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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说新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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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11 07:26:4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01德行第一

1.陳仲舉言為士則,行為世范。登車攬蓿?谐吻逄煜轮?尽?檎绿?兀?粒?銌栃烊孀铀?冢??瓤粗?V鞑景祝喝呵橛???热脞荨j愒唬何渫跏缴倘葜?偅??幌九?N嶂?Y賢,有何不可!

2.周子居常云:吾時月不見黃叔度,則鄙吝之心已復生矣。

3.郭林宗至汝南造袁奉高,車不停軌,鸞不輟軛。詣黃叔度,乃彌日信宿。人問其故,林宗曰:叔度汪汪如萬頃之陂。澄之不清,擾之不濁,其器深廣,難測量也。

4.李元禮風格秀整,高自標持,欲以天下名教是非為已任。後進之士,有升其堂者,皆以為登龍門。

5.李元禮嘗嘆荀淑、鐘皓曰:荀君清識難尚,鐘君至德可師。

6.陳太丘詣荀朗陵,貧儉無仆役。乃使元方將車,季方持杖後從。長文尚小,載著車中。既至,荀使叔慈應門,慈明行酒,餘六龍下食。文若亦小,坐著膝前。于時太史奏:真人東行。

7.客有問陳季方:足下家君太丘有何功德而荷天下重名?季方曰:吾家君譬如桂樹生泰山之阿,上有萬仞之高,下有不測深;上為甘露所沾,下為淵泉所潤。當期之時,桂樹焉知泰山之高,淵泉之深,不知有功德與無也!

8.陳元方子長文有英才,與季方子孝先,各論其父功德,爭之不能決,咨于太丘。太丘曰:元方難為兄,季方難為弟。

9.荀巨伯遠看友人疾,值胡俟タぃ?讶苏Z巨伯曰:吾今死矣,子可去!巨伯曰:遠來相視,子令吾去,敗義以求生,豈荀巨伯所行邪?既至,謂巨伯曰:大軍至,一郡盡空,汝何男子,而敢獨止?巨伯曰:友人有疾,不忍委之,寧以我身代友人命。傧嘀^曰:我輩無義之人,而入有義之國!遂班軍而還,一郡并獲全。

10.華歆遇子弟甚整,雖閑室之內,嚴若朝典。陳元方兄弟恣柔愛之道。而二門之里,兩不失雍熙之軌焉。

11.管寧、華歆共園中鋤菜,見地有片金,管揮鋤與瓦石不異,華捉而擲去之。又嘗同席讀書,有乘軒冕過門者,寧讀如故,歆廢書出看。寧割席分坐曰:子非吾友也。

12.王朗每以識度推華歆。歆蠟日嘗集子侄燕飲,王亦學之。有人向張華說此事,張曰:王之學華,皆是形骸之外,去之所以更遠。

13.華歆王朗俱乘船避難,有一人欲依附,歆輒難之。朗曰:幸尚寬,何為不可?後僮分粒?跤?崴鶖y人。歆曰:本所以疑,正為此耳。既已納其自托,寧可以急相棄邪?遂攜拯如初。世以此定華、王之優劣。

14.王祥事後母朱夫人甚謹。家有一李樹,結子殊好,母恒使守之。時風雨忽至,祥抱樹而泣。祥嘗在別床眠,母自往暗斫之。值祥私起,空斫得被。既還,知母憾之不已,因跪前請死。母于是感悟,愛之如已子。

15.晉文王稱阮嗣宗至慎,每與之言,言皆玄遠,未嘗臧否人物。

16.王戎云:與嵇康居二十年,未嘗見其喜慍之色。

17.王戎、和嶠同時遭大喪,俱以孝稱。王雞骨支床,和哭泣備禮。武帝謂劉仲雄曰:卿數省王、和不?聞和哀若過禮,使人憂之。仲雄曰:和嶠雖備禮,神氣不損;王戎雖不備禮,而哀毀骨立。臣以和嶠生孝,王戎死孝。陛下不應憂嶠,而應憂戎。

18.梁王、趙王,國之近屬,貴重當時。裴令公歲請二國租數百萬,以恤中表之貧者。或譏之曰:何以乞物行惠?曰:損有餘,補不足,天之道也。

19.王戎云:太保居在正始中,不在能言之流。及與之言,理中清遠,將無以德掩其言!

20.王安豐遭艱,至性過人。裴令往吊之,曰:若使一慟果能傷人,浚沖必不免滅性之譏。

21.王戎父渾有令名,官至涼州刺史。渾薨,所歷九郡義故,懷其德惠,相率致賻數百萬,戎悉不受。

22.劉道真嘗為徒,扶風王駿以五百匹布贖之,既而用為從事中郎。當時以為美事。

23.王平子、胡毋彥國諸人,皆以任放為達,或有裸體者。樂廣笑曰:名教中自有樂地,何為乃爾也!

24.郗公值永嘉喪亂,在鄉里,甚窮餒。鄉人以公名德,傳共飴之。公常攜兄子邁及外生周翼二小兒往食。鄉人曰:各自饑困,以君之賢,欲共濟君耳,恐不能兼有所存。公于是獨往食,輒含飯著兩頻邊,還吐與二兒。後并得存,同過江。郗公亡,翼為剡縣,解職歸,席苫于公靈床頭,心喪終三年。

25.顧容在洛陽,嘗應人請,覺行炙人有欲炙之色,因輟己施焉。同坐嗤之。榮曰:豈有終日執之,而不知其味者乎?後遭亂渡江,每經危急,常有一人左右己,問其所以,乃受炙人也。

26.祖光祿少孤貧,性至孝,常自為母炊爨作食。王平北聞其佳名,以兩婢餉之,因取為中郎。有人戲之者曰:奴價倍婢。祖云:百里奚亦何必輕于五#之皮邪?

27.周鎮罷臨川郡還都,未及上,住,泊青溪渚,王丞相往看之。時夏月,暴雨卒至,舫至狹小,而又大漏,殆無復坐處。王曰:胡威之清,何以過此!即啟用為吳興郡。

28.鄧攸始避難,于道中棄己子,全弟子。既過江,取一妾,甚寵愛。歷年後,訊其所由,妾具說是北人遭亂;憶父母姓名,乃攸之甥也。攸素有德業,言行無玷,聞之哀恨終身,遂不復畜妾。

29.王長豫為人謹順,事親盡色養之孝。丞相見長豫輒喜,見敬豫輒嗔。長豫與丞相語,恒以慎密為端。丞相還臺,及行,未嘗不送至車後。恒與曹夫人并當箱篋。長豫亡後,丞相還臺,登車後,哭至臺門。曹夫人作簏,封而不忍開。

30.桓常侍聞人道深公者,輒曰:此公既有宿名,加先達知稱,又與先人至交,不宜說之。

31.庾公乘馬有的廬,或語令賣去。庾云:賣之必有買者,即當害其主。寧可不安己而移于他人哉?昔孫叔敖殺兩頭蛇以為後人,古之美談,效之,不亦達乎!

32.阮光祿在剡,曾有好車,借者無不皆給。有人葬母,意欲借而不敢言。阮後聞之,嘆曰:吾有車而使人不敢借,何以車為?遂焚之。

33.謝奕作剡令,有一老翁犯法,謝以醇酒罰之,乃至過醉,而猶未已。太傅時年七八歲,著青布褲,在兄膝邊坐,諫曰:阿兄,老翁可念,何可作此!奕于是改容曰:阿奴欲放去邪?遂遣之。

34.謝太傅絕重褚公,常稱:褚季野雖不言,而四時之氣亦備。

35.劉尹在郡,臨終綿#,聞閣下祠神鼓舞,正色曰:莫得淫祀!外請殺車中牛祭神。真長答曰:丘之毒靡樱?饛蜑闊??/SPAN>

36.謝公夫人教兒,問太傅:那得初不見君教兒?答曰:我常自教兒。

37.晉簡文為撫軍時,所坐床上,塵不聽拂,見鼠行跡,視以為佳。有參軍見鼠白日行,以手板批殺之,撫軍意色不說。門下起彈,教曰:鼠被害,尚不能忘懷;今復以鼠損人,無乃不可乎?

38.范宣年八歲,後園挑菜,誤傷指,大啼。人問。痛邪?答曰:非為痛,身體發膚,不敢毀傷,是以啼耳!宣潔行廉約,韓豫章遺絹百匹,不受。減五十匹,復不受。如是減半,遂至一匹,既終不受。後與范同載,就車中裂二丈與范,云:人寧可使婦無#邪?范笑而受之。

39.王子敬病篤,道家上章,應首過,問子敬由來有何異同得失?子敬云:不覺有餘事,惟憶與郗家離婚。

40.殷仲堪既為荊州,值水儉,食,常五碗盤,外無餘肴。飯粒脫落盤席間,輒拾以啖之。雖欲率物,亦緣其性真素。每語子弟云:勿以我受任方州,云我豁平昔時意,今吾處之不易。貧者士之常,焉得登枝而捐其本!爾曹其存之!

41.初,桓南、楊廣共說殷荊州,宜奪殷覬南蠻以自樹。覬亦即曉其旨。嘗因行散,率爾去下舍,使不復還,內外無預知者。意色蕭然,遠同鬭生之無慍。時論以此多之。

42.王仆射在江州,為殷、桓所逐,奔竄豫章,存亡未測。王綏在都,既憂戚在貌,居處飲食,每事有降。時人謂為試守孝子。

43.桓南郡既破殷荊州,收殷將佐十許人,咨議羅企生亦在焉。桓素待企生厚,將有所戮,先遣人語云:若謝我,當釋罪。企生答曰:為殷荊州吏,今荊州奔亡,存亡未判,我何顏謝桓公?既出市,桓又遣人問欲何言,稱曰:昔文王殺嵇康,而嵇紹為晉忠臣。從公乞一弟以養老母。桓亦如言宥之。桓先曾以一羔裘與企生母胡,胡時在豫章,企生問至,即日焚裘。

44.王恭從會稽還,王大看之。見其坐六尺簟,因語恭:卿東來,故應有此物,可以一領及我。恭無言。大去後,即舉所坐者送之。既無餘席,便坐薦上。後大聞之甚驚,曰:吾本謂卿多,故求耳。對曰:丈人不悉恭,恭作人無長物。

45.吳郡陳遺,家至孝。母好食鐺底焦飯。遺作郡主簿,恒裝一囊,每煮食,輒貯錄焦飯,歸以遺母。後值孫恩俪鰠强ぃ????慈毡阏鳌_z已聚斂得數斗焦飯,未展歸家,遂帶以從軍。戰于滬瀆,敗。軍人潰散,逃走山澤,皆多饑死,遺獨以焦飯得活。時人以為純孝之報也。

46.孔仆射為孝武侍中,豫蒙眷接。烈宗山陵,孔時為太常,形素羸瘦,著重服,竟日涕泗流漣,見者以為真孝子。

47.吳道助、附子兄弟居在丹陽郡後。遭母童夫人艱,朝夕哭臨,及思至、賓客吊省,號踴哀絕,路人為之落淚。韓康伯時為丹陽尹,母殷在郡,每聞二吳之哭,輒為凄惻。語康伯曰:汝若為選官,當好料理此人。康伯亦甚相知。韓後果為吏部尚書。大吳不免哀制,小吳遂大貴達。

§02言語第二

1.邊文禮見袁奉高,失次序。奉高曰:昔堯聘許由,面無怍色。先生何為顛倒衣裳?文禮答曰:明府初臨,堯德未彰,是以賤民顛倒衣裳耳。

2.徐孺子年九歲,嘗月下戲。人語之曰:若令月中無物,當極明邪?徐曰:不然,譬如人眼中有瞳子,無此必不明。

3.孔文舉年十歲,隨父到洛。時李元禮有盛名,為司隸校尉,詣門者皆俊才清,稱及中表親戚乃通。文舉至門,謂吏曰:我是李府君親。既通,前坐。元禮問曰:君與仆有何親?對曰:昔先君仲尼與君先人伯陽,有師資之尊,是仆與君奕世為通好也。元禮及賓客莫不奇之。太中大夫陳韙後至,人以其語語之。韙曰:小時了了,大未必佳!文舉曰:想君小時,必當了了!韙大##。

4.孔文舉有二子,大者六歲,小者五歲。晝日父眠,小者床頭盜酒飲之。大兒謂曰:何以不拜?答曰:偷,那得行禮!

5.孔融被收,中外惶怖。時融兒大者九歲,小者八歲。二兒故琢釘戲,了無遽容。融謂使者曰:冀罪止于身,二兒可得全不?兒徐進曰:大人豈見覆巢之下,復有完卵乎?尋亦收至。

6.穎川太守髡陳仲弓。客有問元方:府君何如?元方曰:高明之君也。足下家君何如?曰:忠臣孝子也。客曰:《易》稱:二人同心,其利斷金;同心之言,其臭如蘭。何有高明之君而刑忠臣孝子者乎?元方曰:足下言何其謬也!故不相答。客曰:足下但因傴為恭,而不能答。元方曰:昔高宗放孝子孝己,尹吉甫放孝子伯奇,董仲舒放孝子符起。唯此三君,高明之君;唯此三子,忠臣孝子。客慚而退。

7.荀慈明與汝南袁閬相見,問穎川人士,慈明先及諸兄。閬笑曰:士但可因親舊而已乎?慈明曰:足下相難,依據者何經?閬曰:方問國士,而及諸兄,是以尤之耳。慈明曰:昔者祁奚內舉不失其子,外舉不失其仇,以為至公。公旦《文王》之詩,不論堯舜之德,而頌文武者,親親之義也。《春秋》之義,內其國而外諸夏。且不愛其親而愛他人者,不為悖德乎?

8.禰衡被魏武謫為鼓吏,正月半試鼓。衡揚桴為《漁陽摻撾》,淵淵有金石聲,四坐為之改容。孔融曰:禰衡罪同胥靡,不能發明王之夢。武慚而赦之。

9.南郡龐士元聞司馬德操在穎川,故二千里候之。至,過德操采桑,士元從車中謂曰:吾聞丈夫處世,當帶金佩紫,焉有屈洪流之量,而執絲婦之事。德操曰:子且下車,子適知邪徑之速,不慮失道之迷。昔伯成耦耕,不慕諸候之榮,原憲桑樞,不易有官之宅。何有坐則華屋,行則肥馬,侍女數十,然後為奇?此乃許、父所以慷慨,夷、齊所以長嘆。雖有竊秦之爵,千駟之富,不足貴也!士元曰:仆生出邊垂,寡見大義。若不一叩洪鐘,伐雷鼓,則不識其音響也。

10.劉公干以失敬罹罪,文帝問曰:卿何以不謹于文憲?楨答曰:臣沼苟蹋?嘤杀菹戮V目不疏。

11.鐘毓、鐘會少有令譽。年十三,魏文帝聞之,語其父鐘繇曰:可令二子來!于是敕見。毓面有汗,帝曰:卿面何以汗?毓對曰:戰戰惶惶,汗出如漿。復問會:卿何以不汗?對曰:戰戰栗栗,汗不敢出。

12.鐘毓兄弟小時,值父晝寢,因共偷服藥酒。其父時覺,且托寐以觀之。毓拜而後飲,會飲而不拜。既而問毓何以拜,毓曰:酒以成禮,不敢不拜。又問會何以不拜,會曰:偷本非禮,所以不拜。

13.魏明帝為外祖母筑館于甄氏。既成,自行視。謂左右曰:館當以何為名?侍中繆襲曰:陛下聖思齊于哲王;罔極過于曾、閔。此館之興,情鐘舅氏,宜以渭陽為名。

14.何平叔云:服五石散,非唯治病,亦覺神明開朗。

15.嵇中散語趙景真:卿瞳子白黑分明,有白起之風,恨量小狹。趙云:尺表能審璣衡之度,寸管能測往復之氣。何必在大,但問識如何耳!

16司馬景王東征,取上黨李喜,以為從事中郎。因問喜曰:昔先公辟君不就,今孤招君,何以來?喜對曰:先公以禮見待,故得以禮進退;明公以法見繩,鼓畏法而至耳!

17.鄧艾口吃,語稱艾艾。晉文王戲之曰:卿云艾艾,定是幾艾?對曰:鳳兮鳳兮,故是一鳳。

18.嵇中散既被誅,向子期舉郡計人洛,文王引進,問曰:聞君有箕山之志,何以在此?對曰:巢、許狷介之士,不足多慕。王大咨嗟。

19.晉武帝始登阼,探策得一。王者世數,系此多少。帝既不說,群臣失色,莫能有言者。侍中裴楷進曰:臣聞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寧,侯王得一以為天下貞。帝說,群臣嘆服。

20.滿奮畏風。在晉武帝坐,北窗作琉璃屏,實密似,奮有難色。帝笑之。奮答曰:臣猶吳牛,見月而喘。

21.諸葛靚在吳,于朝堂大會。孫皓問:卿字仲思,為何所思?對曰:在家思孝,事君思忠,朋友思信,如斯而已。

22.蔡洪赴洛,洛中人問曰:幕府初開,群公辟命,求英奇于仄陋,采賢俊于巖穴。君吳楚之士,亡國之餘,有何異才,而應斯舉?蔡答曰:夜光之珠,不必出于孟津之河;盈握之璧,不必采于昆侖之山。大禹生于東夷,文王生于西羌,聖賢所出,何必常處。昔武王伐紂,遷頑民于洛邑,得無諸君是其苗裔乎?

23.諸名士共至洛水戲。還,樂令問王夷甫曰:今日戲,樂乎?王曰:仆射善談名理,混混有雅致;張茂先論史漢,靡靡可聽;我與王安豐說延陵、子房,亦超超玄著。

24.王武子、孫子荊各言其土地人物之美。王云:其地坦而平,其水淡而清,其人廉且貞。孫云:其山#巍以嵯峨,其水#渫而揚波,其人磊#而英多。

25.樂令女適大將軍成都王穎。王兄長沙王執權于洛,遂構兵相圖。長沙王親近小人,遠外君子,凡在朝者,人懷危懼。樂令既允朝望,加有婚親,群小讒于長沙。長沙嘗問樂令,樂令神色自若,徐答曰:豈以五男易一女?由是釋然,無復疑慮。

26.陸機詣王武子,武子前置數斛羊酪,指以示陸曰:卿江東何以敵此?陸云:有千里莼羹,但未下鹽豉耳!

27.中朝有小兒,父病,行乞藥。主人問病,曰:患瘧也。主人曰:尊候明德君子,何以病瘧?答曰:來病君子,所以為瘧耳。

28.崔正熊詣都郡。都郡將姓陳,問正熊:君去崔杼幾世?答曰:民去崔杼,如明府之去陳恒。

29.元帝始過江,謂顧驃騎曰:寄人國土,心常懷慚。榮跪對曰:臣聞王者以天下為家,是以耿、亳無定處,九鼎遷洛邑。愿陛下勿以遷都為念。

30.庾公造周伯仁。伯仁曰:君子何所欣說而忽肥?庾曰:君復何所憂慘而忽瘦?伯仁曰:吾無所憂,直是清虛日來,滓穢日去耳。

31.過江諸人,每至美日,輒相邀新亭,藉卉飲宴。周候中坐而嘆曰:風景不殊,正自有山河之異!皆相視流淚。唯王丞相愀然變色曰:當共戮力王室,克復神州,何至作楚囚相對?

32.衛洗馬初欲渡江,形神慘悴,語左右云:見此芒芒,不覺百端交集。茍未免有情,亦復誰能遣此!

33.顧司空未知名,詣王丞相。丞相小極,對之疲睡。顧思所以叩會之,因謂同坐曰:昔每聞元公道公協贊中宗,保全江表,體小不安,令人喘息。丞相因覺,謂顧曰:此子圭璋特達,機警有鋒。

34.會稽賀生,體識清遠,言行以禮。不徒東南之美,實為海內之秀。

35.劉琨雖隔閡寇戎,志存本朝。謂溫嶠曰:班彪識劉氏之復興,馬援知漢光之可輔。今晉阼雖衰,天命未改。吾欲立功于河北,使卿延譽于江南。子其行乎?溫曰:嶠雖不敏,才非昔人,明公以桓、文之姿,建匡立之功,豈敢辭命?

36.溫嶠初為劉琨使來過江。于時,江左營建始爾,綱紀未舉。溫新至,深有諸慮。既詣王丞相,陳主上幽越、社稷焚滅、山陵夷毀之酷,有《黍離》之痛。溫忠慨深烈,言與泗俱,丞相亦與之對泣。敘情既畢,便深自陳結,丞相亦厚相酬納。既出,歡然言曰:江左自有管夷吾,此復何憂?

37.王敦兄含為光祿勛。敦既逆郑?蛽?现荩???毐脊檬搿M踟┫嘣勱I謝。司徒、丞相、揚州官僚問訊,倉卒不知何辭。顧司空時為揚州別駕,援翰曰:王光祿遠避流言,明公蒙塵路次,群下不寧,不審尊體起居何如?

38.郗太尉拜司空,語同坐曰:平生意不在多,值世故紛紜,遂至臺鼎。朱博翰音,實愧于懷。

39.高坐道人不作漢語。或問此意,簡文曰:以簡應對之煩。

40.周仆射雍容好儀形,詣王公,初下車,隱數人,王公含笑看之。既坐,傲然嘯詠。王公曰:卿欲希嵇、阮邪?答曰:何敢近舍明公,遠希嵇、阮!

41.庾公嘗入佛圖,見臥佛,曰:此子疲于津梁。于時以為名言。

42.摯瞻曾作四郡太守、大將軍戶曹參軍,復出作內史,年始二十九。嘗別王敦,敦謂瞻曰:卿年未三十,已為萬石,亦太蚤。瞻曰:方于將軍,少為太蚤;比之甘羅,已為太老。

43.梁國楊氏子,九歲,甚聰惠。孔君平詣其父,父不在,乃呼兒出,為設果。果有楊梅,孔指以示兒曰:此是君家果。兒應聲答曰:未聞孔雀是夫子家禽。

44.孔廷尉以裘與從弟沈,沈辭不受。廷尉曰:晏平仲之儉,祠其先人,豚肩不掩豆,猶狐裘數十年,卿復何辭此?于是受而服之。

45.佛圖澄與諸石游,林公曰:澄以石虎為海鷗鳥。

46.謝仁祖年八歲,謝豫章將送客。爾時語已神悟,自參上流。諸人咸共嘆之曰:年少一坐之顏回。仁祖曰:坐無尼父,焉別顏回?

47.陶公疾篤,都無獻替之言,朝士以為恨。仁祖聞之曰:時無豎刁,故不貽陶公話言。時賢以為德音。

48.竺法深在簡文坐,劉尹問:道人何以游朱門?答曰:君自見其朱門,貧道如游蓬戶。或云卞令。

49.孫盛為庾公記室參軍,從豬,將其二兒俱行。庾公不知,忽于獵場見齊莊,時年七八歲,庾謂曰:君亦復來邪?應聲答曰:所謂無小無大,從公于邁。

50.孫齊由、齊莊二人小時詣庾公,公問齊由何字,答曰:字齊由。公曰:欲何齊邪?曰:齊許由。齊莊何字,答曰:字齊莊。公曰:欲何齊?曰:齊莊周。公曰:何不慕仲尼而慕莊周?對曰:聖人生知,故難企慕。庾公大喜小兒對。

51.張玄之、顧敷是顧和中外孫,皆少而聰惠。和并知之,而常謂顧勝,親重偏至,張頗不懨。于時,張年九歲,顧年七歲,和與俱至寺中。見佛般泥洹像,弟子有泣者,有不泣者。和以問二孫。玄謂:被親故泣,不被親故不泣。敷曰:不然,當由忘情故不泣,不能忘情故泣。

52.庾法暢造庾太尉,握麈尾至佳。公曰:此至佳,那得在?法暢曰:廉者不求,貪者不與,故得在耳。

53.庾稚恭為荊州,以毛扇上武帝,武帝疑是故物。侍中劉劭曰:柏梁云構,工匠先居其下;管弦繁奏,鐘、夔先聽其音。稚恭上扇,以好不以新。庾後聞之,曰:此人宜在帝左右。

54.何驃騎亡後,征褚公人。既至石頭,王長史、劉尹同詣褚。褚曰:真長,何以處我?真長顧王曰:此子能言。褚因視王,王曰:國自有周公。

55.桓公北征經金城,見前為瑯邪時種柳,皆已十圍,慨然曰:木猶如此,人何以堪!攀枝執條,泫然流淚。

56.簡文作撫軍時,嘗與桓宣武俱人朝,更相讓在前。宣武不得已而先之,因曰:伯也執殳,為王前驅。簡文曰:所謂無小無大,從公于邁。

57.顧悅與簡文同年,而發蚤白。簡文曰:卿何以先白?對曰:薄柳之姿,望秋而落;松柏之質,經霜彌茂。

58.桓公入峽,絕壁天懸,騰波迅急。乃嘆曰:既為忠臣,不得為孝子,如何?

59.初,熒惑入太微,尋廢海西。簡文登阼,復入太微,帝惡之。時郗超為中書,在直。引超入曰:天命修短,故非所計。政當無復近日事不?超曰:大司馬方將外固封疆,內鎮社稷,必無若此之慮。臣為陛下以百口保之。帝因誦庾仲初詩曰:志士痛朝危,忠臣哀主辱。聲甚凄厲。郗受假還東,帝曰:致意尊公,家國之事,遂至于此!由是身不能以道匡衛,思患預防,愧嘆之深,言何能喻!因泣下流襟。

60.簡文在暗室中坐,召宣武,宣武至,問:上何在?簡文曰:某在斯。時人以為能。

61.簡文入華林園,顧謂左右曰:會心處不必在遠,翳然林水,便自有濠、濮間想也,覺鳥獸禽魚自來親入。

62.謝太傅語王右軍曰:中年傷于哀樂,與親友別,輒作數日惡。王曰:年在桑榆,自然至此,正賴絲竹陶寫。恒恐兒輩覺,損欣樂之趣。

63.支道林常養數匹馬。或言:道人畜馬不韻。支曰:貧道重其神駿。

64.劉尹與桓宣武共聽講《禮記》。桓云:時有入心處,便覺咫尺玄門。劉曰:此未關至極,自是金華殿之語。

65.羊秉為撫軍參軍,少亡,有令譽。夏候孝若為之敘,極相贊悼。羊權為黃門侍郎,侍簡文坐。帝問曰:夏候湛作《羊秉敘》,絕可想。是卿何物?有後不?權潸然對曰:亡伯令問夙彰,而無有繼嗣。雖名播天聽,然胤絕聖世。帝嗟慨久之。

66.王長史與劉真長別後相見,王謂劉曰:卿更長進。答曰:此若天之自高耳。

67.劉尹云:人想王荊產佳,此想長松下當有清風耳。

68.王仲祖聞蠻語不解,茫然曰:若使介葛廬來朝,故當不昧此語。

69.劉真長為丹陽尹,許玄度出都,就劉宿。床帷新麗,飲食豐甘。許曰:若保全此處,殊勝東山。劉曰:卿若知吉兇由人,吾安得不保此!王逸少在坐,曰:令巢、許遇稷、契,當無此言。二人并有愧色。

70.王右軍與謝太傅共登冶城。謝悠然遠想,有高世之志。王謂謝曰:夏禹勤王,手足胼胝;文王旰食,日不暇給。今四郊多壘,宜人人自效。而虛談廢務,浮文妨要,恐非當今所宜。謝答曰:秦任商鞅,二世而亡,豈清言致患邪?

71.謝太傅寒雪日內集,與兒女講論文義。俄而雪驟,公欣然曰:白雪紛紛何所似?兄子胡兒曰:撒鹽空中差可擬。兄女曰:未若柳絮因風起。公大笑樂。即公大兄無奕女,左將軍王凝之妻也。

72.王中郎令伏玄度、習鑿齒論青、楚人物,臨成以示韓康伯。康伯都無言,王曰:何故不言?韓曰:無可無不可。

73.劉尹云:清風朗月,輒思玄度。

74.荀中郎在京口,登北固望海云:雖未睹三山,便自使人有凌云意。若秦、漢之君,必當褰裳濡足。

75.謝公云:賢聖去人,其間亦邇。子侄未之許。公嘆曰:若郗超聞此語,必不至河漢。

76.支公好鶴,住剡東#山。有人遺其雙鶴。少時翅長欲飛,支意惜之,乃鍛其翮。鶴軒翥不復能飛,乃反顧翅,垂頭,視之如有懊喪意。林曰:既有凌霄之姿,何肯為人作耳目近玩?養令翮成,置使飛去。

77.謝中郎經曲阿後湖,問左右:此是何水?答曰:曲阿湖。謝曰:故當淵注#著,納而不流。

78.晉武帝每餉山濤,恒少。謝太傅以問子弟,車騎答曰:當由欲者不多,而使與者忘少。

79.謝胡兒語庾道季:諸人莫當就卿談,可堅城壘。庾曰:若文度來,我以偏師待之;康伯來,濟河焚舟。

80.李弘度常嘆不被遇。殷揚州知其家貧,問:君能屈志百里不?李答曰:《北門》之嘆,久已上聞。窮猿奔林,豈暇擇木!。遂授剡縣。

81.王司州至吳興印渚中看。嘆曰:非唯使人情開滌,亦覺日月清朗。

82.謝萬作豫州都督,新拜,當西之都邑,相送累日,謝疲頓。于是高侍中往,徑就謝坐,因問:卿今仗節方州,當疆理西蕃,何以為政?謝粗道其意。高便為謝道形勢,作數百語。謝遂起坐。高去後,謝追曰:阿酃故粗有才具。謝因此得終坐。

83.袁彥伯為謝安南司馬,都下諸人送至瀨鄉。將別,既自凄惘,嘆曰:江山遼落,居然有萬里之勢。

84.孫綽賦《遂初》,筑室畎川,自言見止足之分。齋前種一株松,恒自手壅治之。高世遠時亦鄰居,語孫曰:松樹子非不楚楚可憐,但永無棟梁用耳?孫曰:楓柳雖合抱,亦何所施?

85.桓征西治江陵城甚麗,會賓僚出江津望之,云:若能目此城者,有賞。顧長康時為客,在坐,目曰:遙望層城,丹樓如霞。桓即賞以二婢。

86.王子敬語王孝伯曰:羊叔子自復佳耳,然亦何與人事?故不如銅雀臺上妓。

87.林公見東陽長山曰:何其坦迤!

88.顧長康從會稽還,人問山川之美,顧云:千巖競秀,萬壑爭流,草木蒙黄渖先粼婆d霞蔚。

89.簡文崩,孝武年十餘歲立,至暝不臨。左右啟依常應臨。帝曰:哀至則哭,何常之有!

90.孝武將講《孝經》,謝公兄弟與諸人私庭講心。車武子難苦問謝,謂袁羊曰:不問則德音有遺,多問則重勞二謝。袁曰:必無此嫌。車曰:何以知爾?袁曰:何嘗見明鏡疲于屢照,清流憚于惠風!

91.王子敬曰:從山陰道上行,山川自相映發,使人應接不暇。若秋冬之際,尤難為懷。

92.謝太傅問諸子侄:子弟亦何預人事,而正欲使其佳?諸人莫有言者,車騎答曰:譬如芝蘭玉樹,欲使其生于階庭耳。

93.道壹道人好整飾音辭,從都下還東山,經吳中。已而會雪下,未甚寒。諸道人問在道所經。壹公曰:風霜固所不論,乃先集其慘澹。郊邑正自飄瞥,林岫便已皓然。

94.張天錫為涼州刺史,稱制西隅。既為苻堅所禽,用為侍中。後于壽陽俱敗,至都,為孝武所器。每入言論,無不竟日。頗有嫉己者,于坐問張:北方何物可貴?張曰:桑椹甘香,鴟#淳酪養性,人無嫉心。

95.顧長康拜桓宣武墓,作詩云:山崩溟海竭,魚鳥將何依。人問之曰:卿憑重桓乃爾,哭之狀其可見乎?顧曰:鼻如廣莫長風,眼如懸河決溜。或曰:聲如震雷破山,淚如傾河注海。

96.毛伯成既負其才氣,常稱:寧為蘭摧玉折,不作蕭敷艾榮。

97.范寧作豫章,八日請佛有板。眾僧疑或欲作答。有小沙彌在坐末,曰:世尊默然,則為許可。眾從其義。

98.司馬太傅齋中夜坐,于時天月明凈,都無纖翳。太傅嘆以為佳。謝景重在坐,答曰:意謂乃不如微云點綴。太傅因戲謝曰:卿居心不凈,乃復強欲滓穢太清邪?

99.王中郎甚愛張天錫,問之曰:卿觀過江諸人經緯江左,軌轍有何偉異?後來之彥,復何如中原?張曰:研求幽邃,自王、何以還;因時修制,荀、樂之風。王曰:卿知見有餘,何故為苻堅所制?答曰:陽消陰息,故天步屯蹇;否剝成象,豈足多譏?

100.謝景重女適王孝伯兒,二門公甚相愛美。謝為太傅長史,被彈;王即取作長史,帶晉陵郡。太傅已構嫌孝伯,不欲使其得謝,還取作咨議。外示縶維,而實以乖間之。及孝伯敗後,太傅繞東府城行散,僚屬悉在南門要望候拜。時謂謝曰:王寧異郑?剖乔錇槠溆嫛Vx曾無懼色,斂笏對曰:樂彥輔有言:豈以五男易一女?太傅善其對,因舉酒勸之曰:故自佳!故自佳!

101.桓玄義興還後,見司馬太傅。太傅已醉,坐上多客,問人云:桓溫來欲作伲?绾危炕感??坏闷稹Vx景重時為長史,舉板答曰:故宣武公黜昏暗,登聖明,功超伊、霍。紛紜之議,裁之聖鑒。太傅曰:我知!我知!即舉酒云:桓義興,勸卿酒。桓出謝過。

102.宣武移鎮南州,制街衢平直。人謂王東亭曰:丞相初管建康,無所因承,而制置紆曲,方此為劣。東亭曰:此丞相乃所以為巧。江左地促,不如中國;若使阡陌條暢,則一覽而盡。故紆餘委曲,若不可測。

103.桓玄詣殷荊州,殷在妾房晝眠,左右辭不之通。桓後言及此事,殷云:初不眠,縱有此,豈不以賢賢易色也。

104.桓玄問羊孚:何以共重吳聲?羊曰:當以其妖而浮。

105.謝混問羊孚:何以器舉瑚璉?羊曰:故當以為接神之器。

106.桓玄既篡位,後御床微陷,群臣失色。侍中殷仲文進曰:當由聖德淵重,厚地所以不能載。時人善之。

107.桓玄既篡位,將改置直館,問左右:虎賁中郎省應在何處?有人答曰:無省。當時殊忤旨。問:何以知無?答曰:潘岳《秋興賦敘》曰:餘兼虎賁中郎將,寓直散騎之省。玄咨嗟稱善。

108.謝靈吆么髑??遥?纂[士謂曰:卿欲希心高遠,何不能遺曲蓋之貌?謝答曰:將不畏影者未能忘懷。

 

世說新語卷上之下

§03政事第三

1.陳仲弓為太丘長,時吏有詐稱母病求假。事覺收之,令吏殺焉。主簿請付獄考眾奸。仲弓曰:欺君不忠,病母不孝。不忠不孝,其罪莫大。考求眾奸,豈復過此?

2.陳仲弓為太丘長,有劫贇⒇斨鳎?髡卟吨?N粗涟l所,道聞民有在草不起子者,回車往治之。主簿曰:俅螅?讼劝从憽V俟?唬罕I殺財主,何如骨肉相殘?

3.陳元方年十一時,候袁公。袁公問曰:賢家君在太丘,遠近稱之,何所履行?元方曰:老父在太丘,強者綏之以德,弱者撫之以仁,恣其所安,久而益敬。袁公曰:孤往者嘗為鄴令,正行此事。不知卿家君法孤,孤法卿父?元方曰:周公、孔子,異世而出,周旋動靜,萬里如一。周公不師孔子,孔子亦不師周公。

4.賀太傅作吳郡,初不出門。吳中諸強族輕之,乃題府門:會稽雞,不能啼。賀聞,故出行,至門反顧,索筆足之曰:不可啼,殺吳兒!于是至諸屯邸,檢校諸顧、陸役使官兵及藏逋亡,悉以事言上,罪者甚眾。陸抗時為江陵都督,故下請孫皓,然後得釋。

5.山公以器重朝望,年逾七十,猶知管時任。貴勝年少若和、裴、王之徒,并共言詠。有署閣柱曰:閣東有大牛,和嶠鞅,裴楷#,王濟剔嬲不得休。或云潘尼作之。

6.賈充初定律令,與羊祜共咨太傅鄭沖。沖曰:皋陶嚴明之旨,非仆暗懦所探。羊曰:上意欲令小加弘潤。沖乃粗下意。

7.山司徒前後選,殆周遍百官,舉無失才。凡所題目,皆如其言。唯用陸亮,是詔所用,與公意異,爭之不從,亮亦尋為賄敗。

8.嵇康被誅後,山公舉康子紹為秘書丞。紹咨公出處,公曰:為君思之久矣!天地四時,猶有消息;而況人乎!

9.王安期為東海郡,小吏盜池中魚,綱紀推之。王曰:文王之囿,與眾共之。池魚復何足惜?

10.王安期作東海郡,吏錄一犯夜人來。王問:何處來?云:從師家受書還,不覺日晚。王曰:鞭撻寧越以立威名,恐非致理之本。使吏送令歸家。

11.成帝在石頭,任讓在帝前戮侍中鐘雅、右衛將軍劉超。帝泣曰:還我侍中!讓不奉詔,遂斬超、雅。事平之後,陶公與讓有舊,欲宥之。許柳。若全思妣,則不得不為陶全讓,于是欲并宥之。事奏,帝曰:讓是殺我侍中者,不可宥!諸公以少主不可違,并斬二人。

12.王丞相拜揚州,賓客數百人并加沾接,人人有說色。唯有臨海一客姓任及數胡人為未洽,公因便還到過任邊云:君出,臨海便無復人。任大喜說。因過胡人前,彈指云:蘭#,蘭#。群胡同笑,四坐并歡。

13.陸太尉詣王丞相咨事,過後輒翻異。王公怪其如此,後以問陸。陸曰:公長民短,臨時不知所言,既後覺其不可耳。

14.丞相嘗夏月至石頭看庾公。庾公正料事,丞相云:署,可小簡之。庾公曰:公之遺事,天下亦未以為允。

15.丞相末年,略不復省事,正封#諾之。自嘆曰:人言我憒憒,後人當思此憒憒。

16.陶公性檢厲,勤于事。作荊州時,敕船官悉錄鋸木屑,不限多少,咸不解此意。後正會,值積雪始晴,聽事前除雪後猶濕。于是悉用木屑覆之,都無所妨。官用竹,皆令錄厚頭,積之如山。後桓宣武伐蜀,裝船,悉以作釘。又云:嘗發所在竹篙,有一官長連根取之,仍當足,乃超兩階用之。

17.何驃騎作會稽,虞存弟謇作郡主簿,以何見客勞損,欲白斷常客,使家人節量,擇可通者。作白事成,以見存。存時為何上佐,正與謇共食,語云:白事甚好,待我食畢作教。食竟,取筆題白事後云:若得門庭長如郭林宗者,當如所白。汝何處得此人?謇于是止。

18.王、劉與林公共看何驃騎,驃騎看文書,不顧之。王謂何曰:我今故與林公來相看,望卿擺拔常務,應對玄言,那得方低頭看此邪?何曰:我不看此,卿等何以得存?諸人以為佳。

19.桓公在荊州,全欲以德被江、漢,恥以威刑肅物。令史受杖,正從朱衣上過。桓式年少,從外來,云:向從閣下過,見令史受杖,上捎云根,下拂地足。意譏不著。桓公云:我猶患其重。

20.簡文為相,事動經年,然後得過。桓公甚患其遲,常加勸免。太宗曰:一日萬機,那得速!

21.山遐去東陽,王長史就簡文索東陽,云:承藉猛政,故可以和靜致治。

22.殷浩始作陽州,劉尹行,日小欲晚,便使左右取#,人問其故,答曰:刺史嚴,不敢夜行。

23.謝公時,兵廝逋亡,多近竄南塘下諸舫中。或欲求一時搜索,謝公不許,云:若不容置此輩,何以為京都?

24.王大為吏部郎,嘗作選草;臨當奏,王僧彌來,聊出示之。僧彌得便以己意改易所選者近半,王大甚以為佳,更寫即奏。

25.王東亭與張冠軍善。王既作吳郡,人問小令曰:東亭作郡,風政何似?答曰:不知治化何如,唯與張祖希情好日隆耳。

26.殷仲堪當之荊州,王東亭問曰:德以居全為稱,仁以不害物為名。方今宰牧華夏,處殺戮之職,與本操將不乖乎?殷答曰:皋陶刑辟之制,不為不賢;孔丘居司寇之任,未為不仁。

 

§04文學第四

1.鄭玄在馬融門下,三年不得相見,高足弟子傳授而已。嘗算渾天不合,諸弟子莫能解。或言玄能者,融召令算,一轉使決,眾咸駭服。及玄業成辭歸,既而融有禮樂皆東之嘆。恐玄擅名而心忌焉。玄亦疑有追,乃坐橋下,在水上據屐。果轉式逐之,告左右曰:玄在土下水上而據木,此必死矣。遂罷追,玄竟以得免。

2.鄭玄欲注春秋傳,尚未成時,行,與服子慎遇,宿客舍,先未相識。服在外車上,與人說己注《傳》意。玄聽之良久,多與己同。玄就車與語曰:吾久欲注,尚未了。聽君向言,多與吾同。今當盡以所注與君。遂為服氏注。

3.鄭玄家奴婢皆讀書。嘗使一婢,不稱旨,將撻之。方自陳說,玄怒,使人曳著泥中。須臾,復有一婢來,問曰:胡為乎泥中?答曰:薄言往訴,逢彼之怒。

4.服虔既善《春秋》,將為注,欲參考同異;聞崔烈集門生講傳,遂匿姓名,為烈門人賃作食。每當至講時,輒竊聽戶壁間。既知不能逾已,稍共諸生敘其短長。烈聞,不測何人,然素聞虔名,意疑之。明蚤往,及未寤,便呼:子慎!虔不覺驚應,遂相與友善。

5.鐘會撰《四本論》始畢,甚欲使嵇公一見。置懷中,既定,畏其難,懷不敢出,于戶外遙擲,便回急走。

6.何晏為吏部尚書,有位望,時談客盈坐。王弼未弱冠,往見之。晏聞弼名,因條向者勝理語弼曰:此理仆為極,可得復難不?弼便作難,一坐人便以為屈。于是弼自為客主數番,皆一坐所不及。

7.何平叔注《老子》始成,詣王輔嗣。見王注精奇,乃神伏,曰:若斯人,可與論天人之際矣!因以所注為《道德二論》。

8.王輔嗣弱冠詣裴徽,徽問曰:夫無者,杖f物之所資,聖人莫肯致言,而老子申之無已,何邪?弼曰:聖人體無,無又不可以訓,故言必及有;老、莊未免于有,恒訓其所不足。

9.傳嘏善言虛勝,荀粲談尚玄遠。每至共語,有爭而不相喻。裴冀州釋二家之義,通彼我之懷,常使兩情皆得,彼此俱暢。

10.何晏注《老子》未畢,見王弼自說注《老子》旨。何意多所短,不復得作聲,但應諾諾。遂不復注,因作《道德論》。

11.中朝時有懷道之流,有詣王夷甫咨疑者。值王昨已語多,小極,不復相酬答,乃謂客曰:身今少惡,裴逸民亦近在此,君可往問。

12.裴成公作《崇有論》,時人攻難之,莫能折。唯王夷甫來,如小屈。時人即以王理難裴,理還復申。

13.諸葛#年少不肯學問。始少王夷甫談,便已超詣。王嘆曰:卿天才卓出,若復小加研尋,一無所愧。後看《莊》、《老》,更與王語,便足相抗衡。

14.衛#總角時,問樂令夢,樂云是想。衛曰:形神所不接而夢,豈是想邪?樂云:因也。未嘗夢乘車入鼠穴,搗齏啖鐵杵,皆無想無因故也。衛思因,經日不得,遂成病。樂聞,故命駕為剖析之。衛既小差,樂嘆曰:此兒胸中當必無膏肓之疾!

15.庾子嵩讀《莊子》,開卷一尺許便放去,曰:了不異人意。

16.客問樂令旨不至者,樂亦不復剖析文句,真以麈尾柄確幾曰:至不?客曰:至!樂因又舉麈尾曰:若至者,那得去?于是客乃悟服。樂辭約而旨過,皆此類。

17.初,注《莊子》者數十家,莫能究其旨要。向秀于舊注外為解義,妙析奇致,大暢玄風。唯《秋水》、《至樂》二篇未竟而秀卒。秀子幼,義遂零落,然猶有別本。郭象者,為人薄行,有俊才。見秀義不傳于世,遂竊以為己注。乃自注秋水、至樂二篇,又易《馬蹄》一篇,其餘眾篇,或定點文句而已。後秀義別本出,故今有向、郭二《莊》,其義一也。

18.阮宣子有令聞,太尉王夷甫見而問曰:老、莊與聖教同異?對曰:將無同?太尉善其言,辟之為掾。世謂三語掾。衛嘲之曰:一言可辟,何假于三?宣子曰:茍是天下人望,亦可無言而辟,復何假一?遂相與為友。

19.裴散騎娶王太尉女。婚後三日,諸婿大會,當時名士,王、裴子弟悉集。郭子玄在坐,挑與裴談。子玄才甚豐贍,始數交,未快。郭陳張甚盛,裴徐理前語,理致甚微,四坐咨嗟稱快。王亦以為奇,謂諸人曰:君輩勿為爾,將受困寡人女婿!

20.衛#始度江,見王大將軍。因夜坐。大將軍命謝幼輿。#見謝,甚說之,都不復顧王,遂達旦微言。王永夕不得豫。#體素羸,恒為母所禁。爾夕忽極,于此病篤,遂不起。

21.舊云:王丞相過江左,止道聲無哀樂、養生、言盡意,三理而已。然宛轉關生,無所不入。

22.殷中軍為庾公長史,下都,王丞相為之集,桓公、王長史、王藍田、謝鎮西并在。丞相自起解帳帶麈尾,語殷曰:身今日當與君共談析理。既共清言,遂達三更。丞相與殷共相往反,其餘諸賢略無所關。既彼我相盡,丞相乃嘆曰:向來語,乃竟未知理源所歸。至于辭喻不相負,正始之音,正當爾耳!明旦,桓宣武語人曰:昨夜聽殷、王清言,甚佳。仁祖亦不寂寞,我亦時復造心;顧看兩王掾,輒#如生母狗馨。

23.殷中軍見佛經,云:理亦應阿堵上。

24.謝安年少時,請阮光祿道白馬論。為論以示謝,于時謝不即解阮語,重相咨盡。阮乃嘆曰:非但能言人不可得,正索解人亦不可得!

25.褚季野語孫安國云:北人學問,淵綜廣博。孫答曰:南人學問,清通簡要。支道林聞之,曰:聖賢固所忘言。自中人以還,北人看書,如顯處視月;南人學問如牖中窺日。

26.劉真長與殷淵源談,劉理如小屈,殷曰:惡!卿不欲作將善云梯仰攻?

27.殷中軍云:康伯未得我牙後慧。

28.謝鎮西少時,聞殷浩清言,故往造之。殷未過有所通。為謝標榜諸義,作數百語;既有佳致,兼辭條豐蔚,甚足以動心駭聽。謝注神傾意,不覺流汗交面。殷徐語左右:取手巾與謝郎拭面。

29.宣武集諸名勝講《易》。日說一卦。簡文欲聽,聞此便還,曰:義自當有難易,其以一卦為限邪!

30.有北來道人好才理,與林公相遇于瓦官寺,講《小品》。于時竺法深、孫興公悉共聽。此道人語,屢設疑難,林公辯合清析,辭氣俱爽。此道人每輒摧屈。孫問深公:上人當是逆風家,向來何以都不言?深公笑而不答。林以曰:白旃檀非不馥,焉能逆風?深公得此義,夷然不屑。

31.孫安國往殷中軍許共論,往反精苦,客主無間。左右進食,冷而復暖者數四。彼我奮擲麈尾,悉脫落,滿餐飯中。賓主遂至莫忘食。殷乃語孫曰:卿莫作強口馬,我當穿卿鼻。孫曰:卿不見決鼻牛,人當穿卿頰。

32.《莊子·逍遙》篇,舊是難處,諸名賢所可鉆味,而不能拔理于郭、向之外。支道林在白馬寺中,將馮太常共語,因及《逍遙》。支卓然標新理于二家之表,立異義于眾賢之外,皆是諸名賢尋味之所不得。後遂用支理。

33.殷中軍嘗至劉尹所清言。良久,殷理小屈,游辭不已,劉亦不復答。殷去後,乃云:田舍兒,強學人作爾馨語。

34.殷中軍雖思慮通長,然于才性偏精。忽言及《四本》,便若湯池鐵城,無可攻之勢。

35.支道林造《即色論》,論成,示王中郎,中郎都無言。支曰:默而識之乎?王曰:既無文殊,誰能見賞?

36.王逸少作會稽,初至,支道林在焉。孫興公謂王曰:支道林拔新領異,胸懷所及,乃自佳,卿欲見不?王本自有一往雋氣,殊自輕之。後孫與支共載往王許,王都領域,不與交言。須臾支退。後正值王當行,車已在門。支語王曰:君未可去,貧道與君小語。因論《莊子·逍遙游》。支作數千言,才藻新奇,花爛映發。王遂披襟解帶,留連不能已。

37.三乘佛家滯義,支道林分判,使三乘炳然。諸人在下坐聽,皆云可通。支下坐,自共說,正當得兩,入三便亂。今義弟子雖傳,猶不盡得。

38.許掾年少時,人以比王茍子,許大不平。時諸人士及于法師并在會稽西寺講,王亦在焉。許意甚忿,便往西寺與王論理,共決優劣。苦相折挫,王遂大屈。許復執王理,王執許理,更相覆疏,王復屈。許謂支法師曰:弟子向語何似?支從容曰:君語佳則佳矣,何至相苦邪?豈是求理中之談哉!。

39.林道人詣謝公。東陽時始總角,新病起,體未堪勞。與林公講論,遂至相苦。母王夫人在壁後聽之,再遣信令還,而太傅留之。王夫人因自出,云:新婦少遭家難,一生所寄,唯在此兒。因流涕抱兒以歸。謝公語同坐曰:家嫂辭情慷慨,致可傳述,恨不使朝士見。

40.支道林、許掾諸人共在會稽王齋頭。支為法師,許為都講。支通一義,四坐莫不厭心。許送一難,眾人莫不#舞。但共嗟詠二家之美,不辯其理之所在。

41.謝車騎在安西艱中,林道人往就語,將夕乃退。有人道上見者,問云:公何處來?答云:今日與謝孝劇談一出來。

42.支道林初從東山,住東安寺中。王長史宿構精理,并撰其才藻,往與支語,不大當對。王敘致作數百語,自謂是名理奇藻。支徐徐謂曰:身與君別多年,君義、言了不長進。王大慚而退。

43.殷中軍讀《小品》,下二百簽,皆是精微,世之幽滯。嘗欲與支道林辯之,竟不得。今《小品》猶存。

44.佛經以為祛練神明,則聖人可致。簡文云:不知便可登峰造極不?然陶練之功,尚不可誣。

45.于法開始與支公爭名,後精漸歸支,意甚不忿,遂遁跡剡下。遣弟子出都,語使過會稽。于時支公正講《小品》。開戒弟子:道林講,比汝至,當在某品中。因示語攻難數十番,云:舊此中不可復通。弟子如言詣支公。正值講,因謹述開意。往反多時,林公遂屈。厲聲曰:君何足復受人寄載來!

46.殷中軍問:自然無心于稟受,何以正善人少,惡人多?諸人莫有言者。劉尹答曰:譬如寫水著地,正自縱橫流漫,略無正方圓者。一時絕嘆,以為名通。

47.康僧淵初過江,未有知者,恒周旋市肆,乞索以自營。忽往殷淵源許,值盛有賓客,殷使坐,粗與寒溫,遂及義理。語言辭旨,曾無愧色。領略粗舉,一往參詣。由是知之。

49.殷、謝諸人共集。謝因問殷:眼往屬萬形,萬形來入眼不?

50.人有問殷中軍:何以將得位而夢棺器,將得財而夢矢穢?殷曰:官本是臭腐,所以將得而夢棺尸;財本是糞土,所以將得而夢穢污。時人以為名通。

51.殷中軍被廢東陽,始看佛經。初視《維摩詰》,疑」般若波羅密」太多。後見小品,恨此語少。

52.支道林、殷淵源俱在相王許。相王謂二人:可試一交言。而才性殆是淵源崤、函之固,君其慎焉!支初作,改轍遠之,數四交,不覺入其玄中。相王撫肩笑曰:此自是其勝場,安可爭鋒!

53.謝公因子弟集聚,問:毛詩何句最佳?遏稱曰: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公曰:#謨定命,遠猷辰告。謂此句偏有雅人深致。

54.張憑舉孝廉,出都,負其才氣,謂必參時彥。欲詣劉尹,鄉里及同舉者共笑之。張遂詣劉。劉洗濯料事,處之下坐,唯通寒暑,神意不接。張欲自發,無端。頃之,長史諸賢來清言。客主有不通處,張乃遙于末坐判之,言約旨遠,足暢彼我之懷,一坐皆驚。真長延之上坐,清言彌日,因留宿至曉。張退,劉曰:卿且去,正當取卿共詣撫軍。張還船,同侶同何處宿?張笑而不答。須臾,真長遣傳教覓張孝廉船,同侶惋愕。即同載詣撫軍。至門,劉前進謂撫軍曰:下官今日為公得一太常博士妙選!既前,撫軍與之話言,咨嗟稱善曰:張憑勃#為理窟。即用為太常博士。

55.汰法師云:六通、三明同歸,正異名耳。

56.支道林、許、謝盛德,共集王家。謝顧謂諸人:今日可謂彥會,時既不可留,此集固亦難常,當共言詠,以寫其懷。許便問主人有莊子不?正得《漁父》一篇。謝看題,便各使四坐通。支道林先通,作七百許語,敘致精麗,才藻奇拔,眾咸稱善。于是四坐各言懷畢。謝問曰:卿等盡不?皆曰:今日之言,少不自竭。謝後粗難,因自敘其意,作萬餘語,才峰秀逸。既自難干,加意氣擬托,蕭然自得,四坐莫不厭心。支謂謝曰:君一往奔,故復自佳耳。

57.殷中軍、孫安國、王、謝能言諸賢,悉在會稽王許。殷與孫共論《易象妙于見形》。孫語道合,意氣干云。一坐咸不安孫理,而辭不能屈。會稽王慨然嘆曰:使真長來,故應有以制彼。既迎真長,孫意己不如。真長既至,先令孫自敘本理。孫粗說已語,亦覺殊不及向。劉便作二百許語。辭難簡切,孫理遂屈。一坐同時拊掌而笑,稱美良久。

57.僧意在瓦官寺中,王茍子來,與共語,便使其唱理。意謂王曰:聖人有情不?王曰:無。重問曰:聖人如柱邪?王曰:如籌算,雖無情,咧?哂星椤I?庠疲赫l呗}人邪?茍子不得答而去。

58.@司馬太傅問謝車:惠子其書五車,何以無一言入玄?謝曰:故當是其妙處不傳。

殷中軍被廢,徒東陽,大讀佛經,皆精解。唯至事數處不解。遇見一道人,問所簽,便釋然。

殷仲堪精核玄論,人謂莫不研究。殷乃嘆曰:使我解四本,談不翅爾。

殷荊州會問遠公:易以何為體?答曰:易以感為體:殷曰:銅山西崩,靈鐘東應,便是易耶?遠公笑而不答。

羊孚弟娶王永言女。及王家見婿,孚弟俱往。時永言父東陽尚在,殷仲堪是東陽女婿,亦在坐。孚善理義,乃與仲堪道齊物。殷難之,羊云:君四番後,當得見同。殷笑曰:乃可得盡,何必相同?乃至四番後一通。殷咨嗟:眩便無以相異。歡為新拔者久之。

殷仲堪云:三日不讀道德經,便黨舌本間強。

  
 楼主| 发表于 2008-7-11 07:26:59 | 显示全部楼层
提婆初至,為東亭第講阿毗曇。始發講,坐裁半,僧便云:都已曉。即于坐分數四有意道人,更就餘屋自講。提婆講竟,東亭問法岡道人曰:弟子都未解,阿彌那得已解?所得云何?曰:大略全是,故當小未精核耳。

桓南與殷荊州共談,每相攻難。年餘後,但一兩番。桓自嘆才思轉退。殷云:此乃是君轉解。

文帝嘗令東阿王七步中作詩,不成者行大法。應聲便為詩曰:煮豆持作羹,漉菽以為汁。萁在釜中泣。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帝深有慚色。

魏朝封晉王為公,備禮九錫,文王固讓不受。公卿將校當詣府敦喻。司空鄭沖。馳遣信就阮籍求文。時在袁孝尼家,

左太沖作三都賦初成,時人互有譏訾,思意不愜。後示張公。張曰:此二京可三,然君文未重于世,宜以經高名之士。思乃詢求于皇甫謐。謐見之歡,遂為作敘。于是先相非貳者,莫不斂衽贊述焉。

劉伶著酒德頌,意氣所寄。

樂令善于清言,而不長于手筆。將讓河南尹,請潘岳為表。潘云:可作耳。要當得君意。樂為述己所以為讓,標位二百許語。潘直取錯綜,便成名筆。時人咸云:若樂不假潘之文,潘不取樂之旨,則無以成斯矣。

夏候湛作周詩成,示潘安仁。安仁曰:此非徒溫雅,乃別見孝悌之性。潘因此遂作家風詩。

太叔廣甚辯給,而摯仲治長于翰墨,俱為列卿。每至公坐,廣談,仲治不能對。退著筆難廣,廣又不能答。

江左殷太常父子并能言理,亦有辯之異。揚州口談至劇,太常輒云:汝更思吾論。

庾子嵩作意賦成,從子文康見,問曰:若有意邪,非賦之所盡;若無意邪,復何所賦?答曰:正在有意無意之間。

郭景純詩云:林無靜樹,川無停流。阮孚云:泓崢蕭瑟,實不可言。每讀此文,輒覺超形越。

庾闡始作揚都賦,道溫、庾云:溫挺義之標,庾作民之望。方響則金聲,比德則玉亮。庾公聞賦成,看,兼贈貺之。闡更改望為俊,以亮為潤云。

孫興公作庾公誄。袁羊曰:見此張緩。于是地以為各賞。

庾仲初作揚都賦成,以呈庾亮。亮以親族之懷,大為其鋁價云:可三二京,四三都。于此人人競寫,都下紙為之貴。謝太傅云:不得爾。此是屋下架屋耳,事事擬學,而不免儉狹。

習鑿齒史才不常,宣武甚器之,未三十,便用為荊州治中。鑿齒謝箋亦云:不遇明公,荊州老從事耳!後至都見簡文,返命,宣武問:見相王何如?答云:一生不會見此人!從此忤旨,出為衡陽郡,性理遂錯。于病中猶作漢晉春秋,品評卓逸。

孫興公云:三都、二京,五經鼓吹。

謝太傅問主簿陸退:張憑何以作母誄,而不作父誄?退答曰:故當是丈夫之德,表于事行;婦人之美,非誄不顯。

王敬仁年十三,作賢人論。長史送示真長,真長答云:見敬仁所作論,便足參微言。

孫興公云:潘文爛若披澹瑹o處不善;陸文若排沙簡金,往往見寶。

簡文稱許掾云:玄度五言時,可謂妙絕時人。

孫興公作天臺賦成,以示范榮期,云:卿試擲地,要作金石聲。范曰:恐子之金石,非宮商中聲!然每至佳句,輒云:應是我輩語。

桓公見謝安石作簡文謚議,看竟,擲與坐上諸客曰:此是安石碎金。

袁虎少貧,嘗為人傭載咦狻Vx鎮西經船行,其夜清風朗月,聞江渚間估客船三有詠詩聲,甚有情致。所誦五言,又其所未嘗聞,嘆美不能已。即遣委曲訊問,乃是袁自詠其所作詠史詩。因此相要,大相賞得。

孫興公云:潘文湺鴥簦?懳纳疃?彙?/FONT>

裴郎作語林,始出,大為遠近所傳。時流年少,無不傳寫,各有一通。載王東亭作經王公酒壚下賦,甚有才情。

謝萬作八賢論,與孫興公往後,小有利鈍。顧曰:我亦作,知卿當無所名。

桓宣武命袁彥伯作北征賦,公與時賢共看,咸嗟嘆之。時王在坐云:恨少一句,得寫字足韻,當佳。袁即于坐攬筆益云:感不絕于餘心,溯流風而獨寫。公謂王曰:當今不得不以此事推袁。

孫興公道曹輔佐才如白地明光澹?菬o文采,酷無裁制。

袁彥伯作名士傳成,見許公。公笑曰:我嘗與諸人道江北事,特作狡獪耳!彥伯遂以著書。

王東亭到桓公吏,既伏閣下,桓令人竊取其白事。東亭即于閣下更作,無復向一字。

桓宣武北征,會須露布文,喚袁倚馬前令作。手不輟筆,俄得七紙,殊可觀。東亭在側,極嘆其才。袁虎云:當令齒舌間得利。

袁宏始作東征賦,都不道陶公。胡奴誘之狹室中,臨以白刃,曰:先公動業如是!君作東征賦,云何相忽略?宏窘蹙無計,便答:我大道公,何以云無?因誦曰:精金百煉,在割能斷。功則治人,職思靖亂。長沙之動,為史所贊。

或問顧長康:君箏賦何如嵇康琴賦?顧曰:不賞者,作後出相遺。深識者,亦以高奇見貴。

殷仲文天才宏贍,而讀書不甚廣,博亮嘆曰:若使合殷仲文讀書半袁豹,才不減班固。

羊孚作雪贊云:資清以化,乘氣以霏。遇象能鮮,即潔成輝。桓胤遂以書扇。

王孝伯在京行散,至其弟王睹戶前,問:古詩中何句為最?睹思未答。教伯詠所遇無故物,焉得不速老!此句為佳。

桓玄嘗登江陵城南樓云:我今欲為王孝伯作誄。因吟嘯良,隨而下筆。一坐之間,誄以之成。

桓玄初并西夏,領、江三州,二府一國。于時始雪,五處俱賀,五版并人。玄在聽事上,版至即答版後,皆粲然成章,不相揉雜。

桓玄下都,羊孚時為充州別駕,從京來詣門,箋云:自頃世故睽離,心事淪蘊。明公啟晨光于積晦,澄百流以一源。桓見箋,馳喚前,云:子道,子道,來何遲?即用為記室參軍。孟昶。為劉牢之主衍,詣門謝,見云:羊候,百口賴!。

世說新語卷中之上

§05方正第五

陳太丘與友期行,期日中。過中不至,太丘舍去,去後乃至。元方時年七歲,門外戲。客問元方:尊君在不?答曰:待君久不至,已去。友人便怒曰:非人哉!與人期行,相委而去。元方曰:君與家君期日中。日中不至,則是無信;對子駕父,則是無禮。友人慚,下車引之。元方入門不顧。

南陽宗世林,魏武同時,而甚薄其為人,不與之交。及魏武作司空,總朝政,從容問宗曰:可以交未?答曰:松柏之志猶存。世林既以忤旨見疏,位不配德。文帝兄弟每造其門,皆獨拜床下,其見禮如此。

魏文帝受禪,陳群有戚容。帝問曰:朕應天受命,卿何以不樂?群曰:臣與華歆,服膺先朝,今雖欣聖化,猶義形于色。

郭淮作關中都督,得民情,亦屢有戰庸。淮妻,太尉王凌之妹,坐事當并誅。使者徵攝甚急,唯使戒裝,克日當發。州府文武及百姓勸唯舉兵,唯不許。至期,遣妻,百姓號泣追呼者數萬人。行數十里,唯乃命左右人人還,于是文武奔馳,如徇身首之急。既至,唯與宣帝書曰:五子哀戀,思今其母,其母既亡,則無五子。五子若殞,亦復無唯。宣帝乃表,特原淮妻。

諸葛亮之次謂濱,關中震動。魏明帝深晉宣王戰,乃遣辛為軍司馬。宣王既與亮對渭而陳,亮設誘譎萬方。宣王果大忿,將欲應之以重兵。亮遣問諜覘之,還曰:有一老夫,毅然仗黃鉞,當軍門立,軍不得出。亮曰:此必辛佐漢也。

夏候玄既被桎梏,時鐘毓為廷尉,鐘會先不與玄相知,因便狎之。玄曰:雖復刑餘之人,未敢聞命!考掠初無一言,臨刑東市,顏色不異。

夏候泰初與廣陵陳本善。本與玄在本母前宴飲,本弟騫行還,徑人,至堂戶。泰初因起曰:可得同,不可得而雜。

高貴鄉公夢,內外喧嘩。司馬文王問侍中陳泰曰:何以靜之?泰云。唯殺賈充,以謝天下。文王曰:可復下此不?對曰:但見其上,未見其下。

和嶠為武帝所親重,語嶠曰:東宮心更成進,卿試往看。還問:何發?答云:皇太子聖質如初。

諸葛靚後人晉,除大司馬,召不起。以與晉室有仇,常背洛水而坐。與武帝有舊,帝欲見之而無由,乃請諸葛妃乎靚。既來,帝就太妃問相見。祀畢,酒酣,帝曰:卿故復憶竹馬之好不?靚曰:臣不能吞炭漆身,今日復睹聖顏。因涕泗百行。帝于是慚悔而出。

武帝語和嶠曰:我欲先痛罵王武子,然後爵之。嶠曰:武子俊爽,恐不可屈。帝遂召武子,苦責之,因曰:知愧不?武子曰:尺布斗粟之謠,常為陛下恥之!它人能令疏,以此愧陛下。

杜預之州,頓七里橋,朝士悉祖。預少賤,好豪俠,不為物所許。楊濟既名氏,雄俊不堪,不坐而去。須臾,和長與來,問:楊右衛何在?客曰:向來,不坐而去。長與曰:必大夏門下盤馬。往大夏門,果大閱騎,長與抱內車,共載歸,坐如初。

杜預拜鎮南將軍,朝士悉至,皆在連榻坐。時亦有裴叔則。羊樨舒後至,曰:杜元凱乃復連榻坐客!不坐便去。杜請裴追之,羊去數里住馬,既而俱還杜許。

晉武帝時,荀勖為中書監,和嶠為令。故事,監、令由來共車。嶠性正,常疾勖諂諛。後公車來,嶠便登,正向前坐,不復容勖。勖方更覓車,然後得去。監、令各給車自此始。

山公大兒著短,車中倚。武帝欲見之,山公不敢辭,問兒,兒不肯行。時論乃云勝山公。

向雄為河內主簿,有公事不及雄,而太守劉淮橫怒,遂與杖遣之。雄後為黃門郎,劉為侍中,初不交言。武帝聞之,敕雄復君臣之好,雄不得已,詣劉,再拜曰:向受詔而來,而君臣之義絕,何如?于是即去。武帝聞尚不和,乃怒問雄曰:我令卿復君臣之好,何以猶絕?雄曰:古之君子,進人以禮,退人以禮,今之君子,進人若將加諸卻,退人若將墜諸淵。臣于劉河內,不為戎者,亦已幸甚,安復為君臣之好?武帝從之。

齊王為大司馬輔政,嵇紹為侍中,詣咨事。設宰會,召葛旗。董艾等。共論時宜。旗等白:嵇侍中善于絲竹,公可令操之。遂送樂器。紹推卻不受。曰:今日共為歡,卿何卻邪?紹曰:公軒輔皇室,令作事可法。紹雖官卑,職備常伯。操絲此竹,樂這民之事,不可以先王法服,為伶人之業。今逼高命,不敢茍辭,當釋冠冕,襲私服,此紹之心也。旗等不自得而退。

廬志于眾坐,問陸士衡:陸遜、陸抗,是君何物?答曰:如卿于廬毓、廬。士龍失色。既出刻,謂兄曰:保至如此,彼容不相知也?士衡正色曰:我父祖名播海內,寧有不知,鬼子敢爾!

羊忱性甚貞烈。趙王倫為相國,忱為太傅長史,乃版以參相國軍事。使者卒至,忱深懼豫禍,不暇被馬,于是帖騎而避。使者追之,忱善射,矢左右發,使者不敢進,遂得免。

王太尉不與庾子嵩交,庾卿之不置。王曰:君不得為爾。卿自君我,我自卿卿。我自用我法卿自用卿法。

宣子伐社樹,有人止之。宣子曰:社而為樹,伐樹則社亡,樹而為社,伐樹則社移矣。

阮宣子論鬼神有無者,或以人死有鬼,宣子獨以為無,曰:今見鬼者云,著生時衣服,若人死有鬼,衣服復有鬼邪?

元皇帝既登阼,以鄭後之宏,欲舍明帝而立簡文。時議者咸謂:舍長立少,既于理非倫,且明帝以聰亮英斷,益宜為儲副。周、王諸公,并苦爭懇切。唯刁玄亮獨欲奉少主,以阿帝旨。元帝便欲施行,廬諸公不奉詔。于是先喚周候、丞相人,然後欲出詔付刁。王既人,始至階頭,帝逆遣傳詔,遏使就東訂。周候未悟,即卻略下階。丞相披拔傳詔,徑至御床前曰:不審陛下何以見臣。帝儋無言,乃探懷中黃紙詔裂擲之。由此皇儲始定。周候方慨然愧嘆曰:我常自言勝茂弘,今始知不如也!

王丞相初在江左,欲結援吳人,請婚陸太尉。對曰:培樓無松柏,薰蕕不同器。玩雖不才,義不為亂倫之始。

諸葛恢大女適太尉庾亮兒,次女適徐州刺史羊忱兒。亮子被蘇峻害,改適江彪。恢兒娶鄭攸女。于時謝書求其小女婚。恢乃云:羊、鄭是世婚,江家我顧伊,庾家伊顧我,不能復與謝裒兒婚。及恢亡,遂婚。于是王右軍往謝家看新婦,猶有恢之遺法,威儀端詳,容俘光整。王嘆曰:我在遣女裁得爾耳!

周叔治作陵太守,周候、仲智往別。叔治以將別,涕泗不止。仲智恚之曰:斯人乃婦女,與人別唯啼泣!便舍云。周候獨留,與飲酒言話,臨別流涕,撫其背曰:奴好自愛。

周伯仁為吏部尚書,在省內夜疾危急。時刁玄亮為尚書令,營救備親好之至,良久小損。明旦,服仲智,仲智狼狽來。始人戶,刁下床對之大泣,說伯仁昨危急之床。仲智手批之,刁為辟易于戶側。既前,都不問病,直云:君在中朝,與和長與齊名,那與佞人刁協有情?徑便出。

王含作廬江郡,今濁狼籍。王敦護其兄,故于眾坐稱:家兄在郡定佳,廬江人士咸稱之!時何充為敦主簿,在坐,正色曰:充即廬江人,所聞異于此!敦默然。旁人為之反側。充晏然,意自若。

顧孟著嘗以酒勸周伯仁,伯仁不受。顧因移勸柱,而語柱曰:詎可便作棟梁自遇。周得之欣然,遂為衿契。

明帝在西堂,會諸公飲酒,未大醉,帝問:今名臣共集,何如堯、舜時?周伯仁為仆射,因厲聲曰:今雖同人主,復那得等于聖治!帝大怒,還內,作手詔滿一黃紙,遂付廷尉令收,因欲殺之。後數日,詔出周,群臣往省之。周曰:近知當不死,罪不足至此。

王大將軍當下,時咸謂無緣爾。伯仁曰:今主非堯、舜,何能無過?且人臣安得稱兵以向朝廷?處仲狼抗剛愎,王平子何在?

王敦既下,住船石頭,欲有廢明帝意。賓客盈坐,敦知帝聰明,欲以不孝廢之。每言帝不孝之狀,而皆云溫太真所說。溫嘗為東宮率,後為吾司馬,甚悉之。須臾,溫來,敦便奮其威容,問溫曰:皇太子作人何似?溫曰:小人無以測君子。敦聲色并厲,欲以威力使從己,乃重問溫:太子何以稱佳?溫曰:鉤深致遠,蓋非溩R所測。然以禮侍親,可稱為孝。

王大將軍既反,至石頭,周伯仁往見之。謂周曰:卿何以相負?對曰:公戎車犯正,下官忝率六軍,而王師不振,以此負公。

蘇峻既至石頭,百僚奔散,唯侍中鐘雅獨在帝側。或謂鐘曰:見可而進,知難而退,古之道也。君性亮直,必不容于寇仇,何不用隨時之宜、而坐待其敝邪?鐘曰:國亂不能匡,君危不能濟,而各遜遁以求免,吾懼董狐將執簡而進矣!

蘇峻時,孔群在橫塘為匡術所逼。王丞相保存術,因眾坐戲語,令術勸酒,以釋橫塘之憾,群答曰:德非孔子,厄同匡人。

蘇子高事平,王、庚諸公欲用也廷尉為丹陽。百姓雕弊,也慨估曰:昔肅祖臨崩,諸君親升御床,并蒙眷識,共奉遺詔。孔坦疏賤,不在顧命之列。既有艱難,則以微臣為先,今猶俎上腐肉,任人膾肉,任人膾截耳!于是拂衣而去,諸公亦止。

也車騎與中丞共行,在御道逢匡術,賓從甚盛,因往與車騎共語。中丞初不視,直云:鷹化為鳩,眾鳥猶惡其眼。術大怒,便欲刃之。車騎下車,抱術曰:族弟發狂,卿為我宥之!始得全首領。

梅頤嘗有于陶公。後為豫章太守,有事,王丞相遣收之。侃曰:天子富于春秋,萬機自諸候出,王公既得錄,陶公何為不可放?乃遣人于江口奪之。頤見陶公,拜,陶公止之。頤曰:梅仲真卻,明日豈可復屈邪?

王孫相作女伎,施設床席。蔡公先在坐,不說而去,王亦不留。

何次道、庾季堅二人并為元輔。成帝初崩,于時嗣君未定,何欲立嗣子,庾及朝議以外寇方強,子沖幼,乃立康帝。康帝登阼,會群臣,謂何曰:朕今所以承大業,為誰之議?何答曰:陛下龍飛,此是庾冰之功,非臣之力。于時用微臣之議,今不睹盛明之世。帝有慚色。

江仆射年少,王丞相呼與共棋。王手嘗不如兩道許,而欲敵道戲,試以觀之。江不即下。王曰:君何以不行?江曰:恐不得爾。傍有客曰:此年少戲乃不惡。王徐舉首曰:此年少非唯圍棋見勝。

孔君平疾篤,庾司空為會稽,省之,相同訊甚至,為之流涕。庾既下床,也慨然曰:大丈夫將終,不問安國寧家之術,乃作兒女子相問!庾聞,回謝之,請其話言。

桓大司馬詣劉尹,臥不起。桓彎彈彈劉枕,丸迸碎床褥間。劉作色而起曰:使君如馨地,寧可頭戰求勝?

後來年少多有道深公者。深公謂曰:黃吻年少,勿為論宿士。昔嘗與元明二帝、王庾二公周旋。

王中郎年少時,江彪為仆射領選,欲擬之為尚書郎。有語王者,王曰:自過江來,尚書郎正用第二人,何得擬我?江聞而止。

王述轉尚書令,事行便拜。文度曰:故應讓杜許。藍田云:汝謂我堪此不?文度曰:何為不堪!但克讓自是美事,恐不可闕。藍田慨然曰:既云堪,何為復讓?人言汝勝我,定不如我。

孫興公作庾公誄,文多托寄之辭。既成,示庾道恩。庾見,慨然送還之,曰:先君與君,自不至于此。

王長史求東陽,撫軍不用。後疾篤,臨終,撫軍哀嘆曰:吾將負仲祖于此!令用之。長史曰:人言會稽王癡,真癡。

劉簡作桓宣武別駕,後為東曹參軍,頗以剛直見疏。嘗聽記,簡都無言。宣武問:劉東曹何以不下意?答曰:會不能用。宣武亦無怪色。

劉真長、王仲祖共行,日旰未食。有相識小人貽其餐,肴案甚盛,真長辭焉。仲祖曰:聊以充廬,何若辭?真長曰:小人都不可與作緣。

王修齡嘗在東山,甚貧乏。陶胡奴為鳥程令,送一船米遺之,卻不肯取。直答語:王仆齡若饑,自當就謝仕祖索食,不須陶胡奴米。

阮光祿。山陵,至都,不往殷、劉許,過事便還。諸人相與追之,阮亦知時流必當逐己,乃遄疾而去,至方山不相及。劉尹時為會岙,乃嘆曰:我入,當泊安石渚下耳,不敢復近思曠傍。伊便能捉杖打人,不易。

王、劉與桓公共至覆舟山看。酒酣後,齊牽腳加桓公頸。桓公不堪,舉手拔去。既還,王長史語劉曰:伊詎可以形色加人不?

桓公問桓子野:謝安石料萬石必敗,何以不諫?子野答曰:故當出于難犯耳!桓作色曰:萬石撓弱凡才,有何嚴顏難犯?

羅君章會在人家,主人令與坐上客共語。答曰:相識已多,不煩復爾。

韓康伯病,柱杖前庭消搖。見諸謝皆富貴,轟隱交路,嘆曰:此復何異王莽時?

王文度為桓公長史時,桓為兒示王女,王許咨藍田。既還,藍田愛念文度,雖長大猶抱著卻上。文度因言桓求己女婚。藍田大怒,排文度下卻,曰:惡見文度已復癡,畏桓溫面?兵,那可嫁女與之!文度還報云:下官家中先得婚處。桓公曰:吾知矣,此尊府君不肯耳。後桓女遂文度兒。

王子敬數歲時,嘗看諸門生樗蒲。見有勝負,因曰:南風不競。門生輩輕其小兒,乃曰:此郎亦管中窺豹,時見一斑。子敬嗔目曰:遠慚荀奉倩,近愧劉真長!遂拂衣而去。

謝公聞羊綏佳,致意公來,終不肯詣。後綏為太學博士,因事見謝公,公即取以為主簿。

王右軍與謝公詣阮公,至門語謝:故當共推主人。謝曰:推人正自難。

太極始成,王子敬時為謝公長史,謝送版,使王題之。王有不平色,語信去:可擲著門外。謝後見王曰:題之上殿何若?昔魏朝韋誕諸人,亦自為也。王曰:魏阼所以不長。謝以為名言。

王恭欲請江廬奴為長史,晨往詣江,江猶在帳中。王坐,不敢即言,良久乃得及。江不應,直喚人取酒,自飲一碗,又不與王。王且笑且言:那得獨飲?江云:亦復須邪?更使酌與王,王飲酒畢,因得自解去。未出戶,江嘆曰:人自量,固為難。

孝武問王爽:卿何如卿兄?王答曰:風流妥出,臣不如恭,忠孝亦何可以假人!

王爽與司馬太傅飲酒。太傅醉,呼王為小子。王曰:亡祖長史,與簡文皇帝為布衣之交。亡姑、亡姐,伉儷二宮。休小子之有?

張玄與王建武先不相識,後遇于范豫章許,范公二人共語。張因正坐斂衽,王孰視良久,不對。張大失望,便去。范苦譬留之,遂不肯住。范是王之舅,乃讓王曰:張玄,吳士之秀,亦見遇于時,而使至于此,深不可解。王笑曰:張祖希若欲相識,自應見詣。范馳報張,張便束帶造之。遂舉觸對語,賓主無愧色。

§06雅量第六

豫章太地顧邵,是雍之子。邵在郡卒,雍盛集僚屬,自圍棋。外啟信至,而無兒書,雖神氣不變,而心了其故。以爪掐掌,備流沾褥。賓客既散方嘆曰:已無延陵之高,豈可有喪明之責?豁情散哀,顏色自若。

嵇中散臨刑東,神氣不變。索琴彈之,奏廣陵散。曲終曰:袁孝尼嘗請學此散,吾靳固不與,廣陵散于今絕矣!大學生三千人上書,請以為師,不許。

夏候太初嘗倚柱作書。時大雨,霹靂破所倚柱,衣服焦然,神色無變,書亦如故。賓客左右,皆跌蕩不得往。

王戎七歲,嘗與諸小兒游。看道邊李樹多子折枝。諸兒競走取之,唯戎不動。人問之,答曰:樹在道邊而多子,此必苦李。取之,信然。

王戎為侍中,南郡太守劉肇遺筒中箋布五端,戎雖不受,厚報其書。

裴叔則被收,氣無變,舉止自若。求紙筆作書。書成,救者多,乃得免。後位儀同三司。

王夷甫嘗屬族人事,經時未行,遇于一處飲燕,因語之曰:近屬尊事,那得不行?族人大怒,便舉擲其面。夷甫都無言,盥洗畢,牽王丞相臂,與共載去。在車中照鏡語丞相曰:汝看我眼光,乃出牛背上。

裴遐在周馥所,馥設主人。遐與人圍棋,馥司馬行酒。遐正戲,不時為飲司馬恚,因曳遐墜地,舉止如常,顏色不變,復戲如故。王夷甫問遐:當時何得顏色不異?答曰:直是暗當敵耳。

劉慶孫在太傅府,于時人士,多為所構。唯庾子嵩縱心事外,無跡可間。後以其性儉家富,說太傅令換千萬,冀其有客,于此可乘。太傅于眾坐中問庾,庾時頹然已醉,幘墜幾上,以頭就穿取,徐答云:下官家故可有兩娑千萬。隨公所取。于是乃服。後有人向庾道此,庾曰:可謂以小人之慮,度君子之心。

王夷與裴景聲志好不同。景聲惡欲取之,卒不能回。乃故詣王,肆言極罵,要王答己,欲以分謗。王不為動色,徐曰:白眼兒遂作。

王夷長裴成公四歲,不與相知。時共集一處,皆當時名士,謂王曰:裴令令望何足計!王便卿裴。裴曰:自可全君雅志。

有往來者云:庾公有東下意。或謂王公:可潛稍嚴,以備不虞。王公曰:我與元規雖俱王臣,本懷布衣之好。若其欲來,吾角巾徑還鳥衣,何所稍嚴。

王丞相主簿欲檢校帳下。公語主簿:欲與主簿周旋,無為知人見案間事。

祖士少好財,阮遙集好屐,并恒自經營。同是一累,而未判其得失。人有詣祖,見實視財物。客至,屏當未盡,餘兩小簏著背後,傾身障之,意未能平。或有詣阮,見自火蠟屐,因嘆曰:未知一生當著歲量屐?神色閑暢。于是勝負始分。

許侍中、顧司空俱作丞相從事,爾時已被遇,游安集聚,徊無不同。嘗夜至丞相許紅;二人允極,丞相便命使人己帳眠。顧至曉回轉,不得快。許上床便咳臺大鼾。丞相顧諸客曰:此中亦難得眠處。

庾太尉風儀偉長,不輕舉止,時人皆以為假。亮有大兒數歲,雅重之質,便自如此,人知是天性。溫太真嘗隱幔怛之,此兒神色恬然,乃徐跪曰:君候何以為此?論者謂不減亮。蘇峻時遇害。或云:見阿恭,知元規非假。

褚公于章安令遷太尉記室參軍,名字已顯而位微,人未多識。公東出,乘估客船,送故吏數人投錢唐亭住。爾時吳與沈充為縣令,當送客過浙江,客出,亭吏驅公移牛屋下。潮水至,沈令起彷徨,問:牛屋下是何物?吏云:昨有一傖來寄亭中,有尊貴客,權移之。食有酒色,因遙問:傖父欲食不?姓何等?可共語。褚因舉手簽曰:河南褚季野。遠近久承公名,令于是大遽,不敢移公,便于牛屋下修刺詣公。更宰為饌,具于公前。鞭撻亭吏,欲以謝慚。公與之酌宴,言色無異,狀如不覺。令送公至界。

郗太傅在京口,遣門生與王丞相書,求女婿。丞相語郗信:君往東廂,任意選之。門生歸,白郗公云:正此好!訪之,乃是逸少,因嫁女與焉。

過江初,拜官,與飾供饌。羊曼拜丹陽尹,客來蚤者,并得佳設。日晏漸罄,不復及精,隨客早晚,不問貴賤。羊固拜臨海,竟日皆美供。雖晚至,亦猶盛饌。時論以固之豐華不如曼之真率。

周仲智飲酒醉,嗔目還面謂伯仁曰:君才不如弟,而橫得重名!須臾,舉蠟燭火擲伯仁。伯仁笑曰:阿奴火攻,因出下策耳!

顧和始為楊州從事。月旦當朝,未人頃,停車州門外。周候詣丞相,歷和車邊。和覓虱,夷然不動。周既過,反還,指顧心曰:此中何所有?顧搏虱如故,徐應曰:此中最是難測地。周候既人,語丞相曰:卿州吏中有一令仆才。

庾太尉與蘇峻戰敗,率左右十餘人,乘小船西奔。亂兵相剝掠,射誤中工,應弦而倒。舉船上咸失色分散,亮不動容,徐曰:引手那可使著伲”娔税病?/FONT>

庾小征西嘗出未還。婦母阮是劉萬安妻,與女上安陵城樓上。俄頃翼歸,策良馬,盛與衛。阮語女:聞庾郎能騎,我何由得見?婦告翼,翼便為于道開鹵簿盤馬,始兩轉,墜馬墜地,意色自若。

宣武與簡文、太宰。共載,密令人在與前後鳴鼓大叫。鹵簿中驚擾,太宰惶怖求下與。顧看簡文,穆然清恬。宣武語人曰:朝廷間故復有此賢。

王劭、王薈共詣宣武,正值收庾希家。薈不自安,逡巡欲去;劭堅坐不動,待收信還,得不定乃出。論者以劭為優。

桓宣武與郗超議芟夷朝臣,條牒既定,其同宿。明晨起,呼謝安、王垣之人,擲疏示之,郗猶在帳內。謝都無言,王直擲還,云:多!宣武取筆欲除,郗不覺竊徒帳中與宣武言。謝含笑曰:郗生可謂人幕賓也。

謝太傅盤桓東山時,與孫興公諸人泛海紅。風起浪涌,孫、王諸人色并遽,便唱使還。太傅神情方王,吟嘯不言。舟以公貌閑意說,猶去不止。既風轉急,浪猛,諸人皆喧動不坐。公徐云:如此,將無歸!眾人即承響而回。于是審其量,足以鎮安朝。

桓公伏甲設饌,廣延朝士,因此欲誅謝安、王坦之。王甚遽,問謝曰:當作何計?謝神意不變,謂文度曰:晉阼存亡,在此一行。相與俱前。王之恐狀,轉見于色。謝之寬容,愈表于貌。望階趨席,方作洛生詠,諷浩浩洪流。桓憚其曠遠,乃趣解兵。王、謝舊齊名,于此始判優劣。

謝太傅與王文度共詣郗超,日旰未得前,王便欲去。謝曰:不能為性命忍俄頃?

支道林還東,時賢并送于征虜亭。蔡子叔前至,坐近林公。謝萬石後來,坐小遠。蔡暫起,謝移就其處。蔡還,見謝在焉,因合褥舉謝擲地,自復坐。謝冠幘傾脫,乃徐起振衣就席,神意甚平,不覺嗔沮。坐定,謂蔡曰:卿奇人,殆壞我面。蔡答曰:我本不為卿面作計。其後,二人俱不介意。

郗嘉賓欽崇釋道安德問,餉米千斛,修書累紙,意寄殷勤。道安答直云:損米。愈覺有待之為煩。

謝安南免吏部尚書還東,謝太傅赴桓公司馬出西,相遇破岡。既當還別。遂停三日共語。太傅欲慰其失官,安南輒引以它端。雖信宿中涂,竟不言及此事。太傅深恨在心未盡,謂同舟曰:謝奉故是奇上。

戴公從東出,謝太傅往看之。謝本輕戴,見但與論琴書。戴既無吝色,而談琴書愈妙。謝悠然知其量。

謝公與人圍棋,俄而謝玄淮上信至。看書竟,默然無言,徐向局。客問淮上利害,答曰:小兒輩大破佟R馍?e止,不異于常。

王子猷、子敬會俱坐一室,上忽發火。子猷遽走避,不怕取屐;子敬神色恬然,徐喚左右,扶憑而出,不異平常。世以此定二王神宇。

符堅游魂近境,謝太傅謂子敬曰:可將當軸,了其此處。

王僧彌、謝車騎共王小奴許集。僧舉酒勸謝云:奉使君一觴。謝曰:可爾。僧彌勃然起,作色曰:汝故是吳與溪中釣碣耳!何敢張!謝徐撫掌而笑曰:衛軍,僧彌殊不肅省。乃侵陵上國也。

王東亭為桓宣武主簿,既承藉,有美譽,公甚欲其人地為一府之望。初,見謝失儀,而色自若。坐上賓客即相貶笑。公曰:不然,觀其情貌,必自不凡,吾當試之。後因月朝閣下伏,公于內走馬直出突之,左右皆宕仆,而王不動。名價于是大重,咸云是公輔器也。

太元末,長星見,孝武心甚惡之。夜華林園中飲酒,舉杯酒。自古何時有萬歲天子?

殷州有所識,作賦,是束晰慢戲之流。殷甚以為有才,語王恭:適見新文,甚可觀。便于手由函中出之。王讀,殷筆之不自勝。王看竟,不笑,亦不言好,亦不言好惡,但以如意帖之而已。殷悵然自失。

羊綏第二子孚,少有俊才,與謝益壽相好,嘗蚤往謝許,未食。俄而王齊、王睹來。既先不相識,王向席有不說色,欲使羊去。羊了不眄,唯腳委幾上,詠矚自若。謝與王敘寒溫數語畢,還與羊談賞,王方司其奇,乃合共語。須臾食下,二王都不得餐,唯屬羊不暇。羊不大應對之,而盛進食,食畢便退。遂苦相留,羊義不住,直云:向者不得從命,中國尚廬。二王是孝伯兩弟。

§07識鑒第七

曹公少時見喬玄,玄謂曰:天下方亂,群雄虎爭,拔而理之,非君乎?然君實亂世之英雄,治世之奸佟:尬崂弦樱?灰娋?毁F,當以子孫相累。

曹公問裴潛曰:卿昔與劉備共在荊州,卿以備才如何?潛曰:使居中國,能亂人,不能為治。若乘邊這地險,足為一方之主。

何晏、鄧揚、夏候玄并求傳嘏交,而嘏終不許。諸人乃因荀粲說合之,謂嘏曰:夏候大初一時之杰士,廬心于子,而卿意懷不可交。合則好成,不合則致隙。二賢若穆,則國之休,此蘭相如所以下廉頗也。傳曰:夏候太初志大心勞,能合虛譽,账?^利口覆國之人。何晏、鄧揚有為而躁,博而寡要,外好利而內無關簽,貴同惡異,多言妒前。多言多爨,妒前無親。以吾觀之:此三賢者,皆敗德之人耳!遠之猶恐罹禍,況可親之邪?後皆如其言。

晉武帝講武于宣武場,帝欲偃武修文,親自臨幸,悉召群臣。山公謂不宜爾,因與諸尚書言孫、吳用兵本意。遂究論,舉坐無不咨嗟。皆曰:山少傳乃天下名言。後諸王驕汰,輕遘禍難,于是寇盜處處蟻合,郡國多以無備,不能制服,遂漸熾盛,皆如公言。時人以謂山濤不學孫、吳,而暗與之理會。王夷甫亦嘆云:公暗與道合。

王夷甫父艾為平北將軍,有公事,使行人論不得。時夷甫在京師,命駕見仆射羊祜、尚書出濤。夷甫時總角,姿才秀異,敘致既快,事加有理,濤甚奇之。既退,看之不不輟,乃嘆曰:生兒不當如王夷甫邪?羊祜曰:亂天下者,必此子也!

石勒不知書,使人讀漢書。聞酈食其勸立六國後,刻印將授之,大驚曰:此法當失,云何得遂有天下?至留候諫,乃曰:賴有此耳!

衛年五歲,神衿可愛。祖太保曰:此兒有異,顧吾老,不見其大耳!

劉越石云:華彥夏識能不足,強果有餘。

張季鷹辟齊王東曹,在洛見秋風起,因思吳中菰菜羹、魚膾,曰:人生貴得適意爾,何能羈宦數千里以要名爵!遂命駕便歸。俄而齊王敗,時人皆謂為見機。

諸葛道明初過江左,自名道明,名亞王、庾之下。先為臨沂令,丞相謂曰:明府當為墨頭公。

王平子素不知眉子,曰:志大其量,終當死塢壁間。

王大將軍始下,楊朗苦諫不從,遂為王致力,乘中鳴云露車徑前曰:聽下官鼓音,一進而捷。王先把其手曰:事克,當相用為荊州。既而忘之,以為南郡。王敗後,明帝收朗,欲鐐之。帝尋崩得免。後兼三公,署數十人為官屬。此諸人當時并無名,後皆被知遇。于時稱其知人。

伯仁母多至舉酒賜三子曰:吾本謂度江托足無所。爾家有相,爾等并羅列吾前,復何憂?周嵩起,長跪而泣曰:不如阿母言。伯仁為人志大而才短,名重而識暗,好乘人之弊,此非自全之道。嵩性狼抗,亦不容于世。唯阿奴碌碌,當在阿母目下耳!。

王大將軍既亡,王應欲投世儒,世儒為江州。王含欲投王舒,舒為州。含語應曰:大半軍平素與江州云何,而汝欲歸之?應曰:此乃所以宜往也。江州當人強盛時,能抗同異,此非常人所行。荊州守文,豈能作意表行事?含不從,遂共投。舒果沉含父子于江。彬聞應當來,密具船以待之,竟不得來,深以為恨。

武昌孟嘉作庾太尉州從事,已知名。褚太傅有知人鑒,罷豫章還,過武昌,問庾曰:聞孟從事佳,今在此不?庾云:卿自求之。褚眄睞良久,指嘉曰:此君小異,得無是乎?庾大笑曰:然!于時既嘆褚之默識,又欣嘉之見賞。

戴安道年十餘歲,在瓦官寺畫,王長史見之曰:此童非徒能車,亦終當致名。恨吾老,不見其盛時耳!

王仲祖、劉真長俱至丹陽墓所省殷揚州,殊有確然之志。既反,王、謝相謂曰:淵源不起,當如蒼生何?深為憂嘆。劉曰:卿諸人真憂淵源不起邪?

小庾臨終,自表以子園客為代。朝廷慮其不從命,未知所遣,乃區議用桓溫。劉尹曰:使伊去,必能克定西楚,然恐不可復制。

桓公將伐蜀,在事諸賢咸以李勢在蜀既久,承藉累葉,且形據上流,三峽未易可克。唯劉尹云:伊必能克蜀。觀其蒲博,不必得,則不為。

謝公在東細妓,簡文曰:安石必出。既與人同樂,亦不得不與人同憂。

郗超與謝玄不善。符堅將問晉鼎,既已噬梁、,又虎視淮陰矣。于時朝議遺玄北討,人間頗有異同之論。唯超曰:是必濟事。吾昔嘗與共在桓宣武府,見使才皆盡,雖履屐之間,亦得其任。以此推之,容性能立動。元功既舉,時人咸嘆超之先覺,又重其不以愛憎匿。

韓康伯與謝玄亦無深好。玄北征後,巷議疑其不振。康伯曰:此人好人,必能戰。玄聞之甚忿,常于眾中萬色曰:丈夫提千兵,人死地,以事君親,故發,不得復云為名。

褚期生少時,謝公甚知之,恒云:褚期生若不佳者,仆不復相士。

郗超與傳瑗周旋。瑗見其二子,并總發。超觀之良久,謂瑗曰:小者才名皆勝,然保卿家,終當在兄。即傳亮兄弟也。

王恭隨父在會稽,王磊自都來拜墓,恭暫往墓下看之。二人素善,遂十餘日方還。父問恭:何故多曰?對曰:與阿大語,蟬連不復歸。因語之曰:恐阿大非爾之友,終乖愛好。果如其言。

車胤父作南平郡功曹,太守王胡之避司馬無忌之難,置郡于酆陰。是時胤十餘歲,胡之每出,嘗于籬中見而異焉。謂胤父曰:此兒當致高名。後游集,恒命之。胤長,又為桓宣武所知。清通于多士之世。官至選曹尚書。

王忱死,西鎮未定,朝貴人人有望。時殷仲堪在門下,雖居要,資名輕小,人情未以方獄相許。晉孝武欲拔親近腹心,遂以殷為荊州。事定,詔未出。王問殷曰:陜西何故未有處分?殷曰:已有人。王歷問公卿,咸云非。王自計才地必應在己,復問:非和邪?殷曰:亦似非。其夜詔出用殷。王語所親曰:豈有黃門郎而受如此任!仲堪此舉乃是國之亡徵。

世說新語卷中之下

§08a賞譽第八上

陳仲舉嘗嘆曰:若周子居者,真治國之器。譬諸寶劍,則世之干將。

世目李元禮:謖謖如勁松下風。

謝子微見許子將兄弟,曰:平與之淵,有二龍焉。見許子政弱冠之時,嘆曰:若許子政者,有干國之器。正色忠謇,則陳仲舉之匹;伐惡退不肖,范孟博之風。

公也度目邴原:所謂云中白鶴,非燕雀之綱所能羅也。

鐘士季目王安豐阿戎了了解人意。謂裴公之談,經日不竭。吏部郎闕,文帝問其人于鐘會,會曰:裴楷清通,王戎簡要,皆其選也。于是用裴。

王浚沖、裴叔則二人,總角詣鐘士季。須臾去後,客問鐘曰:向二童何如?鐘曰:裴楷清通,王戎簡要。後二十年,此二賢當為吏部尚書,冀爾時天下無滯才。

諺曰:後來領袖有裴秀。

裴令公目夏候太初:肅肅如人郎廟中,不修敬而人自敬。曰:如人宗廟,瑯瑯但見禮樂器。見鐘士季,如觀武庫,但睹矛戰。見傳蘭碩,江嗇靡所不有。見山巨源,如登山臨下,幽然深遠。

羊公還洛,郭奕為野王令。羊至界,遣人要之,郭便自往。既見,嘆曰:羊叔子何必減郭太業!復往羊話,小悉還,又欠曰:羊叔子去人遠矣!羊既去,郭送之彌日,一舉百里,遂以出境免官。復嘆曰:羊叔子何必減顏子!

王戎目山巨源:如璞玉渾金,人皆欽其寶,莫知名其器。

羊長和父徭,與太傅祜同堂相善,仕至車騎掾。蚤卒。長和兄弟五人,幼孤。祜來哭,見長和哀容舉止,宛若成人,乃嘆曰:從兄不亡矣!

山公舉阮感吏部郎,目曰:清真寡欲,萬物不能移也。

王戎目阮文業:清有鑒識,漢元以來,未有此人。

武元夏目裴、王曰:戎尚約,楷清通。

庾子嵩目和嶠:森森如千丈松,雖磊有節目,施之大廈,有棟梁之用。

王戎云:太尉神姿高徹,如瑤樹,自然是風塵外物。

王汝南既除所生服,遂停墓所。兄子濟每來拜墓,略不過叔,叔亦不候。濟脫時過,止寒溫而已。後聊試問近事,答對甚有音辭,出濟意外,濟極意外,濟極惋愕。仍與語,轉造清微。濟先略無子侄之敬,既聞其言,不覺懔然,心形俱肅。遂留共語,彌日累夜。濟雖俊爽,自視缺然,乃喟然嘆曰:家有名士,三十年而不知!濟去,叔送至門。濟從騎有一馬絕難乘,少能騎者。濟聊問叔:好騎乘不?曰:亦好爾。濟又使騎難乘馬,叔姿形既妙,回策如縈,名騎無以過之。濟益嘆其雜測非復一事。既還,渾問濟:何以暫行累日?濟曰:始得一叔。渾問其故,濟具嘆述如此。渾曰:何如我?濟曰:濟以上人。武帝每見濟,輒以湛調之曰:卿家癡叔死未?濟常無以答。既而得叔,後武帝又問如前,濟曰:臣叔不癡。稱其實美。帝曰:誰比?濟曰斏教我韻下,魏舒以上。于是顯名。年二十八,始宦。

裴仆射,時人謂為言談之林藪。

張華見褚陶,語陸平原曰:君兄弟龍躍云津,顧彥先鳳鳴朝陽,謂東南之寶已盡。不意復見褚生。陸曰:公未睹不鳴不躍者耳!

有問秀才:吳舊姓何如?答曰:吳府君聖王之老成,明時之俊艾。朱永長理物之至德,清選之高望。嚴仲弼九皋之鳴鶴,空穀之白駒。顧彥先八音之琴瑟,五色之龍章。張威伯歲寒之茂松,幽夜之逸光。陸士衡、士龍鴻鵠之回,懸鼓之待槌。凡此諸君:以洪筆為鋤耒,以紙札為良田。以玄默為稼穡,以義理為豐年。以談論為英華,以忠怒為珍寶。著文章為謇C,王經為繪帛。坐謙廬為席薦,張義讓為帷幕。行仁義為室宇,修道德為廣宅。

人問王夷甫:山巨源義理何如?是誰輩?王曰:此人初不肯以談自居,然不讀老、莊,時聞其詠,往往與其旨合。

洛中雅雅有三嘏:齊粹字純嘏,宏字終嘏,莫字潰嘏,是親兄弟,王安豐甥,并是王安豐女婿。宏,真長祖也。蓀與刑喬俱司徒李胤外孫,及胤子順并知名。時稱:馮才清,李才明,純粹邢。

衛伯玉為尚書令,見樂廣與中朝名士談議,奇之曰:自昔諸人沒已來,常恐微言將絕,今乃復聞斯言于君矣!命子弟造之曰:此人,人之水鏡也,見之若披云霧睹天。

王太尉曰:見裴令公精明朗然,簧w人上,非凡識也。若死而可作,當與之同歸或云王戎語。

王夷甫自嘆:我與樂令談,未嘗不覺我言為煩。

郭子玄有俊才,能言老、莊。庾凱嘗稱之,每曰:郭子玄何必減庾子嵩!

王平子目太尉:阿兄形似道,而神鋒太俊。太尉答曰:詹蝗缜渎渎淠履隆?/FONT>

太傅有三才:劉慶孫長才,潘陽仲大才,裴景聲清才。

§08b賞譽第八下

林下諸賢,各有俊才子。籍子渾,器量弘曠。康子紹,清遠雅正。濤子簡疏通高素。咸子瞻,虛夷有遠志。瞻弟孚,爽朗多所遺。戎子萬子,有大成之風,苗而不秀。唯伶子無聞。凡此諸子,唯瞻為冠,紹、簡亦見重當世。

庾子躬有廢疾,甚知名。家在城西,號曰城西公府。

王夷甫語樂令:名士樂多人,故當容平子知。

王太尉云:郭子玄語議如縣河寫水,注而不竭。

太傅東海王鎮許昌,以王安期為記室參軍,相知重。敕世子毗曰:夫學之所益者湥?w之所安者深。閑習禮度,不如式瞻儀形。諷味遺言,不如親承音旨。王參軍人倫之表,汝其師之!或曰:王、趙、鄭三參軍,人倫之表,汝其師之!謂安期、鄧伯道、趙穆也。袁宏作名士傳直云王參軍。或云:趙家先猶有此本。

庾太尉少為王眉子所知。庾過江,嘆王曰:庇其宇下,使人忘寒暑。

謝幼與曰:友人王眉子清通簡暢,嵇延祖弘雅劭長,董仲卓牽有致度。

王公目太尉:巖巖清峙,壁立千仞。

庾太尉在洛下,問訊中郎。中郎留之云:諸人當來。尋溫元甫、劉王喬、裴叔則俱至,酬酢終日。庾公猶憶劉、裴之才俊,元甫之清中。

蔡司徒在洛,見陸機兄弟住參佐廨中,三間瓦屋,士龍住東頭,士衡住西頭。士龍為人,文弱可愛。士衡長七尺餘,聲作鐘聲,言多慷慨。

王長史是庾子躬外孫。丞相目子躬云:人理泓然,我已上人。

庾太尉目庾中郎:家從談談之許。

庾公目中郎:神氣融散,差如得上。

劉琨稱祖車騎為朗詣,曰:少為王敦所歡。

時人目庾中郎:善于托大,長于自藏。

王平子邁世有俊才,少所推服。每聞衛言,輒嘆息絕倒。

王大將軍與元皇表云:舒風概簡正,允作雅人,自多于邃。最是臣少所知拔。中間夷甫、澄見語:卿知處明、茂弘已有令名,真副卿清論,處明親疏無知之者,吾常以卿言為意,殊未有得,恐已悔之。臣慨然曰:君以此試,頃來始乃有稱之者。言常人正自患知之使過,不知使負實。

周候于州敗績還,未得用。王丞相人書曰:雅流弘器,何可得遺?

時人欲題目高坐而未能,桓廷尉以問周候,周候曰:可謂卓朗。桓公曰:精神淵著。

王大將軍稱其兒云:其神候似欲可。

卞令目叔向:朗朗如百間屋。

王敦為大將軍,鎮豫章。衛避亂,從洛投敦,相見欣然,談話彌日。旦時謝鯤為長史,敦謂鯤曰:不意永嘉之中,復聞正始之音。阿平若在,當復絕倒。

王平子與人書,稱其兒風氣日上,足散人懷。

胡毋彥國吐佳言如屑,後進領。

王丞相云:刁玄亮之察察,戴若思之巖巖,卞望之之峰距。

大將軍語右軍:汝是我佳子弟,當不減阮主簿。

世目周候嶷如斷山。

王丞相招祖約夜語,至曉不眼。明旦有客,公頭鬢未理,亦小倦。客曰:公昨如是,似失眼。公曰:昨與士少語,遂使人忘疲。

王大將軍與丞相書,稱楊朗曰:世彥識器理致,才隊明斷,既為國器,且是楊候淮之子。位望殊為陵遲,卿亦足與之處。

何次道往丞相許,丞相以麈尾指坐,呼何共坐曰:來!來!此是君坐。

丞相治楊州廨舍,按行而言曰:我正為次道治此爾!何少為王公所重,故屢發此歡。

王丞相拜司徒而嘆曰:劉王喬若過江,我不獨拜公。

王藍田為人晚成,時人乃謂之癡。王丞相以其東海子,辟為掾。常集聚,王公每發言,眾人競贊之。述于末坐曰:主非堯、舜。何得事事皆是!丞相甚相歡賞。

世目楊朗沉審經斷。蔡司徒云:若使中朝不亂,楊氏作公言未已。謝公去:朗是大才。

劉萬安即道真從子。庾公所謂灼然玉舉。又云:千人亦見,百人亦見。

庾公為護軍,屬桓廷尉覓一佳吏,乃經年。桓後遇見徐寧而知之,遂致于庾公曰:人所應有,其不必有;人所應無,己不必無。真海岱清士。

桓茂倫云:褚季野皮裹陽秋。謂其裁中也。

何次道嘗送東人,瞻見賈寧在後輸中,曰:此人不死?終為諸候上客。

杜弘治墓崩,哀容不稱。庾公顧謂諸客曰:弘治至羸,不可以致哀。又曰:弘治哭不可哀。

世稱庾文康為豐年玉,樨恭為荒年穀。庾家論云是文康稱恭為康稱恭為荒年穀。庾長仁為豐年玉。

世目杜弘治標鮮,季野穆少。

有人目杜弘治標鮮清令,盛德之風,可樂詠也。

庾公云:逸少國舉。故庾倪為碑文云:拔萃國舉。

庾樨恭與桓書,稱劉道生日夕在事,大小殊快。義懷通樂既佳,且足作友,正實自器,推此與君,同濟難不者也。

王藍田拜揚州,主簿請諱,教云:亡祖、先君,名播海內,遠近所知。內諱不出于外,餘無所諱。

蕭中郎,孫丞公婦父。劉尹在撫軍坐,時擬為太常,劉尹云:蕭祖周不知便可作三公不?自此以還,無所不堪。

謝太傅未冠,始出西,詣王長史,清言良久。去後,茍子問曰:向客何如尊?長史曰:向客,為來逼人。

王右軍語劉尹:故當共推安石。劉尹曰:若安石東山志立,當與天下共推之。

謝公稱藍田:掇皮皆真。

桓溫行經王敦莫邊過,望之云:可兒!可兒!

殷中軍道王右軍云:逸少清貴人。吾于之甚至,一時無所後。

王仲祖稱殷淵源非以長勝人,處長亦勝人。

王司州與殷中軍語,嘆云:已之府奧,蚤已傾寫而見,殷陳勢浩汗,眾源未可得測。

王長史謂林公:真長可謂金玉滿堂。林公曰:金玉滿堂,復何為簡選?王曰:非為簡選,直致言處自寡耳。

王長史道江道群:人可應有,乃不必有;人可應無,已必無。

會稽也沉、魏、虞球、存、謝奉是四族之俊,于時之桀。孫興公目之曰:深為孔家金,為魏家玉,虞為長、琳宗,謝為弘道伏。

王仲祖、劉真長造殷中軍談,談竟,俱載去。劉謂王曰:淵源真可。王曰:卿故墮其云霧中。

劉尹每稱王長史云:性至通,而自然有節。

王右軍道謝萬石在林澤中,為自遒上。嘆林公器朗神俊。道祖士少風領毛骨,恐沒世不復見如此人。道劉真長標云柯而不扶疏。

簡文目庾赤玉:省率治除。謝仁祖云:庾赤玉胸中無宿物。

殷中軍道韓太常曰:康伯少自標置,居然是出群器。及其發言遣辭,往往有情致。

簡文道王懷祖:才既不長,于榮利又不淡;直以真率少許,便足對人多多許。

林公謂王右軍云:長史作數百語,無非德音,如恨不苦。王曰:長史自不欲苦物。

殷中軍與人書,道謝萬文理轉遒,成殊不易。

王長史云:江思悛思懷所通,不翅儒域。

許玄度送母,始出都,人問劉尹:玄度定稱所聞不?劉曰:才情過于所聞。

阮光祿去:王家有三年少:右軍、安期、長豫。

謝公道豫章:若遇七賢,必自把臂人林。

王長史嘆林公:尋微之功,不減輔嗣。

殷淵源在墓所歲十年。于時朝野以擬管、葛,起不起,以卜江左與亡。

殷中軍道右軍清鑒貴要。

謝太傅為桓公司馬,桓詣謝,值謝梳頭,遽取衣幘,桓公云:何煩此!因此共語至暝。既去,謂左右曰:頗曾見如此人不?

謝公作宣武司馬,屬門生數十人于田曹中郎越悅子。悅子以告宣武,宣武云:且為用半。趙俄而悉用之,曰:昔安石在東山,縉紳敦逼,恐不豫人事;況今自鄉選,反違之邪。

桓宣武表云:謝尚神懷挺率,少致民譽。

世目謝尚為令達。阮遙集云:清暢似達。或云:尚自然令上。

桓大司馬病。謝公往省病,從東門人。桓公遙望,嘆曰:吾門中久不見如此人!

簡文隱為朗豫。

孫興公為庾公參軍,共游白石山。衛君長在坐,孫曰:此子神情都不關山水,而能作文。庾公曰:衛風韻雖不及卿諸人,傾倒處亦不近。孫遂沐浴此言。

王右軍目陳玄伯壘塊有正骨。

王長史云:劉尹知我,勝我自知。

王、劉聽林公講,王語劉曰:向高坐者,故是兇物。復東聽,王又曰:自是缽焊後王、何人也。

許玄度言:琴賦所謂非至精者,不能與之析理,劉尹其人;非淵靜者,不能與之閑止,簡文其人。

魏隱兄弟,少有學義,總角詣謝奉。奉與語,大說之,曰:大宗雖衰,魏氏已復有人。

簡文云:淵源語不超詣簡至,然經綸思尋處,故有局陳。

初,法汰北來未知名,王領軍供養之。每與周旋,行來往名勝許,輒與俱。不得汰,便停車不行。因此名遂重。

王長史與大司馬書,道淵源識致安處,足副時談。

謝公云:劉尹語審細。

桓公語嘉賓:阿源有德有言,向合作令仆,足以儀刑百揆。朝廷用違其才耳。

簡文語嘉賓:劉尹語末後亦小異,回復其言,亦乃無過。

孫興公、許玄度共在白樓亭,共商略先往名達。林公既非所關,聽訖云:二賢故自有才情。

王右軍道東陽我家阿林,章清太出。

王長史與劉尹書,道源觸事長易。

謝中郎云:王修載樂托之性,出自門風。

林公云:王敬仁是超司人。

劉秀先推謝鎮西,謝後雅重劉,曰:昔嘗北面。

謝太傅稱王修齡曰:司州可與林澤游。

諺曰:揚州獨步王文度,後來出人郄嘉賓。

人間王長史江兄弟群從,王答曰:諸江皆復足自生活。

謝太傅道安北:見之乃使人厭,然出戶去,不復使人思。

謝公云:司州造勝遍決。

劉尹云:見何次道飲酒,使人欲傾家釀。

謝太傅語真長:阿齡于此事,故欲太厲。劉曰:亦名士之高操者。

王子猷說:世目士少為朗,我家亦以為徹朗。

謝公云:長史語甚不多,可謂有令音。

謝鎮西道敬仁文學鏃,無能不新。

劉尹道江道群不能言而能不言。

林公云:見司州警悟交至,人不得住,亦終日忘疲。

世稱茍子秀出,阿與清和。

簡文云:劉尹茗柯有實理。

謝胡兒作著作郎,嘗作王堪傳。不諳堪是何似人,咨謝公。謝公答曰:世胄亦被遇。堪,烈之子,阮千里里姨兄弟,潘安仁中外。安仁詩所謂子親伊姑,我父唯舅。是許允婿。

謝太傅重鄧仆射,常言天地無知,使伯道無兒。

謝公與王右軍書曰:敬和棲托好佳。

吳四姓舊目云,張文、朱武、陸忠、顧厚。

謝公語王孝伯:君家藍田,舉體無常人事。

許掾嘗詣簡文,爾夜風恬月朗,乃共作曲室中語。襟懷之詠,偏是許之所長。辭寄清婉,有逾平日。簡文雖契素,此遇尤相咨嗟,不覺造卻,共叉手語,達于將旦。既而曰:玄度才情,故未易多有許。

殷允出西,郗超與袁虎書云:子思求良朋,托好足下,勿以美求之。世目為開美,故子敬詩曰:袁生開美度。

謝車問謝公:真長性至峭,何足乃重?答曰:是不見耳!阿見子敬,尚使人不能已。

謝公領中書監,王東亭有事應同上省,王后至,坐促,王、謝雖不通,太傅猶斂卻容之。王神意閑暢,謝公傾目。還謂劉夫人曰:向見阿瓜,故自未易有。雖不相關,正是使人不能已已。

王子敬語謝公:公故蕭灑。謝曰:身不蕭灑。君道身最得,身正自調暢。

謝車騎初見王文度曰:見文度雖蕭灑相遇,其復竟夕。

范豫章謂王荊州:卿風流俊望,真後來之秀。王曰:不有此舅,焉有此甥!

子警與子猷書,道兄們蕭索寡會,遇灑則酣暢忘反,乃可矜。

張天錫世雄涼州,以力弱京師,雖遠方殊類,亦邊人之桀也。聞皇京來,以外可以自固。王彌有俊才,美譽當時,聞而造焉。既至,天錫見其風清令,言話如流,陳說古今,無不貫悉。又諳人物氏族中來,皆有證據天錫訝服。

王恭始與王建武甚有情,後遇袁悅之間,遂致疑隙。然每至與會,故有相思時。恭嘗行散至京口謝堂于時清露晨流,親桐初引。恭目之曰:王大故自濯濯。

司馬太傅為二王目曰:孝伯亭亭直上,阿大羅羅清疏。

王恭有清辭簡旨,能敘說,而讀書少,頗有重出。有人道孝伯常有新意,不覺為煩。

殷仲堪喪後,桓玄問仲文:卿家仲堪,定是何似人?仲文曰:雖不能休明一世,足以映徹九泉。

§09品藻第九

汝南陳仲舉,穎川李元禮二人,共論其功德,不能定先後。蔡伯喈,評之曰:陳仲舉強于犯上,李元禮嚴于攝下。犯下難,攝下易。仲舉遂在三君之下,元禮居八俊之上。

龐士元至吳,吳人并友之。而為之目曰:陸子所謂駑馬雖精速,能致一人耳。駑牛一日行百里,所致豈一人哉?吳人無以難。全子好聲名,似汝南樊子昭。

顧劭嘗與龐士元宿語,問曰:聞子名知人,吾與足下孰愈?曰:陶冶世欲,與時浮沉,吾不如子;論王霸之餘策,覽倚仗之要害,吾似有一日之長。劭亦安其言。

諸葛瑾、弟亮及從弟誕,并有盛名,各在一國。于時以為蜀得其龍,吳得其虎,魏得其狗。誕在魏與夏候玄齊名;瑾在吳,吳朝服其弘量。

司馬文王問武陔:陳玄伯何如其父司空?陔曰:通雅博暢,能以天下聲教為己任者,不如也。明練簡至,立功立事,過之。

正始中,人士比論,以五荀方五陳:荀淑方陳實,荀靖方陳諶,荀爽方陳紀,荀或方陳群,荀方陳泰。又以八裴方八王:裴徽方王祥,裴楷方王夷甫,裴康方王綏,裴瓚方王敦,裴遐方王導,裴方五戎,裴邈方王玄。

冀州刺史楊淮二子喬與髦,俱總角為成器。唯與裴、樂廣友善,遣見之。性弘方,愛喬之有高韻,謂淮曰:喬當及卿,髦小減也。廣性清淳,愛髦之有神檢,謂淮曰:喬自及卿,然髦尤精出。唯笑曰:我二兒之優劣,乃裴、樂之優劣。論者評之,以為喬雖高韻,而構不匝,樂言為得,然并為後出之俊。

劉令言始人洛,見諸名士而嘆曰:王夷甫太解明,樂彥輔我所敬,張茂先我所不解,周弘武巧于用短,杜言叔拙于用長。

王夷甫云:閭丘沖,此三人并是高才,沖最先達。

王夷甫以王東海比樂令,故王中郎作碑云:當時標榜,為樂廣之儷。

庾中郎與王平子雁行。

王大將軍在西朝時,見周候輒障百不得住。後度江左,不能復爾。王嘆曰:不知我進,伯仁退?

人問丞相:周候何如和嶠?答曰:長與嵯蘗。

明帝問謝鯤:君自謂何如庾亮?答曰:端委廟堂,使百僚淮則,臣不如主宙。一丘一壑,自謂過之。

王丞相二弟不過江,曰穎,曰敞。時論以穎比鄧伯道,敞比溫忠武。議郎、祭酒者也。

明帝問周候:論者以卿比郗鑒,云何?周曰:陛下不須牽比。

王丞相云:頃下論以我比安期、千里。亦推此二人。唯共推太尉,此君特秀。

宋褂會為王大將軍,後屬謝鎮西。鎮西問:我何如王?答曰:王比使君,田舍、貴人耳!鎮西妖冶故也。

明帝問周伯仁:卿自謂何如庾元規?對曰:蕭條方外,亮不如臣;從容廊廟,臣不如亮。

王丞相辟王藍田為掾,庾公問丞相:藍田何以?王曰:真獨簡貴,不減父祖;然曠澹處故當不如爾。

卞望郗公:體中有三反:方于事上,好下佞已,一反。治身清貞,大修計檢,二反。自好讀書,憎人學問,三反。

世論溫太真,是過江第二流之高者。時名輩共說人物,第一將盡之間,溫常失色。

王丞相云:見謝仁祖恒令人得上。與何次道語,唯舉手指地曰:正自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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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1 07:27:25 | 显示全部楼层
何次道為宰相,人有譏其信任不得其人。阮思曠慨然曰:不至此。但布衣超居宰相之位,可恨唯此一條而已!

王右軍少時,丞相云:逸少何緣復減萬安邪?

郗司空家傖奴,知及文章,事事有意。王右軍向劉尹稱之。劉問:何如方回?王曰:此正小人有意向耳!何得便比方回?劉曰:若不如方回,故是常奴耳!

時人道阮思曠:骨氣不及右軍,簡秀不如真長,韻潤不如仲祖,思致不如淵源,而兼有諸人之美。

簡文云:何平叔巧累于理,稽叔夜俊傷其道。

時人共論晉武帝出劉王之與立惠帝,其失孰多?

人問殷淵源:當世王公以卿比裴叔道,云何?殷曰:故當以識通暗處。

撫軍問殷浩:卿定何如裴逸民?良久答曰:故當勝耳。

桓公少與殷候齊名,常有竟心。桓問殷:卿何如我?殷云:我與我周旋久,寧作我。

撫軍問孫興公:劉真長何如?曰:清蔚簡令。王仲祖何如?曰:溫潤活和。桓溫何如?曰:高爽邁出。謝仁祖何如?曰:清易令達。阮思曠何如?曰:弘潤通長。袁羊何如?曰:洮洮清便。殷洪遠何如?曰:遠有致思。卿自謂何如?曰:下官才能所經,悉不如諸賢;至于斟酌時宜,亂罩當世亦多所不及。然以不才,時復托懷玄勝,遠詠老、莊,蕭條高寄,不與時務經懷,自謂此心無所與讓也。

桓大司馬下都,問真長曰:聞會稽王語奇進,爾邪?劉曰:極進,然故是第二流中人耳!桓曰:第一流復是誰?劉曰:正是我輩耳!

殷候既廢,桓公語諸人曰:少時與淵源共騎竹馬,我棄去,已輒取之,故當出我下。

人問撫軍:殷浩淡竟何如?答曰:不能勝人,差可獻酬群心。

簡文云:謝安南清令不如其弟,學義不及孔巖。

未廢海西公時,王元琳問桓元子:箕子、比士,跡異心同,不審明公孰是非?曰:仁稱不異,寧為管仲。

劉丹陽、王長史在瓦官寺集,桓護軍亦在坐,共商略西朝及江左人物。或問:杜弘治何如衛虎?桓答曰:弘治膚清,衛虎奕奕神令。王、劉善其言。

劉尹撫王長史背曰:阿奴比丞相,但有都長。

劉尹、王長史同坐,長史酒酣起舞。劉尹曰:阿奴今日不復減向子期。

桓公間孔西陽:安石何如仲文?孔思未對,反問公曰:何如?答曰:安石居然不可陵踐,其處故乃勝也。

謝公與時賢共賞說,遏、胡兒并在坐。公問李弘度曰:卿家平陽,何如樂令?于是李潸然流涕曰:趙王篡逆,樂令親璽綬。亡伯雅正,恥處亂朝,遂至仰藥。恐難以相比!此自顯于事實,非私親之言。謝公語胡兒曰:有識者果不異人意。

王修問王長史:我家臨川,何如卿家宛陵?長史未答,修曰:臨川譽貴。長史曰:宛陵未為不貴。

劉尹至王長史許清言,時茍子年十三,倚床邊聽。既去,問父曰:劉尹語何如尊?長吏曰:韶音令辭,不如我;往輒破的,勝我。

謝萬壽春敗後,簡文問郗超:萬自可敗,那得乃爾失士卒情?超曰:伊以率任之性,欲區別智勇。

劉尹謂謝仁祖曰:自吾有四友,門人加親。謂許玄度曰:自吾有由,惡言不及于耳。二人皆受而不恨。

世目殷中軍思緯淹通,比羊叔子。

有人問謝安石、子坦之優劣于桓公。桓公停欲言,中悔,曰:卿鼓傳人語,不能復語卿。

王中郎嘗問劉長沙曰:我何如茍子?劉答曰:卿才乃當不勝茍子,然會名處多。王笑曰:癡!

支道林問孫興公:君何如許掾?孫曰:高情遠致,弟子蚤已服膺;一吟一詠,許將北面。

王右軍問許玄度:自言何如安石?許未答,王因曰:安石故相為雄,阿萬當裂眼爭邪?

劉尹云:人言江彪田舍,江乃自田宅屯。

謝公云:金穀中蘇紹最勝。紹是石崇姐夫,蘇則孫,愉子也。

劉尹目庾中郎:雖言不以道,突兀差可以擬道。

孫承公云:謝公清于無奕,潤于林道。

或問林公:司州何如二謝?林公曰:故當安提萬。

孫興公、許玄度皆一時名流。或重許高情,則鄙孫穢行;或愛孫才藻,而無取于許。

郗嘉賓道謝公:造卻雖不深徹,而纏綿綸至。又曰:右軍詣嘉賓。嘉賓聞之云:不得稱詣,政得謂之朋耳!謝公以嘉賓言為得。

庾道李云:思理倫和,吾愧康伯;志力強正,吾愧文度。自此以還,吾皆百之。

王僧恩輕林公,藍田曰:勿學汝兄,汝兄自不如伊。

簡文問孫興公:袁羊何似?答曰:不知者不負其才;知之者無取其體。

蔡叔子云:韓康伯雖無骨士,然亦膚立。

郗嘉賓問謝太傅曰:林公談何如嵇公?謝云:嵇公著腳,裁可得去耳。又問:殷何如支?謝曰:正爾有超拔,支乃過殷。然論辯恐欲制支。

庾道季云:廉頗、蘭相如雖千載上死人,懔懔恒如有生氣。雖見在,厭厭如九泉下人。人皆如此,但可結繩而治,但恐狐貍貉啖盡。

衛君長是蕭祖周婦兄,謝公問孫僧奴:君家道衛君長云何?孫曰:云是世業人。謝曰:殊不爾,衛自是理義人。于時以比殷洪遠。

王子敬問謝公:林公何如庾公?謝殊不受,答曰:先輩初論,庾公自足沒林公。

謝遏諸人共道竹林優劣,謝公云:先輩初不臧貶七賢。

有人以王中郎比車騎,車騎聞之曰:窟窟成就。

謝太傅謂王孝伯:劉尹亦廳自知,然不言勝長史。

王黃門兄弟三人俱詣謝公,子猷、子重多說俗事,子敬寒溫而已。既出,坐客問謝公:向三賢敦愈?謝公曰:小者最勝。客曰:何以知之?謝公曰:喜人之辭寡,躁人之辭多,推此知之。

謝公問王子敬:君書何如君家尊?答曰:因當不同。公曰:外人論殊不爾。王曰:外人那得知?

王孝伯問謝太傅:林公何如長史?太傅曰:長韻與。問:何如劉尹?謝曰:噫!劉尹秀。王曰:若如公言,并不如此二人邪?謝云:身意正爾也。

人有問太傅:子敬可是先輩誰比?謝曰:阿近撮王、劉不。

謝公語孝伯:君祖比劉尹,故為得逮。孝伯云:劉尹非不能逮,直不逮。

袁彥伯為吏部郎,子敬與郗嘉賓書曰:彥伯己人,殊足頓與往之氣。故知知捶撻自難為人,冀小卻,當復差耳。

王子猷、子敬兄弟共賞高士傳人及贊。子敬賞井凡高潔,子猷云:未若長卿慢世。

有人問袁侍中曰:殷仲堪何如韓康伯?答曰:理義所得,優劣乃復未辨;然門庭蕭寂,居然有名士風流,殷不及韓。故殷作誄云:荊門晝掩,閑庭晏然。

王子敬問謝公:嘉賓何如道季?答曰:道季諒外n撮清悟,嘉賓故自上。

王疾,臨困,問王武岡曰:世論以我家領軍比誰?武岡曰:世以此王北中郎。東亭轉轉臥向壁,嘆曰:人固不可以無年!

王孝伯道謝公濃至。又曰:長史虛,劉尹秀,謝公融。

王孝伯問謝公:林公何如右軍?謝曰:右軍勝林公,林公在司州前亦貴徹。

桓玄為太傅,太會,朝臣畢集。坐裁竟,問王楨之曰:我何如卿第七叔?于時賓客為之咽氣。王徐徐答曰:亡叔是一時之標,公是千載之英。

桓玄問劉太常曰:我何如謝太傅?劉答曰:公高,太傅深。又曰:何如賢舅子敬?曰:楂、梨、橘、柚,各有其美。

舊以桓謙比殷仲文。桓玄時,仲文人,桓于庭中望見之。謂同坐曰:我家中軍,那得及此也!

§10規箴第十

漢武帝乳母嘗于外犯事,帝欲申憲,乳母求救東方朔。朔曰:此非唇舌所爭,爾必望濟者,將去時但當屢顧帝,慎勿言!,此哉可萬一冀耳。乳母既至,朔亦侍側,因謂曰:汝癡耳!帝豈復憶汝乳浦時恩邪?帝雖才雄心忍,亦深有情戀,乃妻然愍之,即敕免罪。

京房與漢元帝共論,因問帝:幽、萬之君何以亡?所任何人?答曰:其任人不忠。房曰:知不忠而任之,何邪?曰:亡國之君,各賢其臣,豈知不忠而任之?房稽首曰:將恐今之古,亦猶後之視今敢。

陳元方遭父喪,哭泣哀慟,軀體骨立。其母愍之,竊以灞幻缮稀9?肿诘醵?娭?V^曰:卿海內之俊才,四方是則,如何當喪,灞幻缮希靠鬃釉?/SPAN>L衣夫逡玻?撤虻疽玻?谌臧埠酰课岵蝗∫玻?^衣而去。自後賓客絕百所日。

孫休好射雉,至其時則晨去夕反。群臣莫不止諫:此為小物,何足甚耽?休曰:雖為小物,耿介過人,朕所以好之。

孫皓問丞相陸凱曰:卿一宗在朝有幾人?陸曰:二相、五候、將軍十餘人。皓曰:盛哉!陸曰:君賢臣忠,國之盛也。父慈子孝,家之盛也。今政荒民弊,覆亡是懼,臣何敢言盛!

何晏、鄧揚令管輅作卦,云:不知位至三公不?卦成,輅稱引古義,深以戎之。揚曰:此老生之常談。晏曰:知幾其神乎!古人以為難。交疏吐眨?袢艘詾殡y。今君一面盡二難之道,可謂明德惟馨。詩不云乎: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晉武帝既不悟太子之愚,必有傳後意。諸名臣說多獻直言。帝嘗在陵云臺上坐,衛在側,欲申其懷,因如醉跪帝前,以手撫床曰:此坐可惜。帝雖司,因笑曰:公醉邪?

王夷甫婦郭泰寧女,才拙而性剛,聚斂無厭,干人事。夷甫患之而不能禁。時其鄉人幽州刺史李陽,京都大俠,郭氏憚之。夷甫聚諫之,乃曰:非但我言卿不可,李陽亦謂卿不可。郭氏小為之損。

王夷甫雅尚玄遠,常嫉其婦貪濁,口未嘗言錢字。婦欲試之,令婢以錢遠床,不得行。夷甫晨起,見錢閡行,呼婢曰:舉卻阿堵物。

王平子年十四五,見王夷甫妻郭氏貪欲,令婢路上儋糞。平子諫之,并言不可。郭大怒,謂平子曰:昔夫人臨終,以小郎囑新婦,不以新婦囑小郎!急衣裾,將與杖。平子饒力,爭得脫,逾窗而走。

元帝過江猶好酒,王茂弘與帝有舊,常流涕諫。帝許之,命酌酒一酣,從是遂斷。

謝鰨為豫章太守,從大將軍下至石頭。敦謂鯤曰:餘不得復為盛德之事矣。曰:何為其然?但使自今已後,日亡日去耳!敦又稱疾不朝,鯤諭敦曰:近者,明公之舉,雖欲大存社稷,然四海之內,實懷未達。若能朝天子,使群臣釋然,萬物之心于是乃服。仗民望以從眾懷,盡沖退以奉主上,如斯,則動侔一匡,名垂千載。時人以為名言。

元皇帝時,廷尉張晨小訕居,私作都門,雖閉晚開,群小患之。詣州府訴,不得理,遂至登聞鼓,猶不被判。聞賀司空出至破岡,連名詣賀訴。賀曰:身被徵作禮,不關此事。群叩頭曰:若府君復不見治,便無所訴。賀未語,令且去,見張廷尉當為及之。張聞,即毀門,自至方山迎賀。賀出見辭之曰:此不必見關,但與君門情,相為惜之。張愧謝曰:小人有如此,始不即知,早已毀壞。

郗太尉晚節好談,既雅非所經,而甚矜之。後朝觀,以王丞相末年多可恨,每見,必欲若相規誡。王公知其意,每引作它言。臨還鎮,故命駕詣丞相。丞相須厲色,上坐便言:方當乖別,必欲言其所見。意滿口重,辭殊不流。王公攝其次曰:後面未期,亦欲盡所懷,顧公勿復談。郗遂大嗔,冰衿而出,不得一言。

王丞相為揚州,遣八部從事之職。顧和為下傳還,同時俱見。諸從事各奏二千石官長得失,至和獨無言。王問顧曰:卿何所聞?答曰:明公作輔,寧使綱漏吞舟,何緣采職風聞,以為察察之政?孫相咨嗟稱佳,諸從事目視缺然也。

蘇峻東征沉充,請吏部郎陸邁與俱。將至吳,密敕左右,令人閭門放火以示威。陸知其意,謂峻曰:吳治平未久,必將有亂。若為亂階,請從我家始。峻遂止。

陸玩拜司空,有人詣之,索美酒,得,便自起,瀉著梁柱癌地,祝曰:當今乏才,以爾為柱石之用,莫傾人棟梁。玩笑曰:戢卿良箴。

小庾在在荊州,公朝大會,問諸僚佐曰:我欲為漢高、魏武何如?一坐莫答,長史江彪曰:胡明公為桓、文之事,不顧作漢高、魏武也。

羅君章為桓宣武從事,謝鎮西作江夏往檢校之。羅既至,初不問郡事;徑就謝數日,飲酒而還桓公問有何事,君章云:不審公謂謝尚何以人。桓公曰:仁祖是勝我許人。君章云:豈有勝公人而行非者,故一無所問。桓公奇其意而不責也。

王右軍與王敬仁、許玄度并善。二人亡後,右軍為論議更克。孔巖誡之曰:明府昔與王、許周旋有情,及逝沒之後,無慎終之好,民所不取。右軍甚愧。

謝中郎在壽春敗,臨奔走,猶求玉貼鐙。太傅在軍,前後初無損益之言。爾日猶云:當今豈須煩此?

王大語東亭:卿乃復論成不惡,那得與僧彌戲!

殷覬病困,看人政見半面。殷荊與晉陽之甲,往與覬別,涕零,屬以消息所患。覬答曰:我病自當差,正憂汝患耳!

遠公在廬山中,雖老,講論不輟。弟子中或有隨者,遠公曰:桑榆之光,理無遠照;但顧朝陽之暉,與時并明耳,執經登坐,諷誦朗暢,詞色甚苦。高足之徒,皆肅然增敬。

桓南郡好豬,每田狩,車騎甚盛。五六十里中,旌旗蔽隰。騁良馬,馳擊若盡,雙甄所指,不避陵壑。或行陳不整,鹿兔騰逸,參佐無不被系束。桓道恭,玄之族也,時為俨軈④姡?H敢直言。常自帶張綿著腰中,玄問:此何為?答曰:公豬,好縛人士,會當被縛,手不能堪芒也。玄自此小差。

王緒、王國寶相為唇齒,并上下權要。王大不平其如此,乃謂緒曰:汝為此,會不慮獄吏之為貴乎?

欲以謝太傅宅為營,謝混曰:召伯之仁,猶惠及甘棠;文靖之德,更不保五畝之宅。玄慚而止。

§11捷悟第十一

楊德祖為魏武主簿,時作相國門,始構榱桷,魏武自出看,使人題門作活字,便去。楊見,即令壞之。既竟,曰:門中活,闊字。王正嫌門大也。

人餉魏武一杯酪,魏武啖少許,蓋頭上題合字以示眾。眾莫能解。次至楊修,修便啖,曰:公教人啖一口也,復何疑?

魏武嘗過曹娥碑下,楊修從,碑背上見題作絹幼婦,外孫齏臼八字。魏武謂修曰:解不?答曰:解。魏武曰:卿未可言,待我思之。行三十里,魏武乃曰:吾已得。令修別記所知。修曰:黃絹,色絲也,于字為絕。幼婦,少女也,于字為妙。外孫,女子也,于字為好。齏臼,受辛也,于字為辭。所謂絕妙好辭也。魏武亦記之,與修同,乃嘆曰:我才不及卿,乃覺三十里。

魏武征袁本初,治裝,餘有數十斛竹片,咸長數寸,眾云并不堪用,正令燒除。太祖思所以用之,謂可為竹裨盾,而未顯其言。馳使問主簿楊德祖。應聲答之,與帝心同。從伏其辯悟。

王敦引軍垂至大桁,明帝自出中堂。溫驕為凡陽尹,帝令斷大桁,故未斷,帝大怒,嗔目,左右莫不悚懼。召諸公來。嶠至不謝,但求酒炙。王導須臾至,徒跣下地,謝曰:天威在顏,遂使溫嶠不容得謝。嶠于是下謝,帝乃釋然。諸公共漢王機悟名言。

郗司空在北府,桓宣武惡其居兵權。郗于事機素暗,遣箋詣桓:方欲共獎王室,修復園陵。世子嘉賓出行,于道上聞信至,急取箋,視竟,寸寸毀裂,便回。還更作箋,自陳老病,不堪人間,欲乞閑地自養。宣武得箋大喜,即詔轉公督五郡,會稽太守。

王東亭作宣武主簿,嘗春月與石頭兄弟乘馬出郊。時彥同游者,連鑣俱進。唯東亭一人常在前,覺數十步,諸人莫之解。石頭等既疲倦,俄而乘與回,諸人皆似從官,唯東亭奕奕大前。其悟捷如此。

§12夙惠第十二

賓客詣陳太丘宿,太丘使元方、季方炊。客與太丘論議,二人進火,俱委而竊聽。炊忘箸,飯今成糜。太丘曰:爾頗有所識不?對曰:仿佛志之。二子俱說,更相易奪,言無遣失。太丘曰:如此,但糜自可,何必飯也?

何七歲,明惠若神,魏武廳愛之。因晏在宮內,欲以為子。晏乃畫地令方,自處其中。人問其故,答曰:何氏之廬也。魏武知之,即遣還。

晉明帝數歲,坐元帝卻上。有人從長這發來,元帝問洛下消息,潸然流涕。明帝問何以致泣?具以東渡意告之。因問明帝:汝意謂長安何如日還?答曰:日還。不聞人從日邊來,居然可知。元帝異之。明日集群臣宴會,告以此意,更重問之。乃答曰:日近。元帝失色曰:爾何故異昨日之言邪?答曰:舉目見日,不見長安。

司空顧和與詩賢共清言,張玄之、顧敷是中外孫,年并七歲,在床邊戲。于時聞語,神情如不相屬。瞑于燈下,二兒共敘客主之言,都無遺失。顧公越席而提其耳曰:不意宗復生此寶。

韓康伯數歲,家酷貧,至大寒,止得襦。母殷夫人自成之,令康伯捉熨斗,謂康伯曰:且著襦,尋作復也。母問其故,答曰:火在熨斗中而柄熱,今既著襦,下亦亦當暖,故不須耳。母甚異之,知為國器。

晉孝武年十二,時冬天,晝日不著復衣,但著單練衫五六重,夜則累茵褥。謝公諫曰:聖體宜令有常。陛下晝過冷,夜過熱,恐非攝養之術。帝曰:晝動夜靜。謝公出嘆曰:上理不減先帝。

桓宣武薨,桓南郡年五歲,服始除,桓車騎與送故文武別。因指與南郡:此皆汝家故吏佐。玄應聲慟哭,酸感傍人。車騎每自目憶坐曰:靈寶成人,當以此坐還之。鞠愛過于所生。

§13豪爽第十三

王大將軍年少時,舊有田舍名,語音亦楚。武帝喚時賢共言伎藝事。人皆多有所知,唯王都無所關,意色殊惡,自言知打鼓吹。帝令取鼓與之,于坐振袖而起,揚槌奮擊,音節諧捷,神氣豪上,傍若無人。舉坐嘆其雄爽。

王處仲世許高尚之目,嘗荒恣于色,體為之敝。左右諫之,處仲曰:吾乃不覺爾。如此者,甚易耳!乃開後閣,驅諸婢妾數十人出路,任其所之,時人嘆焉。

王大將軍自目高朗率,學通左氏。

五處仲每酒後輒詠老驥伏櫪,志大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以如意打唾壺。

晉明帝欲起池臺,元帝不許。帝時為太子,好養武士。一夕中作池,比曉便成。今太子西池是也。

王大將軍始欲下都處分樹置,先遣參軍告朝廷,諷昆時賢。祖畫騎尚未鎮壽春,嗔目厲聲語使人曰:卿語阿墨:何敢不遜!催攝面去,須臾不爾,我將三千兵槊腳令上!王聞之而止。

庾樨恭既常有中原之志,文康時,權重未在己。及季堅作相,忌兵畏禍,與樨恭歷同異者久之,乃果行。傾荊漢之力,窮舟車之勢,師次于襄陽,大會參佐,陳其旌甲,親授弧矢曰:我之此行,若此射矣!遂三起疊,徒眾屬目,其氣十倍。

桓宣武平蜀,集參僚置酒于李熱殿,巴、蜀縉紳,莫不來萃。桓素有雄情爽氣,加爾日音調英發,敘古今成敗由人,存亡擊才,其狀磊落,一坐嘆賞。既散,諸人追味餘言。于時尋陽周馥曰:恨卿輩不見王大將軍。

桓公讀高士傳,至于陵仲子,便擲去曰:誰能作此溪刻自處!

桓石虔,司空豁之長庶也。小字鎮惡,年十七八未被舉,而童隸已呼為鎮惡郎。嘗住宣武齋頭。從征枋,車騎沖沒陳,左右莫能先救。宣武謂曰:汝叔落伲?曛?唬渴??勚?瑲馍鯅^。命朱辟為副,策馬于數萬眾中,莫有抗者,徑致沖還,三軍嘆服。河朔後以其名斷瘧。

陳林道在西岸,都下諸人共要至牛渚會。陳理既佳,人欲共言折。陳以如意拄頰,望溪簧絿@曰:孫伯符志業不遂!于是竟坐不得談。

王司州在謝公坐,詠人不言兮出不辭,乘回風兮車云旗。語人:當爾時,覺一坐無人。

桓玄西下,人石頭。外白司馬梁王奔叛。玄時事形已濟,在平乘上笳鼓并作,直高詠云:蕭管有遺音,梁王安在哉?

世說新語卷下之上

§14容止第十四

魏武將見匈奴使,自以形陋,不足雄遠國,使崔委圭代,帝捉自刀立床頭。既畢,令間諜問曰:魏王雅望非常,然床頭捉刀人,此乃英雄也。魏武聞之,追殺此使。

何平叔美姿儀,而至自;魏明帝疑其傅粉。正夏月,與熱湯。既啖,大汗出,以朱衣自拭,色轉皎然。

魏明帝使後弟毛曾與夏候玄共坐,時人謂蒹葭倚玉樹。

時人目夏候太初朗朗如日月之入懷,李安國頹唐如玉山之將崩。

嵇康身長七尺八寸,風姿特秀。見者漢曰:蕭蕭肅肅,爽朗清舉。或云:肅肅如松下風,高而徐引。山公曰:嵇叔夜之為人也,巖巖若孤松之獨立;其醉也,傀俄若玉山之將崩。

潘岳妙有姿容,好神情。少時挾彈出洛陽道,婦人遇者,莫不連手共縈之。左太沖絕醜,亦復效岳游遨,于是群嫗齊共亂唾之,委頓而返。

王夷甫容貌整麗,于談玄,恒捉白玉柄麈尾,與手都無分別。

潘安仁、夏候湛并有美容,喜同行,時人謂之連璧。

驃騎王武子是衛之舅,俊爽有風姿,見嘆曰:珠玉在側,覺我形穢!

有人詣王太尉,遇安豐、大將軍、丞相在坐;往別屋見季胤、平子。還,語人曰:今日之行,觸目見琳瑯珠玉。

王丞相見衛洗馬,曰:居然有羸形,雖復終日調暢,若不堪羅綺。

王大將軍稱太尉處眾人中,似珠玉在瓦石間。

庾子嵩長不滿七尺,腰帶十圍,頹然自放。

周伯仁道桓茂倫崎歷落,可笑人。或云謝幼輿言。

周候說王長史父,形貌既偉,雅懷有概,保而用之,可作諸許物也。

祖士少見衛君長云:此人有旄仗下形。

石頭事故,朝廷傾覆。溫忠與庾文康投陶公求救,陶公云:肅祖顧命不見及,且蘇峻作亂,爨由諸庾,誅其兄弟,不足以謝天下。于時庾在溫船後聞之,憂怖無計。別日,溫勸庾見陶,庾猶未能往,溫曰:溪狗我所悉,卿但見之,必無憂也!庾風姿神貌,陶一見便改觀。談宴竟日,愛重頓至。

庾太尉在武昌,秋夜氣佳景清,吏殷浩、五胡之之徒登南樓理詠。音調始遒,聞函道中有屐聲甚厲,定是庾公。俄而率左右十許人步來,諸賢欲起避之。公徐云:諸君少住,老子于此處與復不湥∫虮銚??玻?c諸人詠謔,竟坐甚得任樂。後王逸少下,與丞相言及此事。丞相曰:元規爾時風范,不得不小頹。右軍答曰:唯丘壑獨存。

王敬豫有美形,問訊王公。王公撫其肩曰:阿奴,恨才不稱!又云:敬豫事事似王公。

王右軍見杜弘治,嘆曰:面如凝脂,眼如點漆,此神仙中人。時人有稱王長史形者,蔡公曰:恨諸人不見杜弘治耳!

劉尹道桓公:鬢如反猬皮,眉如紫石棱,自是孫仲帧⑺拘?跻涣魅恕?/FONT>

王敬倫風姿似父。作侍中,加桓公公服,從大門人。桓公望之曰:大奴固自有鳳毛。

林公道五長史:斂衿作一來,何其軒軒韻舉!

時人目王右軍飄如游云,矯若驚龍。

王長史嘗病,親疏不通。林公來,守門人遽啟之曰:異人在門,不敢不啟。王笑曰:此必林公。

或以方謝仁祖不乃重者。桓大司馬曰:諸君莫輕道,仁祖企腳北窗下彈琵琶。故自有天際真人想。

王長史為中書郎,往敬和許。爾時積雪,長史從門外下車,步入尚書,著公服。敬和遙望,嘆曰:此不復似世中人!

簡文作相王時,與謝公共詣桓宣武。王先在內,桓語王:卿嘗欲見相王,可住帳裹。二客既去,桓謂王曰:定何如?王曰:相王作輔,自然湛若神君,公亦萬夫之望。不然,仆射何得自設?

海西時,諸公每朝,朝堂猶暗;唯會稽王來,軒軒如朝霞舉。

謝公云:見林公雙眼黯黯明黑。孫興公見林公棱棱露其爽。

庾長仁與諸弟人吳,欲住亭中宿。諸弟先上,見群小滿屋,都無相避意。長仁曰:我試觀之。乃策杖將一小兒,始入門,諸客望其神姿,一時退匿。

有人嘆王恭形茂者,云:濯濯如春月柳。

§15自新第十五

周處年少時,兇強俠氣,為鄉里所患。又義興水中有蛟,山中有#跡虎,并皆暴犯百姓,義興人謂為三橫,而處尤劇。或說處殺虎斬蛟,實冀三柄唯餘其一。處既刺殺虎,又入水擊蛟,蛟或浮或沒,行數十里,處與之俱。經三日三夜,鄉里皆謂已死,更相慶竟殺蛟而出。聞里人相慶,始知為人情所患,有自改意。乃自吳尋二陸,平原不在,正見清河,具以情告,并云:欲自修改,而年已蹉跎,終無所。清河曰:古人貴朝聞夕死,況君前途尚可。且人患志之不立,亦何憂令名不彰邪?處遂改勵,終為忠臣孝子。

戴淵少時,游俠不治行檢,嘗在江、淮間攻掠商旅。陸機假還洛,輜重甚盛,淵使少年掠劫,淵在岸上,據胡床指麾左右,皆得其宜。淵既神姿峰穎,雖處鄙事,神氣猶異。機于船屋上遙謂之曰:卿才如此,亦復作劫邪?淵便泣涕,投劍歸機,辭厲非常。機彌重之,定交,作筆薦焉。過江,仕至征西將軍。

§16企羨第十六

王丞相拜司空,桓廷尉作兩髻、葛裙、策杖,路邊窺之,嘆曰:人言阿龍超,阿龍故自超!不覺至臺門。

王丞相過江,自說昔在洛水邊,數與裴成公、阮千里諸賢共談道。羊曼曰:人久以此許卿,何須復爾?王曰:亦不言我段此,但欲爾時不可得耳!

王右軍得人以蘭亭集序方欲詩序,又以己敵石崇,甚有欣色。

王司州先為庾公記室參軍,後取殷浩為長史。始到,庾公欲遣王使下都,王自啟求住曰:下官希見盛德,淵源始至,猶貪與少日周旋。

郗嘉賓得人以己比符堅,大喜。

孟昶未達時,家在京口。嘗見王恭乘高輿,被鶴裘。于時微雪,昶于籬間窺之,嘆曰:此真神仙中人!

§17傷逝第十七

王仲宣好驢鳴。既葬,文帝臨其喪,顧語同游曰:王好驢鳴,可各作一聲以送之。赴客皆一作驢鳴。

王浚沖為尚書令,著公服,乘軺車,經黃公酒壚下過,顧謂後車客:吾與嵇叔夜、阮嗣宗共酣飲于此壚,竹林之游,京預其末。自嵇生夭、阮公亡以來,便為時所羈紲。今日視此雖近,貌若山河。

孫子荊以有才,少所推服,唯雅敬王武子。武子喪時,名士無不至者。子荊後來,臨尸慟哭,哭畢,向床曰:卿常好我作驢鳴,今我為卿作。體似真聲,實客皆筆。孫舉頭曰:使君輩存,令此人死!

王戎喪兒萬子,山簡往省之,王悲不自勝。簡曰:孩抱中物,何至于此?王曰:聖人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鐘,正在我輩。

有人哭和長與曰:峨峨若千丈松崩。

衛洗馬以永嘉六年喪,謝鯤哭之,感動路人。咸和中,丞相王公孝曰:衛洗馬當改葬。此君風流名士,海內所瞻,可修薄祭,以敦舊好。

顧彥先平生好琴,及喪,家人常以琴置靈床上。張季鷹往哭之,不勝其慟,遂徑上床,鼓琴,作數曲竟,撫琴曰:顧彥先頗復賞此不?因又大慟,遂不執孝子手而出。

庾亮兒遭蘇峻難遇害。諸葛道明女為庾兒婦,既寡,將改適,與亮書及之。亮答曰:賢女尚少,故其宜也。感今亡兒,若在初沒。

庾文康亡,何揚州臨葬云:埋玉樹著土中,使人情何能已已!

王長史病篤,寢臥鐙下,轉麈尾視之,嘆曰:如此人,曾不得四十,及亡,劉尹臨殯,以犀柄麈尾著柩中,因慟絕。

支道林喪法虔之後,精神喪,風味轉墜。常謂人曰:昔匠石廢斤郢人,推己外求,良不虛也!冥契既逝,發言莫賞,中心蘊結,餘其亡矣!卻後一年,支道殞。

郗嘉賓喪,左右白郗公:郎喪。既聞,不悲,因語左右:殯時可道。公往臨殯,一慟幾絕。

戴公見林法師墓,曰:德音未遠,而拱木已積。冀神理綿綿,不與氣呔惚M耳!

王子敬舉羊綏善。綏清淳簡貴,為中書郎,少亡。王深相痛悼,語東亭云:是國家可惜人!

王東亭與謝公交惡。王在東聞謝喪,便出都詣子敬,道欲哭謝公。子敬始臥,聞其言,便驚起曰:所望于法護。王于是往哭。督師刁約不聽前,曰:官平生在時,不見此客。王亦不與語,直前,哭甚慟,不執末婢手而退。

王子猷、子敬俱病篤,而子敬先亡。子猷問左右:何以都不聞消息?此已喪矣!語時了不悲。便索輿來奔喪,都不哭。子敬素好琴,便徑人坐靈床上,取子敬琴彈,弦既不調,擲地云:子敬!子敬!人琴俱亡。因慟絕良久,月餘亦卒。

孝武山陵夕,王孝伯人臨,告其諸弟曰:雖榱桷惟新,便自有黍離之哀!

羊孚年三十一卒,桓玄與羊欣書曰:賢從情所信寄,暴疾而殞,祝予之歡,如何可言!

桓玄當篡位,語卞鞠云:昔羊子道恒禁吾此意。今腹心喪羊孚,爪牙失索元,而匆匆作此詆突,詎允天心?

§18棲逸第十八

阮步兵嘯,聞數百步。蘇門山中,忽有真人,樵伐者咸共傳說。阮籍往以,見其人擁膝巖側。籍登嶺就之,箕踞相對。商略終古,上陳黃、農玄寂之道,下考三代盛德之美,以問之,仡然不應。復敘有為之教,棲神導氣之術以觀之,彼猶如前,凝矚不轉。因對之長嘯。良久,乃笑曰:可更作。籍復嘯。意盡,退,還半嶺許,聞上然有聲,如數部鼓吹,林欲傳響。顧看,遒向人嘯也。

嵇康游于汲郡山中,遇道士孫登,遂與之游。康臨去,登曰:君才則高矣,保身之道不足。

山公將去選曹,欲舉嵇康,康與書告絕。

李是茂曾第五子,清貞有遠操,而少羸病,不肯婚宦。居在臨海,住史侍中墓下。既有高名,五丞相欲招禮之,故辟為府掾。得箋命,笑曰:茂弘乃復以一爵假人!

何驃騎弟以高情避世,而驃騎勸之令仕。答曰:予第五之名,何必減驃騎?

阮光祿在東山,蕭然無事,常內足于懷。有人以問王右軍,右軍曰:此君近不驚寵辱,雖古之沉冥,何以過此?

孔車騎少有嘉遁意,年四十餘,始應安東命。未仕宦時,常獨,歌吹自箴誨,自稱孔郎,游散名山。百姓謂有道術,為生立廟。今猶孔郎廟。

南陽劉之,高率史傳,隱于陽岐。于時符堅臨江,荊州刺史桓沖將盡謨之益,徵為長史,遣人船往迎,贈貺甚厚。之聞命,便升舟,悉不受所餉,緣道以乞窮乏,此至上明亦盡。一見沖,因陳無用,然而退。居陽岐積年,衣食有無常與村人共。值已匱乏,村人亦如之。甚厚為鄉閭所安。

南陽翟道淵與汝南周子南少相友,共隱于尋于尋陽。庾太尉說周以當世之務,周遂仕,翟秉志彌固。其後周詣翟,翟不與語。

孟萬年及弟少孤,居武昌陽新縣。萬年游宦,有盛名當世,少孤未嘗出,京邑人士思欲見之,乃遣信報少孤,云兄病篤。狼狽至都。時賢見之者,莫不嗟重,因相謂曰:少孤如此,年可死。

康僧淵在豫章,去郭數十里,立精舍。旁連嶺,帶長川,芳林列于軒庭,清流激于堂宇。乃閑居研講,希心理味,庾公諸人多往看之。觀其連用吐納,風流轉佳。加已處之怡然,亦有以自得,聲名乃與。後不堪,遂出。

戴安道既厲操東山,而其兄欲建式遏之功。謝太傅曰:卿兄弟志業。何其太殊?曰:下官不堪其憂,家弟不改其樂。

許玄度隱在永與南幽穴中,每致四方諸候之遺。或謂許曰:嘗聞箕山人似不爾耳?許曰:筐篚苞苴,故當輕于天下之寶耳!

范宣未嘗人公門,韓康伯與同載,遂誘俱人郡,范便于車後趨下。

郗超每聞欲高尚隱退者,輒為辦百萬資,并為造立居宇。在剡為戴公起宅,甚精整戴始往舊居,與所親書曰:近至剡,如官舍。郗為傳約亦辦萬資,傳隱事差互,故不果遺。

許掾好游山水,而體便登陟。時人云:許非徒有勝清,實有濟勝之具。

郗尚書與謝居士善。常稱謝廢緒識見雖不絕人,可以累心處都盡。

§19賢媛第十九

陳嬰者,東陽人。少修德行,著稱鄉黨。秦末大亂,東陽人欲奉嬰為主,母曰:不可!自我為汝家婦,少見貧賤。一旦富貴,不祥!不如以兵屬人。事成,少受其利;不成。禍有所歸。

漢元帝宮人既多,乃令畫工圖之,欲有呼者,輒披圖召之。其中常者,皆行貨賂。王明君姿容甚麗,志不茍求,工遂毀為其狀。後匈奴來和,求美女于漢帝,帝以明君充行。既召見而惜之。但名字已去,不欲中改,于是遂行。

漢成帝幸趙飛燕,飛燕讒班婕妤祝詛,于是考問。辭曰:妾聞死生有命,富貴在天。修善尚不蒙福,為邪欲以何望?若鬼神有知,不受邪佞之訴;若其無知,訴之何益?故不為也。

魏武帝崩,文帝悉取武帝宮人自侍。及帝困,卞後出看疾。太后人戶,見直侍并是昔日所愛幸者。太后問:何時來邪?云:正伏魄時過。因不復前而嘆曰:狗鼠不食汝餘,死故應爾!至山陵,亦竟不臨。

趙母嫁女,女臨去,敕之曰:慎勿為好!女曰:不為好,可為惡邪?母曰:好尚不可為,其況惡乎?

許允婦是阮衛尉女,德如妹,交禮竟,允無復人理,家人深以為憂。會允有客至,婦令婢視之,還,答曰:是桓郎。桓郎者,桓范也。婦云:無憂,桓必勸人。桓果語許云:阮家既嫁醜女與卿,故當有意,卿宜察之。許便回入內。既見婦,即欲出。婦料其此出,無復人理,便捉裾停之。許因謂曰:婦有四德,卿有其幾?許云:皆備。婦曰:夫百行以德為道,君好色不好德,何謂皆備?允有慚色,遂相敬重。

許允為吏部郎,多用其鄉里,魏明帝遣虎賁收之。其婦出誡允曰:明主可以理奪,難以情求。既至,帝檄問之。允對曰:舉爾所知。臣之鄉人,臣所知也。陛下檢校為稱職與不?若不稱職,臣受其罪。既校,皆官得其人,于是乃釋。允衣服敗壞,詔賜新衣。初,允被收,舉家號哭。阮親婦自若云:勿憂,尋還。作粟粥待。這允至。

許允為晉景王所誅,門生走人告其婦。婦正在機中,神色不變,曰:蚤知爾耳!門人欲藏其兒,婦曰:無豫諸兒事。後徒居墓所,景王遣鐘會看之,若才流及父,當收。兒以咨母。母曰:汝等雖佳,才具不多,率胸懷與語,便無所憂。不須極哀,會止便止。又可少問朝事。兒從之。會反以狀對,卒免。

王公淵取諸葛誕女。人室,言語始交,王謂婦曰:新婦神色卑下,殊不似公休!婦曰:大丈夫不能仿佛彥云,而令婦人比蹤英伙!

王經少貧苦,仕至二千石,母語之曰:汝本寒家子,仕至二千石,此可以止乎!經不能用。為尚書,助魏,不忠于晉,被收。涕泣辭母曰:不從母敕,以至今日!母都無戚容,語之曰:為子則孝,為臣則忠。有孝有忠,何負吾邪?

山公與嵇、阮一面,契若金蘭。山妻韓氏,覺公與二人異于常交,問公,公曰:我當年可以為友者,唯此二生耳!妻曰:負羈之妻亦親觀狐、趙,意欲窺之,可乎?他日,二人來,妻勸公止之突,具酒肉。夜穿墉以視之,達旦忘反。公人曰:二人何如?妻曰:君才致殊不如,正當以識度相友耳。公曰:伊輩亦常以我度為勝。

王渾妻鐘氏生女令淑,武子為妹求簡美對而未得。有兵家子,有俊才,欲以妹妻之,乃白母,曰:帐遣耪撸?涞乜蛇z,然要令我見。武子乃令兵兒與群小雜處,使母帷中察之。既而,母謂武子曰:如此衣形者,是汝所擬者非邪?武子曰:是也。母曰:此才足以拔萃,然地寒,不有長年,不得申其才用。觀其形骨,必不壽,不可與婚。武子從之。兵兒數年果亡。

賈充前婦,是李豐女。相被誅,離婚徒邊。後遇赦得還,充先已取郭配配女。武帝特聽置左右夫人。李氏別住外,不肯還充舍。郭氏語充:欲就省李。充曰:彼剛介有才氣,卿往不如去。郭氏于是盛威儀,多將侍婢。既至,人戶,李氏起迎,郭不覺腳自屈,因跪再拜。既反,語充,充曰:語卿道何物?

賈充妻李氏作女訓,行于世。李氏女,齊獻王妃;郭氏女,惠帝後。充卒、郭女各令其母合葬,經年不決。賈後廢,李氏葬,遂定。

王汝南少無婚,自求郝普女。司空以其癡,會無婚處,任其意,便許之。既婚,果有令姿淑德。生東海,遂為王氏母儀。或問汝南何以知之?曰:嘗見井上取水,舉動容止不失常,未嘗忤觀。以此知之。

王司徒婦,鐘氏女,太傅會孫,亦有俊才女德。鐘、郝為娣姒,雅相親重。鐘不以貴陵郝,郝亦不以賤下鐘。東海家內,則郝夫人之法。京陵家內,范鐘夫人之禮。

李平陽,秦州子,中夏名士,于時以比王夷甫。孫秀初欲立威權,云:樂令民望不可殺,減李重者又不足殺。遂逼重自裁。初,重在家,有人走從門人,出髻中疏示重,重看之色動。人內示其女,女直叫絕。了其意,出則自裁。

周浚作安東時,行豬,值暴雨,過汝南李氏。李氏富足,而男子不在。有女名終秀,聞外有貴人,與一婢于內宰豬羊,作數十人飲食,事事精辦,不聞有人聲。密覘之,獨見一女或大益。父史從之。遂生伯仁兄弟。絡秀語伯仁等:我所以屈節為汝家作妾,門戶計耳!汝若不與吾家作親親者,吾亦不惜餘年。伯仁等悉從命。由此李氏在世,得方幅齒遇。

陶公少有大志,家酷貧,與母湛氏同居。同郡范逵素知名,素孝廉,投侃宿于時冰雪積日,侃室如懸磬,而逵馬仆甚多。侃母淇語侃曰:汝但出外留客,吾自為計。湛頭發委地,下為二,賣得數斛米,斫諸屋柱,悉割半為薪,銼諸薦以馬草。日夕,遂設精食,從者皆無所乏。逵既嘆其才辯,又深愧其厚意。明旦去,侃追送不已,且百里許。逵曰:路已遠,君宜還。侃猶不返,逵曰:卿可去矣!至洛陽當相為美談。侃乃返。逵及洛,遂稱之于羊、顧榮諸人,大獲美譽。

陶公少時,作魚梁吏,嘗以坩餉母。母封付使,反書責侃曰:汝為吏,以官物見餉,非唯不益,乃增吾憂也。

桓宣武平蜀,以李勢妹為妾,甚有寵,常著齋後。主始不知,既聞,與數十婢拔白刃襲之。正值李梳頭,發季藉地,膚色玉曜,不為動容。徐曰:國破家亡,無心至此。今日若能見殺,乃是本。主而退。

庾玉臺,希之弟也。希誅,將戮玉臺。玉臺子婦,宣武弟桓女也。徒跣求進,閽禁不內。女厲志曰:是何小人?我伯父門,不聽我前!因突人,號泣請曰:庾玉臺常因人,腳短三寸,當復能作俨唬啃?υ唬盒龉首约薄K煸?衽_一門。

謝公夫人幃諸婢,使在前作伎,使太傅暫見,便下幃。太傅索更開,夫人云:恐傷盛德。

桓車騎不好著新衣。浴後,婦故送新衣與。車騎大怒,催使持去。婦更持還,傳語云:傳語云:衣不經新,何由而故?桓公大笑,著之。

王右軍郗夫人謂二弟司空、中郎曰:王家見二謝,傾筐倒庋;見汝輩來平平爾。汝可無煩復往。

王凝之謝夫人既往王氏,大凝之。既還謝家,意大不說。太傅慰釋之曰:王郎,逸少之子,人材亦不惡,汝何以恨乃爾?答曰:一門叔父,則有阿大、中郎。群從兄弟,則有封、胡、遏末。不意天壞之中,乃有王郎!

韓康伯母,隱古幾毀壞,卞鞠見幾惡,欲易之。答曰:我若不隱此,汝何以得見古物?

王江州夫人語謝遏曰:汝何以都不復進,為是塵務經心,天分有限?

郗嘉賓喪,婦兄弟欲迎妹還,終不肯歸。曰:生縱不得與郗郎同室,死不寧不同穴!

謝遏絕重其姊,張玄常稱其妹,欲以敵之。有濟尼者,并游張、謝二家。人問其優劣,答曰:王夫人神情散朗,故有林下風氣。顧家婦清心玉映,自是閨房之秀。

王尚書惠嘗看王右軍夫人,問:眼耳未覺惡不?答曰:發白齒落,屬乎形骸;至于眼耳,關于神明,那可便與人隔!

韓康伯母殷,隨孫繪之之衡陽,于闔廬洲中逢桓南郡。卞鞠是其外孫,時來問訊。謂鞠曰:我不死,見此豎二世作伲≡诤怅枖的辏?L之遇桓景真之難也,殷撫尸哭曰:汝父昔罷豫章,徵書朝至夕發。汝去郡邑數年,為物不得動,遂及于難,夫復何言?

§20術解第二十

荀勖善解音聲,時論謂之暗解。遂調律呂,正雅償。每至正會,殿庭作東,自調宮商,無不諧韻。阮咸妙賞,時謂神解。每公會作樂,而心謂之不調。既無一言直勖,意忌之,遂出阮為始平太守。後有一田父耕于野,得周時玉尺,便是天下正尺。荀試以校已所治鐘鼓、金石、絲竹,皆覺短一黍,于是伏阮神識。

荀勖嘗在晉武帝坐上食筍進飯,謂在坐人曰:此是勞薪也。坐者未之信,密遣問之,實用故車腳。

人有相羊祜父墓,後應出受命君。祜惡其言,遂掘斷墓後,以壞其勢,相者立視之曰:猶應出折臂三公。俄而祜墜馬折臂,位果至公。

王武子善解馬性。嘗乘一馬,著連錢障泥。前有水,終日不肯渡。王云:此必是惜障泥。使人解去,便徑渡。

陳述為大將軍掾,甚見愛重。及亡,郭璞往為人葬,帝微服往看。因問主人:何以葬龍角?此法當滅族!主人曰:郭云:此葬襲耳,不出三年,當致天子。帝問:為是出天子邪?答曰:非出天子,能致天子問耳。

郭景純過江,居于暨陽,墓去水不盈百步,時人以為近水。景純曰:將當為陸。今沙漲,去墓數十里皆為桑田。其詩曰:北阜烈烈,臣海混混;壘壘三墳,唯母與昆。

郗信道甚精勤,常患腹內惡,諸醫不可療。聞于法開有名,往迎之。既來,便脈云:君候所患,正是精進太過所致耳。合一劑湯與之。一服,即大下,去數段許紙如拳大;剖看,乃先所服符也。

殷中軍妙解經脈,中年都廢。有常所給使,忽叩頭流備。浩問其故,云:有死事,終不可說。詰問良久,乃云:小人母年垂百歲,抱疾來久,若蒙官一脈,便有活理。訖就屠戮無恨。浩感其至性,遂令舁來,為悦}處方。始服一劑湯,便愈。于是悉夢經方。

§21巧藝第二十一

彈棋始自魏宮內,用妝奩戲。立帝于此戲特妙,用手由角指之,無不中。有客自云難,帝使為之。客著葛巾角,低頭指棋,妙逾于帝。

陵云臺樓觀精巧,先稱平眾木輕重,然後造構,乃無錙相負揭。臺雖高駿,常隨風搖動,而終無傾倒之理。魏明帝登臺,懼其勢危,別以大材扶持之,樓即頹壞。論者謂輕重力偏故也。

韋仲將能書。魏明帝起殿,欲安榜,使仲將登梯題之。既下,頭鬢皓然,因敕兒孫:勿復學書。

鐘會是荀濟北從舅,二人情好不協,荀有寶劍,可直百萬,常在母鐘夫人許。會美書,學荀手跡,作書與母取劍,仍竊去不還。荀勖知是鐘而無由得也,思所以報之。後鐘兄弟以千萬起一宅,始成,甚精麗,未得移住。荀極善畫,乃潛往畫鐘門堂,作太傅形象,衣冠狀貌如平生。二鐘入門,便大感慟,宅遂空廢。

羊長和博學工書,能騎射,善圍棋。諸羊後多知書,而射、奕餘藝莫逮。

哉安道就范宣學,視范所為:范讀書亦讀書,范鈔書亦鈔書。唯獨好畫,范以為無用,不宜勞思于此。戴乃畫南都賦圖;范看畢咨嗟,甚以為有益,始重畫。

謝太傅云:顧長康畫,有蒼生來所無。

戴安道中年畫行像甚精妙。庾道季看之,語戴云:神明太俗,由卿世情未盡。戴云:唯務光當免卿此語耳。

顧長康畫裴叔則,頰上益三毛。人問其故,顧曰:裴楷俊朗識具,正此是其識具。看畫者尋之,定覺益三毛如有神明,殊勝未安時。

王中郎以圍棋是坐隱,支公以圍棋為手談。

顧長康好寫起人形。欲圖荊州,殷曰:我形惡,不煩耳。顧曰:明府正為眼爾。但明點童子,飛白拂其上,使如輕云之蔽日。

顧長康姜謝幼與在巖石裹。人問其所以,服曰:謝云:一丘一壑,自謂過之。此子宜置丘壑中。

顧長康畫人,或數年不點目精。人問其故,顧曰:四體姘蚩,本無關于妙處;傳寫照,正在阿堵中。

顧長康道畫:手揮五弦易,目送歸鴻難。

§22寵禮第二十二

元帝正會,引王丞相登御床,王公固辭,中宗引之彌苦。王公曰:使太陽與萬物同暉,臣下何以瞻仰?

桓宣武嘗請參佐人宿,彭宏,伏滔相次而至。蒞名,府中復有彭參軍,彥伯疑焉,令傳孝更質。傳教曰:參軍是袁,復何所疑?

王、郗超并有奇才,為大司馬所眷拔。為主簿,超為記室軍。超為人多須,狀短小。于時州為之語曰:髯參軍,短主簿,能令公喜,能令公怒。

許玄度停都一月,劉尹無日不往,乃嘆曰:卿復少時不去,我成輕薄京尹!

孝武在西堂會,伏滔預坐。還,下車呼其兒,語之曰:百人高會,臨坐未得他語,先問伏滔何在?在此不?此故未易得。為人作父如此,何如?

卞范之為丹陽尹,羊孚南州暫還,往卞許,云:下官疾動不堪坐。卞便開帳拂褥,羊徑上大床,人被須枕。卞回坐傾睞,移晨達莫。羊去,卞語曰:我以第一理期卿,卿莫負我。

§23任誕第二十三

陳留阮籍,譙國嵇康,河內出濤,三人年皆相比,康年少亞之。預此契者:沛國劉伶,陳留阮咸,河內向秀,瑯邪王戎。七人常集于竹林之下,肆意酣暢,幫世謂竹林七賢。

阮籍遭母喪,在晉文王坐進酒肉。司隸何曾亦在坐,曰:明公方以孝治天下,而阮籍以重喪,顯于公坐飲酒食肉,宜流之海外,以正風教。文王曰:嗣宗毀頓如此,君不奶共憂之,何謂?且有疾而飲酒食肉,固喪禮也!籍飲啖不輟,神色自若。

劉令病酒,渴甚,從婦求酒。婦捐酒毀器,涕泣諫曰:君飲太過,非攝生之道,必宜斷之!伶曰:甚善。我不能自禁,唯當祝鬼神,自誓斷之耳!便可具酒肉。婦曰:敬聞命。供酒肉于神前,請伶祝誓。伶跪而祝曰:天生劉伶,以酒為名,一飲一斛,五斗解酲。婦人之言,慎不可聽。便引酒進肉,隗然已醉矣。

劉公榮與人飲酒,雜穢非類,人或譏之。答曰:勝公榮,不可不與飲;不如公榮者,亦不可不與飲;是公榮輩者,又不可不與飲。故終日共飲而醉。

步兵校尉缺,廚中有貯酒數百斛,阮籍乃求為步兵校尉。

阮籍嫂嘗還家,籍見與別。或譏之,籍曰:禮豈為我輩設也?

阮公鄰家婦有美色,當壚酤酒。阮與王安豐常從婦飲酒,阮醉,便眼其婦側。夫始殊疑之,伺察,終無他意。

阮籍當葬母,蒸上肥豚,飲酒二斗,然後臨訣,直言窮矣!都得一號,因吐血廢頓良久。

阮仲容、步兵居道南,諸阮居道北。北阮皆富,南阮貧。七月七日,北阮盛曬衣,皆紗羅寰_。仲容以竿掛大布犢鼻于中庭。人或怪之,答曰:未能免俗,聊復爾耳!

阮步兵。喪母,裴令公。往吊之。阮方醉,散髪坐床,箕踞不哭。裴至,下席于地,哭吊畢,便去。或問裴:凡吊,主人哭,客乃為禮。阮既不哭,君何為哭?裴曰:阮方外之人,故不崇禮制;我輩俗中人,故以儀軌自居。時人嘆為兩得其中。

諸阮皆能飲酒,仲容至宗人間共集,不復用常杯酌,以大甕盛酒,圍坐,相向大酌。時有群豬來飲,直接去上,便共飲之。

阮渾長成,風氣韻度似父,亦欲作達。步兵曰:仲容已預之,卿不得復爾。

裴成公婦,王戎女。王戎晨往裴許,不通徑前。裴從床南下,女從北下,相對作賓主,了無異色。

阮鐘容先幸姑家鮮卑婢。及居母喪,姑當遠,初云當留婢,既發,定將去。仲容借客驢著重服自追之,累騎而返。曰:人種不可失!即扔集之母也。

任愷既失權勢,不復自檢括。或謂和嶠曰:卿何以坐視元裒敗而不救?和曰:元裒如北夏門,拉捋自欲壞,非一木所能支。

張季鷹縱任不拘,時人號為江東步兵。或謂之曰:卿乃可縱適一時,獨不為身後名邪?答曰:使我有身後名,水如即時一杯酒!

畢茂世云:一手持蟹螯,一手持酒杯,拍浮酒池中,便足了一生。

賀司空入洛赴命,為太孫舍人。經吳閶門,在船中彈琴。張季鷹本相識,先在金閶,聞弦甚清,下船就賀,因共語。便大相知說。問賀:卿欲何之?賀曰:人洛赴命,正爾進路。張曰:吾亦有事北京。因路寄載,便與賀同發。初不告家,家追問乃知。

祖車騎過江時,公私儉薄,無好服玩。王、庾諸公共就祖,忽見裘袍重疊,珍飾盈列,諸公怪問之。祖曰:昨夜南塘一出。祖于時恒自使健兒鼓行劫鈔,在事之人,亦容而不問。

鴻臚孔群好飲酒。王丞相語云:卿何為恒飲酒?不見酒家覆瓿布,日月糜爛?群曰:不爾,不見糟肉,乃更堪久。群嘗書與親舊:今年田得七百斛秫米,不了曲孽事。

有人譏周仆射與親友言戲,穢雜無檢節。周曰:吾若萬里長江何能不千里一曲。

溫太真位未高時,屢與揚州、淮中估安樗,與輒不竟。嘗一過,大輸物,戲屈,無因得反。與庾亮,于舫中大喚亮曰:卿可贖我!庾即送直,然後得還。經此數四。

溫公喜慢語,卞令禮法自居。至庾公許,大相剖擊。溫發口鄙穢,庾公徐曰:太真終日無鄙言。

周伯仁風德雅重,深過危亂。過江積年,恒大飲酒。嘗經三日不醒,時人謂之三日仆射。

衛君長為溫公長史,溫公甚之。每率爾提酒脯就衛,箕踞相對彌日。衛往溫許亦爾。

蘇峻亂,諸庾逃散。庾冰時為吳郡,單身奔亡,民吏皆去,唯郡卒獨以小船載冰出錢塘口,蘧覆之。時峻賞募覓冰,屬所在搜檢甚急。卒舍船市渚,因飲酒醉還,舞棹向船曰:何處覓庾吳郡?此中便是。冰大惶怖,然不敢動。監司見船小裝狹,謂卒狂醉,都不復疑。自送過浙江,寄山陰魏家,得免。後事平,冰欲報卒,適其所顧。卒曰:出自廝下,不原名器。少若執鞭,恒患不得快飲酒,使其酒足餘年畢矣,無所復須。冰為起大舍,市奴婢,使門內有百斛酒,終其身。時謂此卒非唯有智,且亦達生。

殷洪喬作豫章郡,臨去都下人因附百許函書。既至右頭,悉擲水中,因祝曰:沉者自不,服者自浮,殷洪喬不能作致書郵。

王長史、謝仁祖同為王公掾。長史云:謝掾能作異舞。謝便起舞,神意甚暇。王公熟視,謂客曰:使人思安豐。

王、劉共在杭南,酣宴于桓子野家。謝鎮西往尚書墓還,葬後三日反器。諸人欲要之,初遣一信,猶未許,然已停車。重要,便回駕。諸人門外迎之,把臂便下,裁得脫幘,著帽酣宴。半坐,乃覺未脫衰。

桓宣武少家貧,戲大輸債主敦求甚切,思自振之方,莫知所出。陳郡袁耽,俊邁多能。宣武欲求于耽,耽時居艱,恐致疑,試以告焉。應聲便許,略無慊吝。遂變服懷布帽隨溫去,與債主紅。耽素有藝名,債主就局,曰:汝故當不辦作袁彥道邪?遂共戲。十萬一擲,直上百萬數。投馬絕叫,傍若無人,探布帽擲對人曰:汝竟識袁彥道不?

王光祿云:酒,正使人人自遠。

劉尹云:孫承公狂士,每至一處,常玩累日,或回至半路卻返。

袁彥道有二妹:一適殷淵源,一適謝仁祖。

桓車騎在荊州,張玄為侍中,使至江陵,路經陽岐村,俄見一人,持半小簧?~,徑來造船云:有魚,欲寄作膾。張乃維舟而納之。問其姓字,稱是劉遺民。張素聞其名,大相忻待。劉既知張銜命,問:謝安、王文度并佳不?張甚欲話言,劉了無停意。既進膾,便去,云:向得此魚,觀君船上當有膾具,是故來耳。于是便去。張乃追至劉家,為設酒,殊不清旨。張高其人,不得已而飲之。方共對飲,劉便先起,云:今正伐荻,不宜久廢。張亦無以留之。

王子猷詣郗雍州,雍州在內。見在,云:阿乞那得此物?令左右送還家。郗出見之,王曰:向有大力者負之而趨。

謝安始出西戲,失車牛,便杖策步歸。道逢劉尹,語曰:安石將無傷?謝乃同載而歸。

襄陽羅友有大韻,少時多謂之癡。嘗伺人祠,欲乞食,往太蚤,門未開。主人迎神出見,問以非時,何得在此,答曰:聞卿,欲乞一頓食耳。遂隱門側。至曉,得食便退了無怍容。為人有記功,從桓宣武平蜀,按行蜀城闕觀宇,內外道陌廣狹,植種果竹多少,皆默記之。後宣武漂州與簡文集,友亦預焉。共道蜀中事,亦有所遺忘,友皆名列,會無錯漏。宣武驗以蜀城闕簿,皆如其言。坐者嘆服。謝公公:羅友詎減魏陽元!後為廣州刺史,當之鎮,刺史桓豁語令莫來宿。答曰:民已有前期。主人貧,或有酒饌之費,見與甚有舊,請別日奉命,征西密遣人察之。至日,乃往荊州門下書佐家,處之怡然,不異勝過。在益州語兒云:我有五百人食器。家中大驚。其由來清,而忽有此物,定是二百五十沓鳥。

桓子野每聞清歌,輒喚奈何!謝公聞之曰:子野可謂一往有深情。

張湛好于齋前種松柏。時袁山松出游,每好令左右作挽歌。時人謂:張屋下陳尸,袁道上行殯。

羅友作荊州從事,桓宣武為王車騎集別。友進,坐良久,辭出,宣武曰:卿向欲咨事,何以便去?答曰:友聞白羊肉美,一生未會得吃,故冒前耳,無事可咨。今已飽,不復須駐。了無慚色。

張酒後挽歌甚凄苦,桓車騎曰:卿非田橫門人,何乃頓爾至致?

王子猷嘗暫寄人空宅住,便令種竹。或問:暫住何煩爾?王嘯詠良久,直指竹曰:何可一日無此君?

王子猷居山陰,夜大雪,眼覺,開室,命酌酒,四望皎然。因起仿徨,詠左思招隱詩。忽憶戴安道。時戴在剡,即便夜乘小船就之。經宿方至,造門不前而近。人問其故,王曰:吾本乘與而行,與盡而返,何必見戴?

王衛軍云:酒正自引人著勝地。

王子猷出都,尚渚下。舊聞桓子野善吹笛,而不相識。遇桓于岸上過,王在船中,客有識之者,云是桓子野。王便令人與相聞云:聞君善吹笛,試為我一奏。桓時已貴顯,素聞王名,即使回下車,踞胡,為作三調。弄畢,便上車去。客主不交一言。

桓南郡被召作太子洗馬,船泊荻渚。王大服散後已小醉,往看桓。桓為設酒,不能冷飲,頻語左右:令溫酒來!桓乃流涕嗚咽,王便欲去。桓公手由掩淚,因謂王曰:犯我家諱,何預卿事?王嘆曰:靈寶故自達。

王孝伯問王大:阮籍何如司馬相如?王大曰:阮籍胸中塊,故須酒澆之。

王佛大嘆言:三日不飲酒,覺形神不復相親。

王孝伯言:名士不必須奇才,但使常得無事,痛飲酒,熟讀離騷,便可稱名士。

王長史登茅山,大慟哭曰:瑯邪王伯輿,終當為情死。

§24簡傲第二十四

晉文王功德盛大,坐席嚴敬,擬于王者。唯阮籍在坐,箕踞嘯歌,酣放自若。

王戎弱冠詣阮籍,時劉公榮在坐。阮謂曰:偶有二斗美酒,當與君共飲,彼公榮者,無預焉。二人交觴酬酢,公榮遂不得一杯,而言語談戲,三人無異。或有問之者,阮答曰:勝公榮者,不得不與飲酒,不如公榮者,不可不與飲酒:唯公榮,可不與飲酒。

鐘士季精有才理,先不識嵇康。鐘要于時賢俊之士,俱往尋康。康方大樹下鍛,向子期為佐鼓排。康揚槌不輟,傍若無人,移時不交一言。鐘起去,康曰:何所聞而來?何所見而去?鐘曰:聞所聞而來,見所見而去。

嵇康與呂安善,每一相思,千里命駕。安後來,值康不在,鼓出戶延之,不入。題門上作鳳字而去。喜不覺,猶以為欣故作。鳳字,凡鳥也。

陸士衡初人洛,咨張公所宜詣,劉道真是其一。陸既往,劉尚在哀制中。性嗜酒,禮畢,初無他言,唯問:東吳有長柄壺廬,卿得種來不?陸兄弟殊失望,乃悔往。

王平子出為荊州,王太尉及時賢送者傾路。時庭中有大樹,上有鵲巢。平子脫衣巾,徑上樹取鵲子涼衣拘閡樹枝,便復脫去。得鵲子還,下弄,神色自若,傍若無人。

高坐道人于丞相坐,恒偃臥其側。見卞令,肅然改容云:彼是禮法人。

桓宣武作徐州,時謝奕為晉陵。先粗經虛懷,而乃無異常。及桓荊州,將西之間,意氣甚篤,奕弗之疑。唯謝虎子婦王悟其旨。每曰:桓荊州用意殊異,必與晉陵俱西矣!俄而引奕為司馬。奕既上,猶推布衣交。在溫坐,岸幘嘯詠,無異常日。宣武每曰:我方外司馬。遂因酒,轉無朝夕禮。桓舍人內,奕復隨去。後至奕醉,溫往主許避之。主曰:君無狂司馬,我何由得相見?

謝萬在兄前,欲起索便器。于時阮思曠在坐曰:新出門戶,篤而無禮。

謝中郎是王藍田女婿,嘗著白綸巾,肩輿徑至揚州聽事見王。直言曰:人言君候癡,君信自癡。藍田曰:一非無此論,但晚令耳。

王子猷作桓車騎兵參軍,桓問曰:卿何署?答曰:不知何署,時見牽馬來,似是馬曹。桓又問:官有幾馬?答曰:不問馬何由知其數?又:民比死多少?答曰:未知生,焉知死?

謝公嘗與謝萬共出西,過吳郡。阿萬欲相與共萃王恬許,太傅云:恐伊不必酬汝意,不足爾!萬猶苦要,太傅堅不回,萬乃獨往。坐少時,五便人門內,謝殊有欣色,以為厚待己。良久,乃沐頭散髪而出,亦不坐,仍據胡床,在中庭曬頭,神氣傲邁,了無相酬對意。謝于是乃還。未至船,逆呼太傅。安曰:阿螭不作爾!

王子猷作桓車騎參軍。桓謂王曰:卿在府久,比當相料理。初不答,直高視,以手版拄頰云:西山朝來,致有爽氣。

謝萬北征,常以嘯詠自高,未嘗扶慰眾士。謝公甚器愛萬,而審其必敗,乃俱行,從容謂萬曰:汝為元帥,宜數喚諸將宴會,以說眾心。萬從之。因召集諸將,都無所說,直以如意指四坐云:諸君皆是勁卒。諸將甚仇恨之。謝公欲深著恩信,自隊主將帥以下,無不身造,厚相遜謝。及萬事敗,軍中因欲除之。復云:當為隱士。故幸而得免。

王子敬兄弟見郗公,躡復問訊,甚修外生禮。及嘉賓死,皆著高屐,儀容慢。命堂,皆云有事,不暇坐。既去,郗公慨然曰:使嘉賓不死,鼠輩敢爾!

王子猷嘗行過吳中,見一士大夫家極有好竹。主已知子猷當往,乃灑埽施設,在聽事坐相待。王肩與徑造竹下,諷嘯良久。主已失望,猶冀還當通,遂直欲出門。主人大不堪,便令左右閉門不聽出。王更以此賞主人,乃留坐,盡歡而去。

王子敬自會稽經吳,聞顧辟疆有名園。先不識主人,徑往其家,值顧方集賓友酣燕。而王游歷既畢,指麾好惡,傍若無人。服勃然不堪曰:傲主人,非禮也,以貴驕人,非道也。失此二者,不足齒人,傖耳!便驅其左右出門。王獨在與上,回轉顧望,左右移時不至,然後令送著門外,怡然不屑。

世說新語卷下之下

§25排調第二十五

諸葛瑾為豫州,遣別駕到臺,語云:小兒知談,卿可與語。邊往詣恪,屬不與相見。後于張輔吳坐中相遇,別駕喚恪:咄咄郎君。恪因嘲之曰:豫州亂矣,何咄咄之有?答曰:君明臣賢,未聞其亂。恪曰:昔唐堯在上,四兇在下。答曰:非唯四兇,亦有丹朱。于是一坐大笑。

晉文帝與二共車,過喚鐘會同載,即駛車委去。此出,已遠。既至,因嘲之曰:與人期行,何以遲遲?望卿遙遙不至。會答曰:矯然懿士。

鐘毓為黃門郎,有機警,在景王坐燕飲。時陳群子玄伯、武周子元夏同在坐,共潮毓。景王曰:皋徭何如人?對曰:古之懿士。顧謂玄伯、元夏曰:君子周而不比,群而不黨。

嵇、阮、山、劉在竹林酣飲,王戎後往。步兵曰:俗物已復來敗人意!

晉武帝問孫皓:聞南人好作爾汝歌,頗能為不?皓正飲酒,因舉觴勸帝而言曰:昔與汝為鄰,今與汝為臣。上汝一杯酒,令汝壽萬春。帝悔之。

孫子荊年少時欲隱,語王武子當枕石漱流,誤曰漱石枕流。王曰:流可枕,石可漱乎?孫曰:所以枕流,欲洗其耳;所以漱石,欲礪其齒。

頭責秦子羽云:子會不如太原溫、穎川荀、范陽張華、士卿劉許、義陽鄒淇、河南鄭詡?此數子者,或謇吃無宮商,或陋希言語,或淹伊多姿態,或歡嘩少智,或口如含膠飴,或頭如巾齏杵,而猶以文采可觀,意思詳序,攀龍附鳳,并登天府。

王渾與婦鐘氏共坐,見武子從庭過,渾欣然謂婦曰:生兒如此,足慰人意。婦笑曰:若使新婦得配參軍,生兒故可不如此!

荀鳴鶴、陸士龍二人未相識,俱會張茂先坐。張令共語。以其并有大才,可勿作常語。陸舉手曰:云間陸士龍。荀答曰:日下荀鳴鶴。陸曰:既開青云睹白雜,何不張爾弓,布爾矢?荀答曰:本謂云龍,定是山鹿野麋。獸弱弩強,是以發遲。張乃撫掌大笑。

陸太尉詣王丞相,王公食以酪。陸還遂病。明日與王箋云:昨食酪小過,過夜委頓。民雖吳人,幾為傖鬼。

元帝皇子生,普賜群臣。殷洪喬謝曰:皇子誕育,普天同慶。臣無動焉,而猥頒厚賚。中宗笑曰:此事豈可使卿有動邪?

諸葛令、王丞相共爭姓族先後,王曰:何不言葛、王,而去王、葛?令曰:譬言驢馬,不言馬驢,驢寧勝馬邪?

劉真長始見王丞相,時盛暑之,丞相以腹熨彈棋局,曰:何乃!劉既出,人問見王公云何,劉曰:未見他異,唯聞作吳語耳。

王公與朝士共飲酒,舉琉璃碗謂伯仁曰:此碗腹殊空,謂之寶器,何邪?答曰:此碗英英,諡榍鍙兀??詾閷毝??/FONT>

謝幼輿謂周候曰:卿類社樹,遠望之,峨峨拂青天;就而視之,其根則群狐所托,下聚溷而已!答曰:枝條拂青天,不以為商;群狐亂其下,不以為濁。聚溷之穢,卿之所保,何足自稱!

五長豫勸便和令,丞相愛恣甚篤。每共圍棋,丞相欲舉行,長豫按指不聽。丞相笑曰:詎得爾?相與似有瓜葛。

明帝問周伯仁:真長何如人?答曰:故是千斤特。王公笑其言。伯仁曰:不如卷角,有盤辟之好。

王丞相枕周伯仁膝,指其腹曰:卿此中何所有?答曰:此中空洞無物,然容卿輩數百人。

干寶向劉真長,敘其搜神記,劉曰:卿可謂鬼之董狐。

許文思往顧和許,顧先在帳中眼。許至,便徑就床角枕共語。既而喚顧共行,顧乃命左右取榨上新衣,易己體上所著,許笑曰:卿乃復有行來衣乎?

康僧淵自深而鼻高,王丞相每調之。僧淵曰:鼻者面之山,目者面之淵。山不高則不靈,淵不深則不清。

何次道往瓦官寺體拜甚勤。阮思曠語之曰:卿志大宇宙,勇邁終古。何曰:卿今日何故忽見推?阮曰:我圖數千戶郡,尚不能得;卿乃圖作佛,不亦大乎!

庾征西大征胡,既成行,止鎮襄陽。殷章與書,送一折角如意以調之。庾答書曰:得所致,雖是敗物,猶欲理而用之。

桓大司馬乘雪欲豬,先過王、劉諸人許。真長見其裝束單急,問:老儆?执撕巫鳎炕冈唬何胰舨粸榇耍?漭呉嗄堑米?劊?/FONT>

褚季野問孫盛:卿國史何當成?孫云:久應竟,在公無暇,故至今日。褚曰:古人述而不作,何必在蠶室中!

謝公在東山,朝命屢降而不動。後出為桓宣武司馬,將發新亭,朝士咸出瞻送。高靈時為中丞,亦往相祖。先時,多少飲酒,因倚如醉,戲曰:卿屢違朝旨,高臥東山,諸人每相與言:安石不肯出,將如蒼生何?今亦蒼生將如卿何?笑而不答。

初,謝安在東山居,布衣,時兄弟已有富貴者,翕集家門,傾動人物。劉夫人戲謂安曰:大丈夫不當如此乎?謝乃捉鼻曰:但恐不免耳!

支道林因人就深公買印山,深公答曰:未聞巢、由買山而隱。

王、劉每不重蔡公。二人嘗詣蔡,語良久,乃問蔡曰:公自言何如夷甫?答曰:身不如夷甫。王、劉相目而笑曰:公何處不如?答曰:夷甫無君輩客!

張吳與年八歲,虧齒,先達知其不常,故戲之曰:君口中何為開狗竇?張應聲答曰:正使君輩從此中出人!

郝隆七月七日出日中仰臥。人問其故,答曰:我曬書。

謝公始有東山之志,後嚴命屢臻,勢不獲已,始就桓公司馬。于時人有餉桓公藥草中有遠志。公取以問謝:此藥又名小草,何一物而有二稱?謝未即答。時郝隆在坐,應聲答曰:此甚易解:處則為遠志,出則為小草。謝甚有愧色。桓公目謝而笑曰:郝參軍此過乃不惡,亦極有會。

庾園客詣孫監,值行,見齊莊在外,尚幼,而有神意。庾試之曰:孫安國何在?即答曰:庾樨恭家。庾大笑曰:諸孫大盛,有兒如此?又答曰:未若諸庾之翼翼。還,語人曰:我故勝,得重喚奴父名。

范玄平在簡文坐,談欲屈,引王長史曰:卿助我。王曰:此非拔山力所能助!

郝隆為桓公南蠻參軍,三月三日會,作詩。不能者,罰酒三升。隆初以不能受罰,既飲,攬筆便作一句云:隅躍清池。桓問:隅是何物?答曰:蠻名魚為隅。桓公曰:作詩何以作蠻語?隆曰:千里投公,始得蠻府參軍,那得不作蠻語也!

袁羊嘗詣劉恢,恢在內眠未起。袁因作詩調之曰:角枕粲文茵,弭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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