加曼西古墓,如果你有兴趣,跟我一起去呀。”<br/>  <br/>  “好呀,好呀,什么时候?”方离很是雀跃,半年前发现考古队发现曼西古墓,她就一直期盼着能去古墓里看看。<br/>  <br/>  “时间还没有定下来,到时候通知你吧,有事再联系。”梁平说完,正准备放下电话,却被方离叫住:“教授等等。”<br/>  <br/>  “还有什么事?”<br/>  <br/>  “教授,我想问你一件事情,当年钟东桥究竟是怎么被判强奸犯?”方离犹疑了一会儿才问。<br/>  梁平一愣,说:“这问题,你上次不是已经问过了吗?”<br/>  <br/>  “我想知道详细的经过。”<br/>  <br/>  “方离,究竟怎么一回事?你对这件事情如此关心?”<br/>  <br/>  方离沉吟片刻,个中原由实在不好说与梁教授听,只好说:“教授,那天我去钟老师家里,听他的口气似乎是被冤枉的。而且钟老师死的十分离奇,目前我是主要嫌疑犯,警察刚才还来找过我,我想了解一下以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钟老师对曼西族的事情闭口不提?<br/>  <br/>  电话那端的梁平沉吟片刻,说:“你等等,我发一张照片给你。”一会儿邮箱提示有封新邮件,方离打开,是张毕业合照,上面有一排字“南浦大学人文学院文艺系95届毕业照”。“看到第二排右三的女生没有?她就是当年指控钟东桥强奸的学生,叫什么名字呀?我这人老了,记不住,好象是姓席。那一年也是春天,钟东桥带着几个学生去瀞云山区考察民俗民风,准备最后的毕业论文,她是其中一个。具体的事情我真的不清楚,方离,帮不上你呀。”<br/>  <br/>  “教授,你已经帮我很多了,谢谢你。”方离连声道谢,然后放下电话,细细打量着电脑里的照片。那个第二排右三的女生相貌清秀,只是看起来有些阴恻恻的,照片上眼神斜斜不知落在何处。方离觉得她似曾相识,忽然想起钟东桥家里的照片,钟东桥夹在两男两女四个学生当中,其中一个女生就是她,那张照片上的她笑容灿烂。不过有件事情十分奇怪,这个女生曾指控钟东桥强奸她,钟东桥为此坐了六年的牢,为什么却还保留着她的照片?<br/>  <br/>  方离打开了5460同学网,查到南浦大学人文学院文艺系95届,也查到这名女生的名字:席红芳。但是席红芳从来没有登陆过该网站,她的同学们谈话里也不曾提及她,方离想了想,发了一张贴:急找席红芳,联系邮箱</font><a href="mailto:fangli999@hotmail.com"><font size="4">fangli999@hotmail.com</font></a><font size="4">。<br/>  <br/>  片刻,电脑提示有新邮件,方离打开邮件,上面只有一句话:“你是谁?找她干吗?”方离回话:“有事请她帮忙,请问你能否转告她呢?”<br/>  <br/>  一会儿有邮件回来:“你去地狱找她吧。”方离大惊,回信:“什么意思?她死了?”等了很久,再也没有回信。</font><br/><br/><!--Element not supported - Type: 8 Name: #comment--><font size="4">第四章(一)<br/>  晚上,何桔枝没有回到基金会的办公室,想来是回宿舍了,方离没有放在心上。到了周六上午,跟往常的周六一样,十点钟南浦大学兼职的学生就会来上班,帮忙录入资料、修补书籍等等。但是今天只来了余晓玲,何桔枝没有一起来,方离大感奇怪:“枯枝呢?”<br/>  <br/>  余晓玲比何桔枝要低一届,个子矮矮,样貌无出奇之处,或许是因为自卑作祟,看人的眼神总是带着三分怯意,说话细声细气:“今天早上我去她宿舍敲了半天门,没有人答应,我以为她先来了呢。”<br/>  <br/>  “哦?”方离心头漾起一种异样的感觉,脑海里立刻闪过那夜的情景,当何桔枝从电脑前抬起头的瞬间,眼睛里似乎有蓝汪汪的东西一闪而过。<br/>  <br/>  “方离姐,今天要做些什么?”<br/>  <br/>  “你过来。”方离将余晓玲带到书架前,指着一排书籍说,“今天你的工作就是在这些书籍里找出所有关于曼西族的记录,并把它们录入电脑分门别类。有没崇沿<br/>  <br/>  余晓玲摇摇头,方离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说:“那开始工作吧。”她回到自己的电脑前,将前阵子有关曼西古墓的文件全调了出来。半年前瀞云市地方政府出于城市规划的需要,准备将市郊的一个小山包挖平,几辆铲土机同时运作,却挖出了大量青色方砖。地方政府连忙通知了省考古队,考古队经过墈探,初步判断这是二千年前的古墓,考虑到在历史上南绍地区曾是曼西族的主要生活区域,以及墓门的雕刻风格、制砖工艺等等,又判断墓主极有可能是曼西贵族。<br/>  <br/>  古墓的墓葬结构庞大,平面呈北斗七星形状。历史资料记载,曼西族崇尚巫术,巫师的地位仅次于番王。北斗七星阵又叫天罡北斗,是巫术里禁咒术的重要阵法,可施福锢恶。古墓由上至下由青砖、松油沙、细砖四层砖砌而成,结构严实如堡垒,但即使如此也没能够防御盗墓者的入侵,古墓甬道有60厘米大小的盗洞,古墓前室堆放着墓主生前喜欢的陪葬品,几近搬空。<br/>  <br/>  看到这里,方离微微叹了口气,人性的贪婪真是无孔不入。她拖动鼠标点开下一页,这页主要是对几个墓门雕刻的介绍。第一张图是古墓大门,大门雕刻着起伏的山峦,有学者考证这山就是曼西族守护神阿曼西化身而成;大门门楣上镂刻北斗七星。第二张图是前室墓门,门上雕刻着一场豪宴场景,极有可能反映墓主生前的生活方式;门楣上镂刻着头束金冠的男人,关于这个雕刻的含义专家们有两种说法,一种是认为这就是生前的墓主人,另一种认为这代表地位崇高。第三图是主墓门,墓门上雕刻着七彩祥云与宝相花意示吉祥,门楣上雕刻着一人手抓双脚头埋胯间,这就是神秘的“我会回来”的符号。<br/>  <br/>  方离的脑海里又浮现了钟东桥死时的姿式,一模一样,这绝非是巧合。正思忖间,听到余晓玲一声惊呼:“这是什么图呀?这么奇怪。”不知不觉中她拿着一本书走到身边,两眼好奇地盯着电脑屏幕。<br/>  <br/>  “这是曼西古墓里的雕刻……”方离回过神,正想给余晓玲解说一番,一眼扫到电脑右下角的时钟,都12点了,何桔枝怎么还没有来?“晓玲,你给桔枝宿舍打个电话吧,看看她是不是生病了?”<br/>  <br/>  “好。”余晓玲放下书本,拿起话筒拨了一串数字,一会儿偏头看着方离:“方离姐,没有人接呀?好奇怪呀。”<br/>  <br/>  “你也觉得奇怪?”<br/>  <br/>  “当然了,以前桔枝有事来不了,都会托我跟你说一声。而且方离姐你也知道,她家里穷都没寄生活费给她,全靠她自己做家教、兼职赚的,这里的工作轻松,她平时都跟我说很喜欢来这里的。”余晓玲腼腆地笑了笑。<br/>  <br/>  “是呀,我也知道。”心头的异样感觉越来越沉甸,方离微微沉吟,一按桌子站了起来,说:“晓玲,我有些担心她,我们一起去学校看看她吧。”<br/>  <br/>  “行,方离姐。”<br/>  <br/>  当下,两人出了基金会办公室。外面在下细雨,一层薄薄的雨气蒙在树梢、屋檐,高楼大厦的顶端都是云遮雾绕。方离与余晓玲各撑了一把伞,并排走在人行道上。经过烧死的美叶桉树时,方离忍不住脚步微滞看了几眼,树已完全枯死,高处的树枝零星地挂着几片黄黄的叶子,与四周萌芽的春色格格不入。<br/>  <br/>  天气转暖了,雨丝落到脸上微微吮吸着肌肤,一点点的凉意,倒叫人精神一振。余晓玲个矮步伐小,方离不得不数次放慢脚步,待走到南浦大学,比往常要慢了十分钟。南浦大学有近万名学生,宿舍群也十分庞大,幸好有余晓玲,东转西绕将方离带进了一栋阴暗的宿舍。<br/>  <br/>  “是这里?”方离看着眼前的寝室编号:106。<br/>  <br/>  “是。”余晓玲轻轻地敲门,边敲边说:“桔枝,你在吗?”她声音细细,站在身侧的方离听着都费劲,更别说屋里人了。方离轻轻推开她,上前拍门,大声地说:“桔枝,你在吗?我是方离呀。”半晌无人应答。隔壁和对门寝室听到喊声,打开门惊讶地看着方离与余晓玲,余晓玲立刻手足无措起来,怯怯地扯着方离袖子。<br/>  <br/>  “桔枝,我是方离呀,你在屋里吗?”依然无人回答,方离转身看着对门的同学,问:“同学,你有没有看到何桔枝呀?”<br/>  <br/>  对门的学生说摸着后脑勺想了想,说:“有几天没见她了吧,而且她们宿舍一整天都没开过门,好奇怪呀。”<br/>  <br/>  “是吗?”方离思索了片刻,拉起余晓玲的手说:“来,我们去屋外看看。”两人出了宿舍,绕到窗子前。窗前支着晒衣服的铁架子,生着厚厚的锈垢。方离扶着铁架子张望了一眼,窗子开着一条缝,但窗帘闭垂,看不到屋内光景。方离想了想,拿下铁架上的一个衣架,慢慢地将窗子推开少许,又将窗帘拨开。屋内黑沉沉地一片,看不清楚,她正想将窗子推大一些,窗口忽然探出一个三角脑袋,嘶嘶地叫着,长长的红信子卷来卷去。<br/>  <br/>  方离惊叫一声,连退三步,手中的衣架掉在地上。余晓玲发出一声尖叫,抱住方离,浑身发抖。一条五彩斑斓的两指粗细的蛇顺着墙壁滑了下来,落入下水道,一晃没了影子。半天方离才回过神来,暗呼一声糟糕。余晓玲紧紧地揽着她的腰,簌簌发抖,嘴里不停嘀咕:“蛇,蛇,蛇……”方离连推几下,都没能将她的手拨开,迫不得已使劲一甩,将余晓玲摔到地上。她上前几步,捡起地上的衣架推开了窗子,跟着将窗帘撩开。<br/>  <br/>  灰蒙蒙的光线照着室内,有三张床空着,蚊帐也高高挂起。只有一张床帐帘垂落,依稀可见有人影子僵僵地坐着,床沿边有一只手探出帘外,通手青黑。</font><br/><!--Element not supported - Type: 8 Name: #comment--><font size="4">第四章(二)<br/>  <br/>  方离连忙掏出手机报警。这会儿余晓玲从地上爬起来,脸上沾着泥和青草末,尖声说:“怎么了?怎么了?为什么要报警?”她的声音尖锐高亢,引来隔壁寝室的同学在窗后探头探脑,方离不想事情引起过多哄动,连忙瞪她一眼,说:“闭嘴。”<br/>  <br/>  余晓玲被她严厉的眼色吓了一大跳,顿时收了声,但好奇心人皆有之,她大着胆子挪到铁架子前往屋里张望,但她个子矮,看不清楚室内情景,于是小心翼翼地扶着铁架子踮起脚。“天哪……”<br/>  <br/>  方离不甚烦恼,一把将她扯到后面,掩住她嘴巴,说:“不要再说话,不要再尖叫,你安静一些。”余晓玲连连点头,眼眶里泪光隐隐。方离心软了,松开手扶着她肩膀,说:“对不起,我心里有些……有些……事情太意外了,唉,我现在心情比较乱。”<br/>  <br/>  余晓玲又是连连点头,说:“我明白,我明……”忽然想起方离刚才叫她不要说话,将剩下的白字吞回了肚子。方离勉强笑了笑,拍拍她脑袋,顺手帮她扯掉发丛里的一根青草。她转身看着106宿舍,脑袋里思绪纷纷,绞成一团乱麻。<br/>  <br/>  警车来的很快,可能是因为周末街上车辆稀少。当警笛声横贯大半个校区,往这边奔来时,附近的宿舍楼全骚动了,纷纷开窗探头张望,互相打听着发生了什么事。方离静静地拉着余晓玲到宿舍门口等着。警车停稳,徐海成率先跳了下车,朝方离走了过来。“哪个宿舍?”<br/>  <br/>  “106。”<br/>  <br/>  一楼的学生都跑到宿舍门口探听了,一听106,立刻吱吱喳喳地传了开来,有几个头脑灵活的已跑到窗子前张望。徐海成微微皱眉,看着方离身后的一堆人,问:“舍监在哪里?”一个五十岁左右面具严厉的老太太挤出人群,粗色粗气地应了句:“我就是,有什么事?”<br/>  <br/>  “麻烦你把106寝室的门打开。”徐海成边说边戴上白色手套。这会儿,几个学校保安从附近赶了过来,当先保安队长问:“发生什么事了?”<br/>  <br/>  “你们来的正好,守在窗子前不要让学生靠近。”徐海成指着窗前的一堆学生说,保安队长冲后面几个施了个眼色,那几个走立刻走到窗子前驱赶学生,学生很不情愿地发出一阵的嘘声。附近几幢宿生楼的学生闻讯,也好奇围了过来,宿舍前的学生越来越多,吱吱喳喳声此起彼伏,徐海成连连皱眉,吩咐手下的警察赶紧拉隔离线。保安队长也觉得情况不对,拿着对讲机调人手。<br/>  <br/>  舍监从房间里拿出一个钥匙盘,看着徐海成,紧张地问:“是106吗?”徐海成点点头,带着方离与手下干警入到走廊,走廊里挤满了学生,潮水般地往后退去。徐海成挥挥手,说:“各位同学都回自己寝室吧,等一下还有事要问。”保安队长调来的人手也到场,连声劝阻学生:“好了,好了,都回自己寝室,有什么好看的?”<br/>  <br/>  舍监转动着钥匙,钥匙盘上的其他钥匙发出一阵嘈杂的撞击声。木门吱哑一声开了,徐海成拍拍舍监的肩膀,说:“谢谢你,没你的事了,麻烦你退后。”舍监迅速地瞟了室内一眼,不情愿地退出隔离线外。<br/>  <br/>  寝室的空间有限,一目了然,左右挨墙各摆着两张床和一个衣柜,靠着门口的墙摆着脸盆架。有一把扫帚斜斜地靠着窗子。看到这把扫帚,方离立刻明白了蛇是如何从房间里爬到窗子上,然后滑落下水道离开的。小张与另一个叫姓郑的警察先进入,拧亮手电筒四处察看了一番,然后揭开唯一垂下的蚊帐,帐内情景顿时曝于众人眼底。只见一男一女?体相拥,女方双手环着男方的脖颈,男方一手扶着女方腰际,一手滑落床沿。两人嘴唇乌黑,但脸上还保留着激情时的迷离神色。<br/>  <br/>  小张咧嘴一笑,说:“看来他们是……”徐海成轻咳一声,小张知趣地收口,瞥了一眼站在徐海成身边面色尴尬的方离。<br/>  <br/>  “我有点奇怪,为什么你当时不是打120而是报警呢?”徐海成低声问方离。方离不假思索地说:“因为这觉得这事情跟钟东桥有联系。”<br/>  <br/>  徐海成目有深意地凝视着她:“为什么这么觉得?”方离想了想,说:“直觉。”<br/>  <br/>  徐海成扯扯嘴角,有些不屑地说:“女人的直觉呀……”方离瞪他一眼,嗔怪地说:“这不是女人的直觉,而是人的直觉。”<br/>  <br/>  “我看不出这两件案子相关之处,这不过是普通的被毒蛇咬死的事件。”<br/>  <br/>  “普通?”方离瞪圆眼睛,“毒蛇为什么正好爬进这个房间?为什么正好在他们这个姿式时咬死他们?”<br/>  <br/>  “这个姿式确实有些……咳咳,不过这是男女……很通常的姿式,我看不出奇怪之处。”<br/>  <br/>  “你当然看不出来,这个姿式最原始的意义就是交媾……”徐海成一阵轻咳,打顿了方离的话,方离白他一眼说:“我这是在跟你说很严肃的学术问题,这些都是人类历史上不可回避的一面,我们的祖先曾经历过生殖崇拜的时期,他们甚至会在大祭祀上公开交媾,祈求上苍保佑族民子孙绵延……所以请你不要象鲁迅先生笔下的某些人,一看到裸体就想到色情。”<br/>  <br/>  “好吧,我不会,你继续说吧。”徐海成无奈地眨眨眼睛。方离说:“在密宗,这个姿式代表着欢喜佛,这个欢喜佛不是民间所说的宣淫求乐的意思。而是裸体代表清净无染,男方代表智慧,女方代表方法,双方相拥代表着智慧与方法双成,男女相合为完人意谓着圆满具足,所以快乐,是信念的象征。”<br/>  <br/>  “但是这里,应该是曼西族的仪式。”方离慢腾腾地说着,整理着思绪,“这个姿式代表生命的起点。”<br/>  <br/>  “靠,这两人都死了,还生命的起点。”徐海成对着方离摇摇头,“你别再曼西族、曼西族,都快走火入魔了。”<br/>  <br/>  “我也不想提它。”方离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但是这个姿式跟曼西古墓中室门楣上雕刻的图案一模一样。”徐海成顿时怔了,半晌才低低地吐出一个“靠”字。补:古墓是呈七斗星状的,有墓大门,有前室门,有主墓门,主墓门上是钟东桥死时的姿态,然后是中室,上面是男女一起的图。</font><br/><br/><font size="4">第四章(三)<br/>  <br/>  两人之间有短暂地沉默,听着寝室内照相机咔嚓咔嚓的声音。方离偏头看着室内,在镁光灯的忽闪忽灭里,两人的拥抱有着一种雕塑的肃穆美感。犹其是女生的侧脸,高高的鼻梁,微翘的嘴唇,半闭的眼睛,虽然已经死亡,依旧美的叫人心揪。方离并不认得她,但知道她是何桔枝的室友蒋屏儿。何桔枝的其他两位室友都在外地实习,还没有返校。这位蒋屏儿,据说家境丰厚,父母爱若拱璧,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大学的四年时间基本上都用于谈情说爱了。<br/>  <br/>  何桔枝好几次在方离面前提起她,起初的口气里带着一丝羡慕:“她从来不用为下一顿吃什么操心,每天只是将自己打扮的妖艳无比。有很多男生迷着她,天天送花送礼物……”<br/>  <br/>  “她又换男朋友了,这一个不知道能维持多久,前任才三个星期,一个月都不到呀。她在寝室里说前任男友在床上象条……虫。”何桔枝红着脸,有些鄙视,“方离姐,你说她怎么什么话都能说出口呀?”<br/>  <br/>  “男生们在背后议论她,说她是公共汽车、超级烂鞋……方离姐,我也觉得她有点……贱。”方离清楚地记得何桔枝说这句话时,失去了平日里的温和。她的双唇咧开,从牙齿缝里挤出最后一个字。<br/>  <br/>  现在这位何桔枝嘴巴里的贱人已香消玉殒,方离看着她如此精致的侧脸,不由心生惋惜。郑警察与小张已经拍完照了,正小心翼翼地要将两人分开。方离微微别转头看着走廊。走廊里光线黯淡,一张张年轻稚嫩的脸晃动着,好奇地睁大眼睛,偶而地交首低语。<br/>  <br/>  忽然郑警察发出一声惊呼:“女的……还有心跳……”<br/>  <br/>  “什么?”蹙眉思忖的徐海成惊醒,大步走到床前,将耳朵贴在蒋屏儿胸口,好一会儿,才听一声微弱的“咚”。徐海成扯过床上的薄被裹住蒋屏儿,对小张说:“快去把车开过来。”小张应了一声,往宿舍门口冲去,一边走一边嚷:“让开,让开。”徐海成抱着蒋屏儿紧随其后,走廊里一阵人潮涌动,嘈杂声大起。<br/>  <br/>  小张将车开到宿舍门口,徐海成抱蒋屏儿放在副驾驶位上,扣好安全带,吩咐小张:“送到最近的医院,要快。”小张点点头,拉响了警笛。车子飞快地远去,警笛声也远去。<br/>  <br/>  挤成一团的学生可能已经明白事件始末,好奇心也消了大半,纷纷散去。徐海成拍拍手掌,看着倚着宿舍大门而站的方离,说:“看来事件并不象你说的那样糟糕,现在这个姿式不能再叫生命的起点了吧。”他顿了顿,带点戏谑的味道说:“现在应该叫阴阳相隔,曼西古墓上有这个雕刻吗?”<br/>  <br/>  方离白他一眼,说:“你居然有闲心来取笑我?”徐海成走近她,说:“我不是取笑你。我感觉你研究曼西文化快走火入魔了,一有事情发生就浮想连翩。今天的事件跟曼西族没有关系,仅仅是男女在……时,被蛇咬伤,一个当场毙命,另一个身体里可能有抗素,中的毒较轻活了下来……”<br/>  <br/>  “等等,蛇从哪里来?现在是初春,大部分蛇还冬眠呢。”方离忍不住截断他的话。<br/>  <br/>  “这要问你了。”<br/>  <br/>  “问我?”方离一怔。徐海成点点头,目光炯炯地看着方离:“当然得问你,你为什么报警,而不是打120?当时你就判断出是谋杀,这绝不只是因为你的直觉,还有其他原因吧?”方离眨着眼睛,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br/>  <br/>  “方离我在等你回答呢。”<br/>  <br/>  “我不知道,应该是直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脑袋里当时闪过很多复杂的念头,我觉得这是个谋杀……而且还跟钟东桥有关……我就不清楚为什么……”方离语无伦次地说着。徐海成听的直皱眉,打断她的话:“好了,好了,你别说了,越听越糊涂。我来问你吧,你为什么来这里?”<br/>  <br/>  “我是来找何桔枝。”<br/>  <br/>  “何桔枝是谁?”<br/>  <br/>  “她是南浦大学人文学院文艺系的大四学生,在我们基金会做兼职,就住在106寝室……”这会儿不停地有学生从身边经过,目光频频地扫视着徐海成与方离。徐海成皱皱眉,冲方离摇了摇阻止她继续说。“方离,来,进车里说。”<br/>  <br/>  两人一先一后走向停在林荫道上的警车,雨还在下,顷刻肩膀上蒙着一层毛毛雨。徐海成拉开车门,方离先上车坐稳,用手抹去脸上的水汽。徐海成在她对面坐下,说:“刚才的死者是何桔枝吗?”<br/>  <br/>  “不,不是她,应该是她的室友蒋屏儿。”<br/>  <br/>  “当时你从窗子里看到时,你有没有想过死者是谁吗?”<br/>  <br/>  方离想了想,说:“有,我当时以为是何桔枝。”徐海成步步紧逼:“为什么你认为是何桔枝呢?”<br/>  <br/>  “这就是我来找她的原因呀,我觉得她有些不对劲。”<br/>  <br/>  “哪里不对劲?”<br/>  <br/>  “前两天,她来基金会办公室,说因为蒋屏儿带了男朋友到宿舍,她想在我那里住几天。但是她只住了一天,第二天就没来了。今天是周六,她应该10点钟到我办公室上班的,可是她没有来。”<br/>  <br/>  “只是这两点?”<br/>  <br/>  方离拢拢耳畔的乱发,有点烦躁地说:“是的,就是这两点,其他的只是感觉。我跟她比较熟悉,她的举止看起来跟往常一样,但是感觉上就是不同,就是这么简单,你不要再问了。”<br/>  <br/>  “好吧,先不说这个了。”徐海成脱掉手套,点了一只烟,慢慢地抽着,风从敞开的车门里吹进来将烟打散。方离重重地叹了口气,皱着眉头说:“大徐,你看看我,是不是额头写了死神两字呀?为什么最近我总是不停地看到死人?”<br/>  <br/>  徐海成非常认真地看了方离一眼,说:“没看到。不过……”他迟疑着说:“有件事件,我很早以前就想问你,我进孤儿院时比你晚,为什么她们叫你……”他话还没有说完,方离身子一僵,嘴角抿紧,眼神变得冰冷。</font><br/><!--Element not supported - Type: 8 Name: #comment--><font size="4">第四章(四)<br/>  <br/>  徐海成识趣地闭上嘴巴,双手一摊做了个“就此打住”的手势。然而方离视若无睹,依然表情冰冷地瞪着他。徐海成不自然地摸摸下巴,说:“我去看看兄弟们的进展。”他一个箭步跳下车,回头瞥了一眼冷若冰霜的方离,这才往宿舍楼走去。<br/>  <br/>  他的脚步声随风飘进方离耳朵里,她僵直的身子慢慢松懈下来,右手轻轻地抚着额角。过往从记忆深处汩汩地冒了出来,在脑海里铺陈开来。<br/>  <br/>  有记忆以来,她便在孤儿院里。灰色的围墙爬满了青色的藤蔓,墙顶嵌着玻璃碎片。黑色的大铁门大部分时间都关着,穿过栏栅的缝隙可以看到行人骑着自行车叮叮往来。房间里水磨地面很光滑,一不小心就会滑到;狭窄阴暗的走廊,灯光永远都在晃晃荡荡。木质楼梯咯吱咯吱地叫个不停,厕所里处处都是陈年的污垢……属于方离的地方只有一张小床,她时常缩在床角落里,偶而触到别人的眼神,也急急地避开。但是比她稍大的孩子并没有放过她,她们用鄙夷的眼神看着她,称她是“妖怪”。跟她差不多大小的孩子则懵懂地眨巴着眼睛,尖声尖气地问什么是妖怪?<br/>  <br/>  偶而会有些家庭来收养孩子,孤儿院的工作人员会将小朋友们收拾的干干净净地带到大人面前。尽管她眉清目秀,但是这些机会没有她的份。她只能看着被认养的小朋友,兴高采烈地在院子里跟小伙伴们道别。不停地有小朋友离开,但又有新的加入,都与她都格格不入。她喜欢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呆在角落里,后院的那株美人蕉是她唯一的朋友,开心与失意,她都一一告诉它。美人蕉长的很是茂盛,是她的一片乐土,她时常藏在花丛里,穿过叶子的缝隙静静地仰视着天空。她童年里的天空,惟有此时是碧蓝的。<br/>  <br/>  后来她多了个朋友,那就是徐海成。徐海成到孤儿院时,方离已经七岁了。那天,她无意中撞到一位同伴,那位小姑娘揪住她的衣领,不停地责骂她是不长眼的“妖怪”,其他小朋友围成一圈,幸灾乐祸地看热闹。<br/>  <br/>  方离不停地挣扎,但是同伴比她年长,力气也大过她。后来同伴忽然放手,她跌倒在地上,满脸灰土,所有的小朋友们都在哈哈大笑。这时,一个高个子的男孩子挤进人群,严厉地责问大家:“为什么要欺侮小朋友?”这个男孩子就是徐海成,那天他刚到孤儿院。小朋友们一哄而散,徐海成把她从地上拉起,好奇地问:“她们为什么叫你妖怪?”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甩掉他的手,跑到后院的美人蕉丛里躲了起来。<br/>  ……<br/>  她以为徐海成早从其他小朋友嘴巴里得到答案,因为后来他再也没有问过她,却原来没有。离开孤儿院也有十年左右了,她一直不去回想往事,今天若不是徐海成这么一句话,也不会勾起这番回忆。方离深深地叹了口气,头枕着玻璃窗,漫无意识地看着窗外。不停地有人从眼前走过,忽然,一条似曾相识的人影闪入眼帘。方离定睛细看,只见不远处一排墨绿冬青树前面,站着一个身着黑色风衣的男子,他撑着一把黑伞,遮住了大半个脸。微风拂动他的衣袂,象一只小手在招唤。<br/>  <br/>  方离想了想,跳下车,迟疑着往那排冬青树走去。<br/>  <br/>  “方离。”<br/>  <br/>  方离回过身来,看到徐海成从宿舍楼里出来,边走边说:“你要去哪里?等一下你要跟我回局里录口供。”<br/>  <br/>  “我知道了。”方离应了一声,再回头看着冬青树前,哪里还有人?<br/>  <br/>  “你在找什么?”徐海成看到方离目光四处游走,忍不住也跟着张望。方离不答,跑到路的正中,来来回回地扫视往来的行人,但是始终没有看到那个人。<br/>  <br/>  “方离,你到底在找什么?”徐海成疑惑地看着她。方离摊摊手,垂头丧气地说:“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她的回答不能令徐海成信服,他看着她,目光中含着一丝怀疑:“方离,你是不是有什么事件瞒着我?”<br/>  <br/>  “没有。”<br/>  <br/>  “真的没有?”<br/>  <br/>  方离迟疑了一下,说:“有些奇怪的感觉而已,我自己也说不清楚。”<br/>  <br/>  “又是感觉。”徐海成嘲笑一声,“女人的感觉真是丰富呀。何桔枝给你什么感觉,令你觉得她会出事?”<br/>  <br/>  “这个问题,刚才我就回答你了。”<br/>  <br/>  “据隔壁寝室说,有两天没看到她了,我问过她系里老师,也说她原本是天天到系里的,但是前天昨天都没有去。”徐海成盯着方离,“以你对何桔枝的了解,你觉得她会去哪里?”<br/>  <br/>  方离想了想,说:“她在南浦市没有什么亲戚好友,平时碰到难过的事情,通常会到我们办公室。现在,我真的不知道她会去哪里。我很担心她,她无亲无友,人又懦弱,唉。”<br/>  <br/>  “懦弱,你认为她懦弱?”<br/>  <br/>  “是的,她们室友都欺侮她,你看蒋屏儿都带男朋友回宿舍。”<br/>  <br/>  “懦弱是个非常具有伪装性的性格,以前我也曾以为你懦弱,可是后来的那件事……”徐海成话没有说完,方离眸子里怒火闪动,打断他的话:“大徐,你究竟怎么回事?办案子净扯到我头上来干吗?”<br/>  <br/>  徐海成微微一笑:“因为我一直都没有看清楚你,希望这次能将你看的清清楚楚。”方离轻轻哼了一声,不置一词。</font></p><p><font size="4">第五章(一)<br/>  在公安局录完口供,时候不早了,方离赶紧给关书娴打电话,告诉她今天不能去看她。电话另一端的关书娴甚为遗憾,说已经准备了她最喜欢的菜,而且有阵子没看到她了,很想念。一股暖流缓缓地淌过心头,方离含笑挂断电话,往公安局办公大楼门口走去。<br/>  <br/>  十二岁那年的元旦,孤儿院新楼落成典礼上,于从容代表捐款的工商界人士讲话,关书娴陪同出席。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方离,不知何故,份外地喜欢她。后来,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看望她,有时候也会带她出去玩。过了很长一阵子,方离才习惯有人待她如此之好。但也因这个缘故,她在同伴中受了更多的排挤与欺凌,一切的一切,她都忍了。有时候徐海成瞧不过眼,劝她:“你不要这么懦弱,要反击。你越怕事,她们越认为你好欺侮的。”<br/>  <br/>  不过,孤儿院的领导看到关书娴如此喜欢她,对她的态度也友善了很多。读高中时候她选择了住校,离开了孤儿院,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回去过了。有时候她很想念后院的那株美人蕉,很想回去再看一眼,但是一走近孤儿院,她就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现在也一样,站在人多的地方,她都会种透不过气的感觉。直到到南绍民间文化基金会工作,空空荡荡的办公室,平时只属于她一个人。她才真正松施下来,有藏在后院那株美人蕉的感觉。<br/>  <br/>  方离一边走,一边想着往事,忽然听到后面徐海成的呼唤:“方离。”她顿住脚步,转过身看着徐海成大步走了过来,边走边说:“我要去医院看蒋屏儿,要不要载你一程?”<br/>  <br/>  方离点点头,问:“她醒了?”<br/>  <br/>  “是,来,往这边走。”徐海成脚步不停地超过她,往停车场走去,方离快步跟上,迟疑着说:“大徐,等一下,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去医院看她呢?”徐海成顿住脚步,回眸凝视着她,目光炯炯。方离白他一眼,说:“不合适就算了,干吗这样子看着人家。”<br/>  <br/>  徐海成沉吟片刻,说:“好。”说罢,他转身继续往前,走的飞快。方离快步跟上,边走边说:“大徐,为什么你对我有这么深的戒心?”<br/>  <br/>  “我没有。”<br/>  <br/>  “你有。”<br/>  <br/>  徐海成拉开车门跳了上去,说:“方离,我是警察,我的工作性质决定我对人的态度。而你自己也不能否认,你有嫌疑吧?”方离跟着也上车,还没坐稳,徐海成一踩油门,车子如箭飞驰。方离一个趄趔,差点撞到挡风玻璃上。徐海成目视着前方,说:“坐好,绑好安全带。”<br/>  <br/>  方离依言绑上安全带,说:“你对我的戒心不只是因为工作的原因。”<br/>  <br/>  “那是为什么?”<br/>  <br/>  “这要问你。”<br/>  <br/>  “女人的想法真是奇怪,既然你认定我对你的戒心是因为其他原因,那你就直接将那原因说出来,却又要反过来要问我。”徐海成摇摇头,无可奈何的样子。<br/>  <br/>  方离沉默片刻,感叹:“我们是一块儿长大的朋友呀。”徐海成瞟她一眼,不吭一声,专心致致地开车。街景徐徐后退,都市的霓虹灯幻出七彩颜色,冲淡了苍茫的暮色。方离偏头看着窗外,心头萦绕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感伤。<br/>  <br/>  此后,两人再无交谈,车子穿过一个个的十字路口,到医院时,天色全黑了。徐海成轻咳了一声跳下车,方离默默地跟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住院部。小张坐在走廊里的长凳上,看到徐海成,连忙站了起来。徐海成走近,问了一声:“怎么样?”<br/>  <br/>  “完全清醒了,依你说的,什么都没同她讲。”<br/>  <br/>  “好。”徐海成推开病房的门。听到动静,病床上的蒋屏儿转过身来,略带惊诧地看着鱼贯而入的三人。她的脸色微显苍白,但是丝毫无损容颜的姣好。不由自主地,方离想起何桔枝的感叹:为什么她这么幸运,凡是女人想要的一切,她都可以轻易拥有。<br/>  <br/>  徐海成走到她对面的病床边坐下,问:“你是蒋屏儿吧?”<br/>  <br/>  “是。”蒋屏儿迟疑着点头,“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在医院里?小华呢?”她说的小华,是她的男朋友洪庆华,就是那位死掉的男生。徐海成对她的问题避而不答,反问:“你自己不知道?”<br/>  <br/>  蒋屏儿转动着眼珠,想了片刻,疑惑地说:“好象手腕痛了一下,后来就有点迷糊,不知道发生什么事。”<br/>  <br/>  “手腕痛,当时没看什么东西咬你吗?”<br/>  <br/>  蒋屏儿双颊微红,说:“小华他喜欢咬我,我以为他咬的。”徐海成想起洪庆华尸体肩膀、胳膊上的牙印,心中一动:“你是不是也喜欢咬他?”蒋屏儿脸更红,点了点头。在场三人,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两人被蛇咬伤而浑然不觉。<br/>  <br/>  “当时宿舍里就其他人吗?”<br/>  <br/>  “没有。”<br/>  <br/>  “何桔枝呢?”<br/>  <br/>  蒋屏儿眼睛里飞快地掠过一丝轻蔑,说:“谁知道,两天没看到她了。”徐海成与方离相视一眼,又问:“你跟何桔枝的关系如何?”<br/>  <br/>  “我们是同班同学,住在同一个宿舍而已。”<br/>  <br/>  “以前你们有过争吵吗?”<br/>  <br/>  蒋屏儿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说:“怎么会,那个乡巴佬,平时在宿舍里大声呼吸都不敢。”看到她的嚣张神色,方离心头渐渐地燃起一股怒火。徐海成默然片刻说:“有人放了一条毒蛇进你屋里,你认为是谁做的?”<br/>  <br/>  蒋屏儿脸色刷地惨白,看着手腕的咬痕半天,大声嚷嚷:“是谁?是谁?你们一定要抓住她。”<br/>  <br/>  “现在还不知道,需要你提供线索。”<br/>  <br/>  “线索?”蒋屏儿咬着嘴唇,不时地看着手腕的咬痕,喃喃地说:“会不会是杜春晓呢?或是黄柳?也有可能是姜蓓蓓?也有可能是许红萼?她们都扬言要教训我一顿。”听到一串名字,徐海成直皱眉,问:“她们都是谁?你跟她们有什么恩怨?”<br/>  <br/>  “什么恩怨?”蒋屏儿耸耸肩,“她们长的不咋得,要相貌没相貌,要身体没身材,守不住自己的男朋友就来怪我。哼,又不是我去撬她们的男朋友,全是他们自己送上来了,我有什么办法。”她一副不以为然的潇洒模样,在场三人却听的目瞪口呆。<br/>  <br/>  忽然,蒋屏儿脸色一肃,说:“对了,昨晚我好象听到窗外有动静,当时还瞟了一眼,看到窗外有张很奇怪的脸,不过一晃就没有了。”徐海成精神一振,身子往前微探,问:“什么样的脸?你能形容一下吗?”<br/>  <br/>  “没看清楚,反正很奇怪,现在想想心里有点发毛。”蒋屏儿缩了缩身子。方离默默地看着她,在场的人惟有她清楚蒋屏儿看到的是什么。</font><br/><!--Element not supported - Type: 8 Name: #comment--><font size="4">第五章(二)<br/>  <br/>  霎那间,无人说话,房间里安静的能听到各人的呼吸声。过了一会儿,徐海成轻轻拍了一下床沿,站起身来,对蒋屏儿说:“你先好好休息吧,想起什么再告诉我们。”蒋屏儿温顺地点点头,问:“小华他怎么了?”她始乎已预感受了不祥,说完后牙齿轻咬着下唇,露出紧张的神色。<br/>  <br/>  徐海成迟疑片刻,说:“他死了。”蒋屏儿长长地抽了一口气,惊愕与恐惧一起冲上颜面,她瞪圆眼睛,张大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这种表情,徐海成见多不怪,转身对小张说:“你在这里陪着她,有什么事情马上通知我。”小张点了点头。<br/>  <br/>  徐海成冲方离使个眼色,两人相偕往病房门外走去。刚出门口,传来蒋屏儿歇斯底里的嚷嚷声:“怎么会这样,怎么样会这样?一定要抓住凶手……”任谁在生死边缘趟过一回,事后都会难以平静的。<br/>  <br/>  走廊里光线微弱,消毒药水的气味直冲鼻孔,方离不舒服地抽动鼻子。不知某个病房有人在哭泣,凄凄切切地回响了整个廊道。<br/>  <br/>  “你说,她看到了什么?”徐海成低头凝视着方离。她微垂着头,一绺头发温驯地贴在颊边,眉梢笼了几分轻愁。方离头也不抬地说:“也许跟我们会长车里的那张脸一样吧。”<br/>  <br/>  “看来你的直觉是对的,这两件事确实有联系。”<br/>  <br/>  方离扬脸冲他微微一笑。徐海成脚步微滞,说:“方离……”过了半天,没见他说到下文,方离诧异地瞥他一眼,说:“怎么了?”<br/>  <br/>  “没什么。”徐海成哂然一笑,“对了,如果何桔枝找你,你一定要尽快通知我。”方离慎重地点点头,目视着远处,喃喃地说:“这小丫头会去哪里呢?她在南浦市可是无亲无故呀。大徐,你说这事会跟她有关吗?”<br/>  <br/>  “我觉得你比我更清楚吧。”<br/>  <br/>  方离白他一眼:“你又来了。”<br/>  <br/>  “你感觉何桔枝举动异常,在我眼里,你的举动何尝不异常呢?”听到徐海成如此说,方离脚步微顿,心想他说的也不无道理,心中疙瘩顿时消了大半。谈话间两人已到了停车场,徐海跳上车说:“方离,我送你回去吧。今天还有事,不请你吃饭了。”<br/>  <br/>  徐海成将方离送到办公室楼后,又开车离开了。方离跟大堂的保安点头问好,然后慢慢地上楼。办公楼里的其他公司都下班了,整幢楼很安静,只有方离的脚步声,一声声地往高处移动。连着下了几天的雨,楼道里很潮湿,墙面渗着密密麻麻的水珠。走着,走着,方离渐渐地心神恍惚起来。脚步声在楼道里,或轻或重或缓或急地振荡着;墙壁上的水珠不停地滑落,象一滴滴泪水。方离顿住脚步,缓缓地朝身后看了一眼,然后自嘲地笑了笑,继续往前走。她本不是个胆小的人,但近来诡异的事情见多,就变得疑神疑鬼起来。<br/>  <br/>  到了办公室门口,她忍不住又回眸瞥了楼梯口一眼,确信无人,这才从包里掏出钥匙。摸索着把钥匙插向锁眼,却浑身一颤,门是虚掩的!心脏咚咚地猛跳了几下,方离手握钥匙站在门口,脑海里如闪电般掠过中午离开办公室的情景:她自己先走出办公室,余晓玲怯怯地跟在后面,顺手就带上了门,依稀还听到弹簧的咯噻一声。</font><br/><!--Element not supported - Type: 8 Name: #commen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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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4 18:29:06 | 显示全部楼层
<p><font size="4">&nbsp;难道门当时没有关严?还是有人来过?细想后一种可能性很小,因为办公室的钥匙只有方离与郭春风有。那莫非是入室抢劫?想到这点,方离的心脏又咚的一声,凝神听屋内却又是毫无动静。犹疑再三,方离用钥匙顶着门轻轻一推,咿哑一声,门徐徐地后退,转出屋内的光景。办公室里黑漆漆的一片,走廊里的灯光将门框的影子方方正正地印在地上,方框里有方离的身影,微微探身向前,透出一股怯意。<br/>  <br/>  方离扫视了一眼,伸手到门边按下开关。啪的一声,光明大作,晃了方离的眼。她眨巴着眼睛,心却定了下来,办公室里整整齐齐的,跟她离开时没有两样。肯定是余晓玲没关好门,方离释然,自嘲地笑了笑,合上房门。<br/>  <br/>  把手提包放到卧房,方离泡了一碗方便面,这就是她的晚餐。她端着方便面坐到电脑前,打开电脑,将曼西古墓门的文档调了出来。目前为止,古墓七道墓门公开了四道,分别是大墓门,前室墓门,主墓门,中室墓门。中室墓门雕刻着喜鹊闹春,门楣上则是裸身拥抱的男女,以雷云山教授的意思,门楣上的雕刻是生命的起点。当然其他专家也有不同的意见。<br/>  <br/>  方离盯着图案看了很久,一边细细回想着下午蒋屏儿与洪庆华的姿势,除了洪庆华无力搭在床沿的手,其他细节几乎一模一样。从钟东桥的死亡姿势到蒋屏儿与洪庆华的死亡姿势,究竟在暗示什么呢?方离举着筷子,怔然出神。良久,忽听资料室里一阵窸窣声,她偏头望了一眼。办公楼老化了,老鼠蟑螂等等的东西全冒出来。<br/>  <br/>  “看来得喷些杀虫剂了。”方离喃喃自语了一声,把面条往嘴巴里送,顿时皱起眉头。刚才出神间,面条早泡烂了,难以下咽。想想倒掉又可惜,方离皱着眉头将面条吃完,将碗筷撂在桌子上。然后打开文档,将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列了出来。<br/>  <br/>  “*月*号下午16点,拜访钟东桥,看到神秘的面具。离开后,钟东桥死亡,面具失踪。三天后,在南浦大学看到一个与面具长相一样的男人。同天,郭春风车祸离奇死亡,车内大火时曾有一面具贴在后车窗。四天后,郭春风的葬礼上出现了钟东桥送的花圈,从花店的员工嘴巴里得知他死前曾订了四个花圈……”<br/>  <br/>  方离悚然一惊,拨了个电话给徐海成:“大徐,你快到春天鲜花店查一下,钟东桥的第二个花圈是否已确定送出?”<br/>  <br/>  电话另一端的徐海成不紧不慢地说:“没有,我已经吩咐过店员,一旦钟东桥打电话过来,立刻通知我。”<br/>  <br/>  “哦?”方离微感失望,“难道第二个花圈不是送给他的?”<br/>  <br/>  “现在还不清楚,洪庆花还在尸检呢,又没有确定火葬日期。”<br/>  <br/>  “那你有没有查过春天鲜花店的通话记录,钟东桥的电话是从哪里打来的?”<br/>  <br/>  徐海成失笑,说:“小姐,我当然有呀,真是奇怪,我是警察还是你是警察呀,瞧你还要来教我不成。”方离也觉得好笑,说:“那电话从哪里打来的?”<br/>  <br/>  徐海成犹豫了一下。方离马上醒悟过来,嘲讽地说:“这是机密。”此话一出,倒叫徐海成不好意思了,说:“是绒花巷巷子口上的一个公共电话亭。”方离轻轻地哦了一声,回想绒花巷的布局,巷子口确实有个电话亭,亭子的玻璃上还贴着不少牛皮癣广告。那是个冷清的地方,平时好少人来往。<br/>  <br/>  “呵,大徐,你泄露机密了。”方离忍不住调侃他。徐海成失笑,说:“方离,你真是的……服你了。”方离嘻嘻笑了两声,挂断电话继续写:“……又过三天,蒋屏儿与洪庆华遭遇蛇吻,洪庆华身亡,蒋屏儿曾看到窗口有面具一闪……”想了想,她在这段话前面添了一句:“何桔枝在我电话里发现了面具照片,并察看到面具眼睛里有奇怪的符号,当晚,她的反应有些异常。”想到何桔枝,方离又微微发怔:她会去哪里呢?在这个城市里,她可是无亲无故呀。<br/>  <br/>  半个月内连续三人死亡,都在她身边发生,究竟有什么样的联系呢?那神秘的面具究竟去哪里了呢?那个跟面具长的一模一样的神秘男子是谁?一堆问题,如乱麻塞在脑海里,搅得方离头晕脑涨。她揉揉发酸的眼睛,关掉了电脑。夜已深了,今天奔波一天,数度惊悚,她早累了,一躺到床上便沉入黑黑的梦乡。<br/>  <br/>  睡到半夜,方离忽然觉得很冷,全身的毛孔自顾自地竖了起来。她猛然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隐约有人爬上床,在身侧躺下,方离颤抖着声音问:“谁?”<br/>  <br/>  “是我,桔枝,方离姐,吵醒你了,很不好意思。”何桔枝的声音如往常一般柔和,方离却寒从心出:“你……你……怎么……在这里?”<br/>  <br/>  “方离姐,是你开门放我进来的呀,你忘了?你答应留我住两天的。”何桔枝的声音不紧不慢,“方离姐,你为什么在发抖呀?”<br/>  <br/>  “我在发抖吗?”方离自己都不知道抖的厉害,连被子都簌簌作响。<br/>  <br/>  “是的,你在发抖。”何桔枝用慢斯斯地声调肯定地说。方离吞咽着口水,说:“那是因为你把被子撩起来了,风吹进来,冷。”方离一边说,一边伸手在枕头下摸索,她的手机通常都放在下面。<br/>  <br/>  “原来如此呀,不好意思,方离姐。”何桔枝边说边将被子拢了拢,身子往被子里缩了缩。她的身子贴着方离的身子,冰冰凉凉的一条,方离的腿肚子都开始抽搐了。“现在好点没?方离姐。”<br/>  <br/>  “好点了。”方离强作镇定,手继续在枕头下摸索。何桔枝一本正经地说:“可是方离姐你还在发抖。”<br/>  <br/>  “一会儿就好。”<br/>  <br/>  “是吗?方离姐,你在找什么?是不是手机呀?”何桔枝问。方离还没有回答,忽听啪的手机翻盖声,蓝色的屏幕荧光溢了出来,照着一张古怪的脸。<br/>  <br/>  神秘的傩面具!第五章(三)<br/>  <br/>  “啊……”方离尖叫一声,翻身坐起,往墙边挪动身子。<br/>  <br/>  “方离姐,你怎么了?”何桔枝慢条斯理地问,蓝色的荧光映射下,面具上的油彩幻放出奇异的光泽,冰凉而诡异。她伸出一只手试图安抚方离,方离手忙脚乱地避开她的手,在床上爬来爬去:“不要碰我,走开。”<br/>  <br/>  何桔枝又问了一句:“方离姐,你怎么了?”她把手机放在床头,伸手两只手试图按住方离。片刻,屏幕的光熄灭了,房间里又是一片漆黑。方离在床上爬来爬去,偶而触到何桔枝冰凉的躯体,如触电般地避开,还伴之一声惊呼。<br/>  <br/>  惊慌失措中,方离没有发现自己已到床沿,一手按空,她重重地跌在地上,脑袋地磕在地板上,发出一声咚的一声。顾不得疼痛,她连滚带爬地摸到墙边,按下电灯开光。霎那,桔黄色的灯光从天顶洒了下来,这种温暖的颜色稍稍安慰了方离,她转过身来,背紧紧贴着墙,咻咻地喘着气,看着何桔枝。<br/>  <br/>  被子被揉成一团,象猪大肠一样地堆在床正中,何桔枝就坐在乱被之中,身板挺的毕直,看不到面具后的神色,但眼神莫测高深。“方离姐,你究竟怎么了?你今天很反常,是不是不欢迎我?”她的声音依旧不紧不慢,跟往常一般的柔和。<br/>  <br/>  “桔枝,你脸上的面具从哪里来的?”<br/>  <br/>  “什么?面具?”何桔枝摸了摸脸上,然后缓缓地摘下面具,怔了怔,忽然嘻嘻一笑。“原来我忘了拿掉面具了,怪不得方离姐吓成这个样子。对不起。”摘下面具的她跟往常一样,干干净净的脸容,细细的绒毛还没有完去褪尽,眉梢眼底一般掩锯掉不住的纯朴气息。方离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琢磨不透她的心思。<br/>  <br/>  “方离姐,快回床上来吧,地上好凉呢。”何桔枝随手将面具放在枕畔,身子往里挪了挪,让出半张床来。经她一提醒,方离才发现光脚踩在地上的滋味真不好受,凉气从脚心直往身体里钻。可是要回到床上,她又犹豫。想了想,方离盯着何桔枝,慢慢地靠近床侧,趿了拖脚,又退回墙边。<br/>  <br/>  何桔枝一直注意着她的举动,脸上慢慢现出幽怨,说:“方离姐,就因为我戴了个面具,你就怕了我吗?”她如此直接地挑明,倒叫方离尴尬了,讪讪地说:“我……”<br/>  <br/>  何桔枝微微垂下头,幽幽地说:“这些人里就数你待我最好,我一直将你当成亲姐姐的,每次受了蒋屏儿她们欺侮,我都会想到你,我总对自己说,至少还有方离姐待我好,那样子,我就不会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可怜。”她说着说着,头垂的更低了,仿佛受尽委曲而又无法诉说的小孩子。<br/>  <br/>  方离的心软了,歉疚地说:“不是的,桔枝,只是刚才被你吓的不轻,一时间恢复不了。”她边说,边慢慢地走上床边,犹疑片刻才爬上床尾,与何桔枝隔了些距离坐着。“桔枝,你从哪里弄来这个面具?”方离盯着枕畔的面具,刚才灯光微弱,乍见以为是钟东桥家见到的神秘傩面具。现在看仔细了,立刻发现不同之处,这面具无论雕工、色彩,比起那个远远不如,而且这个面具的眼睛处是两个洞。<br/>  <br/>  提到面具,何桔枝目光陡然忽闪了一下,一手按住面具,说:“这是我做的。”方离十分惊诧,问:“你会雕刻傩面具?”<br/>  <br/>  何桔枝点点头,说:“雕刻面具是我们家祖传绝技,爷爷以前的祖先们都是以此为生的。在我们家乡,在从前,专门做面具的工匠地位很高的。不过现在,很少人会跳傩舞唱傩戏,这种面具也没有用处了。我爷爷平时就做着玩了,我小的时候跟他学了皮毛。”她拿起面具在脸上比了比,说:“怎么样?还不错吧。”她的眼睛透过面具的窿窟,炯炯有神地看着方离,眼珠子黑的出奇,而且还带着一丝笑意。<br/>  <br/>  方离浑身的寒毛蓬地炸开了,硬着头皮问:“桔枝,你在笑什么?”何桔枝的声音从面具后传来,瓮声瓮气:“我在笑吗?没有呀。”然而她眼睛里的笑意却越来越盛了,象涟潋般荡漾开来。<br/>  <br/>  寒气从四脚蹿入心脏,又从心脏流向四肢,方离强作笑颜,说:“桔枝,你能不能把面具拿下来呀?晚上看怪碜人的。”<br/>  <br/>  “好的,方离姐。”何桔枝放下面具,“方离姐,你不睡觉了吗?”摘下面具的她,依然是平常的女儿家模样。方离稍稍放心,顺手拿过床边的外衣披上。何桔枝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幽幽地说:“方离姐,你怕我?”<br/>  <br/>  “不,没有,桔枝,我为什么要怕你?我只是有点冷,想披件衣服。你不觉得冷吗?真的很冷呀,会不会明天降温了?看来天气预报都不准,还说从明天开始气候会明显转暖,我还准备将冬天的衣服收起来呢。春天我都没有什么衣服,看来应该去买些衣服,要不我们明天去逛街吧……”方离语无伦次地说着,何桔枝很安静地听着,眨巴着眼睛。“方离姐……”<br/>  <br/>  “什么?”方离咽回余下的话,尽量装出平静的样子看着何桔枝。何桔枝盯着她片刻,说:“方离姐,认识你两年了,从来没有听你说过这么多话。”<br/>  <br/>  方离干吞着口水,喃喃地说:“是吗?”忽然之间觉得无话可讲,而房间变得逼仄,何桔枝和她手上的面具却无限地放大,满满当当地占据了眼前的空间。隔了半晌,方离才自嘲地笑了笑,说:“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子,有时候忽然会成话篓子,你不要嫌我啰嗦了。”何桔枝温柔地摇了摇头,一声不吭。<br/>  <br/>  “我忽然不想睡觉了,我们聊一会儿天吧。”方离想了又想,“对了,桔枝,这两天你去哪里了呢?”何桔枝露出迷惑的神色,说:“方离姐,你问的好奇怪呀,我自然是在学校里了。”方离怔了怔,何桔枝继续说:“刚才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蒋屏儿带了男朋友到宿舍,所以我要在你这里住两天。”<br/>  <br/>  何桔枝的话让方离如坠云山雾海,沉吟片刻,她问:“桔枝,今天星期几?”何桔枝毫不犹豫地说:“星期三。”怎么回事?方离蹙紧眉头,目光落在何桔枝手中的面具上:“这面具是你星期几做的?”<br/>  <br/>  “星期……星期……”何桔枝皱紧眉头思索着,“星期……”她很努力地想着,目光缓缓转到面具上,看了半天,忽然拿起来戴上,用柔和的声音说:“是星期四,方离姐。”方离头皮发麻,不敢吱声。<br/><!--Element not supported - Type: 8 Name: #comment-->“方离姐,你还想问什么?”<br/>  <br/>  “我……我……”方离支支吾吾,“没有……问题了。”她跳下床,拿起桌子上的水杯,说:“我好渴,去外面倒点水。”<br/>  <br/>  “水杯里不是还有水吗?”<br/>  <br/>  “太凉了,伤胃。桔枝,你要不要来点?”<br/>  <br/>  “我不渴,谢谢方离姐。”何桔枝的口气益发地温柔了。方离移动一下脚步,却又停下,看着何桔枝脸上的面具,请示般地说“那我去倒水了,顺便上个洗手间。”何桔枝点点头,眼睛里又漾开一圈笑意。<br/>  <br/>  方离故意慢慢地走出卧房,顺手掩上房门,先去洗手间将水倒掉,然后将水龙头拧开,做出水流下来的声音。她放轻脚步溜回办公间,小心翼翼地抱过座机,然后躲到办公桌底下。她的朋友不多,徐海成的手机号码记得非常清楚,为了不发出异响,她很小心地按下一个个数字键。嘟……电话接通了,连着几声嘟……嘟……嘟……<br/>  <br/>  方离紧张的手心冒汗,心里暗道:快接呀,快接呀。“喂?”终于传来徐海成含糊的声音。<br/>  <br/>  “大徐……”方离压低声音。<br/>  <br/>  “谁?方离?干吗说话这么小声。几点了?”电话另一端传来徐海成按下电灯开关的声音,和不小心碰到某特的哐哐声。<br/>  <br/>  “何桔枝在我这里。”<br/>  <br/>  “你说什么?大声点。”徐海成不耐烦地说,“靠,两点半了。方离什么事呀?”<br/>  <br/>  办公间与卧室隔着一段距离,方离竖起耳朵听了听,确信卧房这边没有动静,才稍稍提高了音量:“何桔枝在我这里,很古怪。”<br/>  <br/>  “谁?何桔枝……”睡得稀里糊涂的徐海成终于想起何桔枝是何人了,他立刻清醒过来,“方离,我马上过来,你小心行事。”<br/>  <br/>  “是,你要快点。”话没有说完,徐海成挂断了。方离轻轻地把话筒撂下,她想过要回房间与何桔枝虚与蛇委,终究没有勇气。只好抱着电话,将身子缩成一团,紧紧地贴着办公桌。四周十分安静,平常活跃的老鼠蟑螂也消声匿迹了。惟有洗手间水声哗哗不绝,说不尽的突兀。</font><br/><!--Element not supported - Type: 8 Name: #comment--></p><p><font size="4">第六章(一)<br/>  时间仿佛凝固了,变成一个长长的休止符。方离觉得自己也要凝固了,就象被松汁裹住的蜘蛛,从此永生成琥珀。很久很久,感觉上有几天几夜,走廊里终于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刹那间,方离如获大释,连忙从办公桌底下钻了出来。不过因为小腿麻木,一个趄趔她跌倒了,手中的电话摔在地上,发出啪的一个巨响。椅子被她身子撞开,骨碌碌地往后滑,撞在书架上发出更大的一声“砰”。<br/>  <br/>  在寂静的深夜,这两声十分惊人。门外的脚步声顿了顿,然后变的更加急促,很快响起了嘭嘭嘭的拍门,还有徐海成着急的呼喊:“方离……”方离慌不迭地爬起,拖着一条发麻的腿,一瘸一拐地奔到门边。一打开门,徐海成抓住她肩膀,着急地问:“你没事吧?”方离连连摇头,吁吁地喘着气,但心却安稳了不少。<br/>  <br/>  徐海成又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眼,确信她没事,这才松开她,目光炯炯地扫视着办公间,问:“她在哪里?”方离指了指卧室的门,心里闪过一丝不安:这么久了,为什么何桔枝一点动静都没有呢?而且刚才自己跌倒时发出的两声十分响亮,她也没有出房查看。<br/>  <br/>  徐海成一手按在腰间,悄步靠近卧房。方离随在他身后,看他先是贴耳在门上听了会儿,然后轻轻地推开门。室内的灯光泄了出来,照着方离的眼睛,她不适应地眨动着眼睛。片刻,听到徐海成低低地叫了她一声:“方离。”<br/>  <br/>  “怎么?”方离的心提到嗓子眼,紧张地看着他。徐海成往卧房方向摆了摆头,示意她看。方离从他身后探出脑袋来张望了一眼,忍不住“咦”了一声。卧室里一片狼藉,被子半垂床下,地板上落着方离的衣服,但是没有人。方离绕到徐海成身前,将卧房的门全推开,再扫视了一番,还是没有人。不知何时,何桔枝离开了。<br/>  <br/>  “怎么回事?”徐海成放下腰间的手,不解地问。方离也纳闷不已:“我也不知道。”<br/>  <br/>  徐海成用研究的眼神看着方离,说:“你不会是在做梦吧?”方离沉吟片刻,回想整个过程里何桔枝的诡异与离奇,不由感叹地说:“不是,可是我真希望自己是在做梦。”她走到房间里,将半搭在地上的被子捡了起来,又细细审视了一番,总觉得这个熟悉的房间似乎多了些什么,却又似乎少了些什么。总之这里有种陌生的东西,叫她心颤。<br/>  <br/>  徐海成打开办公室的灯,把每个房间都搜查了一遍,确信无人后,这才关上办公室的大门,走到方离的卧房。方离还在收拾房间,眉梢掩饰不住的不安。徐海成拉过凳子坐下,说:“方离,你将刚才的事情说一遍。”方离点点头,在床边坐着抱住枕头,把自己在睡觉中惊醒,发现何桔枝戴着一个面具的整个过程详细地描述了一下。徐海成听完,蹙眉思忖半晌,说:“方离,你不要一个人住在这里了,现在也不知道何桔枝什么情况,很危险。”<br/>  <br/>  方离默默地点点头,徐海成又说:“我刚才查过了,她已经不在这里了。现在你睡会儿吧,我睡在外面的沙发上,今天晚上先这样子吧,明天你去朋友家住几天吧。”方离心里暗道:我哪里有什么朋友呀?再说这个南绍民间文化基金会如同孤儿院后院的美人蕉,她如何舍得离开。<br/>  <br/>  徐海成哪里了解她的心思,看她没有回答,以为默认。想了想,觉得没有其他话了,于是说:“那你睡吧。”他离开卧房,顺手掩上了门。隔了一会儿,就听到屋外的沙发上传来一阵吱哑声,然后就再无声息。方离惊吓过度,睡意了无,抱着被子在床上靠墙坐着。思前想后间,窗外微微发白。又听到卧房外响起一阵吱哑声,一会儿传来极轻的敲门声,徐海成说:“方离,我走了,有事再打电话。”<br/>  <br/>  隔着门,方离应了一声,听着徐海成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紧张了一夜,这会儿她也疲倦了,看到天色已亮,绷紧的心也松懈下来,她身子一歪就睡了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屋外大门传来敲门声,她惊醒,拿过枕边的手机看了一眼,已经十点了。<br/>  <br/>  “方离姐……”余晓玲在门外呼喊,方离连忙从床上爬起,趿了拖鞋快步走到大门。一开门,余晓玲却后退几步,惊叫一声:“啊……”睡意惺忪的方离被她吓一大跳,后退一步,扶着门问:“怎么了?”<br/>  <br/>  余晓玲手按胸口,吁吁喘气,说:“吓死我了,方离姐,你干吗戴着面具?”<br/>  <br/>  “什么?”方离愕然,睡意顿消,感觉脸上有异物,再看余晓玲的瞳仁晃动着一张怪异的脸。缓缓地伸手摸了一下,触指冰凉生硬,方离的心脏砰砰乱跳,想起戴上面具后的何桔枝诡异之至,难道自己也有这样的遭遇?犹疑了片刻,方离才揭下面具,紧张不安拿到眼前。她吁了一口长气,这并非昨晚见到的何桔枝脸上所戴的面具。这个面具扫把眉鸶鹭眼,透出一股奸诈气息,看起来很面熟。方离想了想,转身看着东面墙壁,果然陈列着的面具少了一个。她走过,将面具挂回墙上,脑海里思绪纷乱:是谁把面具戴到我脸上?难道何桔枝一直在身边?想及这点,她不寒而???br&gt;  <br/>  “方离姐,你怎么了?”余晓玲跟着进屋,好奇地看着出神的方离,“怎么戴着个面具?”方离回过神来,勉强一笑,说:“最近附近常有入室抢劫,我睡觉时戴个面具,是为了吓吓那些贼。”余晓玲恍然大悟,呵呵笑着:“原来如此呀,方离姐,刚才可被你吓着了。”<br/>  <br/>  方离心神不宁,无心应付她,说:“晓玲,忘了通知你,今天我有事要外出,你不用上班了。”余晓玲微微失望,但还是点了点头,说:“那方离姐,我回去了。”<br/>  <br/>  方离拍拍她的肩膀,说:“好,不好意思,让你白跑了一趟。”余晓玲温柔地摇摇头,说:“不要这么说,方离姐,我走了。”她转身离开办公室,等她走远。方离立刻把所有的窗帘拉开,今天出了太阳,光芒耀耀地射进办公间,许多细小尘埃在阳光里载浮载沉。跟着,方离将会长办公室、资料室、财务室、洗手间、卧房的门全打开,仔细地搜查了一遍,房间里的东西都井然有序,藏不下人。何桔枝并不在基金会办公室里。<br/>  <br/>  脸上的面具是谁给戴上的?是何桔枝还是徐海成?方离缓缓地踱步回到东面墙前,看着满墙造型各异的面具,阳光照着面具熠熠生彩,或骠悍狰狞、或威武严厉、或和蔼温柔、或狂傲奸诈……方离的目光落在那个奸角面具上,百思不解:为什么要给我戴这个面具?难道对方在暗示我是奸佞小人?她的心脏突地跳了一下。<br/>  <br/>  窗外,碧空如洗,阳光灿烂,枝头新芽无限娇羞,高低不一的建筑物都沐浴在阳光。春天已降大地,方离却感觉不到暖意,好似自己依然在昨晚的办公桌子下面,被恐怖寒意层层包裹。她缓缓地转过身来,打量着简陋的基金会办公室,件件物品都是如此的熟悉,却又都闪烁着陌生的光泽。<br/>  <br/>  我可以去哪里呢?迷惘中,方离忽然想起了关书娴,好象在黑暗中看到一丝光明,她拿起电话打到她家里:“阿姨,是我方离。”<br/>  <br/>  “是方离呀,今天有空过来玩吗?”关书娴热情地说,方离心头漾起一丝感动,说:“阿姨,我今天有空,另外……阿姨,我能否在你家里住两天呀?”<br/>  <br/>  “当然可以。”关书娴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我这就叫郑师傅去接你。”</font><br/><br/><font size="4">第六章 (二)<br/>  <br/>  放下电话,方离简单地收拾了几件衣物。没等多久,于从容的司机郑师傅打电话过来,说快到办公楼下,请她马上下来。方离小心地锁好门窗,拎着行李袋匆匆奔下楼,于从容的黑色房车堪堪停下,方离径直拉开车门,跟郑师傅点头问好,然后坐下车。郑师傅微微颔首,他四十来岁,相貌普通,放在人群里就象一粒沙落入沙滩。不过他服务于从容二十来年,资历很老,连于从容都对他十分客气。<br/>  <br/>  方离坐稳,郑师傅发动车子,滑入辅道,经过美叶桉树时,方离忍不住瞟了一眼。那棵树已经彻底枯死了,叶子卷成一团,枝桠干瘦,与周围薄薄的春色格格不入。“听说,郭总就是在这里出的车祸吧?”郑师傅好奇地问。方离一怔,她与他相识也有几年了,他沉默寡言,很少主动同她搭讪的。<br/>  <br/>  “是,就是那棵烧死的树。”<br/>  <br/>  “听说你亲眼看到?”郑师傅从后视镜里瞟了她一眼。<br/>  <br/>  方离点点头,以为他还会再问些细节,结果他没有再说话,专心致致地开车。一路歌声里,车子经过闹市,开进湖畔别墅区。于从容的别墅临湖而建,占地一千平方米,总高三层,花园大约有七百平方米。园子里有假山丛竹,还有两株紫藤花,灰色的藤蔓虬结交错,结成一个藤萝架。每年四月开花时,花园里似是挂着一道华丽的紫色瀑布。不过现在紫藤还未发新芽,天空的碧蓝衬着藤蔓的灰色,透着浅浅的苍凉。<br/>  <br/>  车子刚进院子停稳,紫红色的大门拉开,现出一条纤弱的身影,是关书娴。她大约五十岁,保养很好,皮肤白皙,气质高雅。站在台阶上,一身米色打扮的她笑意盈盈地看着方离。方离跳下车,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关书娴面前,叫了声:“阿姨。”<br/>  <br/>  “你呀,我不派郑师傅去接,你就不来看我呀?”关书娴伸出食指轻点方离额头。方离憨然一笑,唯有在关书娴面前她才会露出小女儿状。关书娴挽起她的手进屋,边走边说:“早就想叫郑师傅接你来了,只是这阵子总下雨,我的老毛病又犯了,天天关节酸疼,这两天才好些。”<br/>  <br/>  屋里的装饰十分堂皇,明窗净几。客厅里的窗子开着,窗帘拉开,天光透过薄薄的白色窗纱照着桌几上一丛香水百合。关书娴拉着方离在沙发上坐定,细细看她一眼,问:“小离你的脸色不太好,比过年时瘦了些,是不是最近过的不太好?”<br/>   <br/>  “没有,只是最近胃口不开。”<br/>  <br/>  “你一个人生活,吃的东西随便,肯定伤胃呀,等一下叫小红炖点燕窝给你补补。”关书娴口说的小红,是她家的保姆,一个年轻的小姑娘。方离连迭摇头:“不用了,阿姨,我没什么事。”<br/>  <br/>  关书娴嗔怪地瞪她一眼,说:“你这孩子,总是跟我客气。早就说过了,这里就是你的家。”方离心中一荡,感动的一塌糊涂,为了掩饰心绪的激荡,她连忙转了话题:“于叔与妍妍呢?”妍妍是于从容与关书娴的小女儿于妍,与方离岁数相当。<br/>  <br/>  “你叔叔约人去打高尔夫了。妍妍呀,就别提她了,天天不到天亮不回家,不睡到吃晚饭不起床。我说她一句,她顶我十句,这女儿真是闹心呀。”关书娴叹了口气,说:“要是她有你一半的乖巧,我也就舒心了。”<br/>  <br/>  “哪里话,妍妍比我聪明多了。”方离嘴上如此说,心里感叹:倘若我有这样的家境,也难保不恣意放纵,反正永远都有人收拾残局,永远有后路可退。<br/>  <br/>  “她的聪明都用在玩乐上了,成天不务正业,别提她了,一说起她我心揪。”关书娴拍拍方离的手背,“小离,你也有二十五岁了,该找着男朋友了。要不要阿姨给你介绍个呀?”方离情不自禁地身子一缩,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不用了,阿姨,我都习惯一个人了。”<br/>  <br/>  “你这孩子,每次跟你提交男朋友都这样的表情,你总不能一辈子不结婚吧?”关书娴微嗔,拉起方离的手,“来,我带你去房间看看。”关书娴领着方离往客房走去。于家的客房在一楼,二楼是于从容与关书娴的卧房与书房,三楼是于妍与于浩的房间。于浩是于从容的儿子,因为工作的需要长期呆在国外。<br/>  <br/>  客房在楼梯后面的角落里,朝东,很安静。窗子开着,微风吹拂着浅绿色的窗纱,窗外种着一株玉兰,姿态纤柔,已长了苞,苞尖一小点粉红色。方离的眼睛忍不住便被这点粉红迷住了。关书娴笑盈盈地说:“怎么样,还合适吗?”方离欣然点头,这里太漂亮了,跟她在基金会办公室寒伧的卧室一比,宛若天堂。<br/>  <br/>  看到方离喜欢的神色,关书娴甚为满意,拍拍她肩,说:“你先休息休息,等一下就吃中饭了,我去看看小红准备的怎么样了。”她说完就离开了客房。方离撂下行李袋,又倚在窗前看着那株玉兰,一直到关书娴来唤她吃饭。<br/>  <br/>  餐桌很大,饭菜很丰盛,但只有两个人,于从容与于妍都没有来。方离很是惊夷,看着关书娴。关书娴说:“不用等他们,从容在外面跟朋友吃饭了,妍妍肯定吃晚饭时才起来的。”她叹口气,说:“我都习惯了,天天一个人吃饭,都很想叫你来陪陪我的。”这会儿,方离才明白华舍里不为人知的寂寥。<br/>  <br/>  昨晚睡的不香,方离的胃口不开,但怕关书娴认为她不喜欢,逼着自己吃完一整碗饭。饭后,她陪着关书娴在院子里遛跶。阳光披身、春风拂脸,是个好日子。方离终于从昨晚的寒冷里缓过劲来,笑着听关书娴说着花园花草们的琐事,比如今年的紫藤花期要延后,玉兰的花苞比去年要大,墙角的爬山虎要修茸一下,准备买几个古董坛子养睡莲……于家的花园有花木商定期修理,但平日里都是关书娴在打理,这也是她唯一的消遣。这个花园于关书娴,犹如孤儿院的美人蕉于方离,方离有时候想,之所以两人相投,大概都是因为孤单至极了。<br/>  <br/>  一个下午的光阴便在这花花草草间溜过了。吃晚饭时,于从容没有回来。方离与关书娴吃到了一半时,于妍下楼来了,微眯着眼睛,边走边打哈欠,手中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叮叮作响。看到方离,她脚步微滞,惊讶地看看她,又看看关书娴。方离连忙起身打招呼:“妍妍,好久没见。”<br/>  <br/>  于妍鼻哼一声,径直拉开凳子坐下,小红在旁边递上碗筷。关书娴不满地看着她,说:“瞧你,方离跟你打招呼,你怎么不搭理呢?”于妍挟菜扔进嘴里,唔唔地说:“我怎么没搭理?”<br/>  <br/>  “嘴里吃东西时不要说话。”关书娴蹙眉。于妍不以为然地抬了抬眼皮。方离大感尴尬,只好闷头吃饭。过了片刻,于妍把碗筷往桌子上一撂,说了声:“我吃饱了。”头也不回地离开餐厅,一会儿听到蹬蹬蹬的上楼声音。<br/>  <br/>  关书娴摇摇头,甚是无可奈何。她挟菜放到方离碗里,说:“多吃点,不用管她了,有时候都怀疑她是不是我生的。”方离不好接口,将关书娴挟到碗里的菜努力吃完。太阳已经下山了,房间里的灯只开了几盏,光线幽幽,更显得房子的大与冷清。方离此时也明白,为何自己说要来小住,关书娴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也需要人陪呀。<br/>  <br/>  “等会儿我们下棋吧,我都好久没下了。”看方离吃的差不多了,关书娴兴致勃勃地提议。她是围棋爱好者,方离的围棋也是她教的。方离点头说好,放下碗筷,正准备拉开凳子起身,留意到餐桌上一个红色钥匙扣,呈蝴蝶形状,那对大的翅膀上画着一对眼睛,黑黑的瞳孔闪烁着诡异的光。方离心中猛然跳了一下,伸手欲拿钥匙扣细看。身边一阵风过,有只手抢起拿起钥匙扣,跟着响起于妍的声音:“干吗碰我东西?”</font><br/><!--Element not supported - Type: 8 Name: #comment--></p><p><font size="4">第六章(三)<br/>  于家的书房专门设着棋室,一张明代花梨木棋桌安置在日式榻榻米上,方离与关书娴盘膝对坐,开始捉子厮杀,一连下了三盘。方离心神不宁,频频出错,前两局都在形势大好逆转直下,第三局从开局到结束都是步履艰难。关书娴将手中摆弄的白子扔进围棋盅,兴犹末尽地说:“今天不好玩,你一直在让着我。”方离笑笑,说:“是阿姨的棋艺越来越老道了。”关书娴说:“小离,你倒是会奉承人了。”嘴上如此说,眉间却隐隐有得意之色。<br/>  <br/>  方离莞尔一笑,按捺不住困意,笑到半途变成了哈欠。关书娴瞧在眼里,起身说:“你去睡吧,看你累的,明天可不许再输给我了。”方离也起身,盘坐良久,双腿微微发麻,她在原地站了片刻,说:“瞧阿姨说的,好象我是存心输给你一样。”话音未落,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br/>  <br/>  关书娴拍拍她肩膀,关爱地说:“快去睡吧。”方离点头,下楼回到自己的房间。洗澡时,已倦的上眼皮与下眼皮打架,一倒到床上更是浑浑噩噩不知天地。这一觉难得的酣畅,醒来时,一道阳光正好照着窗外玉兰花苞,苞尖的那点粉红酥软在阳光里。<br/>  <br/>  方离很想在床上赖会儿,回味昨晚的酣睡。但因为在别人家里,起的太晚有失礼貌,只好作罢。起身到客厅里,关书娴正坐在沙发上插花,青花古瓷配红玫瑰,一团火焰般烧开了,整个客厅顿时明灿生辉。<br/>  <br/>  关书娴手中不停,抬头一笑:“小离,起来了,睡的还好吧?”<br/>  <br/>  “很好,阿姨早。”<br/>  <br/>  “那就好,先去厨房里吃点早餐吧。”<br/>  <br/>  方离点点头,往厨房走去。于家的厨房很大,有个简易的餐台,平时吃早餐都在厨房里。小红在厨房收拾,看到她笑了笑,端出一碗粥、两碟小菜和一个鸡蛋。方离一边吃,一边扯过旁边放着的报纸看了起来,是昨天的晨报,没有什么特别的内容,无非是每日里南浦市的闲闻趣事,外加一堆作家的专栏。方离看的很快,目光在一个个铅字上滑过。忽然她放下筷子,双手拿着报纸展开,细细地搜寻着。一会儿,终于找到三个熟悉的字“钟东桥”。这名字出现在社会百事的讣告栏里,写着:定于某月某日上午十时在市殡仪馆七号厅举行钟东桥先生追思会,凡钟先生的生前好友欲致吊唁者,请准时前往。特此讣告。落款是:钟东桥治丧委员会。<br/>  <br/>  方离愣了一会儿,悟到此事大不寻常,连忙拿起旁边的电话拨打徐海成的手机,但是徐海成的手机关机了。方离放下电话,越想越不对劲,钟东桥无亲无友,而且尸体还在公安局,是谁给他举行追思会?<br/>  <br/>  她将讣告又看了一遍,上面的日期就是今天,而现在快九点,离十点只有一个小时了。方离想了想,当下撂下报纸,快步走到厅里,对关书娴说:“阿姨,我有点急事,要出去一趟。”关书娴抬起头,惊讶地看着她:“小离,怎么了?要不要叫郑师傅送你呀?”<br/>  <br/>  “不用了,我会很快回来的。”方离边说边到客房拿上包,又跟关书娴道了声再见,匆匆地离开于家别墅。走到马路上,她立刻后悔拒绝了关书娴的好意。这里是别墅区,根本不通公交车。<br/>  <br/>  走了好远,才拦到一辆出租车。到达市殡仪馆时,已快到十点了,方离一路小跑到七号厅。七号厅是个小厅,正中摆着钟东桥的一张照片,这是张旧照,还保留着他年轻时的几分俊气。奇怪的是厅里空无一人,连花圈也没有一个。方离大感困惑,四处张望着,轻轻呼了声:“有人在吗?”等了片刻,没有人回答。厅里弥漫着一股阴森森的气味,其他地方的哭声不断传来,凄凄切切,象极细的铁丝勾住人的心。<br/>  <br/>  方离发了会儿呆,终于想起好歹与钟东桥有一面之识,应该躹躬行礼。身子刚弯下,听到后面一阵脚步声,跟着响起了一声“咦”。方离飞快转过身,看清楚眼前的人,也是惊讶不已。“你不是春天鲜花店的店员吗?”<br/>  <br/>  来人圆脸大眼,岁数很小,双手拿着一个白菊花圈,正是春天鲜花店的那个小姑娘。她听到方离说话,目光从钟东桥的遗照上移到方离脸上,微微皱眉想了会儿,说:“你来过我们店里吧?对,没错,你浪费了我不少时间,结果一朵花都没买。”说完,她还娇嗔地瞪了方离一眼。<br/>  <br/>  方离尴尬地笑了笑,说:“不好意思。”小姑娘没有搭理她,目光又落回钟东桥的遗像上,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良久,满脸惊异地说:“我没有看错吧?我怎么看这照片上的人,跟订花圈的是同一个人呀?”<br/>  <br/>  “你没有看错,就是同一个人。”<br/>  <br/>  听到方离这么说,小姑娘的脸刷地白了,手中的花圈也簌簌颤动。方离心中一动,盯着面若土色的小姑娘,缓缓地问:“你这花圈是送到哪里的?”小姑娘嘴唇颤抖不已,半天挤出一句话:“七号厅。”<br/>  <br/>  心中轰然一声巨响,方离呆住了,第二个花圈出现了,却是送给钟东桥的!钟东桥生前定的四个花圈中,其中一个是送给自己的!<br/>  <br/>  七号厅里安静极了,可听到鲜花店小姑娘嘴唇颤动发出的声音。方离缓缓地将目光移到花圈上挂着的悼词,上面写着《孙子》里的一句话 :置之死地而后生,落款:钟东桥敬挽。耳边传起了小姑娘喃喃的絮语:“昨天晚上,他打电话说要送一个花圈到七号厅,我问他是送给谁,他说送去就是了。这是怎么回事呀?难道世界上有鬼吗?难道真的有?”她浑身一震,将花圈随手一放,说:“我得走了。”<br/>  <br/>  方离正想出言阻止,听到身后响起了另一个声音:“等等。”小姑娘与方离同时回身,从通往焚化炉的小门里转出一人,是警察小张,他快步走了过来。<br/>  <br/>  方离愕然,说:“小张,你怎么在这里,怎么回事?”小张不接方离的话茬,看定鲜花店的小姑娘说:“你接到钟东桥电话,为什么不通知我们?”小姑娘努努嘴,说:“怎么没有通知你们呀?你们给我留的手机号关机了,就是那个姓徐的手机。”<br/>  <br/>  小张顿时无语了。小姑娘害怕地瞥了钟东桥的遗照一眼,说:“我现在可以走了吗?我不想呆在这里,怎么还会有死人给自己送花圈的?这事情太可怕了。”她说到最后,眉毛拧成了一团,声音打颤。<br/>  <br/>  方离反应甚快,连忙安慰她:“这是玩笑,大家开的玩笑,钟东桥先生还活着呢,我们为了找他,所以才故意设个局。”小姑娘半信半疑地看看方离,又看看小张,问:“是真的吗?”小张立刻明白方离的意思,不想引起坊间流言,当下也点点头。小姑娘脸色大缓,吁了一口气说:“我说呢,那有这么可怕的事。那我可以走了吗?”得到小张的点头允许后,她一溜烟地跑了。</font><br/></p><p><font size="4">“怎么回事?大徐呢?他的电话怎么打不通。”<br/>  <br/>  “徐队有公务,出差在外呢。”<br/>  <br/>  “那这个追会思究竟怎么回事呀?”<br/>  <br/>  “是徐队吩咐的,案子没进展,设个追思会看看什么人来,说不定会有突破。”小张笑了笑,别有深意地看着方离,“结果总是有你呀。”<br/>  <br/>  方离连忙分辩:“我是打不通大徐电话,又好奇才来看看的。”小张摸摸后脑勺,烦恼地说照说:“又一无所获呀。”<br/>  <br/>  “怎么一无所获?至少知道钟东桥生前定的四个花圈,其中一个是给自己的。”<br/>  <br/>  小张怔了怔,说:“对。”他打量着钟东桥的遗像,说:“真是个古怪的人呀,他居然知道自己要死了,事先定好花圈给自己。那么打电话要鲜花店送花圈的人是谁呢?难道……”他看着方离,“真的有鬼?”<br/>  <br/>  方离骇然一震,背上隐隐有芒刺感,就象有人正盯着自己。她转身寻找,却迎上了照片上钟东桥的眼睛。黑白照的瞳仁总是分外的醒目,黑黑沉沉,仿佛可以穿透人的内心。方离心中一寒,连忙别转视线。</font><br/><!--Element not supported - Type: 8 Name: #comment--><br/></p><!--Element not supported - Type: 8 Name: #comm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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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4 18:32:15 | 显示全部楼层
<p><font size="4">第七章(一)<br/>  <br/>  离开殡仪馆后,方离并没有着急着返回于家别墅,她需要静一静,想一想。是周一的缘故吧,行人脸上都挂着匆忙之色。沿途的商场纷纷打出大型广告条幅,色彩清亮鲜嫩,迫不及待地将春天拉近。方离漫无目标地走着,脑海里念头象水泡一般,忽的冒出忽的消失,太多太频繁,反而感觉什么都没有想。她一直走着,走着,直到手机的铃声打断了冥思,是梁平教授的来电:“方离,我们决定明天动身,你要一起去吗?”<br/>  <br/>  “当然,不是一早就好的吗?”方离迫不及待地说,能去曼西古墓参观一番,是她期盼以久的事情呀。<br/>  <br/>  “我们会在瀞云市呆上一天,参观曼西古墓,然后去瀞云山区做民风民俗调查,前后时间大约要五天,你准备一下,带足衣物、备些药物、相机也带上。”梁平言词循循,就象跟自己的学生说话一般。方离笑了笑,说:“没问题,我明白的。”<br/>  <br/>  “对了,明天早上八点到学校门口来等我,别迟到,千万别迟到。”梁平特别再叮嘱一遍才挂断电话。方离把玩着手机,喜悦慢慢从心头浮到脸颊,她微笑,喃喃地说着:“曼西古墓……”余下的话没有说完,她一怔,笑容也在脸上僵硬了。<br/>  <br/>  在她面前不远处,有个熟悉的大铁栅门,门里面有她童年与少年的生活痕迹,不快乐的童年,也不飞扬的少年。不知不觉中居然走到了她刻意回避的地方。她依依审视着孤儿院,往昔灰色的门房刷成了蓝色粉墙,爬山虎层层叠叠压着屋顶。围墙上的爬山虎比记忆里更加茂盛,似浑然天成的绿色墙壁。一刹那,方离心中涌起一股冲动,进去看看——看看童年少年时代生活的地方和后院的那丛美人蕉,然而记忆却蓬地跟着炸开了,众多滋味从鼻孔里往外冲。她抽动着鼻子,遽然转身往回走。动作之突兀,令旁边的行人大感讶异,对她纷纷行注目礼,其中一个中年妇人特别地多看了她几眼。方离视若未睹,匆匆地从她身边走过。<br/>  <br/>  “你是不是方离?”身后传来一声轻问,含着百分之八十的不确定。方离加快脚步,后面那人提高声音:“等等,你是方离吧?”声音里的不确定减少了百分之二十。正好有辆公交车停下,方离一个箭步跳了上去,扶着栏杆吁吁地喘着气。等车开出一段距离她才回头,孤儿院徐徐后退,而那位中年妇人还在路旁。方离认得她,以前她是孤儿院的副院长,现在是院长,叫何茹玲。想不起她的不好,也想不起她的好,她只想管理的孤儿院不要出乱子,孤儿们都乖顺听话。很多人都这样子,不见得有爱心却从事着需要爱心的工作。她是个平凡人,方离不曾苛求过。<br/>  <br/>  方离走到后面的位置坐下,晃晃悠悠中好象回到过去,何茹玲的手依稀还在衣领上。何茹玲管理孤儿们,不打不骂,最爱关禁闭。她动作很麻利,力气也大,一手抓住衣领就将人拎起,扔进黑房子里,卡哒一声锁门。方离是黑房子里的常客,都是被室友们陷害整盅,然后被何茹平一把抓住衣领。刚开始方离还会哭着解释,等后来发现她根本不听,就再也不分辩了。<br/>  <br/>  黑房子有个小窗子,有时候可以看到月亮,冰冰凉凉如方离脸上的泪。现在想来,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哭,她不怕黑暗也不怕孤单也不怕饿肚子。“究竟为什么哭呢?”方离喃喃地问自己,可能是时间隔的太久,她想不起来了。她闭上眼睛,却又觉得当初的泪犹挂在眼角。<br/>  <br/>  依稀感觉有人在身边坐下,方离并不睁眼,挪挪屁股让出一些地方。车子哐当哐当地前进,这车太老,零件都松了,可是这种哐当声能舒缓神经。<br/>  <br/>  “你在逃避什么?”一个陌生的声音从身侧传来。隔了半分钟,方离悟到这是对自己说的。她慢慢地睁开双眼,充满警惕地瞟了一眼。身侧坐着的人,一身黑色连帽衫,脸被严严实实地遮住。<br/>  <br/>  “你逃避了九年,你觉得你还能逃避下去吗?”<br/>  <br/>  方离不吱声,别转头望着窗外,估算着还有多久到下一个站点。<br/>  <br/>  “你一定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br/>  <br/>  方离心中一动,问了一句:“什么日子?”<br/>  <br/>  “24年前的今天,你被遗弃在孤儿院门外,因为你身上没有任何有关出生年月的东西,所以今天被认定是你生日,当然这个生日是你自己从来没有认过。”身侧人的声音渐渐变得熟悉,方离怔了怔,试探着问了句:“大徐?”<br/>  <br/>  徐海成揭下帽子,冲方离微微一笑。方离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极了,低喝一声:“你什么意思?”<br/>  <br/>  徐海成摊摊手,说:“没有什么意思,我在附近执行公务,正好看到你,就过来跟你聊会儿天。”方离冷哼一声,说:“这是聊天吗?我看你当警察上瘾了,乐此不疲呀。”<br/>  <br/>  “这要看你如何看,你可以当成聊天,也可以当成试探,也可以当成刺探秘密,甚至可以当成骚扰。”徐海成不紧不慢地说。方离不耐烦地蹙眉,说:“徐大队长,请你忘了我的存在吧。”<br/>  <br/>  “我也想忘了呀,可是你频频出现,先是钟东桥案子里,然后是蒋屏儿案子里,今天你又出现在钟东桥的追思会上。”徐海成的这番话说得方离没有脾气了,顿了顿,她小声地问:“那个面具是你给我戴上的吗?”<br/>  <br/>  “什么面具?”<br/>  <br/>  “大徐,你听着,我一直非常珍惜我们的友谊,所以你跟江美辉约会的事情,我从来没有告诉别人。我没有背叛过你,也不是奸侫小人……”话没有说完,徐海成浓眉一拧,截住她说“等等,什么我跟江美辉约会,什么你告密?”<br/>  <br/>  “你一直在心里责怪我的,不就是这件事吗?”<br/>  <br/>  “方离,我看你对我有些误会。”徐海成斩钉截铁地说。方离哭笑不得,说:“那此外还有什么事件,让你这么多年对我耿耿于怀呢?”<br/>  <br/>  徐海成沉吟片刻,缓缓地说:“你逃避的事”。方脸一下子拉长了脸,说:“那是我的事件,与你无关。”徐海成瞟了她一眼,不再说话。车子嘎一声靠站了,他站起来身来,说:“方离,我得下车了,改天我们好好谈谈。”快走到车门口,他回过头来问了句:“对了,你现在住在哪里?”<br/>  <br/>  “关阿姨家里。”<br/>  <br/>  徐海成是知道关书娴的,脸上露出放心的神色,说:“好,她那里很安全的。”他说完跳下车,冲方离扬扬手。方离无精打采地挥挥手,脑海里滑过于妍的那只红色蝴蝶钥匙扣。</font><br/><!--Element not supported - Type: 8 Name: #comment--><font size="4">第七章(二)<br/>  <br/>  连转几趟公交车,又走了一段长路,才回到湖畔别墅。方离走进厅里,意外地看到于妍坐在沙发上,拿着电话絮絮细语。可能是长期作息颠倒的缘故,她的脸色并不好,虽然白净却掩饰不住浅浅的恹恹之色。她长相肖似于从容,个子高瘦,脸盘方中见圆,鼻准头饱满圆润,眼窝微陷,衣着打扮十分时尚,站在人群里是道醒目的风景。<br/>  <br/>  方离微笑着她打招呼:“妍妍。”于妍冷淡地点点头,眼睛也不瞟她一下,专心致志地讲电话。方离扫视一眼周围,没有看到关书娴,好奇地问:“阿姨呢?”<br/>  <br/>  旁边的小红说:“她去做美容了。”方离轻轻地“哦”了一声,往客房走时。却听于妍说:“等等。”方离顿住脚步,回头凝视着她。于妍对着话筒说了句:“好了,我马上就出门。就这样了吧,晚上在酒吧里见。”她挂断电话,看着方离,眼睛里闪烁着一股特别的神色,说:“你还要在我家里住多久?”“我家”两字咬的很重。<br/>  <br/>  方离默然半晌,揣测着她话中的意思。一旁的小红眨眨眼睛,识趣地走开了。于妍非常干脆地说:“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我不喜欢外人住在我家里。”方离微微点头,说:“我明白,呆会儿就走。其实我本来就打算……”于妍满意地点点头,不待方离说完,霍然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往大门走去。一边走,一边从随身包里掏出一串钥匙,钥匙扣上的那只红色蝶蝴随着她的脚步一颤一颤。<br/>  <br/>  方离吞回余下的话,一直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华丽的大门后,一会儿屋外就响起了汽车的马达声。声音远去,然后消失。方离静静站了会儿。于家的客厅朝正南,一过午时,阳光便照不到厅里了。虽然光线幽幽,桌几上的红玫瑰却兀自灿烂着。方离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摇头着,微笑着。她走进厨房,找着正在忙乎的小红。“小红,阿姨大概什么时候回来?”<br/>  <br/>  “大概五点钟左右回来。”小红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审视着方离的神色。“你要走了?”离微笑着点头,说:“是呀,明天一大早我就要去瀞云山区呀,回到自己住的地方比较方便。”顿了顿,她又说:“要5点钟呀,还有二个多小时呀,我还是先给阿姨打个电话吧。”<br/>  <br/>  不过关书娴的手机处于无人接听状态,想必她的包寄存了。方离想了想,拿出纸笔,写下一段话:“阿姨,明天大早我要跟南浦大学的梁教授去瀞云考察,今天下午要准备一些相关事宜,所以我走了。谢谢阿姨的照顾。”方离把纸条折好递给小红,又佯做轻松地说:“希望阿姨不要生我气,我本来答应好好陪她一阵子。”小红接过字条,嘴角掠过一个笑容,明了的笑容。方离身子一僵,然后无奈地笑笑,回房收拾好行礼,返回南绍民间基金会办公室。<br/>  <br/>  才离开一天,感觉却陌生不少。方离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并不急着入房,低头看着脚下前方。昨天走之前,她特意在大门口铺了几张白纸。白纸依然洁白,没有人来过,方离松了口气。放好行礼,她开始收拾去瀞云要带的东西。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收拾的,无非是几件衣物,一些资料、相机、胶卷。<br/>  <br/>  天稍黑,方离就将门窗全关严,又挪了一张办公桌堵住大门,睡觉前用凳子抵住卧房的门。这一夜她是战战兢兢地度过的,稍有响动便惊醒。到窗外泛白她才安睡片刻,很快又被闹钟叫醒。方离连忙起床,背着包赶到南浦大学门口与梁平汇合。<br/>  <br/>  一行总共四人,除了梁平与方离,另一个人叫甘国栋,是另一所大学的民俗民风专家,还有一位男生是梁平手下的研究生,姓冯,他兼做司机。小冯的车技不错,车子开的平稳。车子很快出了南浦市区,往南行,高速公路两旁边的平原开满了油菜花,泼啦啦地连成一片金色的海洋。驶了百来公里,临近山区,车子离开高速公路,爬上蜿蜒的山道。<br/>  <br/>  这里的山并不高,绵延起伏,苍翠欲滴。山道旁边零星住着几户人家,屋前屋后种着几株桃花,已经开花了,在一片苍翠点缀着绯红,特别的喜人。方离打开车窗,目光在山、天空、花间流连,春风拂面,郁结心头多日的烦恼涤荡一空。<br/>  <br/>  到达瀞云时,已近傍晚,太阳在西边的山峦间隐沉,阳光时强时弱。瀞云平原是群山怀抱的腹地,它的西边一片苍莽大山,也就是通常说的瀞云山区。车子没有开进瀞云市,而是直接转到了近郊的曼西古墓所在。<br/>  <br/>  半年前,曼西古墓的发现轰动了中外。曼西文化一直被视为南绍文化的源头,而南绍文化又是华夏文化的源头之一。曼西族以巫立国,位处群山腹地,长期以来物产丰富,民众安居乐业,创造了十分灿烂的巫术文化。可惜战火频繁,整个民族从历史上消失,文化也遗失了。曼西古墓的发现,无疑于一片荒漠中出现了绿洲,无论是省里还是中央,都对曼西古墓十分关注,希望藉此重现千年以前的曼西文化。何况曼西古墓建构庞大,特殊的北斗七星造型,处处透着一种神秘的色彩。<br/>  <br/>  方离跳下车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激动的心跳都加速了。眼前一片大斜坡,坡度很缓,考古现场用铁丝网围成一圈,上面挂着几个告示牌“危险勿近”、“严禁入内”,隔三岔五站着面目严肃的军人。<br/>  <br/>  大家掏出准入证挂在脖子上,依次通过大门警卫的检查,进入考古现场后,梁平给雷云山打了电话。一会儿雷云山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一身灰土,脸上皮肤黝黑。“老梁,你来了。”<br/>  <br/>  “早就想来了,看了你的图片,天天做梦全是。”梁平与雷云山握手,啧啧称赞,“这古墓比我想象中还大呀。”提到古墓,雷云山两眼冒光,说:“当然了,全长45米,宽15米,国内罕见的大墓呀。”雷云山边说边跟方离等三人握手。<br/>  <br/>  “来来来,我带你们四处参观一下。”雷云山引着大家往前走。斜坡的植被早被破坏,裸露的黄色尘土,随着众人的脚步,扬起半膝高。“根据省里和中央的指示,要尽量保持古墓原貌,以后考虑设成一个景点。现在文物基本清理完毕,搬到博物馆了,壁画的拓片与临摹正在进行中,至于墓室的清理,大概还得要一年时间吧。”雷云山深深地吸口气,“这真是一场持久战呀。”话虽如此说,神色间却是躇踌满志。<br/>  <br/>  谈话间已经到了曼西古墓的入口,为防日晒雨淋,上面拉了遮雨布。尽管方离早就看过古墓大门的照片,但看到真实大门,依然不免心情激荡。大门很高,约有二米半,气势磅礴,门面上群峦竞秀,门楣上北斗七星辉映。门环是铜制的环形眼镜蛇,雷云山指着门环说:“你们看,由这么一个小小门环,都可以看出当时的曼化在华夏文化里是处于先进水准的,无论是工艺与冶炼都相当成熟。”方离等四人围着大门评头论足,啧啧称奇了一番。</font><br/><!--Element not supported - Type: 8 Name: #comment--><font size="4">续:<br/>  <br/>  拉开大门,一股阴凉地气扑面而来。大门后一个半圆形的房间,门两侧立着两个石头雕刻的小僮,高矮胖瘦如同十三四岁的少年人。雷云山说:“这两个雕刻价值很高,以后可能会仿造两个摆在这里。”<br/>  <br/>  然后他又指着已经摆空的房间说:“这里本来有张桌子,破损比较严重,送回博物馆抢修,本来应该还有些东西,估计被盗墓的拿走了。说起盗墓的,不得不佩服呀……”他领着大家走到墙侧,揭开一块木板,露出一个仅容一人出入的小洞穴。“我们要凭探地雷达、金属探测仪、气体分析仪等等先进手段发掘,他们则凭经验判死活土,凭探条触感,凭气味等等传统手段盗墓。要知道这古墓做足了防盗措施,墓顶七纵七横,三层砖墙夹一层流沙,一小心就可以将盗墓者活埋。”雷云山说罢,摇头不已。<br/>  <br/>  方离好奇地问:“古墓被盗大概有多久了?”<br/>  <br/>  “大约二十年前吧,不会超过三十年,幸好只盗了一次。”雷云山率先走入墓道,“来,大家跟我来。”<br/>  <br/>  墓道约两米宽,墙壁上绘着曼西族的各种生活场景,有工作人员搭着画架在临摹图片。甘国栋教授大叹:“真是太漂亮了,太棒了,有这些图,完全可以重现当年曼西人的生活情景呀。”梁平教授也激动地搭腔:“是呀,是呀。”<br/>  <br/>  墓道有轻微弧度,沿路挂着灯,清晰可见图画的精美,穿行其中恍若时光倒流,回到了千年以前的南绍地区。不过墓道并不少,走了十来步,眼前出现一扇石门,石门雕刻着一场豪华宴会,门楣上是金发束冠男人。前室是个四方的房间,听雷云山说,里面摆着主人生前喜欢的东西,基本上全被盗墓拿光了。从前室穿过第二条墓道,就是主墓了,方离变得紧张,手心微微汗出。看到那个神秘的“我会回来”雕刻,她的心咚地狂跳一下,钟东桥的脸在脑海里弹了出来。<br/>  <br/>  “曼西古墓的格局,与我们发现的其他朝代完全不同。主墓里只放了墓主人的灵柩,大家看……”雷云山指着正中平台上的石棺,“棺材上雕刻着巫师施咒降福的图画。据说曼西族人临死之前,要接受巫师的施咒,甘教授,是不是这样子?”<br/>  <br/>  甘国栋清清嗓子说:“对,那叫施往生咒,但只有贵族士丈夫之类的才有这种特权。”雷云山点点头,说:“原来如此呀,我们在石棺里发现尸体保持着门楣雕刻的姿势,并且是赤身的……”听到这里,方离忍不住轻咳了一声。幸好大家都沉浸一种兴奋状态,对她的不安完全没反应。<br/>  <br/>  主墓与中室之间的墓道上面的壁画内容有所改变,主题大部分是巫师、仙界、鬼神,色彩斑斓,大概反映墓主人死后灵魂的归处。旋即到了中室,一看到相拥赤身男女的雕刻,方离马上想到了蒋屏儿与洪庆华。她有些不安,周围的灯光因为电力不足而暗了不少。<br/>  <br/>  “中室里面的东西基本也被盗空了,不过里面的壁画很精彩,大家看看。”雷云山边说边推开了墓门,里面墙角拉了一圈灯,好几个工作人员搭着画架在临摹。墙壁上的画全是男女两情相悦的图片,也就是俗称的春宫图。方离虽然知道这是艺术,但现场就她一个女性,处在这么多男性之间,还是大感尴尬。幸好同伴全部兴致勃勃地欣赏画面,没有人留意她的神色,估计这会儿他们早忘记她是女人了。<br/>  <br/>  离开中室,方离大大地舒了一口气,随即心头的尴尬被强烈的好奇心所代替。来古墓之前,雷云山教授率领的考古队只对外公开了前四室,后三室并没有提及。究竟后三室里会有什么呢?在“我要回来”和“生命起点”两个雕刻画后面,会是什么样的一副雕刻呢?方离抱着疑问与好奇,脚步轻轻地走近曼西古墓后室。一步,两步……后室石门慢慢地滑入眼中,门楣上的雕刻十分清晰,但方离愣住了。<br/>  <br/>  石门上雕刻着一群男女围着一潭水跳舞。门楣上雕刻着一条头尾相接的蛇。<br/>  <br/>  大家面面相觑一番,然后一起看着雷云山。他明白众人的意思,摸摸后脑勺说:“这个图象嘛……确切地说,我们也没搞懂,前四道门每个雕刻都有所指,可是这蛇与围水跳舞究竟代表什么,没有人能明白。”</font><br/><!--Element not supported - Type: 8 Name: #comment--><font size="4">第七章(三)<br/>  这番话顿然把大家的好奇心勾起,在场众人不是民俗文化专家,便是古文化研究者,对于曼西族文化都满心向往,这两幅貌似简单的雕刻,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含义呢?五人都盯着石门凝神思索。<br/>  <br/>  片刻,甘国栋说:“传说曼西族的本神是阿曼西是条大蟒蛇,这两幅画莫非是他华诞庆祝的意思呀?”雷云山两眼一亮,说:“甘教授说的有道理,真不愧是民风民俗专家。”甘国梁笑了笑,说:“哪里,哪里,可惜曼西族的文字记录没有保存下来,只能猜测了。”<br/>  <br/>  梁平说:“从这古墓的架构、绘画、雕刻等等来看,二千年前的曼西族无论文化与经济都相当发达,没有延续下来,真是可惜了。”<br/>  <br/>  “何止曼西族呢?还有十分出名的夜郎族,也由于解放初工作失误被剖分到各个民族,造成夜郎民族文化的流失和异化。”甘国栋感叹地接口。<br/>  <br/>  “保护原生态民族文化是个刻不容缓的课题。就是现存的民族也大范围地被汉化,过不了多久,丰富的民族文化就全变成大汉文化了。可是国家在这方面的资金投入太少了,就是学生也不愿意报考这些专业,我们也是有心无力。”梁平说。雷云山拍拍梁平的肩膀说:“这不是件容易事,我们的汉文化何尝不是大量流失,而且还受到西方强势文化的侵略。”说到目前的文化现状,大家的心情都变的沉重,先前的兴奋大大消却。<br/>  <br/>  “来,不讨论这个问题了。”雷云山推开石门,大家随他鱼贯而入。“这个后室里,放着各种各样的生活用品与工艺品,有木雕、有漆器、还是青铜器,很丰富,估计当时盗墓的时间有限,来不及拿走。”雷云山所说的那些物品早搬到博物馆,后室是空的,图留壁。绘着一幅大图,有山有水,天空挂着一轮红日,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在水边嬉闹,十分热闹的生活场景。<br/>  <br/>  站在后室通往墓道的门口,雷云山手轻轻拍着墙壁说:“大家一定很好奇后面的两个房间究竟有什么。我主持发掘的古墓不下二十座,也算得上经验丰富了。当我走到这里,我就在想,还会有什么奇迹之类的东西吗?前面的这些已经让我足够惊叹不已,但是……”他微微一笑,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灼灼发亮。“不说了,大家来看吧。”说罢,他扭身进入墓道。<br/>  <br/>  大家相视一眼,跟着进去,一进墓道便发现空间陡然逼仄了,一路以来的墓道都有两米左右宽,到这里却变成了一米。两壁夹着行人,空气又浊又凉。墙壁上也没有绘画,有几处墙面受地气侵蚀,剥痕依稀。前面一路都感觉不到墓葬的气氛,仿佛在华厦里穿行,走到这里,分明感觉到坟墓的气息凉凉地在脊梁游走。<br/>  <br/>  隔着老远才挂着一个灯泡,灯光错错昏昏。五人的脚步声在狭窄的空间里振荡,扑到耳膜上又弹了出去。这条墓道比前面几道要长,走到尽头时,空间才变宽了些。尽头挂着一盏灯,灯光照着一条昂首吐信的大蛇。方离忍不住惊呼一声,连迭后退,踩着后面的梁平。梁平脚步一停,后面的甘国栋撞到他身后,跟着后退又撞到小冯,几个乱成一团,梁平、甘国栋、小冯纷纷问:“怎么了?”<br/>  <br/>  方离惊魂未定,气息吁吁地说:“有蛇。”在这狭窄通道里有蛇,那真是避无可避,后面的三人纷纷察看脚边。走在最前面的雷云山已走到大蛇旁边,回身说:“不要怕,这不是真的蛇。”他一让开,方离也看真切前面的光景,这条大蛇盘尾昂立,红信半卷,毒牙森然,一对红色的眼睛灼灼逼人。但这不是真的蛇,是一条雕刻在石门上的蛇,因为身体涂了颜色,特别逼真。<br/>  <br/>  方离暗舒一口长气,听雷云山说:“当初我走到这里,也吓了一大跳,手里拿的电筒都掉在地上了。”他哈哈一笑,用手轻轻地抚摸着蛇身,“曼西族当时已经掌握了浅浮雕法,看这蛇雕的多逼真呀。”<br/>  <br/>  方离心中一动,问:“为什么前面几道门都用的是古朴的平雕,而这扇门却用了浮雕呢?”雷云山点点头,说:“这也是我心头的一个疑问呀,按理说,雕刻手法应该与当时流行有关,就象宋代以后的墓雕大部分是多层浮雕法。不过这个墓里,细细一看,有疑问的地方多了。”<br/>  <br/>  他顿了顿,神情凝重地说:“先前公布的资料里,说曼西古墓是北斗七星造型,名义上古墓有七个墓室,事实上,第六墓室与第七墓室是连在一起的。现在我打开石门,这个墓室里的东西保持着原貌,原因是目前还没想到合适的办法搬走。大家进去后,一定要记住不能乱动乱碰乱摸。”他说完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直到每人都点头,他才重重地推开了门。<br/>  <br/>  墓室里的灯光比一路走来的任何地方都强,门一打开,灯光似水般哗哗地流泄出来。雷云山站在门口,又回过头来叮嘱大家:“记住,不能乱动乱碰乱摸,这里不仅有毒箭,而且还有毒气。”他这般慎重的再三叮咛,唬的大家一愣一愣,神经绷紧。<br/>  <br/>  雷云山先进入,方离尾随其后,一脚踏进墓室,不由地心中猛跳一下,脚步一滞。一对武士打扮的偶人,手按腰间宝剑,目光凛凛地看着她。再看室内,约三十平方的室内,全是偶人,或站或跪,室内正中是个石制雕花肩辇,旁边跪着四个轿夫。<br/>  <br/>  “看天顶。”雷云山站在肩辇旁边提醒大家,话音未落,大家齐齐仰头,天顶漆成蓝色,嵌着大大小小的石头,其中肩辇正上方的天顶嵌着七块石头,特别地大而光洁,散发着荧光,就象……北斗七星。方离心中一动,惊诧地说:“是星空图。”这会儿,其他三人也看明白了,又惊又喜地叫道:“星空图!”</font><br/><font size="4">续:<br/>  <br/>  “正是。”尽管雷云山不只一次站在这里,但神色间依然有着掩饰不住的激动。“难以相信吧,如此大幅的远古星空图,世之罕见呀。”大家看着天顶,也是激动莫名,连连点头,说:“确实,确实。”<br/>  <br/>  “我一进这个房间,第一个感觉这是个陪葬墓,你们看,还有肩辇等出行工具,那可不是等闲人能坐的,非常符合墓主的身份。可是当我看到星空图时,我有种奇怪的感觉,就是这个墓室比其他任何一个墓室都重要。嵌出这么一幅星空图,可要比在墓室画画工程大多了,没有理由会在一个陪葬墓室费如此力气,我开始怀疑这个墓不似表面这么简单。”雷云山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四人眼巴巴地看着他,急盼他继续往下说。<br/>  <br/>  “我觉得这个墓室藏着一些秘密,但是……”雷云山摇摇头,苦恼地说,“我们没有办法找到秘密在哪里,这些小偶人都设着机关,随手一碰,有些会从鼻腔里喷出毒气,有些会发出毒箭。”听到他这么说,大家骇然,赶紧缩紧身子离偶人远些。<br/>  <br/>  “看到这些机关,我更加相信,这个墓室非同寻常,但是找不到突破口。我邀请梁教授与甘教授前来,是因为两位对曼西族文化都有一定的研究,能给我些提示。”雷云山看着梁平与甘国栋,眼里满含期盼。梁平与甘国栋相视一眼,说:“目前为止,有关曼西族的资料文献不仅少而破碎,只知道是曼西族以巫立国,那时的巫术荟萃着早期的科学和早期的艺术,对星空的研究也是早期科学的一部分内空。曼西族人认为自己的守护星辰是北斗七星,可能在墓室镶嵌星空图以示吉祥吧。”<br/>  <br/>  他这番话什么也没有说到,雷云山微微失望,说:“先不说星空图,这个房间里的偶人排列看起来好似乱放,其实很有讲究,我将他们所站方位绘成一张图。”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展开,大家都凑到他身边。雷云山指着上面的点点说:“红色点代表跪着的偶人,蓝色点代表站着的偶人,你们看红色点的分布,连成一线正好是一个符号,有点象汉字的噐或是巽。”<br/>  <br/>  方离心里格登一声,脑海里闪过那个傩面具,它眼睛里的符号跟偶人符号一模一样。心神未定间,忽听身边的甘国梁亢奋地说:“禁咒之语,禁咒之语。”</font><br/><!--Element not supported - Type: 8 Name: #comment--><font size="4">第八章(一)<br/>  大家全愣了,齐齐看着甘国栋,问:“什么是禁咒之语呀?”甘国栋兀自激动不已,拿过雷云山手上的纸张看了又看,抬起头,两眼熠熠放彩地说:“没错,就是它。”大家的胃口被他高高吊起,连声催促:“到底是什么?快说呀。”<br/>  <br/>  甘国栋环视着四周的偶人,缓缓地说:“这事情说起来话长,还跟我们家有点关系。我们甘家,以前是个大家族,也就是俗话说的书香门第。我祖父、曾祖父、曾曾祖父都是读书人。据说,多年以前我们祖先娶了个曼西族的后裔做妻子。当时陪嫁的嫁妆中有一个檀香盒子,十分精美,上面印刻着这个标记。”甘国栋扬了扬手中的纸张,继续往下说:“当时祖先很奇怪,就问是什么意思?妻子说,她们家族曾经出过一个大巫师,在曼西族里,这个标识只有大巫师可以用,十分尊贵。那个檀香盒子一直保留在我家,我小时候还见过,文革时因为爷爷当过国民党政府里的一个小职员挨批,抄家时被砸成粉碎。”<br/>  <br/>  甘国栋摇头长叹,不甚惋惜的模样。大家听的一头雾水,心想这跟禁咒之语有什么关系呢?正想询问,甘国栋又往下说了:“因为这层关系,我家族志里记录不少曼西族的传说。其中曾提及在曼西族,大巫师是本神阿曼西的仆人,阿曼西化身为山脉之前,留下一本用禁咒之语写的书给大巫师,用来统治曼西族人,扬善惩恶,施福锢咒,以便他们永世不忘神谕。”<br/>  <br/>  听到这里大家才恍然大悟,方离心中一动,问:“甘教授,你说这个符号只有大巫师可以用?”甘国栋点点头,说:“没错。”方离环顾着四周,迟疑着说:“可是这个墓……”她还没有说到下文,大家都眼睛一亮,明白了她的意思。梁平兴奋地接话:“难道这个墓……”<br/>  <br/>  “大巫师的墓!”雷云山抢先说出下文,此语一出,犹如水中扔下巨石,各人心头都是哗然一声。大家相觑片刻,兴奋的脸都红了。片刻,甘国栋眉头微锁,说:“不对,如果是大巫师的墓,应该墓大门就有这个标识,不应该在这里,而且用这么隐讳的方式表示。”<br/>  <br/>  “很简单。”雷云山不愧经验丰富的考古专家,眼珠微转,已想明白其中的渊源。“这是两座墓,前面贵族墓的存在是为了隐藏这里的巫师墓,至于为什么要隐藏巫师墓还得进一步研究才能知道。所以前面的门一律用的是平雕,唯有这个墓室大门用的是浅浮雕,是为了突出大巫师的尊贵。”雷云山仰头瞥了一眼天顶的星空图,十分肯定地说:“这里应该是大巫师墓的入口,星空、肩辇、卫士、下跪的曼西簇人、还有门口的蛇,十分符合大巫师的身份。包括前面的贵族,也是为大巫师守护的。”<br/>  <br/>  “可是,大巫师的椁棺在哪里?”方离扫视四周,这个宽敞的墓室里,目光所及之处,只有偶人。雷云山脚尖轻点地面,说:“如果我没有估错,应该就在下面。”地面是由长条石块拼砌而成的,十分整齐。石块下面会是一个怎样奇妙的空间呢?大家看着脚底,俱都心驰神往。<br/>  <br/>  “今天太晚了,明天我带仪器来测探一下,应该会有答案。非常感谢梁教授与甘教授的到来,全靠两位的提醒,让我醍醐贯顶。”他笑容满脸,说到兴起时,一手轻轻拍着雕花肩辇。顷刻,他意识到不对劲,脸刷地白了。</font><br/><!--Element not supported - Type: 8 Name: #comment--></p><p><font size="4">第八章(一)<br/>  大家全愣了,齐齐看着甘国栋,问:“什么是禁咒之语呀?”甘国栋兀自激动不已,拿过雷云山手上的纸张看了又看,抬起头,两眼熠熠放彩地说:“没错,就是它。”大家的胃口被他高高吊起,连声催促:“到底是什么?快说呀。”<br/>  <br/>  甘国栋环视着四周的偶人,缓缓地说:“这事情说起来话长,还跟我们家有点关系。我们甘家,以前是个大家族,也就是俗话说的书香门第。我祖父、曾祖父、曾曾祖父都是读书人。据说,多年以前我们祖先娶了个曼西族的后裔做妻子。当时陪嫁的嫁妆中有一个檀香盒子,十分精美,上面印刻着这个标记。”甘国栋扬了扬手中的纸张,继续往下说:“当时祖先很奇怪,就问是什么意思?妻子说,她们家族曾经出过一个大巫师,在曼西族里,这个标识只有大巫师可以用,十分尊贵。那个檀香盒子一直保留在我家,我小时候还见过,文革时因为爷爷当过国民党政府里的一个小职员挨批,抄家时被砸成粉碎。”<br/>  <br/>  甘国栋摇头长叹,不甚惋惜的模样。大家听的一头雾水,心想这跟禁咒之语有什么关系呢?正想询问,甘国栋又往下说了:“因为这层关系,我家族志里记录不少曼西族的传说。其中曾提及在曼西族,大巫师是本神阿曼西的仆人,阿曼西化身为山脉之前,留下一本用禁咒之语写的书给大巫师,用来统治曼西族人,扬善惩恶,施福锢咒,以便他们永世不忘神谕。”<br/>  <br/>  听到这里大家才恍然大悟,方离心中一动,问:“甘教授,你说这个符号只有大巫师可以用?”甘国栋点点头,说:“没错。”方离环顾着四周,迟疑着说:“可是这个墓……”她还没有说到下文,大家都眼睛一亮,明白了她的意思。梁平兴奋地接话:“难道这个墓……”<br/>  <br/>  “大巫师的墓!”雷云山抢先说出下文,此语一出,犹如水中扔下巨石,各人心头都是哗然一声。大家相觑片刻,兴奋的脸都红了。片刻,甘国栋眉头微锁,说:“不对,如果是大巫师的墓,应该墓大门就有这个标识,不应该在这里,而且用这么隐讳的方式表示。”<br/>  <br/>  “很简单。”雷云山不愧经验丰富的考古专家,眼珠微转,已想明白其中的渊源。“这是两座墓,前面贵族墓的存在是为了隐藏这里的巫师墓,至于为什么要隐藏巫师墓还得进一步研究才能知道。所以前面的门一律用的是平雕,唯有这个墓室大门用的是浅浮雕,是为了突出大巫师的尊贵。”雷云山仰头瞥了一眼天顶的星空图,十分肯定地说:“这里应该是大巫师墓的入口,星空、肩辇、卫士、下跪的曼西簇人、还有门口的蛇,十分符合大巫师的身份。包括前面的贵族,也是为大巫师守护的。”<br/>  <br/>  “可是,大巫师的椁棺在哪里?”方离扫视四周,这个宽敞的墓室里,目光所及之处,只有偶人。雷云山脚尖轻点地面,说:“如果我没有估错,应该就在下面。”地面是由长条石块拼砌而成的,十分整齐。石块下面会是一个怎样奇妙的空间呢?大家看着脚底,俱都心驰神往。<br/>  <br/>  “今天太晚了,明天我带仪器来测探一下,应该会有答案。非常感谢梁教授与甘教授的到来,全靠两位的提醒,让我醍醐贯顶。”他笑容满脸,说到兴起时,一手轻轻拍着雕花肩辇。顷刻,他意识到不对劲,脸刷地白了。<br/>  <br/>  <br/>  <br/><br/><br/><br/><br/>  续:<br/>  <br/>  梁平与甘国栋正想谦虚几句,却见雷云山脸色大变,两人诧异地交换了一个眼色,问:“怎么了?”雷云山紧张地说:“大家不要乱动,我也是老江湖,居然犯这种得意忘形的错误。”听他这么说,大家想起进入墓室之前他的叮咛:不可乱动乱碰乱摸,顿时也紧张起来。墓室里落针可闻,各自的呼吸声或急或缓。等了半分钟,并没有什么异动发生。雷云山长舒一口气,摸摸额头,说:“还好。大家慢慢退出去吧,一定不要碰任何东西。”<br/>  <br/>  五人站在位置基本上呈人字形,雷云山站在肩辇前,属于墓室正中位置。方离跟小冯挨着站在他右侧,梁平与甘国栋站在左侧。大家听到雷云山如此说,纷纷转身准备离开墓室,唯有方离怔怔地盯着肩辇。<br/>  <br/>  “方离,怎么了?”<br/>  <br/>  “雷教授,这肩辇位置好象移动了。我记得刚才尖顶部分正好指着北斗七星的勺子部位,现在指着第三颗星。”经方离一提醒,大家看看北斗七星,又看看肩辇,隐隐觉得确实是那么回事。<br/>  <br/>  雷云山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另一张图纸,展开比较了一下,点点头说:“方离真细心,确实是这样子的。”他收好图纸,蹲下凑近肩辇地面部分看了看,“奇怪,从地上居然看不出来移动痕迹,而且这四个车夫跪的位置也没有改变。”<br/>  <br/>  “很有可能是地面转动了。”甘国栋也凑近肩辇,蹲下细看。这个墓室里铺的石块,肩辇下面的地面是块圆形巨石块,如果缓慢转动,确实很难让人发现。以肩辇下面圆石为中心,外围一圈也是圆的,不过由几块弧形石头拼嵌而成的,跟着一环套着一环地向外扩散。“没错,没错。”雷云山点头附和,“当时我以为地面的图案象征着太阳、月亮,没料到另有用途呀,古人的才智不可小瞧呀。”<br/>  <br/>  甘国栋啧啧称赞:“真是太奇妙了,曼西族的建筑水平也相当高呀,这石块的拼嵌技术都是一流的。这座古墓处处都是宝呀。”他边说边站了起来。后面紧挨他站着的梁平一直俯身看地面,没料到他忽然站了起来。两人一下子撞到一起,梁平后仰,甘国栋往前跌倒撞在肩辇上。<br/>  <br/>  方离见状,连忙伸手去扶,不料肩辇忽然裂开,甘国栋一头栽了进去。方离大急,伸手去捞,却见眼前一个黑咕咙咚的洞穴,哪里还有甘的人影呀?眼看着裂开的肩辇又飞快地合拢,方离来不及细想,也跳了进去。<br/>  <br/>  跳进去的一刹那,方离后悔了,心想自己在做什么?自己一贯自诩冷静,居然会在这种时刻犯冒进错误。不过后悔的念头只是转了一下,马上被疼痛代替了。她感觉自己摔在有棱角的石块上,然后一路滚了下去,片刻才明白过来,这是台阶。<br/>  <br/>  朝下的石头台阶!方离立刻又兴奋起来,想起刚才雷云山说的话,大巫师墓果然在地下。兴奋的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她马上被台阶撞的头晕眼花。台阶并不长,但滚到下面时,方离已筋骨俱散,在地上躺了半分钟才爬起。“甘教授……”她喊了一声,隔片刻听到回音重重。空气湿凉,四周的黑十分的纯粹,似乎这个空间从来不曾有过光明。<br/>  <br/>  “甘教授……”方离又叫了一声,依然只有回音,没人答应。她坐在地上,侧耳聆听片刻,四周安静极了,自己的心跳扑腾扑腾。难道他摔晕过去了?方离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四周的地面,入手冰凉,是石头的触感,并没有甘国栋。也许他滚到了一边去了?方离想了想,慢慢地爬动,边爬边摸。爬了一会儿,方离总算想起随身带着的手机,连忙从挎包里摸出手机,翻开盖子,一束淡淡的浅蓝色荧光逸了出来。万幸,手机没有摔坏,方离长吁了一口气,移动着手机,打量着周围的光景。<br/>  <br/>  身后是台阶,左边是墙壁,墙壁的壁画看不清楚……忽然,正前方现出半张脸,只有鼻子以下部分,眼睛隐在暗影里阴恻恻地看着方离。方离尖叫一声,手机掉在地上,黑暗又重新包围了她。她连滚带爬地后退,惊魂未定间,一手按在软绵绵的东西上,“啊……”她又发出一声尖叫。 </font><br/><br/><br/><font size="4">第八章(二)<br/>  <br/>  那团软绵绵的东西微微颤动一下,跟着响起一个含糊不清的声音:“方离?”方离欣喜若狂,叫了声:“甘教授。”本能地伸手去扶,黑暗中也不知道触及那里,指尖黏呼呼的一片,却听甘国栋痛苦地叫了一声:“哎唷。”方离连忙缩手,着急地问:“甘教授,你没事吧?”<br/>  <br/>  “没事,只是刚才你碰到我伤口了。”甘国栋哼哼唧唧地说。方离讪讪地说:“不好意思。”甘国栋又低低地呻吟了几声,过一会儿才问:“方离,你尖叫什么?”这句话提醒了方离,想起刚才那个半张脸,顿时后背一阵冰凉,她压低声音说:“甘教授,这里有人,刚才在我前面。”<br/>  <br/>  “人?你没看错?”甘国栋惊诧不已,“我们应该在大巫师墓里,怎么可能有人?”方离回想了一下,确实是人脸,说:“我没看错,真的有人。”甘国栋依然不信:“怎么可能?”<br/>  <br/>  “甘教授,你的手机还在身上吗?我的手机刚才掉了。”<br/>  <br/>  “要手机干吗?”甘国栋疑惑地问了一句,随即明白过来。“我有打火机。”一阵窸窣声,跟着啪哒一声,桔黄的火苗蹿起,照亮了方寸空间。方离看到自己的手机就落在脚边没多远的地方,伸手去捡。抬头还是见半张脸,阴恻恻地看着自己,尽管已有心理准备,她还是浑身一颤。<br/>  <br/>  “你说的就是这个人吧?”甘国栋已经从地上爬起了,举着打火机靠近那人,灯火照着他惨白的脸和空空的眼眶。“是干尸。”<br/>  <br/>  “干尸?都一千多年了,怎么还会站的这么直,而且脸上肌肉不腐呢?”方离也从地上爬起。甘国栋说:“是制作的干尸,埋进墓里之前就是干尸了,有点类似木乃伊。”方离好奇地凑近看了看,问:“怎么做的?”<br/>  <br/>  “人死后,从鼻孔抽出脑髓,取出内脏,化掉肌肉部分,只剩骨骼,然后用泥塑造出肌肉模样,再涂上石垩。”甘国栋侃侃而谈。方离却听得毛骨悚然,说:“教授对考古也有研究呀?”<br/>  <br/>  “呵呵,不瞒你说,那是我第二兴趣。”甘国栋边说边上上下下地审视着干尸,干尸身上的衣服已风化成丝缕,干枯的头发披散在肩膀上。“方离,这是个女的,很有可能是巫女。大巫师死后,身前受宠的巫女要殉葬的。”<br/>  <br/>  “甘教授,这里还有一个呢。”<br/>  <br/>  隔着原先的干尸约两米多,平排站着另外一具干尸,披散着长发。两具干尸都是微垂着头,双手交握放在身前,看起来很是谦卑。在两具的干尸之间,是一座高大的石门,石门没有复杂的雕刻,周边镂着一圈相接的蛇,正中是大巫师特有的标识。整扇门肃穆大气,令人油然生出一种敬畏之心。<br/>  <br/>  门楣镌刻着几个字符。甘国栋高高地举起打火机,火苗跳动,那几个字符也似乎在跳动。方离好奇地问:“甘教授,这几个字也是禁咒之语吗?”甘国栋摇摇头,说:“可能不是,我看象是曼西族文字,小时候我爷爷教过我,不过那个时候,我哪有心思学这些呀,到现在基本都忘光了。”<br/>  <br/>  方离大感惋惜,说:“要是你认识就好了。”甘国栋没有说话,紧皱着眉头看着字符,嘴唇翕动,大概在回忆小时候爷爷所教的曼西文字。方离贴近石门,看上面的蛇形门环,在地底千年,它依然锃锃发亮。方离用手轻轻地拨弄了一下,门环撞在石门上,发出一声轻轻地“叮”,十分悦耳。<br/>  <br/>  究竟里面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好奇心越来越盛,方离握住门把,推了一下。石门很沉,纹丝不动。方离用上力气,又推了一下。地面一阵轻晃,天顶簌簌地掉下灰尘。沉思中的甘国栋回过神来,看到方离正在推门,大叫:“不要推。”<br/>  <br/>  “怎么了?”方离回过头来,很惊愕。甘国栋严肃地说“这好象是一句诅咒。”方离的心脏突地跳了一下,问:“什么诅咒?”<br/>  <br/>  甘国栋沉吟片刻:“大概也就是擅入者死的意思吧。”<br/>  <br/>  “那我们还要进去吗?”方离话音未落,身后响起一阵咯滋咯滋声,这扇门千年不开,滑轴可能都生锈了,叫声十分地刺耳,但是门还是徐徐地敞开了。甘国栋无奈一笑,说:“我们已经是擅入者了。”他走到门口,高举打火机照了一下,墓室门隐隐有光泽闪烁,看情形,墓室内有金属器具。<br/>  <br/>  方离又兴奋又紧张,只觉得口干唇燥,鲜血在血管里几乎要沸腾。甘国栋也一样,他的眼睛灼灼发亮。两人往墓室里面走了几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几个昂首吐信的蛇头,两人脚步一滞,定睛才看清楚这是个油灯架,九头蛇造型,每个蛇头高高仰起朝着天空,叶出的红信就是灯芯。“不知道有没有油?”甘国栋自主自语了一句,伸手去蛇口里摸了摸,干干的,只有灰尘。他失望地吐了一口气,又往前走了几步。方离亦步亦趋,目光依然地九头蛇灯架上流连。忽听身边的甘国栋发出一声长长的抽气,跟着火光熄灭,发出啪的一声轻响。方离着急地叫了一声:“甘教授,怎么了?”<br/>  <br/>  “我们不应该来到这里,这个世界是属于他的,任何人都无权闯入。”黑暗里看不到甘国栋的神情,但他的声音一直在颤抖,可以想象他的内心是如何的震骇。方离大为迷惑,连声追问:“甘教授,你在说什么?发生什么事了?打火机怎么不亮了?”等了片刻,无人回答。方离伸手往甘国栋方才所站的方位摸了一下,空空的,他不知所踪了?方离的心缩成一团,干吞着口水,说:“甘教授,你在哪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四周静悄悄的,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嗬哧嗬哧。<br/>  <br/>  方离茫然无措地挪动着脚步,脚下咯的一声,似乎踩着某个硬物。方离弯腰摸了一下,是打火机。原来甘国栋的打火机掉到地上了。方离捡起,吧哒一声打着火,一丈外赫然出现一个女人,手指着自己,深黑的眸子里尽是不怒而威。<br/>  <br/>  方离手一抖,火苗烧灼着自己的手指,她吃痛地松手,打火机又跌落地上。“你是谁?怎么会在墓里?”方离颤声问,没有人回答,黑暗沉沉地逼了过来。思索片刻,方离蹲下身子摸索着找着打火机,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再次点燃。火苗象蛇信子舒卷着,照着眼前的女人,她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式站着,手里握着一个黄金蛇头权杖,蛇头对着方离。另一只手平摊开,手心朝着天空,气势凛然,不可轻犯。<br/>  <br/>  “天哪,天哪,大巫师是个女的?”方离喃喃地叫着,仰头凝视着她,满心敬畏,一种犯罪感油然而起。她此刻才明白刚才甘国栋所说的话:“方离,我们实在不应该来到这里,这个地方是属于她的,我们任何人都无权闯入。”想到甘国栋,方离稍稍清醒过来,目光缓缓地扫视着周围,打火机照亮的范围内都没有他的身影,不知道他哪里去了。<br/>  <br/>  方离的目光又落在那个女人身上,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站在一个半米高的平台上,容颜极美,脸面漆成金色,长眉入鬓,凤眼双瞳,眉宇间有四海为空的傲慢。掌握着曼西族人生死的大巫师确实有这个资格藐视一切。她身上披的银色长袍,是由银丝织成的。长发委地,历经千年的墓封,依然乌黑光泽。两只手也涂着金漆,手中的权杖光芒闪闪,蛇眼镶嵌着两颗红宝石,血红欲滴。<br/></font><!--Element not supported - Type: 8 Name: #comment--><br/><font size="4">第八章(三)<br/>  <br/>  打火机的火苗跳动不已,红宝石也跟着一闪一闪,瞧的方离心旌摇曳,忍不住伸手去摸了一下。手刚触及蛇头,只见蛇嘴里寒光一闪,跟着手指剧痛。方离迅速地缩回手,低头一看,指尖沁出鲜血,珍珠大小的一滴,吧哒一声掉在地上,顷刻被地上的积尘吸收了。方离从痴痴单单中清醒过来,留意到一排脚印绕过平台往后面走去了,脚印偏大,应该是甘国栋的。<br/>  <br/>  地面的尘本来很厚,但是因为人脚踩过后,变得不均匀,隐隐露出地板上的线条。方离用脚轻轻地扫去灰尖,几道线条呈现出来,拼接紧凑,纵横交错,似是一个图案,也不知道有什么用意。看来这里处处都是别具匠心,连权杖里的蛇信子都是刀片制成的,其他地方还不知道藏着什么厉害的机关呢。方离收摄心神,小心翼翼地察看着四周,再也不敢乱碰乱摸。<br/>  <br/>  大巫师脚下的平台呈长方形,大概有一米二宽的床的大小,是由五块石头拼凑而成的,石与石的拼接处都雕着大巫师的标识。平台露在地面部分大概半米高,最下边雕着摇曳的水草纹,盖在最上面的石头很厚,大约一指厚度。平台朝着方离那面镂刻着几列字,方离举着打火机凑近看了一眼,似乎是墓志铭一类的东西。她恍然大悟,平台才是大巫师的墓棺所在,那么平台上的女人呢?<br/>  <br/>  方离后退一步看着平台上的女人,方才先入为主以为是木乃伊,现在再看马上发现呆滞之处,原来这是雕像,怪不得墓封千年没有变化。方离讪然一笑,敬畏之心大减。现在,她完全适应了黯淡光线,将墓室里的光景看清五成。整个墓室大概是呈圆形,平台居于墓室正中。入口处有高大的九头蛇灯架,其他地方依次摆着木制乐器、棋盘棋子、梳妆台梳妆镜等等,保存完好,每一样物品都十分精致,方离边看边赞叹不已,但再也不敢乱碰。<br/>  <br/>  墙壁上绘着彩画,风格与外面贵族墓的风格一致,但是所绘内容却大相径庭。贵族墓里基本都是曼西族人生活场景,色彩鲜艳,表现出一幕幕欢庆和劳作场景。而大巫师墓里的壁画显得阴郁多了,用色也偏暗。左面的第一幅画绘着一幕场景:大巫师端坐在河边,身边站着几个随侍巫女,河两边各站着两名衣着一样的男子,每人手里扯着一条绳子,绳子的另一端绑着一个人的四肢,被绑的那人浸在水里,正在扑腾挣扎。画面的右上角位置写着一列字。看起来似乎是一幕执法场景。每个人的表情都十分生动,大巫师的威严、巫女的谦卑、执法人的木然、被绑人的恐惧,叫人顿生身临其境之感,方离看得寒毛一根根竖了起来。忽然想起甘国栋所说的话:阿曼西化身山脉之前,留下一本禁咒之语写成的书给大巫师,统治曼西族人,扬善惩恶,令他们永世不忘神喻。看来大巫师是曼西族的执法者。<br/>  <br/>  方离拿出手机,将第一幅画照了下来。然后看左面第二幅壁画,也是绘着一幕执法场景:大巫师依然坐着,旁边恭身站着几个巫女,四个执法人将一人扔进火堆里,每个人的表情都活灵活现。画面的右上角照样写着一列字。<br/>  <br/>  第三幅壁画绘着:大巫师率众巫女坐在平台上,平台下有人被绑在木架上,四个执法人员正拿锯子锯他的手,手将断未断,鲜血淋漓。方离只觉得一股冷气在脊梁上连回蹿动,不敢多逗留,赶紧用手机拍了下来。<br/>  <br/>  第四幅壁画依然是一幕执法场景:大巫师率众巫女高处,坑里一对男女赤身裸体捆在一起,四个执法人员站在坑边,手里各拿着一条蛇放入土坑,蛇头探动,红信舒卷。方离心中一动,隐隐明白了什么,连忙照相然后继续往下看。<br/>  <br/>  第五幅画绘着大巫师坐在平台上,平台下一人被绑在木凳子上,执法人员正用尖刀与水银剥他的脸皮。被绑那人脚不停地蹬着,脸皮被剥了一半,露出鲜红的面部肌肉和白色的肌键……方离浑身一个激凌,手也跟着一抖,手里的打火机熄灭了,眼前一片漆黑。她连忙按打火机,扑嗒扑嗒几声,打火机爆出几颗火星,但是没有点燃。可能是没有燃气了,方离将打火机放进随身挎包里,又把挂在脖子上的手机取了下来。<br/>  <br/>  手机屏幕光照着壁画,各种颜色都蒙着一层薄薄的荧光,益发地阴森。方离强忍心头的不安,视线后移准备看第六幅壁画,目光触及墙面的刹那,她愣住了。画面绘着:大巫师跪在一个蛇身人首的怪物面前,毕恭毕敬地接过一个面具,那面具跟她在钟东桥家里看到的十分相似。脑海里闪过甘国栋的一句话:阿曼西化身山脉之前,将用禁咒之语写成的书留给大巫师……<br/>  <br/>  “我明白了。”方离自言自语了一句。这时,身边忽然响起一声低语:“你也明白了?”方离悚然一惊,偏头一看,不知何时甘国栋已站在身侧。他手里也拿着手机,脸上泛着一层惨淡的荧光。“甘教授,吓我一跳,你刚才去哪里了?”<br/>  <br/>  甘国栋对她的话置若罔闻,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壁画,喃喃地说:“曼西族神话传说之一,阿曼西授禁书予大巫师……真是奇迹呀,这里处处都是奇迹呀。”他抬高声音,十分慨叹,两眼熠熠发亮。<br/>  <br/>  “是呀,这里的一切能叫世人发狂。”方离由衷地说。甘国栋瞥她一眼,说:“没错,一旦公开,全世界都会震惊的。可是方离,我心里很矛盾,我惊叹这一切,很希望全世界的人都来看看,但是又不希望这里被公开,我觉得这里的一切都是属于她的。”他指着大巫师的雕像,缓缓地说:“这里的一切都是她创造的,都是为她而存在的。”<br/>  <br/>  事实上方离也有同样的矛盾心理,只是没有甘国栋来的深厚,毕竟甘国栋是曼西族的后裔,而且一直在研究曼西文化。甘国栋的这番话令她无语,只是微微地叹了口气,看着大巫师的雕像。在微弱的光线里,她宛若真人,神采飞扬,不可一世。<br/>  <br/>  甘国栋慢慢地朝雕像走去,神情痴迷,伸手想要抚摸雕像。方离着急地大叫:“不要……”话没说完,只听甘国栋“啊”的一声,迭步后退,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味。方离奔上前去,着急地问:“教授,你没事吧?”一低头,只见地面上落着一截手指和几滴鲜血。</font><br/><!--Element not supported - Type: 8 Name: #comment--></p><p><font size="4">第八章(四)<br/>  <br/>  甘国栋握着手指不停地呻咛。方离连忙把手机挂到脖子上,解下丝布,准备给他包扎。一看他的手指,顿时心里一凉,流出来的血是黑色的,并且手指已经开始肿胀。剑上涂着毒!方离骇然失色,想到自己也挨过一剑,忍不住看首自己的手指,已经凝血,并无异样。这是怎么回事?她蹙眉思索。但没有时间细想,甘国栋还在不停的痛哼着。方离抓过他的手,将丝巾绑在手腕上,然后用力地挤黑血,甘国栋痛的冷汗淋漓。<br/>  <br/>  毒血的气息难闻,直往方离的鼻孔里钻。她一边挤毒血,一边安慰脸色惨白的甘国栋:“甘教授,你不用担心,这可能是腹蛇一类的毒,离毒性发作还有一段时间,雷教授他们会来救我们的。”<br/>  <br/>  “是吗?”甘国栋的口气有些悠悠荡荡,“万一他们找不到开启肩辇的机关呢?”<br/>  <br/>  “不会的,我们能偶然触及,他们肯定能找着。”<br/>  <br/>  甘国栋摇摇头,说:“我们都下来两个时辰了,如果他们能找着,应该早就找到了。”看到他眉宇间隐有绝望之色,方离大是不忍,信口说:“即使找不着,也可以定向爆破。”<br/>  <br/>  甘国栋哈哈大笑,语气悲凉地说:“方离你好天真,你觉得他们会炸坏一个千年古墓,一个文明古迹吗?”方离心生不安,也觉得爆破的可能性极小,但还是说:“生命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他们实在想不到办法,肯定会炸开的。”<br/>  <br/>  “也许吧,但肯定不会是今天。他们会以我们能支撑五天来计划,实在找不着,最后一天会炸开吧。但是,我还能撑那么久吗?”甘国栋动了动迅速肿胀的手指。方离心里很是难过,因为她知道甘国栋说的话都是实情。“甘教授,你不用担心,说不定他们很快就下来了。”<br/>  <br/>  “希望如此吧。”话虽这么说,甘国栋的口气里却不含半点奢望。方离在心底叹了口气,继续挤他手指上的毒血,心里清楚由于没有药物,这只能拖延毒液的扩散,而不能彻底地去毒。忙乎了半天,好不容易看到手指流出的血是红色的,方离松了口气,将丝巾撕下一小条包住甘国栋的断指。又将手腕上丝巾解开,隔了一分钟后重新绑上。<br/>  <br/>  “谢谢你。”甘国栋道完谢后一语不发地看着大巫师的雕像,神色有些古怪。方离不想他时刻担心生死问题,特意找了个话题:“甘教授,曼西族现在还存在吗?”<br/>  <br/>  “应该存在吧,但估计本族人都不知道自己叫曼西族,就象夜郎族被四分五裂,有些归入侗族,有些归入布依族……建国初期,人力物力有限,民族调查工作没有做充分,隔了四十多年才重新注意到这个问题,很多民族都消失,即使还存在,本族文化与民俗习惯都被同化,都无从考证了。”提到自己的专业领域,甘国栋稍稍振作了一些,言谈神色恢复了学者的本色。“我个人认为,曼西族应该还有集居地,就在瀞云山区里,几次向学校里申请资金调研,都没批下来,可惜呀。”<br/>  <br/>  “我们基金会还有富余资金,应该能支持几次调研。甘教授,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去。”方离说。甘国栋眉毛一扬,露出欣喜神色,说:“真的吗?那太好了,走遍整个瀞云山区,我相信一定能找到曼西族的……”说到一半,他脸色一黯,看着手指说:“但愿我还能离开这里。”<br/>  <br/>  “教授,你多心了,一定能的。”方离边说边侧耳听着门外的动静,她很希望能听到有人下来或是机关开合的声音,但是外面安静极了。“教授,你们家里还记录着那些曼西族的传说呀?”<br/>  <br/>  “有一些。”甘国栋答非所问,神色萧索。方离又问:“都有那些呢,说给我听,好吗?”<br/>  <br/>  但是这一次甘国栋说话的兴致没有被逗引起来,他哼了一声,茫然地看着大巫师的雕像。方离又问了一遍,他仍然只是哼了一声,视线不移不动。方离不好再问,默默地站在他身边,隔着半刻钟将他手腕上丝巾解开,一分钟后又重新绑上。这是被毒蛇咬伤后的缓救办法,也不知道对甘国栋手上的毒能否起阻止作用。瀞云山区多蛇,曼西族人也以养蛇为乐,剑上的毒八成是蛇毒。此外,方离也想不出其他办法了。<br/>  <br/>  气氛很沉重,古墓里的时间也份外的沉重,甚至能让人感觉到流逝时发出的拖曳声。方离早站累了,很想到处走动一下,但又担心甘国栋胡思乱想,只好在旁边不时地说些话打扰他,不过甘国栋大多没有搭腔,有时不知所谓地哼几声。他坐在地上,痴痴呆呆地望着大巫师的雕像,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br/>  <br/>  胸前的手机又黑屏了,方离连忙动了一下。重现光明的刹那间,地上的甘国栋忽然站了起来,一个箭步,跳上平台,身手之敏捷,实在有违于他的年龄。“教授……”方离一声惊呼,上前想要拉住他。<br/>  <br/>  “不要过来。”甘国栋回头大喝一声,神色陌生,目光里有癫狂之色。方离放柔声音,缓缓地说:“教授,你先下来,这上面危险。”<br/>  <br/>  甘国栋不搭理她,凝视着大巫师的雕像,喃喃地说:“她刚才跟我说,这个地方是属于她的,是个神圣的地方,任何人都不可以到这里来。那句话,门上的那句话,我想起来,小时候爷爷教过的,我想起来,那句话意思是神圣的沉睡者不该被打扰。是的,是我的错,我们这些凡俗子怎么可以打扰神圣的大巫师。所以她要我死,我确实应该值死……”方离听他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眼神越来越迷离,知道是中了毒的缘故,心里惊到极点,但苦无对策。思索片刻,她佯装惊喜地大喊一声:“甘教授,你听到没有,外面有脚步声。雷教授他们下来了,我们有救了。”<br/>  <br/>  然而她的话没起到半点作用,甘国栋似乎根本没有听到,继续摇晃着脑袋喃喃地说:“神圣的沉睡者不该被打扰,神圣的沉睡者不该被打扰,我该死,我应该死……”他忽然地抱住雕像,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叫声充塞着整个空旷的墓室。几把利剑穿过他的身子,血花迸溅到半空,然后落下,有一串洒在方离的脸上,浓浓的血腥味蒙头蒙脸。方离惊骇过度,愣在原地,不敢动不敢思,连喘息都停止了。<br/>  <br/>  胸前的手机适时地黑屏了,黑暗里,甘国栋濒死的喘息十分急促,然后随着一声长长的吐气,一切都归于寂静。片刻,传来一声金属坠地发出的铿然之声,跟着脚下地面一震,噗噗噗数声巨响,墓室内平静的气流陡然翻腾,眼前光明大作。方离惊愕地张望了一眼,门口的九头蛇灯油架居然自动点燃了,鲜艳明亮的火光温暖了整个墓室,圆形的穹顶、缤纷的壁画、毕真的雕塑、沾尘的乐器……似乎一下子都有了生气,在方离面前团团地转动着,令她目接不睱。顾不得细想怎么一回事,方离回头再看甘国栋,他已滑落在平台下,缩成一团,毫无生命的气息。大巫师的雕像依然站在平台上,银袍上沾满了鲜血,神色更加的不可一世。但她手中的权杖已坠落在地上,权杖尾端隐隐有根银丝连着雕像。<br/>  <br/>  脚下的地面还在微微震动,寂静里响起了若有若无的咯滋咯滋声。渐渐地,地面越摇越厉害,方离几乎站不住了,而咯滋声也越来越响,震得她耳朵嗡嗡作响。眼前的平台开始缓缓地下沉;地面上那些错综复杂的线条变成裂痕,而且还在不停地扩大;天顶开始簌簌地掉下尘埃;壁画开始剥落……<br/>  <br/>  不可逆转,千年古墓的自毁装置启动了。方离心头冰凉一片,脑海里回响起甘国栋的话:神圣的沉睡者不该被打扰。</font><br/><!--Element not supported - Type: 8 Name: #commen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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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4 18:33:45 | 显示全部楼层
<p><font size="4">第九章(一)<br/>  <br/>  平台已沉没大半,大巫师的雕像依依地下沉,黑色的瞳仁映着明艳艳的灯光,似乎平添了一丝哀怨。方离怔怔然站着,身子随震动一幌一幌,内心的冰凉已被巨大的哀伤所替代。眼看着千年奇迹毁于一旦,而自己却无能为力,眼泪便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在泪眼朦胧里,在跳跃火花里,墓室里诸物诸景都折射着最后的艳丽,令人心痛,令人扼腕。<br/>  <br/>  忽然,地面猛烈地震动了一下,火光忽暗,整个墓室发出砰砰砰、叮叮叮、当当当的各种各样的声音。方离措不及防,仰面摔下,穹顶上的阿曼西山脉滑入眼帘,然后又远去。在落到地面的瞬间,依稀听到几声扑扑,火光大涨,明亮到极点,照着整个墓室象白昼。<br/>  <br/>  方离平躺在地上,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咯滋咯滋声消失了,四周安静极了,能听到大火熊熊燃烧的声音。安静了半分钟,眼前的阿曼西山脉忽然越来越近了。方离疑惑地眨动着眼睛,片刻意识到穹顶落了下来,连忙翻身爬起来,往墓门口跑去。墓门口却已变成火海,原来九头蛇灯架倒在地上了,燃油流淌一地,所到之处俱成火海,怪不得忽然间如此明亮。<br/>  <br/>  没有时间细思,方离用挎包挡住脸,冲过火海。拉开墓门出去的瞬间,又是一阵地动天摇,一股气浪从背后将她推翻在地,身子失去控制,一直滚到台阶边重重撞着肚子。方离疼的气都喘不过来,蜷在地上缩成一团。地面剧烈地颤动,不断地传来轰隆轰隆的巨响,象打雷一样,震耳欲聩。<br/>  <br/>  轰隆声一直持续了三分钟左右,然后变成细碎的哗啦声,地面的颤动也慢慢平静了。方离缓缓坐起,眼前漆黑一片,她摸了摸胸前,手机还在,但是电板不知道摔哪里去了。身上有股难闻的焦臭味,她一摸头发,原来刚才冲过火海时烧掉了大半。被撞伤的肚子痛的厉害,她双手抱着肚子,一阵悲从心中,眼泪吧哒吧哒地掉个不停。<br/>  <br/>  好多年以前,方离只有六岁,睡在上床的江美辉故意将她的床倒湿,她生气地爬到上床找她算账,却被她一脚踢在肚子上,跌到在地上撞翻整个脸盆架。值夜的何茹玲听到喧哗,开门进来,不由分说地拎起她,送进了黑房子里。那夜,她也是双手抱着疼痛的肚子,流泪不已。<br/>  <br/>  这些年,她已经尽量地遗忘,她以为自己忘的差不多了,却原来只要一个引子,记忆就会排山倒海。坐在黑暗里,方离哭的稀哩哗啦,为疼痛不已的肚子,为童年的辛酸,为死去的甘国栋,为毁灭的千年苦墓,甚至还为大巫师……<br/>  <br/>  时间在哭声里戚戚地流逝,过了好久,半睡半醒的方离忽然听到一声呼喊:“方离……”跟着几束电筒光照到脸上。方离愕然地扬脸,脸上还挂着明晃晃的泪珠。<br/>  <br/>  “方离,你没事吧?”雷云山三步并作两步从台阶上跳了下来,后面还跟着三个武警。方离连忙抹去脸上的泪,又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说:“我没事,雷教授,古墓没了……”<br/>  <br/>  “我知道。”雷云山脸色黯然,拍拍方离的肩膀,“你没事就好,我们在上面都听到塌方的声音,真是可怕。”他用电筒扫视四周,问:“甘教授呢?”<br/>  <br/>  “他……”方离又是一阵鼻酸。雷云山长长地叹口气,默然半晌,才说:“事已至此,你也不要难过了。”言毕,他晃着电筒,往前走了几步,脚不慎踢中某物,咕噜噜地滚动。几只电筒同时照着地面,原来是个头颅骨,还附着几绺头发。另外,地上还有些散落的骨头。“这些骨头……”雷云山看着方离。<br/>  <br/>  方离这时想起门前的两个木乃伊,瞥了一眼,早不在了,看来是被气浪与震动毁成一团碎骨了。“原先门前站着两个迎宾的木乃伊,可能刚才被震散了。”雷云山露出惋惜之色,吩咐大家:“你们都站在原地,不要乱动。”他的手电筒慢慢地移动,从地上骨头移到裂开的墙壁,然后落在墓门。<br/>  <br/>  塌方下来的泥土将墓门压在地上,门框里挤满黄色的土,很新鲜,泛着一股泥香。想起方才那庄严肃穆的大门,还有门楣上几个字符:神圣的沉睡者不该被打扰,方离心里涌起一股懊悔。如果自己不推开门,也许甘国栋不会死去,古墓也不会毁灭。但是假如时光后退,她会抵制住推开的诱惑吗?方离自己都没有把握。大巫师的古墓对一个研究曼西族文化者的意义,就象中央银行的金库对一个小偷的意义,只要有机会,都会伸手。<br/>  <br/>  雷云山的手电筒在墓门上来回移动几下,看着上面的大巫师标识,他深深地他叹了口气,对大家说:“我们先退出去吧,明天再来发掘。”大家应了一声,依次往上走。走了二十来个台阶,当先的武警用对讲机说了一句:“我们上来了。”话音一落,上面忽然现出一个方孔,有灯光飘落进来。方离心中松了一口气,心想幸好没用爆破,否则自己的罪孽又添了一项。<br/>  <br/>  肩辇每次开启的时间很短,一连开了五次,五个人才全出去。第五墓室只站着两个武警和两个考古队员,其他在门外张望着。方离一抬眼,迎上梁平关切焦急的目光,顿时心中一热。梁平先是宽慰地笑了笑,随即看到甘国栋没有出来,又变了脸色。雷云山拍拍手,大声地说:“全部人都退出去,今天太晚了,大家都回营地休息。”<br/>  <br/>  众人依言小心翼翼地离开了第五墓室。方离一走到门口,梁平抓住她胳膊,问:“发生了什么事?甘教授呢?”方离还没有回答,雷云山说:“老梁,你别问了,大家先出去,一到营地就开会,方离得把下面的事情说一说。”<br/>  <br/>  方离听出他口气里的不寻常之处,顿住脚步看着他,怯怯地问:“开什么会?”雷云山表情严肃地说:“这个曼西古墓无论省里还是中央都是极为重视的。方离,刚刚毁掉的可是能令世界震惊的千年古墓呀,你说,省里和中央能不调查清楚吗?”方离意识到事态严峻,脸刷地白了。<br/>  <br/>  一旁的梁平大为不忍,说:“雷教授……”话没说完,被雷云山截断了:“老梁,你先走吧,我跟方离一起走。”梁平明白他有话要同方离说,点点头,转身入了墓道。雷云山与方离一起,拉后一段距离,边走边说:“方离,你先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方离不敢隐瞒,将下到墓室里发生的一切,用简短的话叙说了一遍。<br/>  <br/>  等说完,差不多正好到了大墓门。雷云山顿住脚步看着方离,目光复杂,有痛心有责怪有愤怒,半晌他才说:“你们实在不应该进去呀。”方离脑袋都快耷拉到胸前,说:“对不起,雷教授,真的对不起。”</font><br/><!--Element not supported - Type: 8 Name: #comment--><font size="4">续:<br/>  “对不起有什么用?能让古墓重现吗?”雷云山忍不住提高了声音,“来,你跟我来。”他一把扯住方离的胳膊,拉着她绕到整个古墓的腹部,然后松开,拧量电筒照着前方,对方离说:“你看看。”顺着灯光所指方向,方离看了一眼,面前什么也没有,只是原先平静的地面面陷下去一个圆坑。她不解地看着雷云山。<br/>  <br/>  “这个位置,正好是曼西古墓北斗七星中的勺子部位,地下的大巫师墓自毁引发的塌方就是这部分,但是它对曼西贵族古墓却一点影响都没有。”雷云山用电筒照了一下前后,现在的曼贵族完全现出北斗七星的造型了。“多么高超的建筑水准呀,奇迹,真是奇迹呀!就这么毁了,真是……”雷云山咬牙切齿半天,挤出几个字,“你们……方离……唉……”他扼腕皱眉,气喘咻咻。<br/>  <br/>  “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自己错了。”这一刻,方离真希望死在大巫师墓里的是自己,而不是甘国栋。雷云山摇摇头,语音悲凉:“现在说这些都太晚了,太晚了。”两人呆呆地站了会儿,泥土新翻,空气里始终飘着一股新鲜的泥土气息。远处传来别人的笑语声,隐隐约约,曾发衬着两人之间的沉重。<br/>  <br/>  半晌,雷云山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无奈地说:“走吧,我们回营地。”方离默默地跟在他身上,内心的自责真让她有自杀的冲动。走了几步,听到雷云山说:“等一下开会时,你跟大家说,是甘教授推开门的。”<br/>  <br/>  方离脚步一滞,说:“雷教授……”话没说完,雷云山继续说:“就这么说,我想甘教授他不会在意的。其他你都照实说吧。”他说完,大步地往前走。方离怔在原地,虽然已是初春,晚上的风还有凉意,毫不怜惜时刮过她的脸颊。</font><br/><!--Element not supported - Type: 8 Name: #comment--><font size="4">第九章(二)<br/>  <br/>  半晌,方离无奈地叹口气,快步跟上雷云山。隔着三步的距离,两人一前一后,一直到营地都没有说话。营地安在附近居民的大院里,大部分房间都熄了灯,只有一个房间特别的亮堂,那灯光顿时叫方离生出芒刺在背的感觉。小冯与梁平都在院子里坐着,看到两人连忙站了起来,梁平拦住雷云山说:“雷教授……”<br/>  <br/>  雷云山挥手阻止他往下说,一手扶住门把,对方离偏偏头,说:“进来吧。”方离感激地瞥了梁平一眼,深吸一口气,跟着雷云山走进房间。房间里只有五个人,其中一个穿警服的比较年轻,其他几个都是上了年龄,表情严肃。方离坦然地承受他们的目光扫视,走到雷云山身边坐下。<br/>  <br/>  “我想大家都应该知道发生什么事……”雷云山顿了顿,很不情愿地继续说,“很不幸,甘教授与巫师墓都没了……”在场众人都已经知道了,但还是齐齐发出惋惜的声音。“事情的经过,方离你给大家说说吧。”雷云山有意地瞥了方离一眼。<br/>  <br/>  “是。”方离轻轻地应了一声,脑海里迅速地闪过雷云山在墓地说的那番话。“我跟甘教授跌落到巫师墓里,里面很黑……我忍不住好奇之心,推开墓门……”话音未落,当中一位老者生气地嚷嚷:“你怎么可以随便进去呢!罪人呀,巫师墓就是让你给毁……”其他人也连声附和:“就是,就是……”房间里响起嘈杂的喝叱声。尽管这是方离一早料到的,她还是难过地低下头。<br/>  <br/>  一会儿,雷云山轻拍桌子,说:“好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大家别再说这些了,方离你继续往下说吧。”方离点点头,垂首敛眉,详细地叙说进入巫师墓里的所见所闻和发生的事情。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渐渐地,大家被方离描述的巫师墓吸引了,两眼冒光,不时地被打断她,询问细节,然后啧啧称奇。等听到甘国栋中毒后失去理智,最终引发巫师墓的自毁,大家又是一番嗟叹,念及甘国栋已经死去,也不好再说过火的话了。<br/>  <br/>  不知不觉说了两个多小时,天也亮了,方离十分疲倦,回想跌入大巫师墓里的全部经历,竟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她茫然地坐着,听雷云山说:“事情的经过大家都清楚,方离犯了错误。但是大家设身处地想一下,这个错误我们都有可能会犯的,我估计在场的人没几人能抵住这种诱惑。至于甘国栋教授,人都没了,唉,我们还能说什么?说到底,这件事的主要责任在我身上……”大家的目光刷刷地落在他身上,都有些惊诧。特别是方离,从茫然若失中一下子清醒过来,睁大了眼睛。<br/>  <br/>  “请梁教授、甘教授与方离他们来,主要是因为他们一直都在研究曼西族文化,有助于我们破解第六七墓室之谜,事实上他们也确实破解了。但是,因为我没做好预防措施,令意外发生,不仅毁掉大巫师的墓,而且也害了甘教授……”房间里落针可闻,大家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目光复杂。雷云山继续说:“当时想过下面可能存在危险,有人提过定向爆破的方案,因为我不想损毁墓里的任何东西,被我否决了,从而救人延误时机,也造成古墓的毁灭……总之,这事情主要责任在我身上。”<br/>  <br/>  “雷教授,墓里的机关防不胜防,即使你们正常发掘,也不一定能避开的……”方离着急地说,雷云山罢手阻止她:“不要再说这些了。天亮了,大家也累了,都回去休息吧。”他率先站出来出门,方离连忙跟上:“雷教授……”但是雷云山根本不搭理她的呼唤,走的飞快,很快地回了自己的房间,并砰地关上房门。<br/>  <br/>  房门犹在颤动,方离站在门口,呆若木鸡。片刻,梁平走了过来,怜爱地说:“走吧,去车上睡会儿。”方离摇摇头。梁平劝她:“事情都这样了,你再想也没用。”这句话更是让方离沮丧到极点,确实如此,她的份量太轻,连承担责任都不够资格。<br/>  <br/>  “教授,你去休息吧,我没事,只是想一个人呆会儿。”梁平见她执意如此,知道再劝也没用,叹口气回院外的车子上。各人都回房休息,院子里很快安静下来。<br/>  <br/>  方离垂头丧气走到院中央坐下,脑袋里思潮汹涌,一会儿是巫师墓,一会儿是雷云山的话……院子里觅食的麻雀在她脚边绕来绕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传来脚步声,麻雀们一哄而散。跟着头顶响起一个声音:“姑娘,起这么早呀?”方离抬头,看到一位陌生的女子,大约三十出头,长相普通。那人咦了一声说:“你是新来的呀?没见过你。”看到方离露出不解的神色,她笑了笑,说:“我叫席红芳,这院子是我家的,因为租给你们了,我就搬到邻居家里住,不过我每天要来给你们做饭。你以后叫我芳姐就是了。”<br/>  <br/>  方离微微皱眉,席红芳这个名字似曾相识。“我得做早饭了,不早了,等一下我还要去上班呢。”席红芳说完,往厨房走去。“席红芳……”方离低低重复了一声,忽然灵光一闪,那个指控钟东桥强奸的女生不就叫席红芳吗?她霍然起身,随即又觉得不对,那个席红芳她见过照片,相貌姣好,跟眼前的席红芳完全不象。可能是同名吧,中国人多,同名同姓时常发生。方离又缓缓坐下。树上的麻雀也重新落到院子里觅食。<br/>  <br/>  但是席红芳三个字在脑海萦绕不去,有关的事情都从记忆里自动跳了出来,她是91年入学95年毕业的,还有她的籍贯:瀞云市下塘镇……想到她的籍贯,方离心中格登一声,思忖片刻,她起身走进厨房。席红芳正在灶前忙乎,亲切地朝她笑了笑,说:“粥还没好,你是不是饿了?”方离嗯了一声,假装漫不经心地问:“芳姐,你就是这里人吗?”<br/>  <br/>  “不是,我是嫁到这里的。”<br/>  <br/>  “哦,那你是哪里人?”<br/>  <br/>  “我呀,老家在蟠龙寨里呢。”<br/>  <br/>  “那是什么地方?”<br/>  <br/>  席红芳用饭铲指了指窗外峰峦起伏的山脉,说:“在大山里头呢,远着。”方离轻轻地哦了一声,心想看来两个席红芳是没有关系的。“那怎么嫁到这里了?”<br/>  <br/>  “我们在下塘认识的。”<br/>  <br/>  方离心里又是格登一声,喃喃地问:“下塘?”<br/>  <br/>  “对,离这里不远,坐车两个时辰。”席红芳边说边打开一个坛子,挟出几块俺菜切碎,分放到小碟子里。“我有个姨妈在下塘,我高中时在下塘读的。那时我读书还挺好的,可惜没考上大学,否则也就象你这样子,在大城市里读书,然后上班。真羡慕你们呀。”<br/>  <br/>  “原来你在下塘读过书,是91年高中毕业吗?”<br/>  <br/>  “咦,你怎么知道我91毕业的呀?”席红芳惊讶地瞥她一眼,手里却不停,拧开煤气灶,倒花生米进油锅里,滋啦一声,青烟腾起,呛得方离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她后退几步,问:“下塘有几个高中?”<br/>  <br/>  “就一个。”<br/>  <br/>  “那……”方离迟疑着问,“班上有跟你同名的人吗?”席红芳疑惑地看着方离,说:“没有,姑娘你为什么问这些?”<br/>  <br/>  “没什么,随便问问。”方离笑了笑,“芳姐,你忙吧,我去院子里坐坐。”<br/>  <br/>  “好,别着急哦,再等一会儿就可以吃了。”<br/>  <br/>  方离点点头离开厨房,出门的刹那,她回首瞥了一眼灶台前忙碌的身影,心里疑窦重重:显然当年有人假冒席红芳去南浦大学上学,可是会是谁呢?她又是如何假冒了,而不让他人发现的呢?这事跟钟东桥被指控强奸有干系吗?<br/>  <br/>  巫师墓的惊魂遭遇,又加一夜不眠,她早倦到极点,现在脑海里一下子爆出这么多疑问,顿时头疼如裂,眼前的阳光都开始晃圈了。方离踉跄着走到院外,梁平与小冯都在车里熟睡,鼻息沉沉。她小心翼翼地爬上车坐下,片刻就睡着了。</font><br/><!--Element not supported - Type: 8 Name: #comment--></p><p><font size="4">第九章(三)<br/>  <br/>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下一阵猛烈的颠簸,方离惊醒,很不情愿地睁开眼睛。车窗外,蓝天如洗,白云浅浅似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天跟云都在移动,晃晃悠悠的,方离呆呆地看了一会儿,才悟到原来是车子在动。她从后排座位翻身坐起,副驾驶座上的梁平回头,亲切地笑了笑,说:“方离,醒了?”方离点点头,犹带着惺忪睡意问:“教授,我们这是去哪里?”<br/>  <br/>  “回南浦。”<br/>  <br/>  “什么?”方离完全清醒了,挺直腰板,瞪大眼睛看着梁平。“怎么能这样子走呢?雷教授怎么办?”<br/>  <br/>  “这就是雷教授的意思。我们呆在那里不仅帮上忙,而且大家可能对你有抵触情绪,所以雷教授让我们回南浦。他们今天早上已经开始发掘大巫师墓的,塌方情况比较严重,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呀。”梁平的这番话令方离十分郁闷,然而却又无可奈何,只是呆呆地听着。“根据你的描述,巫师墓虽然毁了,但大巫师的墓棺沉入地下,应该还保存完好。希望雷教授他们能够顺利发掘,减少毁失。”<br/>  <br/>  “那……雷教授他会受到什么处罚?”<br/>  <br/>  “这个嘛……雷教授对国家的贡献不小,我想省委与中央都会酌情考虑的。这些事你就别想了,想了也没用。”梁平从前座递了面包和水给她,“一天没有吃饭,肯定饿了吧?特意给你留着的。”方离呆呆地接过,撕开面包的包装袋封口,啃了几口再也吃不下了。肚子里,心里都堵的慌,就象撂着几座五指山。<br/>  <br/>  车子已经离开了瀞云市,很快地绕上爬山道,车速慢了下来。两旁的青树红花更迭,这撩人春光,昨日百看不厌,但今天再也引不起方离丝毫的兴趣。原定去瀞云山区里考察民风民俗,也因为甘国栋的死搁礁了。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这一句用在这趟瀞云之行,再合适不过。<br/>  <br/>  晚上八点左右终于回到了南浦市,小冯将她送到办公楼下。下车时梁平格外叮咛了她几句,叫她不要多想,一切顺其自然。方离沉默着点了点头,心里却道:如果能不想那就好了。看着小冯开着车走远,她深深地叹口气,抬头仰望着办公楼。楼里灯光寂寥,被附近的炽艳霓虹灯光一冲,是如此的败旧。然而方离却倍感亲切,有一种回家的感觉,她蹬蹬蹬地上楼,开门关门开灯。手一松,行李袋落在地上,疲倦、郁闷、痛苦……一路上她极力压制的各种情感全汹涌而出。背靠着门背,方离闭上眼睛。<br/>  <br/>  就这么静静地站了五六分钟,她才缓过劲来,吐出一口浊气,没精打采地往洗手间走去。走了几步,她陡然停住脚步,回头盯着东面的墙。墙上一排排傩面具仿佛忽然放大了,在幽暗的灯光里,各种颜色都渗出森冷的气息。东墙上的空处分外的醒目,这个空处方离十分熟悉着,正是挂那个奸角傩面具的地方。<br/>  <br/>  顺着空处,她的视线移到墙角,那里倒是多了几个碎片。方离走过去捡起一个碎片细看,断裂处整齐平滑,分明是用刀切断的。刚刚恢复的一点平静又烟消云散,心沉下,她缓缓地抬头扫视着整个办公间。空气嘶嘶流动,每个角落都好象有眼睛在凝视着她,细看却又是什么也没有。<br/>  <br/>  怒火在心头烧了起来,方离站直身子,大喊:“你在哪里?你给我出来,何桔枝你究竟想要干什么!我方离有哪一点对不起你?一直以来,我当你是妹妹来看待,你究竟要折磨我到几时……”她边说边将所有的灯都打开,一一察看。但是,和以前两次一样,整个民间基金会的办公室没有人。方离怒到极点,皱眉呲牙,说:“滚出来,滚出来!为什么!为什么!连你也这么对我,扪心自问,我对你哪里不好……”没有人应答,这更让方离怒不可抑,她越说越响,越说越多:“为什么,你们要这么对我!我从来没有对生活有过高的奢望,我只是想要平静地活着。为什么?这么简单的愿望都不让我实现?我究竟做错什么了?无论到哪里,噩运就象影子一样地跟着我?我错在哪里?我错在哪里?出来告诉我……”<br/>  <br/>  “啊……”她大叫一声,吼声震得房间里的空气嗡嗡作响,“告诉我为什么?我为什么这么不幸!为什么!”愤怒与痛苦掺杂在一起几乎要胀破她的脑袋,方离不堪忍受地捶打着桌子:“为什么!为什么!”<br/>  <br/>  门口忽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还有呼喊声:“方离,方离……”方离浑身一僵,停住喊叫,侧耳聆听。“方离,你怎么了?快开门,我是大徐呀。”<br/>  <br/>  绷紧的身子松施下来,方离抚摸着因为愤怒而绷紧的脸部肌肉,走过去打开门。徐海成站在门口,警惕地扫视着办公室,说:“发生了什么事?我刚才好象听到你在叫。”方离摇摇头,垂着脸说:“没什么事,刚才有耗子而已。”<br/>  <br/>  “耗子?”徐海成半信半疑地看着方离,她晃动着脑袋,不跟他视线相接。“方离,你怎么了?眼睛这么红,还有你的头发怎么了?”<br/>  <br/>  提到头发,方离顿时想起在大巫师墓里烧坏后,根本没有收拾过。她佯作轻松地说:“刚才做菜时,不小心烧着了。对了,你怎么来了?”她边说边走到沙发上坐下,刚才的一番歇斯底里,耗掉了太多精力。<br/>  <br/>  “我路过,看到你办公室有灯光,就上来看看你。”徐海成在她对面坐下,眼睛依然在她脸上打转,“昨天打过电话给你,不过你办公室里没人接,手机又不在服务区。”<br/>  <br/>  “哦,是这样子的,昨天我去瀞云了,可能在山路上没有信号。”她抬起眼皮瞟他一眼,“找我有什么事?”<br/>  <br/>  徐海成掏出烟,说:“没什么大事,想叫你一起回孤儿院看看。”<br/>  <br/>  方离眉头一皱,说:“你知道的,我不会去的。”徐海成点燃烟,吸了一口,说:“我知道。不过我们原先的宿舍楼要拆了……”方离神色微动,脑海浮起那幢旧楼,地滑得可以溜冰,楼梯总是咯滋咯滋地响。<br/>  <br/>  徐海成继续说:“不管怎么说,你也在那里住了十来年,我想也许你有兴趣回去看看……”方离淡淡地截断他的话:“我没有兴趣。”<br/>  <br/>  徐海成吐出一个烟圈,慢腾腾地问:“包括后院的美人蕉吗?”方离瞳孔微缩,看着他不吱声。徐海成又说:“后院也要整平,新的宿舍楼就建那里。我记得有人跟我说过,美人蕉是她的朋友,朋友也不要了吗?”他的这句话将方离完全地拉进回忆里,当年的她跟徐海成比较要好后,曾拉着他跑到美人蕉面前,给他们互相介绍:“大徐,这是我的朋友美人蕉。阿美,这是我的朋友大徐。”</font><br/><!--Element not supported - Type: 8 Name: #comment--><font size="4">续:<br/>  不由自主地一阵鼻子发酸,方离伤感地说:“朋友也会离开的,不是吗?就象你,也说过我是你的朋友,可是你现在仍然当我是吗?”<br/>  <br/>  徐海成避开她的眼神,又抽了一口烟,说:“有一件事情,你也许会感兴趣。”方离摇摇头,看着窗外的疏落星辰,说:“没有什么事情能叫我感兴趣。这个世界,给我安排的只有失望与失意,我算是明白了。”<br/>  <br/>  “是吗?可是我觉得你一定会有兴趣。今天他们迁移美人蕉……”他顿了顿,目不转睛地看着方离,“你知道发现了什么?”<br/>  <br/>  “什么?”方离头也不回。<br/>  <br/>  “一具骸骨。”徐海成慢慢地说。方离身子一僵,目光缓缓地移到徐海成脸上,他神色不动地说:“怪不得那丛美人蕉长的这么好。”<br/>  <br/>  方离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徐海成,眼神似极冬日的暮色,清冷而遥远。<br/>  <br/>  徐海成继续说:“现在我们正用颅骨重现他生前相貌,根本我的推断,它应该是十年前失踪的江美辉。江美辉,你应该记得吧?”<br/>  <br/>  “当然。”方离依然面无表情。这倒让徐海成琢磨不透,说:“你看起来一点也不惊讶。”方离冷冷地笑了,说:“我为什么要惊讶,死亡无时不发生,这两个多星期,我平均四天就碰到死人,有什么了不起的?倒是你,为何而来?徐海成,我从七岁认识你,原来你没有看清楚我,我也没有看清楚你。我们两人这场朋友算是白交了。”<br/>  <br/>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徐海成不解地皱起眉头。方离冷笑一声,说:“我这话是回答你来这里的目的。”<br/>  <br/>  “我来这里有什么目的?”<br/>  <br/>  方离霍然起身,打开大门,说:“如果你有证据,直接抓我,如果没有,请你离开。”徐海成掐灭烟头,默然片刻,说:“你想偏了,我们都是江美辉一起长大的玩伴,我向你了解当年的事情也是正常工作范围,希望能发现有价值的信息,就是这么简单。”<br/>  <br/>  方离挑衅地盯着他:“我只知道江美辉失踪的前两天,曾与你一起去看电影。这算不算是有价值的信息?”徐海成陡然偏头,迎上她的视线,两人目光相交互不退让,空气里隐隐有种剑拔弩张的味道。半分钟后,徐海成站起身来,一声不吭地出门,回过头来看着方离:“如果你想起什么,随时打电话给我。”<br/>  <br/>  方离一声不吭,砰地关上门,背靠着门咻咻地喘着气。片刻,她忽然想起席红芳的事,连忙将门打开:“唉……”门一开,她怔住,原来徐海成还站在门口。“你没走?”徐海成没料到她忽然开门,脸现尴尬地说:“我这就走,这就走。”他边说边转身欲走。<br/>  <br/>  “等等。你有空调查一下席红芳这个人吧。”<br/>  <br/>  “怎么?”徐海成转回头来,一涉及工作,他的眼神又变得锐利。<br/>  <br/>  “是这样子的,我这次去瀞云,碰到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也叫席红芳……”方离将遇到席红芳的过程简单地说了一下,“我觉得有些蹊跷,你看呢?”徐海成不置是否,说:“明白,我走了。”他转身,走的飞快,跟逃一样。<br/>  <br/>  方离慢慢合上门,情绪几番大起大伏,令她筋疲力尽。她拖着脚步走到桌子边坐下,脑海里乱七八糟的念头挤来挤去,她的眼睛也时暗时亮。“去死吧。”忽然她一咬牙,抓起桌子上的傩面具碎片掷到对面墙上。稀里哗啦数声,墙上挂着的傩面具掉下不少。</font><br/><font size="4">第十章(一)<br/>  <br/>  心中的郁闷随着这一掷,似乎也释放了大半。方离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手脚麻利地将门窗反锁,又用凳子挡住大门,然后才走进洗手间。闭着眼睛站在水蓬头下,任丝丝缕缕的温水,象细软的刷子一般拂过全身。洗完澡,感觉浑身轻松了不少。她拿出剪刀,把被火烧坏的头发修剪整齐。一直以来方离都留着长发,这一次却不得不削去大半,心里甚是不舍。<br/>  <br/>  等收拾好一切,夜已深了,周围一片寂静,偶而传来远处汽车经过的刷刷声,近处蟑螂的窸窣声,叫人一阵心晃神移。躺在床上,方离辗转反侧,这两天的遭遇象电影一般在脑海里回放着……天将白时,她终于坠入悠悠的梦境里。<br/>  <br/>  梦里的天空是深灰色的,黑色的云层层叠叠,仿佛一伸手就能触及。风很大,孤儿院宿舍楼外的树在摇晃,楼也在摇晃。年幼的方离穿过空无一人的走廊,走下咯滋咯滋作响的楼梯。风掀起她的衣服,吹乱她的头发。经过伊哑伊哑摇晃的铁秋千,经过碧绿泛光的喷水池,后院的花草呈现异样的灰色,连成一片居心险恶地摇晃着。惟有美人蕉开的极盛,叶子碧绿,花朵嫩黄,象一个个笑颜。她走过去,抱住美人蕉微笑着闭上眼睛。忽然,脚踝一紧,年幼的方离愕然地低头,只见一只满是泥污的手抓住脚踝……<br/>  <br/>  “啊……”方离尖叫一声,从床上坐起,气喘吁吁,心脏砰砰乱跳,都能感觉到胸膛的撞击。她艰难地转动着眼珠打量四周,看清自己依然在床上后才松了一口气,身子一软又躺回床上蜷成一团。过了好久,心跳才恢复正常,软绵绵的身子也恢复了力气。楼下停车场不时传来车过的声音,还有隐隐的人语,想来天亮了,这让方离又安心了不少。她擦去额头的冷汗,跳下床将窗帘拉开。阳光一下子冲了进来,占据了每个角落,也拥抱了方离。<br/>  <br/>  如此温热,让方离顿生一种哭泣的冲动。不过这个冲动一闪即逝,她振作精神,将办公室里所有的窗子都打开,阳光与春风欢快地冲了进来,这让方离的心情好了很多。她泡了一杯麦片,从抽屉里找出备用电板,准备将古墓里照的图片输入电脑。很不幸,手机摔坏了。<br/>  <br/>  “讨厌。”方离嘟囔了一声,一口气喝完麦片。然后换上衣服,抓起包离开了办公室。将手机送到维修站,工作人员检修后说需要等两个小时左右。这个时间不长不短,不好回办公室,方离只得在周围闲逛。走着,走着,一辆公车恰好在身边停下,她心中一动,跳上了车。车子慢悠悠地经过七八个站点,眼前的景色渐渐变得熟悉。她跳下车,看着高高的围墙,墙上的爬山虎比前两天茂盛了些许,浮在上头的全是刚抽出的嫩叶,半卷半舒,经阳光一照,变成半透明的。<br/>  <br/>  犹豫片刻,方离慢慢地走向门房,越到近处心里越怯,脚步也怯怯的。看门人还是原先那个洪伯,只是他更老,头发全白了,戴着老花眼镜趴在桌子上看报纸。想来是耳朵不大好使,她走到近处,他都没有抬起头。方离迟疑了片刻,决定不打招呼直接进去。谁知脚步刚动,听到他低喝一声:“唉,你找谁呀?”<br/>  <br/>  “我……”方离顿住脚步。<br/>  <br/>  “咦,你好面熟。”洪伯从窗子里探出头来,手扶着眼镜,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真的面熟,你好象叫……什么来着?”他眯眼想了片刻,忽的一拍窗框,说:“方离,是不是?”<br/>  <br/>  “洪伯……”不过是两字,但从肚子酝酿到最后吐出口,却耗掉方离不少气力。洪伯浑浊的眼睛一亮,高兴得脸上的皱纹都在颤抖,说:“真的是你呀!跟以前一模一样。怎么这么多年都不回来看看大家?是不是把我们都忘了?好狠心的孩子呀?”<br/>  <br/>  “我……”方离迟迟艾艾地说,“我……没有……”<br/>  <br/>  “这几天旧楼要拆,好些人回来呢。都是好多年没见呀,以后可能也见不着了,我看着高兴呀。方离,你回来晚了,楼已经拆了,我也要退休了,以后都不同了……”洪伯伤感地笑了笑,“瞧我说到哪里去了?快去看看吧,以后都不同了。去吧,去吧,孩子。”他冲方离罢罢手。<br/>  <br/>  “是,洪伯。”方离迟疑了片刻,犹带着三分怯意地走进孤儿院。一脚落在进门处的青色地砖上,童年相关的记忆碎片迎面扑来:那个老旧的铁秋千曾留下她一串欢笑,操场上里有过她被欺侮的身影,喷水池边的方格地砖是她与徐海成玩跳格游戏的地方……她努力想忘掉的过往,一瞬间长成大树,在心里摇曳着婆娑的树叶。她怔怔地站着,眼睛湿润。<br/>  <br/>  “方离。”一声呼唤由远及近,方离连忙眨动眼睛,应了一声:“嗯。”一转眸,看到许茹玲迎面走来,脸上挂着她几十年不变的笑容。“许院长。”<br/>  <br/>  许茹玲说:“你来晚了,楼已经拆了。”方离点点头,说:“我知道。”<br/>  <br/>  “前几天,我在院外面的马路上,看到一个人很象你,不过是长头发。当时我还拼命叫她方离,真是闹大笑话。”许茹玲拍拍方离的肩膀,“来,去办公室坐会儿,有些东西给你。”<br/>  <br/>  “东西?给我?”方离一怔。许茹玲故作神秘地说:“属于你的东西。”她说完,率先往办公室方向走去,方离跟在她身后,听她絮絮叨叨地说着:“时间过的真快呀!我记得你来孤儿院那天,是我刚到院里上班第三天,印象很深。你就被搁在院门口,大早上洪伯开门时发现的。那时候,你已经长了一排小牙齿,伊哩哇啦地哭着,脸憋的通红……”她回头瞥了方离一眼,补充一句:“是饿的。”<br/>  <br/>  这段往事方离早听过不下十遍了,当年她在孤儿院,几乎是每年要听一遍。不过,隔了十年再听,却有种朦胧的亲切。她随着许茹玲一前一后地走进办公楼,办公楼是新建的,净窗明几,跟旧时那衰落低矮的老楼完全不同。走廊里碰到一些工作人员,都笑着同许茹玲打招呼,方离一个也不认识。<br/>  <br/>  许茹玲推开其中一间办公室的门,招呼方离进来:“来,你先坐一会儿,我去拿东西。”她拔出办公室抽屉上的钥匙,又匆匆地出门。方离扫视着办公室,目光一下子被墙上的照片吸引了。整面墙上面整整齐齐地挂着几排相框,照片都是历年新春时孤儿院里的大合影。不用数,方离都知道13张照片里有她。最初有她的一张是1982年,那时候她还被抱在工作人员的怀里。第二年,她已经能站着,在最前排,细胳膊细腿,圆圆的脸蛋,眼珠子黑的纯粹。方离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镜框,脸上掠过一丝微笑。</font><br/><!--Element not supported - Type: 8 Name: #comment--><font size="4">续:<br/>  <br/>  方离的手指在每一张照片上划过,象一条无形的线,串起整个过往。五年后,合照里首初出现了徐海成,那时他站在第三排,她站在他前面一排。接下去几年,他们都长大了,但她始终站在他前面一排。方离十五岁那年,是他们最后一次合影。那时候的方离已长成了,有着完全不同于那个年龄的沉静稳重,深黑的眸子看着前方。徐海成个子高,站在最后一排,隔着方离两排,留着很短的头发,目光斜斜,看起来就是一个楞头小子。<br/>  <br/>  方离不禁菀尔,心想十年前的大徐原来是这个模样的,下次逮到机会一定笑话他一下。随即想起昨晚两人的牴牾,收敛了笑容,轻叹一口气。手指漫无意识地划着镜框,忽然她心中一动,顺着徐海成斜斜的视线划过去……经过一排人头,落在十五岁的方离身上。方离心中突的一跳,飞快地缩回手。<br/>  <br/>  “在看照片呀。”这时,门口传来动静。方离迅速转过身来,看着何茹玲抱着一个纸袋走了进来。她把袋子撂在茶几上,冲方离招了招手:“过来坐呀。”方离依言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看着她从袋子里掏出一件小衣服,花色与式样都在怀旧片里能看到。<br/>  <br/>  “这是你来时穿的衣服,还有……”许茹玲把手伸进纸袋里掏了半天,一阵细碎的声音响起,她把手伸到方离面前,“这是当时你脖子上挂着的银链子。”由于时间太久,这条银链子已经发黑了。<br/>  <br/>  “拿着,这是你的。”何茹玲拉过方离的手,把链子放在她手心。这么多年,第一次接触到与自己身世有关的东西,方离只觉得口干唇燥。银链子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链子很细,环环相接,很精细。链坠是只蝴蝶,她将链坠翻过来,背后镂刻着一排奇怪的字符。<br/>  <br/>  “这些东西都是属于你的。”许茹玲把衣服推到方离面前,起身从办公桌上拿来一个登记本,翻到其中一页,递到方离面前:“你签收一下吧。”方离微颤着手写下自己的名字。许茹玲收回登记本,笑了笑,说:“现在,你跟这里可是彻底没有关系,如果你愿意,可以忘记一切。不过也欢迎你有空回来坐坐。”她把茶几上的袋子交到方离手里:“去吧,去看看你曾经生活过的地方。”<br/>  <br/>  方离抱着袋子站起身,一刹间鼻子发酸:“谢谢你院长。”何茹玲脸上还挂着习惯性的微笑,说:“去吧,方离。”方离冲她微微一躬身,快步离开办公室,她真怕自己会流泪。难以相信,以往的日子隔了十年再回首,居然消却大半的辛酸,而酿出一丝微酸微甜的涩味。连数次拎着她衣领,将她扔进黑房子的何茹玲也让她生出亲切之感。<br/>  <br/>  离开办公楼后,方离又去了以前的宿舍楼,还有后院,都彻底整平了,裸露着黄色的尘土。她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心想:原来楼可以重建,记忆也会变味。方离微微一笑,从口袋里掏出银链细细看着。与她身世有关的链子,手工相当的精美,然而,为什么越看越象于妍的那个钥匙扣上的红色蝴蝶?</font><br/><!--Element not supported - Type: 8 Name: #commen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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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4 18:37:36 | 显示全部楼层
<font size="4">第十章(二)<br/>  <br/>  翻转链坠,蝴蝶翅膀上镂刻着的一排阴文,字形古朴流畅,经阳光一照变得虚浮,象风过水面荡起的縠纹。方离用手指轻轻摩挲着,那种细致的触感通过肌肤上导,仿佛在诉说什么……她正出神,一个阴影忽然挡在面前,跟着耳边响起一句话:“在看什么呢?这么专心。”方离一惊,将项链紧握在手心。抬头看清楚来人是徐海成,才松懈下来,说:“大徐,你怎么在这里呀?”<br/>  <br/>  “我是来跟许院长取十年前工作人员和孩子们的联系方式。院长说你刚刚来过,所以来跟你打个招呼。”徐海成微偏着脑袋,视线斜斜地看着方离的手,“刚才在看什么?那么专心。给我看看?”他这个表情跟十年前合照上的表情如出一辙,方离不由自主地发窘,连忙将项链在他面前晃了晃,说:“一条项链而已,女儿家的东西,你也要看?”<br/>  <br/>  “那就算了。谁送的,你那么爱惜的样子?”话里透出别样的含义。可能徐海成自己也感觉到了,连忙环顾四周,转了话题:“全拆了,很陌生的感觉。站到这里我都有些不习惯呀,住了七年的地方就这么没了。方离你呢?是什么感觉?”<br/>  <br/>  方离微作沉吟,慢腾腾地说:“还是拆了好。”徐海成惊讶地看着她,片刻悟到方离别有所指,点点头:“也是……”他欲言又止。可能是因为昨晚的事情,彼此心中的疙瘩变大,彼此的态度也变得小心翼翼。片刻,徐海成摸摸脑袋,皱眉说:“我得去工作了,最近这么多案子,又全都没有进展,天天挨上司的批评。”<br/>  <br/>  方离微笑着说:“好,我也要走了。”徐海成点点头,转身就走。方离忽然想起一事,叫住他:“大徐,有桔枝的消息吗?”徐海成摇摇头,说:“没有,所以你还是要小心,现在搞不清楚她是状况呢。”<br/>  <br/>  “我明白了,走了。”说完,方离转身往大门走去。徐海成立在原地,看着她玲珑的背影披着阳光渐远,他若有所思地笑了笑,转身往孤儿院办公室走去。<br/>  <br/>  在孤儿院门口,方离被洪伯拉住又说一番话。其实话题她都听熟耳了,无非是她如何来到孤儿院,她在孤儿院时留给大家的印象……洪伯的叙说剔除记忆里所有的负面因素,加入他大量的想象。年幼的方离在他嘴巴里变得了人见人爱的小姑娘,而不是一个阴郁孤单总躲在角落里的内向孩子。方离也不点破,嘴角含笑地听着,将来也许再也没有机会听到有人提起过往了。<br/>  <br/>  洪伯滔滔不绝地说了一个小时才罢口,出于礼貌方离关心了一下他的个人情况。又过半个小时,她才离开孤儿院。回到手机维修点,手机已经修好了。方离迫不及待里翻看图库,古墓里拍下的图片全在。她高兴极了,连忙往办公室赶,想着赶紧把照片录入电脑。<br/>  <br/>  等回到办公楼,时辰已晚,一层薄薄的暮色笼着天地。上楼、开锁,方离一气呵成。一脚迈进门内,还没来得及开灯,一只手攥住她的头发,将她的身子拖进门内,跟着那人抓着她的脑袋咚的一声撞在大门上,大门也砰的关上。所有的事情都在电石火光间发生,方离手中的钥匙和装衣服的纸袋全掉在地上。等她稍有意识,只感觉头皮发疼,自己的脑袋被按在门上。她挣扎着想要看清楚状况,但是脑袋被按的很实,视线斜斜只能看到窗外,天空是寂寥的青灰色。<br/>  <br/>  “不要动,不要动,方离姐。”何桔枝声音在耳边响起,“你是我的姐姐,我不会伤害你的。”她说话的口气里透出奇怪的话剧腔调,慢的叫人心慌。方离的心突突跳了几下,吞咽着口水,说:“桔枝,是你呀,我一直在找你。”<br/>  <br/>  “找我做什么?卖给别人吗?嘿嘿,方离姐,我以为你是个高尚的人,原来……”何桔枝凑近方离耳边,“原来也一样,你待我的好,全是假的。”<br/>  <br/>  “怎么会?我一直当你是妹妹。我知道你在南浦没有朋友、亲戚,这几天我很担心,你住在哪里?吃的什么?”方离努力转动着眼珠,透过眼角余光,可看何桔枝三分之一的脸。她还是戴着面具,半只眼珠闪着诡异的光。<br/>  <br/>  “啧啧啧,多么动听呀。如果那天我不是听到你躲在桌子下打电话找人来对付我,我一定会相信你的。方离姐,你真是很好的演员。”何桔枝的脸晃到方离面前,深黑的眸子里泛着笑意,“我敢保证,你这几天担心的是我会不会伤害你,而不是我吃什么,住在哪里?”<br/>  <br/>  被她说中,方离颇有愧意。何桔枝继续慢悠悠地说:“你放心好了,我不会伤害你的,尽管你背叛了我。可是你对我还是不错的,不象她们……”她的声音变冷变硬,透出一股憎恨,“她们总是嘲笑我,因为我穷因为我土,为了省钱我每天买三个馒头,早上一个中午一个下午一个,我常常饿着肚子听她们说去哪里下馆子。我的袜子全是补丁,一晒出来她们就轰堂大笑,称之为老鼠袜。她们为了看我笑话,还特意编了封情书夹在我书里。是的,我傻,我去了信上的地点,傻傻地等了一个晚上……她们看不起我没有关系,当我是隐形人没在关系,为什么还要捉弄我?”<br/>  <br/>  “为什么!”她大喝一声,攥着方离头发的手后拉,方离疼的额头汗出,后仰着脑袋说:“桔枝,我的头好痛,你先放开过好吗?”<br/>  <br/>  何桔枝说:“痛?你有我心里痛吗?难道我生来就是被人嘲笑的?被人鄙视的?被人捉弄的?我也是人呀,我也有尊严呀,可是她们有当我是人吗?我每天过的什么样的日子?弄出的声音稍微大些,她们就说吵死了?而她们在我午休时,特意开着音响放摇滚。我连屁都不敢放……”<br/>  <br/>  方离一早知道何桔枝的室友待她并不好,但并不知道她处境如此窘迫,心里十分同情。但是头皮的疼痛又把这同情冲淡了部分,她再次哀求:“桔枝,我的头好痛,你先放开我好吗?”<br/>  <br/>  <font color="#7033cc">“这点痛算什么?方离姐,我要让你感受一下我心里的痛。”她不松反拉,方离痛的眼泪打滚,心头蓦然的一股怒火,手肘后撞何桔枝的腹部。何桔枝惊呼了一声,松开拉着方离头发的手,后退了几步抱住腹部。方离趁胜追击,抓起挎包打在她头上,跟着手抓住她脸上的面具一扯。何桔枝“啊”了一声,一个踉跄跌坐地上。方离后退一步,手抓面具抵门而立,嗬哧嗬哧地喘着粗气。</font></font><br/><!--Element not supported - Type: 8 Name: #comment--><table height="100%" cellspacing="0" cellpadding="4" width="99%" align="center" style="TABLE-LAYOUT: fixed; WORD-WRAP: break-word;"><tbody><tr><td valign="top" bgcolor="#eef4fb" colspan="3"><font color="#7033cc"><span class="tpc_content"><font size="4">续:<br/>  <br/>  暮色已有七八分,仅余的一丝微光里,依稀可见办公室里两人一坐一立,喘息声此起彼伏。片刻,何桔枝抬起头,惊愕地说:“方离姐,你怎么了?为什么打我?”她的口气恢复平常样子,跟方才的话剧腔调形成鲜明的对比。方离微愣,一时弄不清楚她是恢复常态呢,还是在伪装。<br/>  <br/>  何桔枝揉着额头,轻轻呻咛着:“呜呜,你打的好重呀。”这一次,声音里透出几分女儿家的娇俏。方离更加迷惑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何桔枝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方离低喝一声:“不要动。”何桔枝凝视着方离,虽然光线微弱,也能感觉到她面部表情是十分愕然的。她问:“为什么?”<br/>  <br/>  “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br/>  <br/>  “我做了什么?”何桔枝反问,口气坦荡。方离疑窦丛生,瞟着手上的面具,暗想:难道这一切都是面具在作祟?隔了半分钟,何桔枝又追问了一句:“我做了什么?方离姐,你快告诉我。”<br/>  <br/>  “你自己不知道?”<br/>  <br/>  何桔枝想了想,坚定地摇摇头说:“我不知道。”方离越听越奇怪,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移步到电灯开关边,随着啪的一声,从天顶洒下一片白光,照着满脸警惕的方离,也照着坐在地上捂着额头的何桔枝。何桔枝眨眨眼睛,看着方离惊诧地说:“方离姐,你的额头怎么流血了?”<br/>  <br/>  方离用手背擦去眉毛上的血,气不打一出,说:“明知故问,你这不是你刚才把我脑袋撞在门上的结果吗?”何桔枝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喃喃地说:“是我干的,怎么可能?”她松开捂着额头的手,怯怯地说:“方离姐,我也被你打伤了。”她的额头果然一块大大的紫红,已经肿胀了。<br/>  <br/>  她的言行如此怯怯,跟过去一模一样,方离益发地困惑了。但是何桔枝的目光触及她手上面具时,却是蓦然一亮,绽放出狂烈的光。方离一惊,连忙将面具藏到后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说:“你不记得对蒋屏儿做了些什么?”听到蒋屏儿三字,何桔枝脸部肌肉一僵,声音也变得生硬:“她不对我做什么就谢天谢地了,我还能对她做什么。”<br/>  <br/>  “可是你做了。”<br/>  <br/>  何桔枝蹙眉说:“我做了什么?只不过跟她吵了一场架,那天我回寝室跟她说,让她不要带洪庆华回来。她不同意,她说要滚你滚。我从来没有跟人吵过,但这一次吵的很痛快。她总欺侮我,难道我就该被人欺侮?方离姐,你说呢?”<br/>  <br/>  “你不该被人欺侮,但也不该杀人。”<br/>  <br/>  “杀人?”何桔枝脸色一白,声音颤抖:“杀人?杀了谁?我干的?怎么可能?”她的表情神色都不似有假,方离皱眉看着她:“你不至于不记得了吧?”<br/>  <br/>  “我杀了谁?方离姐,你快说。”她从地上爬起,向方离走近两步,但看到方离充满警惕的眼神和后缩的身子,立刻又退了回去。“方离姐,求求你告诉我怎么回事?”<br/>  <br/>  “你想杀洪庆华与蒋屏儿,洪庆华死了,但蒋屏儿还活着。”<br/>  <br/>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何桔枝两眼瞪的极大,眼珠外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她不停地摇头,喃喃地说:“我怎么可能会杀了他们?我怎么可能会杀人?方离姐……”她又往前两步,恳切地看着方离:“方离姐,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这是你骗我的。快说呀,快说呀。”<br/>  <br/>  方离吐了口长气,难过地说:“这是真的。”<br/>  <br/>  “不……”何桔枝双手抱住后脑,发出一声尖叫,“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你骗人你骗人。”她不停地摇晃着脑袋,两眼变得通红,瞪着方离:“骗人,一定是骗人的,你们都喜欢骗人,你们都是骗子。”<br/>  <br/>  “桔枝,你冷静一点……”方离试图安抚她,可是何桔枝根本不听她说话,只是喃喃自语。忽然她冲了过来,状若发狂。方离吓了一跳,连忙闪到一边。何枝枝打开房门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喊:“骗人,骗人,你们都是骗子……”<br/>  <br/>  “桔枝……”方离追出门外,何桔枝已跑到走廊的中间,回过头来哀怨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咚咚咚地往走廊尽头跑去,整个走廊回响着她的叫喊声:“骗人,骗人,我不相信……”一会儿她的身影闪入楼道消失了。方离静静地站立片刻,只觉得浑身疲倦,额角和头皮都在隐隐发疼。<br/>  <br/>  直到楼道里声音也消失了,方离才折回办公间,先去洗手间洗净额头的伤口,抹上红药水。跟着梳理着乱蓬蓬的头发,随着梳子的起落,掉下一把头发,这都是何桔枝抓落的。方离心疼地摇了摇头,想起她前后态度的差异,越想越诡异。她放下梳子,拿起放在洗脸台上的面具。白色灯光下,劣质油彩也焕然一新,但依然掩饰不了它的粗糙简陋。<br/>  <br/>  方离看着面具良久,慢慢地举到面前,镜子里她的脸被诡异的面具所替代。戴还是不戴?犹豫很久,她缓缓将面具往脸上扣……</font></span><br/><!--Element not supported - Type: 8 Name: #comment--></font></td></tr><tr valign="bottom" bgcolor="#eef4fb"><td colspan="3"><p><!--Element not supported - Type: 8 Name: #comment--><font color="#7033cc"><font size="4">第十章(三)<br/>  <br/>  这个仿制面具十分简陋,边角细细的锯齿参次,一触及肌肤,微微发痒。方离想了想,将面具放下,回到办公间里打了个电话给徐海成:“大徐,有没有空?如果有空,你来我办公室一趟吧,我有东西给你。”<br/>  <br/>  “什么东西?”徐海成疑惑地问。方离说:“何桔枝刚才来过我办公室,留下一样东西,你一定会有兴趣……”话没说完,徐海成截断她的话:“她人呢?”<br/>  <br/>  “她跑了。”<br/>  <br/>  “方离,你怎么搞的?怎么不将她稳住呢?”徐海成的声音忽然变响,透出责怪之意。方离微愠,说:“你都不知道当时发生什么事情?我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哪知道怎么处理?我又不是警察……”额角的伤口隐隐发疼,她不由自主地伸手轻抚了一下,心中蓦然一股自艾自怜,“早知道不给你打电话,没来由地挨批。”<br/>  <br/>  “好了,好了,是我错了。我半个时辰后到。”跟着话筒里响起一声长长的嘟。方离放下电话,坐在位置上恼了一会儿,肚子不耐烦地咕咕叫着,只好去做了碗鸡蛋面吃。刚吃完,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br/>  <br/>  方离的气还没有全消,故意磨蹭一会儿才去开门。门一开,徐海成一个大步迈进门里,急冲冲地问:“什么东西?”随即目光落在方离的额头上,问:“你的额头怎么了?”他伸手想要摸一下,手到半空却又缩了回去。<br/>  <br/>  方离微偏着头,指着桌子上的傩面具说:“喏,就是这个。”徐海成走过去拿起面具,反来复去地看了看,皱眉说:“这是什么玩艺儿?面具吧。”他边说边往脸上比。方离连忙叫住他:“别,别戴。”面具停在徐海成的面前,视线穿过两个窟窿看着方离,问:“为什么?”<br/>  <br/>  “这个面具有点古怪……”方离将何桔枝戴上面具后的诡异之处详细地说了一遍,徐海成连忙将面具拿离自己的脸,隔着点距离看了又看,半信半疑地说:“有这么神奇吗?”方离耸耸肩,说:“我也不知道,要不你试试吧。”<br/>  <br/>  徐海成凝神思索片刻,摇摇头说:“不行,要真是这样子,我戴上发起疯来,估计你制服不了我。这样子吧,你戴吧,我在旁边看着。一旦你有异常情况,我就马上把面具给你掀下来。”方离连迭摇头,说:“我不想,你另外找人试验一下吧。”<br/>  <br/>  徐海成双目炯炯地看着她,说:“你害怕什么?有我在呢。除非……”他住嘴不语。方离斜睨他一眼,说:“除非什么?”<br/>  <br/>  “从何桔枝戴上面具后的情况来看,这个面具可能有激发人内心阴暗面的力量。除非你害怕被我看到你的本性,所以才不敢戴。”徐海成小心翼翼地把这句话说完,一边留意着方离的神色。出乎他的意料,方离并没有生气,她不徐不慢地说:“那为什么你不戴呢?如果你自认内心坦荡、绝无阴暗之处,你又何必担心会伤害我呢?”<br/>  <br/>  这句话将徐海成问住了,半晌他才说:“说来惭愧,我是人不是神,怎么可能完全没有一些阴暗的想法。”方离满意地点点头,说:“你明白这一点就好。每个人身上都寄宿着一个神与一个魔鬼,有时候神占上风,有时候魔鬼占上风。如此而已。”<br/>  <br/>  “靠,方离你不要弄得象个哲学家一样。说句实话,我真的好想看看你内心的魔鬼是什么个样子。”<br/>  <br/>  方离瞪他一眼,说:“面具给你了,事情经过你也清楚了,现在你可以走了。”她对着大门摆摆手,示意徐海成离开。徐海成点点头,拿着面具往门口走去,经过她身边时,却忽然将面具扣到她脸上。猝不及防之下方离被扣了正,浑身一个激凌,怔在原地。<br/>  <br/>  徐海成连忙退后几步,锐利的目光注视着她的举动。方离一直没有动,透过窟窿可以看到她的眼神闪烁不定,象暗夜里湖面掠过的波光。徐海成的心缩紧,身上的肌肉也绷紧。隔了半晌,听得方离发出一声轻蔑的笑,然后慢悠悠地说:“大徐,你干吗这么紧张?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平日里,她说话速度中等、语气淡然,忽然间变得又慢又软,顿叫徐海成背脊发凉,但心里却又漾起异样的酥麻。他还不及回答,方离继续说:“你还记得吗?十岁那年的春天,我得了严重的红眼病,被隔离在单独的房间里。半夜里,你偷偷地跑来看我,从窗子里递给我从厨房偷来的鸡蛋。你还记得吗?”<br/>  <br/>  徐海成完全被她弄糊涂了,谨慎地说:“有这事吗?我没什么印象了。”<br/>  <br/>  方离轻轻哼了一声,说:“我吃完鸡蛋,随口说要是有馄饨吃就好了。谁知道你说包在你身上,然后你消失了。隔一个小时我都睡着了,你拍着窗子叫醒我,把馄饨递给我。我很惊讶,问你从那里弄来的?你却坚决不肯说。好长一段时间后,你才告诉我,那天晚上翻墙出去,走到很远的夜市里买的。而且翻墙时,你的膝盖让墙头的玻璃割伤了。”<br/>  <br/>  “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了,是有这么一回事,原来你一直记着呀。”徐海成脸上露出欣然之色。方离依然慢悠悠地说:“记得,那天的馄饨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馄饨。你膝盖上的伤呢?记得后来你还给我看过,一条长口子,结了疤就成肉蚯蚓。”<br/>  <br/>  徐海成抬抬膝盖,说:“疤还在,不过平了很多,毕竟过了这么多年。”<br/>  <br/>  “是呀,这么多年了。你是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我把当成好朋友,以为你会一直对我好……”方离顿了顿,眸子里寒光一闪,“可是我错了。你跟江美辉约会,你明明知道她憎恨我,总是对付我。你也知道我有多厌恶她……”她的声音变硬变刚变冷,“你跟她约会,大徐,你背叛了我。”<br/>  <br/>  “我……没……”徐海成喉结滚动,喉咙里仿佛堵着千军万马,余下的话如何也挤不出来。方离阴恻恻地重复了一句:“你背叛了我,你这个两面三刀的人……”<br/>  <br/>  “就因为这样子,所以你……”徐海成脑袋里闹轰轰的一团,眼神里透露出难以置信。</font><br/><!--Element not supported - Type: 8 Name: #comment--></font><font color="#7033cc"><font size="4">“没错,所以……”方离阴恻恻地笑了几声,忽然地声调一转:“所以你个头。”她掀下面具砸向徐海成,说:“你就那么想知道我内心?以至于要用这种手段。”<br/>  <br/>  徐海成让面具砸了个正,一把用手抓住,有些回不过神来,张口结舌地问:“怎么回事?刚才你说的那些话……”方离截断他的话:“我学着桔枝的口气说的。”<br/>  <br/>  徐海成半信半疑:“真的吗?”方离轻哼一声,说:“我说真的,你也不会相信的。面具在你手上,你可以自己试验一下。”方离绕到办公桌前坐下,顺手开了电脑。徐海成把面具放在面前比了比,说:“算了,还是回去找小郑他们再试吧。”<br/>  <br/>  “好,那你慢走,不送了。”方离口气冷淡。徐海成察看着她的神色,说:“我还没打算走呢,如果这面具并没有什么特殊力量,那么何桔枝的情况又如何解释呢?”<br/>  <br/>  “这不关我的事。”<br/>  <br/>  “方离你怎么了?”<br/>  <br/>  “没怎么。”方离瞟也不瞟他一眼。徐海成盯着她的脸默然不语,房间里充斥着电脑启动时的嘶嘶声。半晌,徐海成一拍桌子,烦躁地说:“方离,连你也不帮我是吗?你知道这段时间我顶着多大的压力,死了这么多人,没有一点头绪,在局里我天天按上头的训,象个孙子一样……”<br/>  <br/>  “好了,好了,不要对我发牢骚,你要我帮你什么?”<br/>  <br/>  “只有你跟何桔枝接触过,你想想,她有什么其他异常的地方?”<br/>  <br/>  方离托腮思索片刻,说:“她来我这里的第一天晚上,曾半夜起来在电脑上看我从钟东桥家里拍来的傩面具照片,当时的眼神有些古怪。其他我就没有发现了。”徐海成走到她身边,说:“就是你先前提过的傩面具吗?调出照片来给我看看。”<br/>  <br/>  “被桔枝删掉了,你手上的面具就是仿那个傩面具做出来的。不过钟东桥家里的傩面具要精巧很多,有很高的艺术价值……”方离回想面具上的眼睛,“也更加神秘。”<br/>  <br/>  “靠,真他妈的离谱,再这么下去,是人都要发疯了。”徐海成不耐烦地嘟囔着,“这个面具我带走了,方离,我回去了。”<br/>  <br/>  “好,帮我把门关上。”电脑已经启动完毕,方离将古墓里拍到的照片输入电脑。她听到徐海成的脚步声往门口方向移去,然后响起开门声,但是却没有听到关门声。方离诧异地抬头,徐海成还站在门口,扶着门把若有所思的样子。<br/>  <br/>  “怎么了,大徐?”<br/>  <br/>  “你刚才说的话……”徐海成犹疑着说,“是真的吗?”<br/>  <br/>  “刚刚不是说过,是学桔枝的口气。”<br/>  <br/>  “你说那碗馄饨是你吃过最好吃的,这句话是真的吗?”他凝视着方离,两人的视线在雪白的灯光下相接成一线。方离迟疑片刻,说:“当然是假的,馄饨皮都泡烂了,怎么会好吃呢?”<br/>  <br/>  “走了。”随着话落,徐海成关上了门,砰的一声,余音袅袅荡在半空。<br/>  <br/>  方离对着空空的大门出了一会儿神,然后自嘲地一笑,转眸看着电脑里的图片。因为采光的缘故,古墓里拍的照片都很暗,也不清晰,但是那种奇特的氛围却似乎电脑里散发出来,弥漫了整个办公间。渐渐地,灯光开始迷离,方离也心神恍惚,仿佛回到了古墓,置身于大巫师雕像威严的目光之下,四周华丽而阴郁的壁画都在转动。</font><br/><!--Element not supported - Type: 8 Name: #comment--></font><font color="#7033cc" size="4">第十一章(一)<br/>  <br/>  方离手中的鼠标滑动,古墓的照片也一幅紧着一幅滑过电脑屏幕,最后她的目光停留在第六幅照片——阿曼西神授禁书给大巫师。甘国栋说过,这是一个传说,就象汉族的嫦娥奔月、盘古开天之类的。照片上的阿曼西神人首蛇身,蛇身盘蜷在云层里半隐半现,人首微微下探,面貌英俊。地下跪着大巫师,头垂下,十分恭敬,双手高举过头,手里捧着禁书(面具)。面具并不大,但是浅黄色的肌肤,火焰般的头发,还有半合的眼睛,貌似宝相庄严却又透出一股诡异妖气,越看越似钟东桥家墙壁上挂着的傩面具。<br/>  <br/>  方离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禁书,渐渐地,它在眼前不停地变大,浅黄色的脸、火焰般头发、半合的眼睛,分明就是她在钟东桥家里照的傩面具。忽然,半合的眼睛睁开了……<br/>  <br/>  怔然出神的方离骇然失色,浑身一震,屁股下的椅子滑开,她摔倒在地上。等她爬起再看屏幕在,依然是那幅阿曼西神授禁书给大巫师的照片。方离吁了口气,心想可能是自己盯着看太久了,眼睛疲劳产生产生幻觉。这么一想,顿时发现眼睛酸疼的厉害,她偏头眺望窗外。夜色深深被屋内的灯光阻在玻璃窗外,远处霓虹如练,星辰早在都市里消失了。市中心的几大高楼顶端的信号灯光不停地转动,射出一道红色或绿色的光,在空中相交相错。<br/>  <br/>  其中那个顶端圆球造型的大厦是于从容开发的,叫作创展中心,他的公司现在就安在大厦的顶层。方离大学刚毕业时,曾在那里当过一段时间的文员,从办公室窗口往下看,整个南浦市错落有致地铺开,象安在沙盘上的模型。那种君临天下似的感觉很奇妙,但方离并不喜欢。她喜欢基金会办公室的楼宇高度,看出去,外面的世界离自己有点距离,但伸手又可以触及外面的春色。<br/>  <br/>  看着创展大厦,方离不由自主地想起傍晚时接到的电话,那是于从容的秘书小宋打来的:“方离,我是小宋呀,于总请你明天下午三点时来他办公室一趟。”当时方离在拥挤的公车里,手拉吊环象沙丁鱼一样挂着,随口应了声“知道”,就挂断电话。现在想来这个电话相当的意外,于从容没事从来不找她去办公室,基金会的事情也基本上是郭春风在负责。依方离对于从容的了解,他约她去公司见面,肯定谈的是公事,莫非是因为郭春风意外死亡,基金会下一步何从何去以及负责人的问题呢?想来想去,这种可能性是最大的。<br/>  <br/>  想到于从容,方离又想到自那天离开于家,自己还没有给关书娴打过问候电话。然后又想起那天在于家,于妍的傲慢态度……胡思乱想了一通,眼光偶然落到桌子上的钟表上,顿时吓了一跳,不知不觉快到十二点了。方离连忙将古墓的照片整理好,复制了一份发给雷云山,顺便又写了封邮件,为自己的鲁莽行为道歉。虽然知道做这些于事无补,只是稍解心中的不安。<br/>  <br/>  忙完后,她紧锁门窗上床睡觉,跟前几天一样,依旧是个不安稳的觉,梦里荡来晃去全是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第二天起来,方离特意穿上正式的套装。中午吃过饭稍作休息,她就离开基金会,乘大巴去创展中心。她知道于从容最讨厌迟到的人,而创展中心位于市中心的黄金地段,离基金会办公室有一段很长的路程。<br/>  <br/>  创展中心很气派,拔地而起,高耸入云,象人类对天空树起的中指。方离到达顶楼的于从容公司时,比预定时间早五分钟。新来的前台小姐不认得她,轻声细语地询问过她的名字与所来何事,通过内线电话确认后,将她领到小宋的办公间。<br/>  <br/>  小宋的办公间就在于从容办公间的外面,她从一个20厘米长宽的四方纸箱后抬起来,瞟了一眼墙上挂着钟表,说:“方离,你总是那么准时。”方离微微一笑,看着她离开座位,抱着纸箱敲了敲内间的门,然后推开走进去说:“于总,这是刚到的特快专递。”<br/>  <br/>  “唔,放下吧。”于从容打量了一眼纸箱。<br/>  <br/>  “还有方小姐已经来了。”<br/>  <br/>  “请她进来吧。”<br/>  <br/>  “是。”小宋退出来,脸上始终保持着沁人的笑容。“于总请你进去。”她边说将门推开半扇,方离礼貌地点点头,说:“谢谢你,小宋。”尽管她不是第一次进于从容的办公间,但满室的富丽堂皇还是让她眼前一亮。<br/>  <br/>  于从容正拿着裁纸刀在拆特快专递的外包装,用刀指了指大班桌前的椅子,说:“方离,来,过来坐。”<br/>  <br/>  “是,于叔。”方离恭敬地应了声,在椅子上坐下。于从容手中不停继续拆包装,问方离:“我找你,你应该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吧?”说完,他瞟了方离一眼,眼神不似平常温和。方离沉默片刻,思索着各种可能性,最后又都一一否决。正想询问,于从容已经继续说了:“你去瀞云发生的事我都知道了,怎么这么大的事情,你事后都不告诉我一声呢?”他停住手中的举动,注视着着方离,声音微微提高,颇有责怪的意思。“还是市里领导打电话告诉我的。”<br/>  <br/>  “对不起,我以为……”<br/>  <br/>  “你以为已经没事了?是吗?”于从容截断她的话,鼻哼一声,“这么大件事,能没事吗?你太天真。”<br/>  <br/>  方离微微垂下头,讪讪地问:“那……要我怎么办?”<br/>  <br/>  于从容不屑地轻笑一声,说:“要你怎么办?你能有什么办法。”顿了顿,他说,“还不得我来办。”<br/>  <br/>  “对不起,于叔,我不是有心要给你添麻烦的。”<br/>  <br/>  于从容冷淡地瞟她一眼,好象在说,现在还在说这些没用的话。他不再说话,专心致志地拆特快专递。箱盖揭开后,他探头张望看了一眼,脸上现出惊讶的神色,但是一闪而过,他很快恢复了气定神闲,对方离说:“这件事情比较棘手,我得给他们一些交待。这样子,基金会的工作,你就不要做了。这几天我就找人接替你,然后我另外给你找份工作。”<br/>  <br/>  方离顿时呆了,这两年她早就将基金会当成自己的家,没料到离开的一天这么快就来临了。于从容对她的反应并不意外,不紧不慢地说:“就这么定了,你回去准备一下交接工作。”他说完,目光又落在纸箱里,黑色瞳仁里隐隐也现出一个纸箱。<br/>  <br/>  方离犹疑良久,按捺着心头的难过点点头,说:“是,那么,于叔我走了。”<br/>  <br/>  “嗯。”<br/>  <br/>  起身离座的一刹那,方离有落泪的冲动。她快步地走出办公室,开门声惊动小宋,她抬起头来展颜一笑,但看到方离的神色立刻收敛了笑容,张张嘴想问什么,方离已经一阵风般从她面前走过了。象逃一般,方离用最快的速度走出于从容的公司,站在空无一人的电梯间,她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用手掩住了脸。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平复起伏的情绪,耷拉着脸按下向下的键,然后呆呆地看着指示器上跳动的楼层数。脑海里缓缓地滑过民间文化基金会创办后的点点滴滴……<br/>  <br/>  叮的一声,电梯来了,里面空无一人。方离叹着气往里走,前脚刚跨进去,忽然一声尖叫划破了楼道里的沉寂。她一怔,一手扶住电梯门,屏声凝气静候着。尖叫声后是短暂的沉静,然后传来更为各种各样的哗然声音,虽然声音不大,但混在一起,就象沸锅的水</font></p><p><font color="#7033cc" size="4">续:<br/>  <br/>  方离意识到声音来源正是于从容的公司,她连忙从电梯里跳出来,快步回到从容的公司。刚才宁静祥各办公气氛不见了,开间里工作的员工纷纷起身往于从容办公间的房间张望,相互间小声地议论声。各人的神色不一,有好奇有惊惶有诧异。人声喧哗里,夹着小宋的呼喊声:“天哪,怎么回事?来人呀,快来人呀……”<br/>  <br/>  跟着响起一个男人低沉有力的声音:“快打120呀,愣着干吗?”这个声音,方离认得,是于从容的公司的行政副总,姓管的。自始而终都没有听到于从容的声音,方离心里扑通一声,难道他出事了?一念至此,她连忙加快速度,往于从容办公室一路小跑。<br/>  <br/>  外间门口围着一群人,脑袋往里探,脸上又是惊讶又是好奇。方离拨开人群挤了进去,冲进里间的于从容办公间。只见神色惊惶的小宋正对着话筒报出这里的地址,而于从容被管副总和另外一个男子按在椅子上,他不停地挣扎着,嘴巴里嘟囔着,脚扑腾扑腾地蹬着,举着的两只手指尖弯曲着,不停地往地下滴似血非血的黄爸液体。整个办公室里弥漫着一股怪味,似乎是腐烂的气味。<br/>   <br/>  “天哪……”方离难以置信地叫了一句,按着于从容的另一个男子不认得她,喝了一声:“你快出去,谁让你进来的。”方离不搭理他的话,抓住的肩膀问:“怎么回事?”小宋浑身簌簌发抖,惊骇的说不出来话来,只是指着桌子上的纸箱。方离伸手欲拿纸箱,快触到时又缩了回来,抓起笔筒上的铅笔将纸箱正面拨到自己的面前,上面贴着的特快传递单字迹模糊,但寄件人的名字写的特别苍遒有力,赫然正是:钟东桥。<br/>  <br/>  脑袋似乎有原子弹轰然一声炸开了,方离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不过很快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一把扯过桌子上的电话递给小宋:“快,报警。”小宋惊惶失措地的,几乎接不住电话。方离不再搭理她,探头看着纸箱,箱子里是空的。旋即她的目光落在大班桌面上,比刚才自己在时多了一个暗红色的木制盒子,盒盖开着,里面泛着一层可疑的清光,但是空无一物。桌面上,地面上,还有于从容身上都落着几片纸屑,上面有着黑字。<br/>  <br/>  再看于从容,两眼外凸翻着白眼,额头汗如雨下,嘴巴微微张开不停地发现呻咛声。而他的手腕开始红肿水胀,最可怕的是他的手指,就象点燃的蜡烛一样在溶化,滴滴哒哒地往下掉着黄色的液体。他手指尖已经全溶化了,露出指骨,白白的尖尖的……<br/>  <br/>  在场几人看的毛骨悚然,面无人色。<br/>  <br/>  救护车到达时,于从容已经晕过去了,手指化掉手指甲长短一截,几个完好或半化的指甲掉在地上。管副总跟着救护车去了医院,方离拦了一辆的士跟在后面,在车上,她先打电话通知关书娴,然后又给徐海成打了个电话,颠来复去地说了一些话,最后挂了电话她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br/>  <br/>  到医院没多久,关书娴跟于妍也赶到了。关书娴苍白着一张脸,走起路来摇摇摆摆,看来要不是于妍扶着她,她随时会倒下。于妍随便披着件衣服,头发蓬着,完全不似平日修饰的整齐靓丽,一看就是刚从床上爬起的,她也是满脸担忧与惊惶。一看到方离,关书娴几乎是扑了过来,抓着她的手问:“小离,发生什么事了?从容他出了什么事?”她的声音颤抖,身子也颤抖。方离紧紧扶着她,安慰着:“没什么事,只是个意外,阿姨你别担心。”听到方离如此说,关书娴抚着胸口微微吁了口气。<br/>  <br/>  于妍却没有这么好骗,拉住的管副总,一口气说了一长串话:“我爸他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什么意外?管总,你别跟我说虚的。”管副总摸着额头的汗,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于总的手出了意外……”<br/>  <br/>  于妍眉头一皱,截断他的话说:“我爸的手怎么了?说清楚些呀。”刚缓过劲的关书娴受了于妍的感染,又着急起来,摇着方离的手说:“对呀,你们两个别吞吞吐吐,有什么直接说呀。”<br/>  <br/>  “我是听到小宋的叫声才跑到于总的办公间的,到的时候,就看到于总的手指嘶嘶响着,好象冒着烟,然后就开始淌东西下来……”回想起当时的情景,管副总信然心有余悸,面部肌肉连着抽动几下。正说着,医生从急救室里出来,喊到:“谁是病人的家属?”<br/>  <br/>  关书娴与于妍连忙走过去围住他,争先恐后地说:“我是,我是,医生我先生(爸爸)怎么样了?”医生总是很冷静的模样,语速也不紧不慢,说:“病人现在晕迷不醒,要截断他的手,这是手术单,你们签字吧。”<br/>  <br/>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切断手?”关书娴瞪大眼睛摇着头,扶着她的于妍也是一脸惊呆神色。医生说:“病人中了某种剧毒与某种酸的混和物,现在我们还没有查出来,中的毒很厉害,能马上使组织坏死,而酸又化掉他的皮肤肌肉。如果不马上截断手,可能性命不保。”<br/>  <br/>  “什么?”关书娴身子摇摇欲坠,方离连忙扶住她。于妍眨着眼睛直发呆,医生催促着:“快呀,你们签字,当然保命重要呀。”于妍略作沉思,拿过手术单,咬着牙签下自己的名字,问:“医生是不是截断手就会没事?”<br/>  <br/>  医生唔了一声,拿起手术单急急地返回急救室。室外的四个人或坐或站,全呆呆地看着上面的红色大字“手术中”。红色的字,颜色很正,方离看着看着,眼前的字仿佛变成了淋漓的鲜血,正从断腕上往下淌。那是大巫师墓里的第三幅壁画:大巫师率众巫女坐在平台上,平台下有人被绑在木架上,四个执法人员正拿锯子锯他的手,手将断未断,鲜血淋漓……<br/>  <br/>  “我明白了。”方离自言自语了一句,只觉得从心里往外直冒寒气,感觉自己吐出的气都是冰凉的。其他三人扭头看着她,不解她明白什么?于妍直接,问:“你明白什么?”方离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又重复了一句:“我明白了。”郭春风死于车祸后的大火,跟古墓壁画上第二幅画火刑差不离:洪庆华死于蛇吻,正是古墓第四幅所绘;现在轮到于从容来印证第三幅画……</font><br/><!--Element not supported - Type: 8 Name: #comment--></p><p></p><p></p><p>待续.....</p></td></tr></tbody></tab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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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4 18:43:4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p><font size="4">徐锦女校是一所中专,是一些成绩不是很好但长得还可以的女生理想的去处。几千名漂亮MM同住一个屋檐下也是一件很愉快的事了,但是,没有人知道,噩梦正悄悄降临……<br/><br/>&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一)<br/>&nbsp; &nbsp; 专2班的自习课上,小堇在低头做题。“嗖——啪!”一根粉笔头飞来“哎哟!”堇愤愤地四处张望。这时,一个穿着吊带小背心和黑色喇叭裤的女孩回过头来。她的头发染成了紫色,画着淡蓝的眼影和粉金的唇彩。“哇!正中!嗬嗬……”女孩笑道:“小三八,别装蒜了,那么认真的话,怎么会来这里啊?”小堇缓缓吐出几个字:“不要叫我小三八,我讨厌!”“嗬!叫你又怎样?小三八,小三八,小三八——有种和我挑啊!”小堇低头不理她,她不是打不过这个小妖精,只是她的男友超哥不是个好惹的人物。上一回小堇就是被他揍了一顿,还被抢了一个月的伙食费。“不敢吧!哼,告诉你,想在这儿混,就给我学乖点!就你这小样儿,当妓女都赚不到钱!”小堇无语,只低头看她的书。这小妖精还没闹够,又去捏小堇的脸。小堇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也只得忍气吞声,就这样一直持续到下课。<br/>&nbsp; &nbsp; <br/>&nbsp; 回到寝室,小堇才默默地流泪,她从不在别人面前哭。她知道她的眼泪在这里是换不到同情的,她出生在一个贫血的家庭,父亲重男轻女,从小让她自生自灭,偶尔给她一点资金补贴。因为没有钱,她只能独自一人住在宿舍顶楼的一个堆旧书的阁楼里。每天当她寂寞无聊时,就会翻翻那些落满灰尘的旧书。就这样,小堇哭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起身擦干眼泪去食堂吃晚饭。现在是深冬,天黑得早,吃完饭后不过六点,路灯便已全亮了。小堇抱着饭盒踱回寝室,她越想越窝火,自己被人欺负却不敢还手。“就因为我没有人爱,长得又不如别人漂亮,才会受这等窝囊气的。”她自言自语道。回到寝室,她和平常一样掏出小镜子,照着那唯一让她觉得自豪的乌黑亮丽长发,她轻柔的梳理着一头青丝,很认真得拣起掉落的头发,然后拉开抽屉,里面是一大束用白色丝带扎好的头发,头发就是小堇的命根子,她经常把落发泡泡水,还会细心的编织花样,时间就那么不知不觉地过去了。<br/>&nbsp; &nbsp; <br/>&nbsp; &nbsp; 晚上12点,小堇双手捧着整理好的头发去泡水。刚走下楼梯,便忽然听到又窸窸挲挲的声音。她一步一步的朝着声音走去,朦胧中看清了是那个得寸进尺的小妖精suan和她的男友超哥在幽会。小堇顿了顿,下午的事立刻引起了她的怒火,她向后退了一步却发出了声响。“谁?”超哥低声质问,suan眼尖,她一把拉住小堇问:“小三八!你看到了什么?”小堇冷笑道:“你在做什么我就看到了什么呗。”超哥揪住她的衣领恐吓说:“臭婊子,你敢胡说八道的话,我打断你的腿!”小堇轻蔑的看了他一眼道:“哼!有种的宰了我,怕你不成?”suan见势不妙,便从身上呼地抽出一把水果刀向小堇刺去,小堇刚想喊,便被超哥捂住了嘴,手中的头发落在了地上被随意践踏。小堇顿时疯了似的弯腰去拣,超哥夺过水果刀捅进了小堇的腹部,殷红的血液顺势滴在了落发上。suan还不满足,又在小堇的身上和脸上划了几刀,然后脱下带血的衣服,让超哥连同水果刀一起扔出学校,毁灭证据。他们仔细看了看小堇,确定她已没有呼吸后,才若无其事的走开了,宿舍的走廊上,孤零零的留下小堇一俱冰冷的尸体。</font><br/><br/><br/><font size="4">(二)<br/>&nbsp; &nbsp; 第二天是个十分忙碌的一天,全校放假三日。警方正全力调查小堇的死因以及追拿凶手,因为小堇是一个性格孤僻的女孩,周围没有什么朋友,没有人知道她的活动,这就为警方的侦查工作带来了一定的难度。重案组高级总督察Macu sir负责此案的侦破以及保护学校人员的生命安全,他与警员们迅速封锁现场,对在校师生、门卫以及保安人员等分别录制了些许口供,只知道案发当晚在宿舍四楼厕所门口有人在说话,凶案一度陷入迷雾中。Macu吩咐手下去小堇所在班级调查,结果了解到了suan和小堇那天下午的冲突。“suan是霸王花女队的队长啦,他的男朋友是超哥哦。”一名女生说,Macu问:“超哥是不是'火鸡'的头目啊?”女生点点头。Macu大致知道杀害小堇的真凶了,他立刻去寻找“火鸡”集团,那只超哥早就带着suan闻风而逃了。这样一来,Macu就有足够的证据领取通缉令,正式缉拿在逃嫌疑犯。得知二人逃往郊区时,Macu立即组织一队人马追击,夜晚12时许,他们赶到郊区田间一所茅屋内,一名警察撞开了房门“你们已经……啊!!!”眼前的一幕让众人顿时毛骨悚然。只见suan和超哥靠在一起,身上犹如被鞭子抽了无数条似的,皮开肉绽,鲜血直流。超哥胸膛被刨开,心脏还有跳动,显然刚死不久;suan的一只眼珠被挖,血还在向外涌着,二人都张大了嘴,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众警察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Macu沉思着,忽然看见suan的手下有什么东西,他戴上手套拨开suan的手,却见一撮头发,半枯的,浸润在血里。于是,他吩咐手下勘查一下现场,忙了一个多小时才回警局。<br/>&nbsp; &nbsp; <br/>&nbsp; 快天亮了,Macu毫无睡意,对着半杯冷咖啡发愣,这时,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女人走了进来:“Macu sir,化验单出来了。”Macu抬起头问:“有什么发现?”女人说:“据陈法医讲述,死者是在你们到达的前五分钟被害的……”她看见Macu好像没在听,便小心得问了一句:“sir,你不舒服?”Macu望了她一下道:“噢,不……没没有……你接着说。”女人低着头说:“Macu,你……你还不给我机会?”Macu顿了一下,严肃的质问她道:“你认为现在是谈这个的时候吗?”女人把头埋得更深了,好不容易憋出一句:“ok,我知道了,我去跑八百米。”Macu说:“错!是八百障碍,五分钟内回来见我!”女人望了他一下,便夺门而去。Macu静静的坐着,不知所措。</font><br/><font size="4">(三)<br/>&nbsp; &nbsp; 雨下得很大,电闪雷鸣。女人浑身湿透,疲惫不堪得在雨里摸爬滚打。终于,她瘫坐在地上,不能再移动,边喘着边抽泣,任凭冰冷的雨水肆意浇灌她同样冰冷的心。“阿情,跑完了?”不知何时,Macu站在她的面前。阿情缓缓抬起头说:“Sorry,sir我还……没”Macu看着她道:“没跑完继续,是不是要我陪你啊?”阿情咬着嘴唇,把话咽了回去,她一扭头,有疯狂的在雨里跑了起来,终于跑完了,她颤颤巍巍的站在Macu得瑟瑟发抖道:“我……我知道超时了……可是”Macu打断她说:“好了,这是对你在工作时间提出不该问的问题的惩罚,到我办公室来。”阿情点点头,钻进Macu的伞里与他走回办公楼。<br/><br/>&nbsp; &nbsp; 坐在总督察工作室里,情擦干头发,喝着热水。沉默了一会儿后,Macu问道:“对了,你刚才还没有说完呢。”情说:“嗯,陈法医说死者的死亡时间不会超过十分钟,我们还发现女死者的背后有一个字母u。更不可思议的是……”情突然显露出一点不安的情绪,Macu说:“是什么?我们当警察的什么没见过,说吧!”阿情盯住他道:“女死者手中的头发是被害人小堇的!”Macu顿了一下,随后又深思起来。字母?头发?看来可能有一桩复仇凶案发生了。情的目光缓和了下来,她看着Macu微锁的眉头,心里不只是冷还是热。又过了一会儿,她站起身说:“sir,我走了。”见Macu没有回答便径自出了门。<br/>&nbsp; &nbsp; <br/>&nbsp; Macu忽然回过神来,望望虚掩着的门,心里不经想起往事。六年前,她的初恋女友离开了他,他不知道当时自己是什么心态,只是觉得很冷很冷,凉入骨髓。苏华是个好女人,她识大体,有见地。而那时的Macu却如同一个什么都不懂得小男孩,需要人照顾、关怀。他永远也不知道苏华对自己竟然只是一个姐姐对弟弟的情愫,而又是她的心软与不忍,把Macu这个天真的男孩推进更深的漩涡。当他看见苏华穿着洁白的婚纱,与另一个男人交换结婚戒指时,他竟然没有哭,连一滴泪都没有。他的心已死,没有了知觉,有何来悲伤。从那以后,Macu变得成熟了,从那个狂妄与充满幻想的少年变成一个沉着理智,年少有为的警察。而阿情,是在这三年里唯一默默在他的身旁帮助他的人。她不止一次的向Macu表白过,她的大胆与果断也正是Macu最欣赏的地方。可是Macu就是忘不了苏华,可对于阿情,他承认也决不是与一般女孩之间的关系。仿佛有一种无形的默契,就像一根无形的线,绑住他们,谁都不能逃脱似的。“难道一个人真的可以同时爱两个人?”Macu自言自语道。这时,情推门进来,她已换了衣服,但却在微微咳嗽着。Macu说:“着凉了?你回去休息吧。”情回道:“没事,陈法医请你去一趟。”Macu点点头,便与阿情一起出去了。<br/>&nbsp; &nbsp; &nbsp; <br/><br/>&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四)<br/>&nbsp; &nbsp; 天已微微露出亮色,雨也停了。Macu和阿情来到陈法医的化验室,陈法医是一位有名的生物学与化学博士,为警方侦破案件起了相当巨大的作用。Macu一进化验室就问:“陈法医,请问你真的确定那撮头发是受害人小堇的吗?”陈法医说:“应该没错,我找你来就是想问你有没有什么想法,这两名死者的眼珠突出,胆囊破裂,很显然是过度惊吓致死的,也许他们看到了什么可怕而又不该看到的东西……”“嗯,很有可能,但是他们究竟看到了什么呢?”Macu又陷入了沉思。情说:“会不会杀死小堇的凶手不是他们,而是另有其人呢?”Macu道:“怕只怕有一宗连环凶杀案要发生了……”三人都沉默不语。这时,一名警员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嚷道:“报告sir,在学校宿舍又发现一名女死者!”“什么?又死一个……哼!我猜得很准啊!”Macu语毕,连同警员和阿情、陈法医火速赶到案发现场。<br/>&nbsp; &nbsp; 远处见黄色警戒线已经拉起,四人佩戴好警员证跨过黄色界限,只见几名警员正把尸体装进红色的袋子。阿情表明身份后拉开袋,眼前一幕简直惨不忍睹,女死者的头发杂乱地绑着,眼睛睁得滚圆,嘴唇微启,一根不粗的笔从死者脑门直插进去,脑浆还残留在眼角、发丝上。Macu看见她的嘴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忙让陈法医掰开死者的嘴,Macu戴上手套慢慢掏着,当他缓缓伸出手的时候,只见手里是一撮带血的头发!阿情道:“又是头发,这也是小堇的?这个女孩也和小堇有关系吗?”Macu把头发放进证物袋里拿给陈法医,然后说:“不管是不是,等化验结果出来了再说。”众警员于是便把袋子的拉链拉上。“等一下!”Macu突然叫了起来,他把死者的衣服扯了扯,只见胸口有一个用钢笔划出的字母,由于划得过于用力,有血渗出来。“a……”众人异口同声地念道,Macu对阿情说:“你帮我查清死者的身份和她与小堇的关系,然后交份报告给我。”情点了点头。</font><br/></p><p><font size="4">(五)<br/>&nbsp; &nbsp; “Macu sir,化验结果出来了。死者口中的头发确实是被害人小堇的。”陈法医推门进来说。Macu一头雾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自问道。陈法医又说:“凶器钢笔上没有他人指纹,而死者也有眼球突出胆囊爆裂的情况。她们真得遇到了非常非常可怕的东西,否则不会这样。看来凶手极其残忍,简直就是一个嗜血魔头!”Macu默默思考着,她们到底看见了什么?是什么东西让她如此恐惧而自尽呢?自尽!!!Macu忽得站起来对陈法医叫道:“小陈,你说有没有可能是自杀?”陈法医恍然大悟似得拍着脑袋说:“对啊!怎么老想这是他杀,也有自杀的可能性啊,可是她为什么要这样子自杀呢?这不是很辛苦吗?”二人又陷入了沉思中。<br/>&nbsp; &nbsp; <br/>&nbsp; &nbsp; Macu重新坐回椅子上,多年的经验迫使他努力镇定下来仔细分析问题。就算死者是自杀,那么它是否与小堇有关系呢?或者根本无关?正在这时,阿情推门进来。Macu道:“对了,你来得正好!帮我调查一下……”阿情把一份东西放到Macu面前说:“这是死者班级同学的口供,死者名叫姗姗,原来她是小堇的同班同学。”Macu说:“好的,你再帮我查一下小堇生前与谁比较要好。”情说:“已经查过了,小堇生前没有密友,甚至连一个好好说话的人都没有。她比较乖僻,班上没什么人跟她来往。姗姗和先前的嫌疑犯suan是班上‘霸王花会’的成员,她们经常欺负小堇。据一女声称,小堇死后,姗姗曾当着众同学的面说小堇早死早好,多她一个还碍眼呢。”Macu琢磨着,口里喃喃道:“先前也想过是仇杀,可是小堇没有与谁很要好啊,但为什么偏偏死的都是欺负过她的人呢?”阿情又说道:“我也问过班主任,小堇有没有校外的朋友,她说没有见她与别人有什么来往,老师也值当她是普通学生。她还说虽然她有些沉默寡言,但她其实很乐观很善良的,可惜……”Macu点点头道:“OK,谢谢!明天我们再去学校具体的了解一下情况吧。”陈法医突然说道:“阿情,你不错啊,Macu sir还没叫你做的事你就提前办好了,你可真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啊!效率真是高。Macu,有这样一位得力助手,好运气啊!”二人听罢脸红红的,都低头不语。阿情飞快的转身出了办公室,突然回头说了一句:“我只想多帮你做点事。”Macu惊了一下,脑子里不自主的闪出苏华的样子。她好像也说过这样一句话,可是感觉为什么全然不同呢?<br/>&nbsp; &nbsp; <br/>&nbsp; &nbsp; 第二天一大早,Macu和阿情就赶到学校见小堇她们班的班主任吕老师。吕老师把小堇的档案调出来给他们看,说:“小堇不大与人来往,她具体情况我们也不知晓,只知道她的父母重男轻女,很少管她。这孩子很乖的,死了真可惜!可是其他人怎么也会死了?两位一定救救她们啊!”阿情问:“吕老师,你们班有一个什么‘霸王花会’你知道吗?”吕老师低头想了想道:“噢,有的有的!”Macu迫不及待地问:“有几个人?是谁?她们与小堇关系如何?”吕老师答道:“有吴晶、天天、Katy、Dialine和小玛丽,再加上死了的姗姗和suan。我也不知道她们关系怎样,但这几个女孩子平日里挺傲慢的。”Macu望了望阿情,又对吕老师说:“你马上把他们集中安排一个固定住所,没警方跟随不得单独外出。否则后果可能会是很严重的,学校恐怕也付不起这个责任。”吕老师吓得脸色骤变,忙答应二人一定照办。阿情自言自语道:“恐怕没多大用处!!!”Macu不知所云,与她一起回警局。<br/>&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br/>&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六)<br/>&nbsp; &nbsp; 下午时,吕老师已经把那几个女生叫来了,吩咐她们住在宿舍的四楼,没有警察的跟随,不要独自离开。Katy她们个个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只得听从老师和警员的安排。晚上八点多,阿情来到学校宿舍,对这几名女孩子说:“为了你们五个的人身安全,上头叫我来全权负责你们的衣、食、住、行,一切行动听指挥,切忌随处乱跑,有什么要求就请示我们,Understand?”小玛丽喃喃道:“Madam,这不是像关押犯人一样吗?”情严肃地说:“我劝你最好听话,否则下一个遇害者很可能是你!”五人听了都有些害怕,悻悻地点点头。<br/>&nbsp; &nbsp; &nbsp; <br/>&nbsp; 情独自思索着,这些灵异事件的起源是小堇,能把它们串联起来的是凶手留下的小堇的头发和那些奇怪的英文字母。会不会是凶手要告诉我们什么?他究竟要说什么呢?“a……u,u……啊!!!”突然,Macu不知何时在情身后拍了她一下,吓得她冒了一身的冷汗。“阿情,你没事吧?”Macu奇怪的问,情低着头想了一会儿说:“Macu sir,我想凶手要告诉我们一个或者几个单词,而单词的意思就可能是杀人的目的和动机。可是现在只有a和u,他还会在杀人的。”Macu点点头道:“你说得我都想过了,似乎我们只能看着他杀人,否则就无法揭开谜底,这个凶手的算盘打得真是好啊。不过我偏不如他愿,我一定要在他杀下一个人之前把他找出来。”这时,有一个警员跑过来说:“sir,有三名被监护人要去上厕所,我们是否也要跟随?”Macu说:“要!有人跟去吗?”警员摇摇头,表示是要叫阿情去的,情心领神会,大步得朝女厕跑去。过了一会儿,“啊~~~~~~~~~~”一阵刺耳的尖叫声从厕所传出来,Macu得全身仿佛被针刺一般,和众警员奔向厕所。看见殷红的血掺着水从厕所中缓缓流出,“阿情!!!”Macu大声喊着冲了进去,见情呆呆的站着,浑身湿透,吴晶和天天抱在一起,排水管道从二人的胸部刺出,血顺着管道中的水哗哗的在往外流。整个厕所的地板都是红色的,可是在两个尸体的正下方,仿佛什么东西把水流隔开了,露出一个“T”字。众警员连忙打扫现场,然后,他们从厕所的角落中拖出浑身是伤,精神恍惚的小玛丽。“鬼……鬼……,小堇回来了!她来报仇!她……她来找我们报仇了!”Macu使劲摇着阿情,“情,你怎么了?你怎么了?”阿情渐渐转移目光,随后“哇”的一声哭着扑进Macu的怀里。Macu边安慰她边问:“情,情你看到什么了?是不是看到凶手了?”情摇摇头,又点点头。这时,排水管里发出“突突”的声音,Macu缓缓走过去,伸手在里面掏了一会儿,然后抽出来一看,“头发!又是头发!!!”Macu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狂跳的心,他转身看看呆呆的情,又看看正在往救护车上抬的小玛丽,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捉住凶手,否则不再做警察!!!</font><br/><br/><!--Element not supported - Type: 8 Name: #comment--><font size="4">(七)<br/>&nbsp; &nbsp; 随着那尖利刺耳的呼啸声,救护车开走了。Macu定了定神,转身走到阿情的身边使劲摇了摇她道:“情!你醒醒!你醒醒!!!”阿情不住地摇头、抽泣,Macu把她揽入怀中安慰道:“好了,好了,没事了。你先回警局歇着吧,等好一点了我再问你话。”阿情边哭边断断续续道:“不……我怕……我要和你在一起!”Macu无奈的点点头,让她先换上干净的衣服,然后和她一起赶往医院,Macu知道,医院中的小玛丽是他抓住那个杀人狂魔的最大希望。<br/>&nbsp; &nbsp; 一路上,Macu不止一次的瞥到阿情,可是情没有说过一句话,而且总是呆呆的盯着一处,Macu心急如焚,到底情看到了什么?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他们风雨同舟了数年,不算知己也算是好搭档,可Macu从未见过她如此失神落魄。“一定是什么意想不到的东西!”Macu心里琢磨着。不知不觉间,二人到了医院门口。Macu刚要下车便被情一把拉住,只见她充满恐惧的低声说道:“我……我看到小堇,是小堇杀了她们!”Macu惊了一惊,遂捧起她的脸庞注视着她道:“阿情,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帮助你的!你不要害怕,你还有我!”情的眼里迅速泛起了泪花,她没说一句话,可是二人都从彼此的眼神中读懂了安慰。Macu扶着她,两人一同走进医院大门。还未到小玛丽的病房,便听到她凄利而又绝望的尖叫,二人飞速冲到病房门口,只见一个护士走出来拦住他们道:“病人现在很激动,你们不可以进去。我们准备给她注射镇定剂。”两人面面相觑,只得焦急的透过窗户观察房内的动静。却见四五个医生拼命按着小玛丽,“啊~~~~~~~啊~~~~~~~~~”一阵阵凄厉的尖叫丛病房中传出,阿情和Macu都感到不寒而栗。医生强行给小玛丽勉强打了一针镇定剂,见无济于事后又打了一针,小玛丽这才稍微安静了下来。二人便走了进去,医生嘱咐他们不要说太久,病人需要充分的休息。阿情来到床头,见小玛丽浑身是汗,口立不住的喃喃道:“冤有头,债有主……冤有头,债有主……她……她……她恨我,她要报仇……”情想着当时的一幕幕,不觉也冷汗直冒。她转身对Macu说:“我看我们明天再来吧。”Macu点点头。二人在胆战心惊中走了出去。<br/>&nbsp; &nbsp; 回到车上,情再也无法平静下来,她浑身抖得如秋风中瑟瑟的枯叶。Macu紧紧地将她搂在怀中,努力让她感到安全。于是,阿情在Macu温暖而又结实的怀中过了一夜。清晨时分,医院里传来一声尖叫,二人煞时从那不踏实的睡中惊醒,他们没时间考虑便直奔向小玛丽的病房。只见她衣衫褴褛,眼球暴突,如着了魔一般的冲出病房,和阿情撞了个满怀。她们抬起头对视了一下,二人皆不约而同的尖叫起来,情踉踉跄跄的跌在了地上,小玛丽则仍就疯狂的叫着,脸上显示了无尽的恐慌。阿情则喘着粗气,一时之间也站不起来。众人惊讶得看着她们俩人,Macu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想到去扶起阿情。此时,小玛丽又疯狂的乱窜,还不住的大喊着:“小堇!!!对不起!!!你放了我吧!!!!!”情和Macu同医生护士们一道紧追其后。小玛丽如一只失控的狮子,绝望、无助,不知不觉中,众人来到了手术室门口,只见她顺手抄起一把止血钳,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的手喃喃道:“结束吧……结束吧……”然后,插进了自己的喉管。众人都发出惊讶而又恐惧的声音,阿情再也控制不住了,大叫着飞快的跑出医院,Macu瞬间也六神无主,大声地喊着情,也随着奔了出去。医院里一片混乱……</font><br/><br/><!--Element not supported - Type: 8 Name: #comment--><font size="4">(八)<br/>&nbsp; &nbsp; 天还没有完全亮,街上的行人和车辆都不是很多。Macu不知道阿情要跑到哪里,他只是毫无主意的紧追不舍,他觉得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他们两个了。不知不觉中,二人来到了海边。情表情木纳地爬到一块大岩石上,现在正值涨潮,海水如呼啸的狮子一般冲击着在晨辉下发出暗绿色光的海岸。Macu吓得不知所措了,他颤抖着张开手臂叫着:“情……情,你快下来,你……你要干什么?”阿情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只是喃喃道:“让它结束吧,结束吧……”Macu再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他也慌乱的爬上岩石,情见状大声喊道:“你别……别过来!”Macu说:“情,我们风雨同舟了这么久,无论什么样的案子,都不曾让你崩溃过。难道就因为这些恐怖的表象,让一向有主张的你失去了自己的原则了吗?”阿情哭着说道:“可是,可是我看到她了……小堇,她浑身都是血,还有……还有满地的头发!!!我……我每每闭上眼,她就会在我的脑海中浮现……我好害怕啊!”Macu冲上前去搂住她说:“不会有事的,一切都会过去,有我在你的身边,不会有事的……”情抬起布满泪痕的脸,闪动着一双钻石般晶莹的大眼轻声问道:“Macu,你爱过我吗?”Macu一怔,连忙推开了她冲下岩石。情蹲了下来抽泣,“为什么?你心里明明有我,你为什么不对我说?”她自言自语着。<br/>&nbsp; &nbsp; 正午时分,二人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回到学校。心情稍微平静下来的阿情,缓缓的坐在一张木椅上,接过一警司递来的茶水缓缓的泯着。Macu无可奈何的看着她,转身对一名警员说:“你开车送阿情回警局,记住不要让她乱跑,把她安排到陈法医哪儿。”警员点点头携阿情去了,Macu得到了暂时的平静,便到仅剩的两名女生——Dailine和Katy那儿看看。她们两个现在是心惊胆战,什么地方也不敢去,也放了夜壶在床边。Macu环视了一下对周围的部署警员说:“小心点,不能再有人死了。”“Yes,sir!”这时,天空飘来了一朵浓黑的乌云,很快的天空被这浓黑染上了恐怖的颜色,Macu心中有了不祥的预感。突然,一针皮鞋的踢踏声传来,非常响亮,但是分不清是从何处传来的。Macu恍然如惊醒一般大声嚷道:“快!快分头去找!!!凶手出现了!”大家瞬间出动,杂但不乱的分队搜寻。Macu向楼上狂奔,心中默默地想着:今天我一定要抓到你!跑着跑着,他突然察觉周围一个人也没有了。这时,Katy的宿舍发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声。Macu就像被浇了一头冷水,“不好!调虎离山!”他没有多想,便飞快的冲向宿舍。天已变得漆黑,周围听不到一点人声,Macu一面大叫着增援一面跑,可是他只听见自己的脚步声与心跳的声音。当他喘着气扒在Dailine和Katy的宿舍门口时,他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只见Katy紧紧掐着Dialine的脖子!Dialine已经快要窒息了,Katy又顺手操起墙角一把尖柄的黑色雨伞插进了Dialine的腹部,血顺着她的脚淌下来,地上很快的红了一大片。Macu疯狂的扭着锁头,可是无论怎样都打不开门。他掏出手枪试图打坏锁头,忽然他发现 Katy把头贴在门框的玻璃上,她痴痴的笑着,血从她的眼里、嘴里、发髻、耳朵中流出,染红了玻璃。Macu的手也不听使唤,怎么也扣不动扳机,他就这样看着Katy疯狂的撞墙,直到头骨碎裂、停止呼吸…… 两人都死了,衣衫褴褛的Macu轻轻一扭门锁,门便开了。这时,嘈杂的人声也慢慢向宿舍这边来。“Sir,没有人……啊!!!”众人都惊讶得看着宿舍中两具余温尚存的尸体。Macu缓缓朝墙上看了看,是一个h……一个警员匆匆跑来叫道:“Macu sir不好了,陈法医遇害了!”“陈法……那阿情……”Macu失去了理智,跌跌撞撞的跑出校园,向警局奔去。<br/><br/><!--Element not supported - Type: 8 Name: #comment-->(九)<br/>&nbsp; &nbsp; 六神无主,如一只疯了的狮子一般的Macu,跌跌撞撞的跑向陈法医的办公室。只见几名医护人员正抬着昏迷不醒的阿情从警局正门出来,Macu冲上去一把搂住情大声叫道:“情!情!不要死,千万不要死啊!你醒醒,快醒醒!!!”几名警员按住他说:“Macu sir,你镇定一点,阿情没死,她只是受伤了。”Macu如释重负一般的放下阿情的身体,又问旁边的警员她伤在哪里。“噢,当我们听到陈法医的办公室中传来一声尖叫时,大家就赶快跑进去。才发现陈法医已经……不省人事了,他被很多头发勒得紧紧的,那些头发好像非常强韧,怎么扯都扯不断。阿情则被人用什么东西击中了头部,据现场情况看应该是陈法医的办公椅。”Macu的眼里迅速泛满了泪水,他的拳头攥得很紧,仿佛要把谁活吞了一般。这时,陈法医的尸体抬了出来,他的身上盖着一块洁白的被单,就如他的人与灵魂一般纯净。众人都悲痛的摘下警帽,Macu掀开被单的一角,见那仍未除去的七零八落的头发包裹着陈法医的头部,他的脸似乎被弄得血肉模糊。Macu从没见过那么变态的凶手,他对这个变态狂魔的仇恨达到了顶点。“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按下最后决心的Macu,恢复了冷静。他化悲愤为力量,来到了案发现场。众人已经搜过好多遍了,可是一无所获。Macu思索着,到底是谁?她们到底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为什么!?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转过头问在场警员:“陈法医死的时候,你们有没有在他身上发现什么字母?”众人听罢摇摇头,一人说:“陈法医死的时候双手抓着脖颈上的头发,双腿叉开,面部被血弄得看不清了。”Macu又陷入了沉思,他带着满腹疑团走回自己的办公室。<br/>&nbsp; &nbsp; 警局里加强了防备,不止学校里人心惶惶,警察局甚至全市都陷入了一股莫名的恐惧中。市长发来电报,要求重案组在三天之内找出凶手,否则就要让飞虎队出动处理该事件,那就意味着重案组失去了长期保持的信用与地位。Macu压力巨大,重案组的其他警员也忧心忡忡。大家集合众人的力量,把案子摊开来分析,两天快过去了却仍旧毫无进展。上级另外调派了一位张法医来顶替陈法医的位子,协助重案组分析调查。张法医说陈法医头上缠绕的头发是被害人小堇的,“小堇……小堇……小堇”Macu反复念着这个名字。这时上级又下来一个通知,在警署周围建设高墙。“恐怕没什么用……”Macu不知为何念叨了一句,众人都惊住了,连Macu自己也奇怪为什么会说这样一句话。他急急忙忙的跑回办公室,回味着这句话,“是阿情说的”他得出了结论。这时,几名被害人的死状又浮现在他的脑海中。每起案子都连着一个字母,他拿出纸张写下那些字母“u……a……t……h,uath?是什么”他翻遍了英汉词典也找不到这个单词。“可是,小玛丽和陈法医的身上都没有字母啊。难道只是巧合?”想了一下,他马上又否定了这个论断。“那么……等等!”他想到小玛丽把刀叉进自己的喉管时,血顺着她的衣服流了下来,她那半敞开的外套露出里面衣裳的……“i!!!我想起来了,是一个字母i!”Macu拍案而起,一切……一切似乎渐渐浮出了水面。但是陈法医的死又代表了什么呢?凶手为什么只杀陈法医而放了阿情一命呢?Macu总觉得,这案子犹如一团乱麻线,只要找到线头,一切就迎刃而解了。可是,这线头又在哪里?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Macu总感觉又有某个人离死神也越来越近,在这强烈感觉的驱使下,他想起了陈法医——这个他的另一个得力助手,每次都是他帮助自己揭开一大堆谜团。这个高大帅气,时时都带着灿烂笑容的年轻人,与自己忧郁的性格截然相反的同事,高兴与不高兴时都和自己一块饮酒的朋友,却孤孤单单地走在那阴冷恐怖的黄泉路上。想到这里,Macu不由得向自己桌旁的一个抽屉伸去,里面有一张陈法医和他一起的照片。他缓缓的抚摸着这张略微有些变色的照片,然后翻了过来。“啊!!”Macu忽然叫了起来。照片后面是他们的签名,陈法医的英文名被当时不小心泼到的咖啡遮住了大半,只有一个……c!“难道说……他死的时候留下的是这个字母?”Macu迅速的在uath后面写下i和c,可是再怎么看,uathic也不像是一个单词,那万一是……万一不是一个单词,是几个单词呢?!或者,把他们重新排列一下。Macu霎时变得那么迫不及待,他颤颤的剪下这些字母,在七拼八凑中,渐渐有了眉目。“c……u……t,是cut!!!”他心里默默说着,“那,hai……是什么?”满脸是汗的Macu再度迷惑。就在这时,墙上的挂钟敲了两下,已经是凌晨两点了。Macu忽然想到,所有受害人遇害的时间都在凌晨三点到四点之间,那么也许还有人要死才能拼凑出这个单词。“是什么……是什么?”他抑制着自己狂跳的心,两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头发,一撮断发簌簌掉落在他的眼前。Macu瞬间抓起头发!这最后一个字母,是……是hair!两个单词拼起来正好是cut hair!!!也就是“断发”!!!这一连串的事情,终于水落石出了。Macu又兴奋又害怕,“那么,还要死一个人才能满足r,是谁呢?”他想到了在医院中躺着的阿情,“该不会是……情!”语未罢,他便惶急的向医院跑去。</font></p><p><font size="4">(十)<br/>&nbsp; &nbsp; 天空如墨般漆黑,冬日的早上总是亮得很晚。Macu心里明白,这将是正义与邪恶的最后一场决斗!看着天边渐渐泛起如血的红色,仿佛预示着这黎明前的黑暗将会分外的恐怖。Macu此时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救出情,就算不能将她拖出虎口,能和她一起死也好。不知不觉中,他已来到市三医院的门口,大门不知为何并没有关,整栋医院楼似乎泛着幽幽的蓝光。Macu不敢再想下去,他定了定神,便一步踏进医院的大门。<br/>&nbsp; &nbsp; 径自走在通往阿情病房的走廊上,各个房间的人都已熟睡,可值班室也只剩一片漆黑,四周寂静而又压抑,Macu能够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当他推开阿情病房那半虚掩的门时,只见情正端坐着,听见响声后缓缓回过头,仿佛她是专门等待Macu的到来似的。Macu匆匆走了过去对她说:“阿情,我知道是谁害死她们的了……”情轻轻的嘘了一声,然后转头看着夜空。Macu很奇怪她的举动,走过去摇了摇她道:“阿情,我告诉你,你也很可能有生命危险的。”阿情又缓缓转过头冲他淡淡一笑开口说:“我已经死了……害怕什么呢?”Macu的心不由紧缩。突然,一个黑影从门后飞出,情跟着飞快的跑了出去,Macu不知所措,也急忙飞奔出去。<br/>&nbsp; &nbsp; 二人随着黑影来到了天台。只见阿情径直得爬上护栏,如果一有个什么闪失,下面可就是万丈深渊。Macu顿时傻了,颤颤得叫道:“情……你,你要干什么?”阿情忽而呜呜的哭了起来,双手掩面,浑身跟着一起一伏,那声音如同丝一般游离若失,却尖利而且悠长。Macu从来没见过阿情用这种声音哭过,因为她从不扭扭捏捏,而且她最讨厌的就是女孩子这样不大方。突然,阿情一跃跳了下去!!!Macu大惊失色,连忙飞奔了过去朝下一看,却什么也没有!“哈哈哈哈,你很关心她吗?啊?”一阵愤愤的声音从他身后近在咫尺的地方传了过来。Macu猛一回头,见阿情不知怎么又站在他的面前,可是眼里尽是凶光,四周渐渐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凭着多年的经验,Macu知道这是——尸臭!!!他伸手掏出手枪,却被情飞快的用脚踢开,而后她捡起掉落的枪缓缓的靠近Macu。Macu抑制着自己的心跳,伴随着越来越浓的尸臭,情整个人慢慢趴向他,在他的脸上呼吸,确切地说是吹出有冷又臭的气。“你……真得那么在乎我吗?你,是不是已经忘了她?”情用很温柔的声音问,Macu一个字一个字的答道:“我、永、远、也、不、会、忘、了、苏、华!”眼前的阿情又变得暴躁起来,她的皮肤变得青绿,死死的一把卡住Macu,把他按在护栏上。Macu挣扎道:“你……你不是阿情!”情大笑起来:“我当然不是阿情,我在世时没有人爱过我,这个女人也将一样。你根本不爱她对吧,但是你是她最爱的人,我要让她饱尝我的痛苦,还要她比我惨一百倍、一千倍!你也是,我要让你死得很难看!!所有牵扯到这件事的人都会受到惩罚!!!”“你……你是小堇,为什么?为什么?”Macu呼吸困难,却突然感到掐他的力量正在减少,可是眼前已经不是阿情的“阿情”又给了他一记重拳,他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就被情甩出好几米。Macu挣扎着想站起来,他看见阿情腾空向他“跑”过来,便向她的腹部踢去。“啊!Macu……”情突然变得弱了许多,她的捂着肚子露出痛苦的神情。“哈哈哈哈,你想和我斗?不自量力!”四周响起一阵可怖的声音,Macu爬到阿情的身边,看清她的眼里没有异样,知道她是正常的,便一把将她拉入怀中。情低低的说:“看来我们注定是要死了,你快走,我来缠住他。我不想失去理智而杀了你……”Macu不答,只是紧紧地搂着她。这时,一个惨绿的影子伴随着尖利的呼啸声冲向二人,四周起了狂风。“你不是不爱她吗?还那么在乎她干什么?”狞笑声从风中传来,Macu努力站起来大声叫道:“你知道什么?你懂得什么是爱情吗?以前是我懦弱,我不敢正视唾手可得的感情。可是经过了这么多,我很清楚了,我爱她!我爱阿情!!!苏华是我爱情的启蒙老师,是她打开我的心扉,她是我生命中一个非常重要的人。可是,情是我的生命,是我的全部。二者是无法相提并论的。我永远不会忘了苏华,但我永远不要让情成为我的回忆。而你呢?你总说没人爱过你,你有有去爱过谁?”风越来越大,那声音变得摇摆,也越发的凄厉“我没有爱……只有恨!!!”情忽然啊了一声,又变得凶狠起来,她抱着Macu纵身跃下了高楼。在坠落的过程中,一滴晶莹的东西落在Macu的脸上。他睁开眼,正遇上情闪烁的、含笑的眼。一瞬间,仿佛世界都已不存在了,一个深吻,封住了两颗幸福、温柔的心……<br/>&nbsp; &nbsp; 若干年后,在一片大墓园中。一个戴着墨镜,手持拐杖,身着黑衣的年轻人静静的立在一对警员情侣的墓前。很久很久,他一语未发,只是放上一束金黄的菊花,他就是张法医。参与连环杀人案的42名警员不是意外死亡就是失踪,至今下落不明。不想和他们一样的唯一办法便是……成为一个瞎子、聋子和哑巴,就像张法医一般自毁双目,咬舌和捅聋双耳。至于那最后一个字母r,就是Macu和阿情的真情,也就是love。然而,小堇的命可以用这50几人的命偿还,她的恨却永远无法消除。这冲天的怨气会永远的笼罩着整个城市,也留给世人一个永远的警讯…<br/><br/></font><br/></p><!--Element not supported - Type: 8 Name: #comment-->
发表于 2007-1-5 06:06:31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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