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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色猫狂死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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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7-8 17:51:0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作者:赤川次郎


调音

  今天并不是一般公司行号发薪水的日子,奇怪的是今晚这家饭店的餐厅却十分拥挤。“实在抱歉。”说话的人穿着燕尾服,好像是餐厅经理,他脸上带着兴奋的表情道歉。
  “今晚客人特别多……”
  “没有空位吗?”石津把不满的表情完全表现在脸上和说话的声音里。
  “这些空位都是客人预约的,他们很快就会来。预约的客人很多……”经理的态度依然很客气,但是言外之意是没有先预约的人是不能请进的。
  片山晴美碰了一下石津的手臂。
  “石津先生,既然客满就算了,到别的地方去吧。”
  “可是……”
  石津还在犹豫。晴美当然很了解石津的心情。刑警的薪水并不丰硕,因为哥哥片山义太郎也是刑警,所以她十分了解。石津在荷包羞涩的情况下,特别请她出来吃饭,若因为餐厅客满遭到拒绝而打退堂鼓……石津是个男人,当然有男性自尊。
  “下次再来这里好了。”晴美说。
  “不,下次不知要等到什么时侯才有足够的钱来这里。”石津过于正直地说:“晴美小姐,你可以到外面等一下吗?”
  “可以是可以……但是,为什么呢?”
  “这里的事你不要管,交给我来处理。”石津挺着胸膛说道。
  “好吧,我就在外面那个椅子等你。”
  晴美走出餐厅。大饭店的一楼有五、六家餐厅,中央正好形成空敞的前厅,有几把十分漂亮的椅子摆在那里,晴美选了一把椅子舒舒服服坐下。
  哥哥会不会把莱热过后才吃?不知道有没有分给福尔摩斯吃?不过,如果哥哥没有给吃的,福尔摩斯是不会答应的,根本不必去担心它。倒是哥哥才真是叫人挂心呢,年近三十,还没有结婚对象……
  “片山因为有你,才不能结婚。”同事们常常这样对她说:“因为他没有感觉到单身的不方便,所以从不认真去考虑结婚的事。你不要管他,自己先快点结婚,那时候你哥哥就会想结婚了。”
  晴美认为同事说得很有道理。母亲早逝,从任职警官的父亲也殉职以后,兄妹俩一起生活,哥哥多少有身代父职的意识,总认为有责任先把晴美的终身大事办妥再想到自己。而妹妹的心理却认为不能留下迷迷糊糊的哥哥不管,自己去嫁人,就这样互相牵制着,两人都不愿意下定决心。
  “不知道……石津先生怎么了?”
  就在这时候。有一群看起来像女大学生,闹哄哄地说话朝着这边走来。虽说是一群人,其实只有五个人,但那种热闹劲儿,抵得过十个大人。晴美当然也有过这种经验,她一面看着她们。一面回忆着,心里想,那个时期真是快乐极了。
  也许是音乐学校的学生,其中有三个人手握着小提琴箱,另外一个提的是较大的中提琴。只有一个人是空着手没有拿乐器,也许她是主修钢琴吧!总不能带着美国史坦威演奏式钢琴在街上走吧!
  看起来全像是富家小姐,身上穿的衣服虽不华丽,却可以看出是质料相当高级的服装,随着手势摇摆的皮包也是欧洲名脾皮件。
  晴美曾经任职百货公司,训练出非常准确的眠光。她觉得这一票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无拘无束。
  其中一个人偶然向晴美这边看。——不,不是看晴美。
  晴美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她看到一个大约五十岁左右——也许年纪轻一点但容貌却衰老了——的女人,一直在看那个女学生。
  她是一个令人感觉特殊的女人。似乎并不适合这种场所——原因并不在她的廉价衣着,而是在她圆睁的双眼中,散发一种盲信气氛的光泽。
  晴美把视线收回。五个女大学生中,显得特别攫眼的那一位,突然笑容僵住了,双脚好像被胶粘住般,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另外四个人则走进晴美方才被拒的那家餐厅。提着中提琴的女孩回头张望,说:
  “嗨,玛莉,你怎么啦!”
  “没有啊,没什么呀!”
  被称为玛莉的女孩突然间清醒过来,以快速的步伐走进餐厅。
  就在这时候,石津轻快地走出来,说:
  “晴美小姐,我们进去吧!”
  “不是己经客满了吗?”
  “我让他们想办法。”石津神秘又得意的样子。
  “你一定是亮出警察证件吧?”晴美瞪着石津。
  “不……没那种事。只是我的证件正好露出口袋,又正好被他看见了。”
  “哼,滥用职权。”晴美笑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知道了。”石津一面说着,一面搔头。这样稚拙的动作出现在粗壮的石津身上,显得特别可爱。
  “那么,进去吧!”晴美往前走,突然下意识地回头看,那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已经不见了。
  “有什么事吗?”
  “没,没什么。”
  进到餐厅里,一位像是这里的经理亲自为他们领路。
  “很抱歉,位子太靠里面了。”
  “不,没关系。”
  晴美就座后,发现邻桌是刚才那五个女大学生,正好围坐一长桌。那位叫做玛莉的女孩也高兴地端着一杯葡萄酒。
  “晴美小姐。喜欢吃什么就点什么吧!”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点完菜以后开了一瓶葡萄酒,晴美的酒量不错,喝了几杯。
  “片山先生那儿不要紧吧?”
  “为什么这样问?”
  “我在想,他会不会生气?”
  “他的脸色当然不会很好看,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他知道我和你在一起,会比和别人在一起放心多了。”
  片山义太郎并不赞成妹妹和刑警约会,尤其是在父亲殉职警界之后,反对更为强烈。
 楼主| 发表于 2007-7-8 17:51:18 | 显示全部楼层
“是这样就好了。”石津说话的口吻似乎缺少信心,“最近总觉得片山先生在看我的时候,眼睛里杀气腾腾的。”
  晴美不由得大笑起来。
  “你说得也未免太夸张了吧!”
  两人喝着葡萄酒,晴美听到刚才那些女大学生们的谈话:
  “看哪,快要八点了。”
  “不要说了,反正没有希望。”
  “你只不过是嘴上说没希望,其实你脸上的表情全是信心。”
  “我真的是没希望,已经放弃了。把《幻想曲》弄得不成样子。”
  说这话的是五人之中身材较小而略胖的女孩,她拿的乐器是小提琴,虽然戴着眼镜,却像脸上的装饰品似的,增加几分可爱气质。
  “上一次比赛时,真知子也说过同样的话,结果她还不是拿第一名。”
  “这一次可不一样,和学生的比赛层次大不相同,有我这种技术的人太多了。”
  “太多了?这太夸张了吧!玛莉,你怎么样?胸有成竹很笃定的样子。”
  “我有几斤几两重自己很清楚。”被称为玛莉的女孩说:“能留到最后一次预赛已经很不错了。”
  “我认为玛莉和真知子都能参加决赛。”
  “同意。我愿意下赌注,一个手提包。”
  “好了,真讨厌。”真知子瞪了她们一眼,“事不关己就说风凉话。你说对不对?玛莉。”
  玛莉那女孩笑而不语。
  “说是八点钟左右会把结果通知我们的,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消息呢?”
  “别说了,我们不要再谈比赛的事好不好?”真知子道。
  “玛莉,如果只有一个人能参加决赛……”
  “怎么样?”
  “今晚的帐单由那个人付钱,好不好?”
  “赞成。真知子,你带钱来了吗?”
  “不,我准备让玛莉付钱,所以我只带买车票的钱。”
  引得五个人笑成一团,连邻桌的晴美都笑了。那个叫玛莉和真知子的女孩看起来都很有自信的样子,不过听她们言谈的情形,又像是有些不安。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比赛。”石津也听到那些女孩的谈话,好奇地说:“是泳装还是什么比赛?”
  此时,餐厅经理踩着快步向女孩们走来。
  “哪一位是樱井玛莉小姐?”
  “是我。”玛莉表情紧张。
  “服务台有你的电话。”
  “谢谢……”站起来,又说:“我不要去接,真知子你去接吧?”
  “才不要。听到只有玛莉入选,而我却被淘汰的消息,对我太残酷了。”
  “我好害怕,谁去接电话好不好?”
  “不要。你还是快去吧!”
  玛莉几乎是被大家推着离开座位。突然神色一转,向着晴美走来。
  “能不能打扰一下?”
  “什么事呢?”
  “我想请你替我接个电话。”
  “我能吗?”
  “是比赛委员会打来的,只是通知樱井玛莉和植田真知子能不能参加决赛,拜托你替我们接这个电话。”
  “好的,我去接电话。”晴美微笑着站起来。
  “谢谢。”
  晴美迅速走到服务台,拿起放在电话边的听筒。
  “对不起,让您久等了。”
  “你是樱井玛莉小姐吧?植田真知子也在那里吗?”女性的声音,说话很利落。
  “是的。”晴美道。
  “这里是史塔维兹小提琴比赛委员会。”
  晴美大吃一惊。因为史塔维兹比赛曾在报上被大肆喧腾一番,是一流的音乐比赛。看来那两个女孩是相当优秀的人才了。电话那一端继续说道:“比赛审查结果,樱井玛莉小姐和植田真知子小姐两位都晋入决赛。恭喜你们,详细情形明天会寄出通知单。”
  晴美听完放下电话筒,向着女孩们挥手大声说:
  “两个人都能参加决赛了。”
  那边突然爆出尖叫声,五个人都叫着跳将起来,也不管踢翻了的椅子。
  其他的客人被这些声音吸引,都向女孩们这边看,弄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晴美觉得这件事和自己有关似的,也满心高兴。当她准备回到自己的座位时,服务台的小姐叫住她:
  “樱井小姐又有电话。”说完把话筒递给晴美。
  晴美犹豫了一下,而那五位女孩仍拥抱在一起笑成一团。她决定先接了电话再说。
  “喂——”
  “你是樱井玛莉吗?”是一种压低嗓门的奇怪声音。
  “请问您是哪一位?”
  “你听清楚,绝不能让你得到冠军。”
  “你说什么?”
  “如果你想保住生命,演凑时就要故意出错,否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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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8 17:51:28 | 显示全部楼层
“你是谁?”
  那边挂断电话。——晴美轻轻放下电话筒。
  晴美曾经参与过哥哥以及福尔摩斯的几次犯罪调查,刚才电话里的声音可以感觉得出的确充满恶意,绝不是单纯的开玩笑或恶作剧,使人嗅到一种浓重的异味。虽然这是晴美的直觉,但这种直觉的准确性至少要比哥哥强多了。
  晴美看着那五个手牵手高兴得流泪的女孩,似乎看到一团黑影笼罩在她们头上。
  “谢谢。”回到座位时,樱井玛莉来道谢。
  “别客气,恭喜你了。”
  “谢谢。如果……不嫌弃的话,我们能不能一起坐?”她看了一下石津,又说:“两位都请过来。”
  “谢谢,恭敬不如从命,石津先生,好不好?”
  “这……”
  “六个小姐,只有你一个男生,不会不舒服吧?”
  晴美口里说着俏皮话——心里盘算着也许能从女孩们的谈话中听出端倪。晴美决定不说出后来那通电话内容。至少现在不要说出来,以免扫兴。
  服务生过来把两个桌子并在一起,变成长形的餐桌,显现出晴美和石津占据一端的情况。
  “冒昧的请问,两位是夫妻吗?”
  “不,不是。只是很普通的朋友。”晴美笑道:“我叫片山晴美,这位是石津先生。”
  “我是目黑警局的石津刑警。”其实他大可不必把自己的职业也说出来,也许石津太紧张了。
  “原来是刑警先生,那我可放心了。”植田真知子说。
  “有什么不放心的事吗?”
  “喝醉了会送我回家吧!”真知子说着笑了起来。
  照年龄说来已经是过了爱笑的时期了,也许是现在太高兴了,忍不住不停的笑。和真知子比起来,樱井玛莉就镇静多了,她只是双频泛红,有些兴奋。
  “什么时侯决赛呢?”晴美问道。
  “还有两星期。”玛莉回答。
  “一定很紧张吧?决赛时演奏什么?”
  “不知道,所以才很紧张。”
  “是当场指定曲子吗?”
  “是的,指定曲要演奏巴赫的无伴奏曲一首。还有协奏曲,协奏曲必须是贝多芬、布拉姆斯、柴可夫斯基、门德尔松、西贝柳斯、布鲁赫……等人的作品,要到当天才知道是哪一首曲子,必须把许多首曲子都勤加练习才可以。”
  “真不得了!”晴美摇头赞叹。
  “更不得了的是新作品。”真知子说。
  “新作品?”
  “是委员会委托什么人为了这次比赛特别作的新曲,所委托的人,以及所作的曲子都是保密的。”
  “什么时候才能知道呢?”
  “决赛前一个礼拜。”
  “那么在一星期要把这首新曲子练得很熟?”
  “演奏时必须背谱,记忆力是不成问题的,因为都已经习惯背谱了。”
  “比较有问题的是如何去诠释。”玛莉接着说:“因为是新曲,没有范例可参考,必须自己去看谱、体会、诠释之后再加以演奏。”
  “而且,禁止与别人商量。”真知子道。
  “禁止?可是有一星期……”
  “在这一星期里,参加决赛的人都必须入官。”真知子说:“一星期中不能离开官场、禁止通信和通话。”
  “真想不到是这么不简单!”晴美叹息不止,她想如果是自己,一定受不了精神上的压力。“这么说来,与世隔绝了一个星期。”
  如果那个电话是认真的……“否则就……”后面接着的必然是“没命”,那一个星期显然是绝佳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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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8 17:51:4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乐章 不太快的快板

   


  打开了门锁。
  “好了,进去吧!”
  穿着皮草短外套的男人说。对秋日午后而言,这样的穿着似乎有些夸张。只要瞧一眼他那干燥而全白的头发,就可以估计他的年龄在六十岁上下,但他的容貌却十分光泽且有活力,体型也像西洋人,腿长而魁梧。
  他全身散发出精力,而没有丝毫的粗野气质,给人一种温文儒雅颇具睿智的印象。他显得非常镇静沉稳,有独特风格,可以看出是位居领导者。
  正如外型所显示的,他的确是这样的人物——日本音乐指挥界的长老,朝仓宗和。
  “这房子好像有点阴森。”站在朝仓身后的男人说。他穿着西装,打蝴蝶领结,极平凡的上班族打扮,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
  此人中等身材,脸色灰暗,似乎缺少运动。他不断地用手去扶往下滑的深度近视眼镜。他显然比朝仓年轻许多,神态上却又比朝仓衰老。
  “是吗?”朝仓愉快而不以为意地说:“在不知情者的眼里也许如此,但是,我是十分怀念这里。”
  “一定有很长的时间没有人管理吧?”
  “不、并没有很久,顶多是七、八年吧!反正进去就知道了。”
  “似乎有小提琴之妖会出现呢!”
  “你镇静点吧!你不是无神论者吗?”
  “我是不相信有神或魔鬼,但妖怪则另当别论。”
  “还是先进去再说吧!”朝仓带着些不耐烦的表情推着紧闭的门。
  跟在朝仓后面站着的人,是在朝仓任职指挥的新东京爱乐管弦乐团里担任事务局长,同时也兼任史塔维兹小提琴比赛大会的事务局长,名叫须田道哉。虽然他在音乐界工作,但他对音乐却是一窍不通的,而这一点也正是朝仓喜欢他的地方。
  须田虽然不懂快板与行板的差别何在,但对拨算盘的平衡感则颇有独到之处。
  所谓的音乐指挥家都是专制的独裁者,这一点朝仓也不例外,甚至可以称为是典型的代表人物。
  因此,须田对音乐的无知,对贝多芬和柴可夫斯基,哪一个对听众较具吸引力,向来是毫无兴趣,这一点倒使朝仓减少许多麻烦。
  门终于推开了。
  两个人走进一个空旷的房间,房子面积不算很大,但客厅的天花板直达二楼高,因此乍进入里面时感觉房子很大。
  “木头的香味真好。”朝仓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气,“现在的学校简直就是钢筋水泥箱,在那种地方,乐器怎能放心地发出声音。小提琴是用木头制造的,还是在木头的环境里才能发出最美好的声音。——喂——你在干什么?这是西洋式房子,用不着脱鞋呀!”
  “原来如此,我正在找地方以便脱掉鞋子,幸好您告诉我。”须田好似才放心地走进来。
  “你看怎么样?我在这里渡过三年时光,到处都能勾起我的回忆。”
  “是……”须田东张西望之后说:“不像我所想的那么差,大慨不必花太多工夫就可以整理好。”
  “你真是一个洒脱的人。”朝仓笑道:“我带你到处看看吧!”
  从大厅向右走,有两扇宽大的门。
  “这里是餐厅,很宽大吧!”
  这是个长形宽敞的房间,一张十分结实的长方形餐桌,摆在正中央,餐桌四周环绕八把高靠背的椅子。
  须田用手敲打或摇动每一把椅子,似乎在试它们的耐力如何。
  “一点也没有松动,古董货就是很结实。”须田激赏地赞美着。继续又说:“一共八把椅子……参加决赛的是七个人,有一把备用的椅子,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这是质料很好的桌子吧?虽然很古老,但是是北欧的木材呢!”
  “嗯,事情办完之后可以卖到好价钱。”
  “喂,你要弄清楚你是来干什么的!”
  “是,是,我只是开开玩笑。”须田实际上是个完全没育幽默细胞的人,他以认真的表情说这句话倒显得十分滑稽。
  “里面的门进去就是厨房。”
  “哦,那正是我最担心的地方,厨房用具当然都很古老了吧。”须田说完立刻率先走进去,朝仓慢条斯理地跟在后头。
  “怎么样?”
  须田走过去用手摸摸瓦斯烤箱、电子炉及瓦斯炉和料理台。
  “看来好像还能使用,但是瓦斯器具必须请瓦斯公司的人来检查一下。瓦斯的总开关可能已经关掉了。”说完,立刻又想起什么似的,“说起瓦斯我才想到,这一带是否已经换了天然瓦斯?”
  “这个我也不知道。”
  “如果是换了天然瓦斯,就必须全部更换。”须田双臂抱胸作沉思状。要是能打开他的头盖骨,必能看到他脑子里的算盘珠子拨得骨碌骨碌转。“这样一来的开销太大了,不如只留下烧开水用的瓦斯炉,三餐叫饭馆送饭。”
  “这样未免太小气吧!”朝仓皱一下眉头说:“他们都是食欲旺盛,正大量消耗精力的年纪,你要让他们像上班族一样吃冷饭菜吗?那还得了。除非是‘箴言’餐厅肯把饭莱送过来。”
  “是这样吗?”须田似乎己料到朝仓会有这样的反应,面不改色继续说:“那么就必须雇用厨师了。”
  “短期的就可以了,只在这期间内需要用。”
  “就是短期的才难找。”须田拿出笔记本把这件事记下来。“这里面的门是做什么用?”
  “通到后院的。”
  “原来如此……我能了解。哦,那个通风扇也必须换新的。”
  “为了保证参加比赛的人不发生食物中毒,一定要选好的厨师,多花点钱有什么关系呢!”
  “是。”须田露出苦笑说:“您的口头禅又来了,‘花点钱有什么关系呢’。”
  “该用你的口头禅接下去啦,‘那钱从那里来呢’。”
  “啊,算我说不过您吧!”须田很难得的真笑起来。
  “那么,现在就去看看其他房间吧!”
  两个人又从餐厅回到大厅,推开和厨房相对的门。
  “这里是客厅。”朝仓道。
  “真是了不起。”把脑袋伸进门里的须田瞪大眼晴发出赞叹。
  “太暗了,你去拉开窗帘吧!”
  “是……”
  原本可以自己进去拉开窗帘的,但是职业使然,他比较习惯指挥别人去做。须田走进去,对飞扬起来的积尘不胜厌恶的样子,但他仍勉为其难的把每个窗帘拉开。
  这个房间结构十分细长——但是仍有足够的宽度,往里面延伸得很深远。
  房间的布局分为两部分,靠近门口大约有三分之一是客厅兼起居室,沙发围着几个小圆桌。与窗尸相对的墙璧下方有正式的壁炉,增添了客厅的庄重。
  靠里面三分之二的空间显然就是小型的演奏场,最里面放着一架演奏式大钢琴,有二十几个座位面朝着大钢琴的方向。虽然可以说是观众座位,但椅子并没有固定在地面,而是排列着也相当典雅古拙的椅子。
  “哦……实在很了不起。”总算把全部窗帘都拉开了的须田,一面努力而徒劳无功地用双手拨开飞尘,一面走向朝仓。
  “很宽大吧,这里曾经邀请过音乐家来演奏。那时候每个星期天也都有学生来演奏。”
  “的确是个很不错的地方。”须田再度环视四周,“也许还能做某种用途使用。”
  “这里?”
  “在这里举行‘暑假音乐研习营’,你看怎么样?或在这里举办演奏会也很有意思。对了,在这里挂一个装饰灯,这房间就可以命名‘骑士间’或‘公主间’……然后我们可以在广告海报上刊登彩色照片。”
  “倒不如叫做(傻瓜间),怎么样?”朝仓笑道:“别忘了目前最重要的是比赛。”
  “是。……那个壁炉还能使用吗?”
  “应该是能够用的。冬天晚上,一群人聚集在这儿烧木柴取暖,那才真正有青春的感觉。”朝仓回忆道。
  “可是,仍然必须考虑使用暖气,因为这一带很冷,尤其是入夜以后。”须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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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8 17:51:59 | 显示全部楼层
“当然。你要好好安排,不能让她们把手冻僵了。”
  “用煤油炉最便宜,但是这是木造房屋,万一不小心发生火灾……还是使用瓦斯好了。”
  “这个,你就看着办吧!”
  朝仓说完之后,向着尘埃甫落定的客厅里面走去。他掀开演奏式钢琴的琴盖,拂去椅子上的灰尘坐下,手指在琴键上来回跳动,钢琴声音扩散在客厅的空间里。
  “看样子是没有问题。”朝仓点点头说:“只要调音后就能使用。”
  “原来是准备要买新的吗?”须田露出惊讶的表情说:“那要花一干万圆。”
  “能在这里放一架失音走调的钢琴吗?”朝仓说:“我们上二楼去吧。”
  通往二楼的楼梯是在大厅,楼梯很宽,斜度也很和缓,与一般日本住宅很陡的楼梯成强烈的对比。
  “二楼全部是单人房,每个房间都很大。”朝仓说道。
  “真想搬到这里来住。”须田叹一口气。
  朝仓打开最靠近他们的一扇门,这一次他自己进去拉开正面的窗帘。
  房间大约有五坪大,有床、书桌、书架、沙发,感觉上像是古老旅馆里的一个房间。所不同的是多了一个谱架。
  “真是个很不错的房间。”
  “因为要在房间里练琴,如果没有这样大的空间,音乐就不能充分发挥。”
  “房间这样就可以使用了。那个门是什么呢?”
  “是浴室。每个房间都有浴室和洗手间。”
  “简直和旅馆一样!”须田又摇头赞叹。然后加一句,“也应该让参加决赛的人负担一点费用才对。”
  “你……”
  “开玩笑,别介意。”须田急忙说:“有几个房间?”
  “一共有八个房间,另外在楼下还有一个管理员住的房间。”
  “八间,七个人来住是足够了。另一个房间是您要住吗?”
  “不能那样做,只有参加比赛的七个人住在这里。在这里练习,然后参加决赛。”
  “真是了不起的事。”
  “只靠技术是没有用的,必须要有坚强的意志力。”朝仓停了一下,说:“该看的地方都看过了,不必每个房间都看吧?”
  “以后我慢慢再看,因为必须找木工来修补。”
  “我也会慢慢想,是不是有什么需要补充的东西。来这里时他们便不是学生了,而是以要和对手竞争的身分来这里,条件当然也不同。”
  “是的。可是我还是希望不要花太多钱。”
  “花点钱有什么关系。今年的《第九》三次都由我指挥。”
  “是真的吗?这可太好了。那一定是场场客满。”须田的脑筋立刻又开始计算利益。“S座……票价订五干圆吧!”
  “你不可以订会使贝多芬生气的票价。”朝仓说道。
  两个人走到房外,朝仓把大门锁上。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呢?”
  “不知道最早的时候是作什么用。”朝仓向着汽车走去,一面说道:“好像经过几次转手,换了好几个主人。”
  “这里其实也能当做旅馆使用。”须田说道。
  “事实上的确曾经做过旅馆,但是维持不久。”
  “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吗?”
  “有……我是从管理员那里听来的……”朝仓支吾地说:“听说这里闹鬼。”
  “是那个房子吗?”须田不由得停下脚步。
  “不用担心,我在那里住了三年,连只耗子都没见到呢!”
  “啊,吓我一跳。”须田摸摸胸口作惊魂末定状,“刚才我就说过我最怕鬼。”
  “这件事你可不能说出去,大家都够神经质了。”
  “这个我知道。”须田边关上车门边说:“就是求我我也不会说。”
  朝仓坐在汽车后座,须田坐进驾驶座后发动引擎。
  汽车在树林间行驶……
  “真叫人难以相信这里也是东京。”
  “唯有这里还留下一点武藏野的风貌。”朝仓看着车外说:“……内部装潢那些事在十天内能完成吗?”
  “想办法赶工吧!”
  “拜托你了。应该早一点着手……可是中间间隔太久,对他们不方便。”
  沉默了片刻。须田说道。
  “谁最有实力呢?”
  “每个人的实力都在伯仲之间。”
  “好像很多人都看好缨井玛莉。”
  “她……的确是有实力的一个。可是,比赛往往会受当天情况的影响。”
  “‘新作’由谁作曲呢?”须田问。
  “你为什么要问这些事?”朝仓的表情变僵了。
  “没什么……只是……如果是名家,报酬的金额就不同了。”
  “到比赛当天为止,作曲者的姓名是绝对保密的,这一点你应该也很清楚。”
  “是,我只是随便问一问罢了。”须田露出有点不自然的笑容。“……现在要回家吗?”
  “嗯,开回去吧!”
  不久之后,汽车离开树林小道:来到大路上,路上的汽车开始多起来。
  大约三十分钟的车程,汽车停在一个住宅前,住宅门上挂着“朝仓”字样的牌子。
  “明天彩排之前先到你那里去。把计划先淮备好。”朝仓下车时说。
  “知道了。”
  须田向朝仓鞠躬之后,他驾驶的车子很快就没入车群里。
  朝仓开门进屋。但他立刻又出来走进车库,车库里停着一部朝仓的BMW。朝仓似乎有急事般匆忙发动引擎。
  就在BMW经过某一街角后,须田所驾驶的汽车也跟着出现,保持几部车的距离,一路跟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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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8 17:52:15 | 显示全部楼层


  “哦——有这种事啊?”片山义太郎由晴美手中接过盛第二碗饭的碗。
  “你看该怎么办?我心里一直都觉得很不安。”晴美表情严肃口气认真地追问哥哥。
  “你这样问我……又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片山义太郎逃避似地说。他不仅仅是对妹妹这样,他最怕女性的追问。
  “哥哥总是这样。”晴美给片山义太郎一个白眼,说:“你这样怕事是升不了官的。”
  “反正我永远是基层刑警。”片山义太郎满不在乎地说:然后埋头急忙扒饭。
  “你的意思是说警察已经为了发生的事忙不过来。对那些还不知道是不是会发生的事,是不能用宝贵的警力去预防的,是吗?”
  “你知道了,那就好办。”
  “真是……一点也帮不上忙!”晴美气愤地说。她从片山义太郎面前的一个盘子里夹起最后一片生鱼片,转头说道:“福尔摩斯,来,这个给你。”
  看到晴美把生鱼片给了正在吃饭的三色猫,片山义太郎立刻紧张大叫,
  “喂,那是我留下来最后要吃的!”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福尔摩斯正嚼着生鱼片,一副满嘴生津的模样。
  片山义太郎鼓起嘴巴,把茶倒在碗里,拌着剩下的饭吃。
  正如前面介绍过的,——片山义太郎年近三十还是个单身汉。常常被妹妹晴美诸如此类的欺负。
  身材高大魁梧略带迟钝的感觉,溜肩膀儿使人觉得更具些性感,简直可以男扮女装了……而脸略带童稚之气,虽然很温和,但实在称不上是美男子。
  晴美常开玩笑说兄妹俩是“野兽与美女”,其实这对心地善良、个性柔和的片山义太郎而言。是很不实际的形容。
  再说这个家——虽然只是极普通的二楼公寓——有两名“美女”,晴美和三色猫福尔摩斯。也许读者认为应该说一位女子和一只猫比较妥当,但是,福尔摩斯是懂得被称为“一个人”的,她是一只奇妙的猫。
  不过,或许福尔摩斯会抗议说:“别杷我和人类那种东西相提并论。”
  她是一只母的三色猫,正确年龄无法得知,不过从她那富有弹性的身体、色泽光滑的毛,以及敏捷的动作,可以知道她正当年轻。肚子的毛是白色,整个背部是茶褐色相间,那张锐利的猫脸是白、褐、黑三色兼俱。此外,右前脚全黑。左前脚则雪白,这么特殊的颜色搭配也许是绝无仅有吧!
  片山义太郎看着先吃完晚饭的福尔摩斯。她正不停地舔前脚擦脸,重复着这种“猫式洗脸”动作。
  “不知从哪里学来这种冼脸方式。”片山义太郎满脸向往的神情说:“真好,随时随地都能洗脸。”
  “别把话题岔开。”晴美说道。
  “你还要继续谈?”
  “是呀。根据我的第六感,我认为那个比赛是有危险,一定会出事。”
  “难道是某一把小提琴忍受不了主人日以继夜的虐待而起来革命吗?”
  “你……人家是认真在谈这件事!”
  “算了吧!不要把那种电话放在心上。”片山义太郎安抚晴美,“一定是竞争对手的恶作剧什么的。”
  “哥哥没有听到电话里的声音才会这样认为,那声音真的充满恶意,我能感觉出来。”
  “就凭你的感觉,你想调查一课的刑警会出动去追查吗?不要做无理的要求。而且,你并不知道那些女孩的住址。”
  “那还不简单,打电话问问史塔维兹比赛大会的事务局就知道了,我去打电话。”
  “等一等。”片山义太郎连忙阻止。只要心想到,马上付之行动,这是晴美的行动主义。
  “放心,这么晚打电话也不会有人接。”
  片山义太郎这才安心坐定。
  “那就好……可是,我不认为课长会答应去办这件事。”
  “那么,就在你不上班的时侯,以个人的身分去办这个案子。晚上下班以后到第二天早上,这一段时间够长了,可以利用。”
  “那我什么时候睡觉?”
  “不要紧,我替你睡觉就是了。”晴美一本正经。
  “又不知道是谁打的电话,怎么去查?”
  “我觉得当时在餐厅附近的那个女人很可疑……应该去跟踪她。”
  “喂,拜托你不要去做一些没头没脑的事,再遇到危险我可不管。”片山义太郎装出受不了的表情。
  晴美曾经有过好几次主动卷入事件里,差点把小命给丢了,做哥哥的当然担心极了。
  “我是不要紧的,因为有福尔摩斯跟着我,你说对不对?”
  福尔摩斯对晴美的赞美毫不领情,兀自走到房间的角落。蜷成一团睡在棉垫上。
  “哟,好冷谈呀!”
  “那种话要在喂饭以前说才有效。”片山义太郎笑道。
  “真的没有办法吗?”晴美表情认真,“难得举行的比赛。希望能平安无事顺利完成。”
  “你的意思我了解……如果她们向警方请求保护,也许能采取适当的措施。”片山义太郎说道。
  “那不行,必须在暗中保护。”
  “在暗中保护?那样更不可能。”片山义太郎瞪大眼睛颇不以为然。
  “因为让她们知道这样的事,一定会影响比赛心理,就不能充分发挥,达到演奏水准。”
  “这条件太困难了,不可能做到……”
  这时候电话铃声响了,晴美伸手正要拿起电话筒,听到片山义太郎说。
  “如果是根本先生打来的,就说我不舒服己经睡觉了。”
  晴美拿起话筒,
  “喂,我是片山,啊!原来是根本先生。我哥哥常常说起受您照顾……您找哥哥吗?他在这里,他叫我告诉您,他不舒服己经睡着了。”
  片山义太郎从晴美手中抢过话筒,
  “抱歉,我妹妹胡说八道……什么?我没说过那种话,是妹妹瞎编的……什么?又是凶杀?地点呢?知道了,我马上去。”片山义太郎神情紧张地放下话筒。
  “谁叫你不答应我的请求。”晴美仍不死心。
  “还说。”片山义太郎准备出门。
  “怎么啦?是有什么特别的案……”
  “你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什么?你是说……”
  “参加音乐比赛的一个人,被人用小提琴的弦勒死了。”
  “不得了啦——”晴美惊叫起来,“福尔摩斯!快起来呀,出任务啦!”
  “骗你的。”
  ——晴美龇牙列嘴扑向片山义太郎。
  “不要这样,喂,快住手。”
  正在做着春秋大梦的福尔摩斯被吵醒,露出被干扰的不悦表情,看着兄妹两人拉拉扯扯,它打了一个大哈欠,又躺回棉垫,继续刚才的睡眠。

  “来得这么晚。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不,没什么……”片山义太郎轻轻摸着脸上刺痛的伤,“被猫抓的。”
  “哦。”根本刑警似乎觉得很奇怪,问道:“你家里那只猫也会抓人吗?是不是你想偷吃猫饭?”
  “怎么会有那种事!”
  “算了,到这里来吧!”根本刑警笑着催促片山。
  凶案现场在新建住宅区外围的杂树林里。要走二十分钟才能到达最近的车站,一般人不会想住到那里去。
  尤其是在晚上,那里就像深山一样的漆黑,只有少数零落的灯光。
  现在和平常大不一样,强烈的灯光照射着树林的一角,有许多人在那里忙着。看起来就像黑暗中挂着一块银幕,正放映着某种画面。
  “真是难得。”片山义太郎边走边说:“这种地方真不容易发现的。”
  “大概是神差鬼使瞎猫碰上死耗子吧!”根本刑警笑道:
  “夫妻吵架,结果老婆从家里跑出来,丈夫急忙在后面追,一阵追逐戏的结果,跑进这片树林里来。”
  “所以才发现尸体……”
  “是老婆发现的。这一来也忘了吵架了,两个人跑回家打电话到一一○报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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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8 17:52:28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么快发现尸体,说来运气还是不错,也许凶手就在附近。”
  “那也说不定。看到尸体……”根本刑警看到法医南田。
  从树林里出来,就改向南田问道:“大夫,有没有什么发现?”
  “深夜把人从被窝里叫出来,还间得这么轻松,至少也该带一瓶酒来。”南田露出疲态一脸困相地抗议。
  “下次我把蓖麻油装在酒瓶里给你带来。死因呢?”根本刑警不理南田那一套。
  “头部受到重击。凶器可能就是丢在旁边的扳手,死者同时遭到同样的凶器毁容。”
  “毁容?”片山义太郎问。
  “嗯,实在很惨。而且被剥光衣眼,想要认定她的身分可不简单。”
  片山义太郎的脸色开始发白,身为刑警却神经脆弱,看到血就会晕眩,一想到死者被敲得血肉模糊的脸,片山已经开始贫血了。
  “这个女人大概有四十五、六岁吧。”南田问道:“没有找到旧伤疤或手术痕等特征。”
  “你看是什么时候干的?”根本又问。
  “大约是六点钟左右。”
  “嗯……还有没有其他的什么事?”
  “目前只知道这些。”南田和平常一样,以平淡的口吻回答。
  “可以搬走尸体了。”根本对其他工作人员说。一会儿,尸体放在担架上,盖着白布,抬了出来。片山义太郎拼命克制自己,后来他索性闭上双眼。
  “她的手……”南田像是在自言自语。
  “手怎么了?”根本问。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样的手。很像是某个人的,但就是想不起来。”
  “手还有什么像不像的?”片山义太郎惊讶地问。
  “你还年轻当然不会懂得这些,其实没有比手更能代表一个人的,男人的手、女人的手、社长的手、一般职员的手、职业妇女的手、家庭主妇的手、劳工的手……都有非常微妙的差异。”
  “原来如此。”片山义太郎听得大感兴趣,他悄悄执起垂在担架外面的右手,他看了又看,看不出有什么微妙的差异。
  当片山义太郎正想放下死者的手,偶然在手背与手心交界处,也就是写字时压在下面的柔软部分,发现有文字痕迹。
  写完一行字再要写下一行时,如果墨水未干,便会沾在手掌边缘,就像这样。当然和盖章的情形不一样,左右相反;看得也不清楚,但是……
  片山义太郎非常仔细地看死者的手掌,似乎是片假名……〈灭〉(SU),还有〈夕〉(TA),接下来那个字是〈>〉(N)还是〈y〉(so)呢?
  只有这几个无法凑成字的片假名字母,似乎也找不出什么蛛丝马迹,但是,慢慢应该可以查出她的身分吧。
  尸体已经运走了。正向外走的南田突然转过身来。
  “我想起来了!”南田的口气中带着得意,“那是厨师的手!”
  “听说你们这里需要厨师,所以我来看看。”那个女人说。
  “嗯?”
  “新东京音乐同好会”,在办公桌上立着这样一块牌子。
  办事员道原和代坐在那儿,她心里正想着今天的晚餐要做些什么莱,突然听到有人说“厨师”,使心不在焉的她吓一大跳。
  “听说史塔维兹音乐比赛大会在招募厨师……”那个女人又重复说了一次。
  “是的。”道原和代点头道:“请你到那张桌子。”
  道原和代指着另一张勉强塞进这个窄小房间的办公桌,桌上的牌子写着“史塔维兹音乐比赛大会”。“新东京音乐同好会”的字是用塑胶板粘贴成的。而比赛大会由于是暂时的组织,所以筒陋地在厚纸板上用奇异墨水写了字。但是,那个办公桌并没有人在那里。
  “请问……负责人不在吗?”那个女人疑惑地问。
  “马上来。”道原和代说。
  “哦……”
  道原和代把正在做的工作-不过是十五分钟前才开始的——随便收起来,站起身来向“比赛大会”的办公桌走过去坐下。
  “请说吧!”
  “哦,”那个女人似乎感到很有趣。“原来是你一个人负责的。”
  “是啊,本来是可以雇一个临时的职员,可是我们的事务局长舍不得花钱……”道原说起缘由,牢骚就跟着来了,“让我做两个人的事情,却只给一份薪水,实在是太不应该,你说对不对?”
  这时里面的门突然打开,一个戴眼镜的男人探出头,
  “道原小姐,刚才请你做的计算做好了吗?”
  “是,我马上就做。”
  “要快一点。”男人马上变成一张苦瓜脸。然后把眼光移向那个女人。“是客人吗?”
  “我,……听说这里要征厨师,我……”
  “哦。原来如此。不过……”好像要说什么,又改口说:“我是这里的须田局长。”
  “哦,对不起……,我叫市村智子。”女人说完后很客气地鞠躬。
  “不客气。不过,昨天已经找到了适当的人了。”须田好像很过意不去地拍一下头。
  “原来如此,那么……”那个自称叫市村智子的女人好像立刻了解状况,“打扰你们了。”说完就准备要离开。
  “喂,请等一下。”须田叫住她,然后对道原说。“道原小姐,昨天的人怎么样了?不是说今天中午以前要来的吗?”
  “嗯?”道原和代愣了一下,说:“哦,……对了,她打过电话,今天早晨。”
  “什么事?”
  “好像有不方便的地方,她说不来了。”
  “这种事你应该早点告诉我啊。”须田叹了一口气。
  “我没告诉过你吗?”装糊涂是道原和代最擅长的。
  “那么……”须田似乎也没兴趣责备她,马上对那个自称叫市村智子的女人说:“你是……市村小姐……你已经听到了,请到里面来详细谈一谈吧!”
  “是。”
  “道原小姐,请你倒茶。”对道原和代说完之后,和市村智子一起走进局长室,关上门。
  “请坐吧!”须田让市村智子坐在即使闭着眼晴奉承也不能称赞漂亮的沙发上。“你有没有带履历表这一类的东西?”
  “是的”,市村智子从皮包里拿出一个信封交给须田。
  这时候须田心里己经决定要录用这个女人,对平时做什么事都很慎重的须田而言,是极罕见的倩形。
  市村智子履历表上写的是四十七岁。但看她本人的外貌却是四十五岁以下的样子,她如果写四十岁,也能令人相信。
  苗条匀称的身段。典型日本美女的瓜子脸……所谓会说话的眼睛大概就是像市村智子那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她穿着颜色淡雅的灰色套装,但看得出是价值不菲的高级品,穿在她身上也显得自然贴切,使人一看便认定她必来自高贵家庭。
  “很冒味请教,你为什么想做这个工作……”须田言词暖味地,没有把话问完。
  “因为我先生在去年去世,我唯一的女儿也出嫁了,我自己一个人在家,每天无事可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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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8 17:52:38 | 显示全部楼层
“原来如此,一定很寂寞吧!”
  “是的,所以我一直在想有没有什么事可以做的,当我看到音乐比赛大会正在征求厨师的报道:我就来了。本来我对烹饪并不擅长,可是我喜欢做莱,所以我确信我能胜任这个工作。”
  “原来如此,你的心意很可贵。”
  “我女儿也一直在学小提琴,只是她没有当职业音乐家的本事,不过,可以做为婚后的休闲消遣,偶尔拉拉琴。”
  当市村智子在说话时,道原和代送来茶水。
  “谢谢,不敢当。”市村智子喝了一口茶继续说:“因为女儿也学过琴,所以我想为年轻的小提琴家服务是很好的,就……”
  “是的,我明白了,但这个工作并不轻松。有七名男女青年参加决赛,所以这一星期每天要作七人份的餐点。”
  “我知道。”
  “原先我是想让他们也帮着做点事,但是朝仓先生……你也知道就是音乐指挥家朝仓宗和先生……认为比赛必须以完全相同的条件参加,所以一切都要替他们准备完善。”
  “那是当然。如果让他们帮忙洗餐具,手变粗糙或受伤,事情就严重了,说不定还影响到他们的一生前途。”
  “是啊,朝仓先生也是这样说。”须田带着苦笑。
  “工作虽然繁重,请不用担心,我看起来虽然不年轻,体力还是不错。”
  “是的。……”须田干咳一声说:“能够这样最好,我们也很感激。不过由于预算的关系,不能付出很高的酬劳,昨天那个人可能是不满意待遇,所以拒绝……”
  “这一点您不用顾虑,”市村智子打岔道:“这是我自己请求的工作,我可以不要报酬。”
  “不,那是不可以的……”须田很惊慌地说。
  “我的经济情况非常好,不需要这笔钱,请把这个预算用到别的地方去吧。”市村智子微笑道。
  如此一来,须田是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拒绝这个女人了。
  “那么,就照你的话吧……但,真的可以吗?”
  “是的。不过我有一个请求。”
  “什么事?请直说。”
  “工作场所现在是什么样子呢?”
  “哦,你是说那个要住一个星期的地方吗?……那是一个很大而古老的建筑物,现在正在整理内部和装满。”
  “我是想能不能事先看看厨房的设备和料理台?这样我比较好办事。”
  “哦,原来是这样。”须田点头道:“没间题,不过现在很多木工正在工作,会很嘈杂。”
  “我是不在意嘈杂的。能不能告诉我地点?我会自己开车去。”
  “当然可以。请稍等一下。”须田走到办公桌旁,在自己的名片后面很快画好简单地图,递给市村智子。
  “就在这里。你到那边后把这张名片交给那边的人,说明来意,就会让你进去。”
  “谢谢。”市村智子把名片收进皮包里,很客气地道谢后走出局长室。
  正悠闲地修剪着指甲的道原和代见她走出来,立刻把指甲刀放迸抽屉里。
  市村智子十分客气地对道原和代深深一鞠躬,告辞离去。
  须田送市村智子到门口。转身对道原和代说:
  “她是免费服务,太好了!我们正为了筹措资金头痛呢!”
  “她?真是奇特的人。”
  居然有人只要工作不要酬劳,真是难以置信。
  “我看还是算了吧!”道原的口气不甚热络。
  “为什么?这可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呢!”
  “就是因为太好了,所以绝不会有好结果,就拿我到这里时的条件来说……”
  须田急忙逃进局长室,关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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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8 17:52:54 | 显示全部楼层


  “玛莉,快起来,玛莉!”
  被一阵猛烈的摇晃弄醒之后,樱井玛莉睁开眼晴。
  “几点了?”她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
  “五点半。”
  “早晨吗?”
  “废话,这还要问。说好从今天开始要早起的。”玛莉的母亲樱井充子用生硬的口吻说。“快起来吧!”说完还拍了一下手掌。
  “昨晚到两点钟才睡……”玛莉口齿不清地说着,还张口打了一个大哈欠,把穿着睡衣的身体又躺回床上去。
  “你干什么!快起来!”充子毫不妥协地拉起玛莉,开始动手脱她的睡衣。
  “别这样,好冷。”
  “去浴室冲个澡,那样才会清醒。”
  玛莉只好摆出一副逆来顺受的认命相,下床向浴室走去,一面还哈欠连天。
  再怎么说也应该慢慢来,何必第一天就五点半起床。
  ……开始先七点起床,第二天再提早到六点半,然后六点,这样的渐进式才是好的。
  “妈妈是魔鬼士官长。”玛莉边嘀咕边走进浴室。然后又接着一个大哈欠。
  她尽情地用热水淋浴,企图把睡虫和皮肤上的油垢一起冲走。
  别人是否也如此紧张?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这样?真知子说过她要睡到中午才起来。
  不过,照母亲的解释是。“她要使你大意轻敌。”——玛莉心想:对一个从小就在一起学小提琴的朋友也如此不信任。末免太令人伤心了。
  ——充子这么早就把玛莉叫起,原因是决赛从上午十一点开始,如果不改掉夜猫子睡早觉的习掼,那天到十一点就不能清醒着参加比赛的。
  所以必须趁早调整身体情况及生活习惯,才能在那时有足够精神去发挥。母亲条理分明的解释颇具说服力,像玛莉这样性格散漫的人只有服从。
  的确,在音乐比赛一决胜负的舞台上,任何琐碎的事都足以影响演奏,光凭技术绝不是百分之百可靠。
  玛莉小时候的小提琴老师原是个很有潜力的女小提琴家。可是每次比赛都名列二、三名,始终拿不到第一,原因是她每到比赛那天,总是没来由的烦躁,而无法将实力完全发挥。
  “平时能演奏得更好”,这种话在比赛大会上不具任何意义的,唯有在那一天,在短短几分钟的乐章里表现出水准才是胜利的。
  当然这有一些是要靠运气。例如在决定那一天所指定的协奏曲曲目。
  也许已经将指定曲练习得能全部演奏,但毕竟每个人都有他所擅长和喜好,遇到的指定曲是自己所拿手的,抑或是不擅长的乐章,只有但凭运气了。
  像这样听天由命的比赛,玛莉十分反感。但是当她想到若能突破难关便可获得的代价时,她就可以扬弃这种心情和想法。
  ——淋浴后头脑清醒多了。
  当玛莉走出浴室时,母亲充子己经为她准备好新的内衣和慢跑装。
  玛莉换好衣眼,吹干弄湿的头发,然后走向餐厅。
  “快一点,已经六点多了。”充子边催促,边把刚榨好的柳丁汁交到玛莉手中。
  “才第一天,不要那么紧张好吗?”玛莉说完低头喝果汁。
  “不行。就是因为第一天才要严格执行。”
  “是的,遵命。”玛莉用小丑的口吻调皮地说:然后将果汁一饮而尽,放下杯子问道。“爸爸呢?”
  “学术会议要到明天才结束。”
  “哦,我想起来了。”
  玛莉的父亲是医科大学的教授,去参加在京都举行的学术会议,这一星期都不在家。
  “快去吧。”
  “外面很冷吗?”
  “跑步后就不冷了。”话说得极理所当然。
  玛莉走到玄关,慢跑鞋已经摆在那里了。
  “毛巾给你。”
  玛莉接过对跑步不会造成干扰的小毛巾,走出玄关。
  “要小心车辆。”充子吩咐道。这里是住宅区,在早晨六点是很少有车子经过。更何况玛莉是跑在人行道上。
  大门的锁都己经打开。凡是和玛莉有关的事,充子是丝毫不马虎,总是无微不至。
  在原地轻轻踏两、三步,玛莉开始向前跑。
  “刚开始不要跑得太快。”充子跟到门边说道。
  “知道了。”玛莉看着前面回答后面。
  才跑几步,后面又有声音追上来。
  “小心野狗!”
  玛莉已经不想回答了。
  玛莉在早晨清静的人行道上慢跑。
  空气比较凉爽,天空还是阴暗,可能是稍许寒冷的一天。
  跑了一段距离之后,身体逐渐热起来,呼吸也比较急促。
  她放松步伐,采取跑与走的中间速度。——被母亲从睡梦中叫醒是件不愉快的事,但这样运动后却又感受到晨间慢跑的快感。
  也许会怀疑小提琴演奏大赛和慢跑究竟有何关系,原因可能是,演奏小提琴也是一种重劳动,体力占很大的部分。
  尤其是和管弦乐团合作演奏协奏曲时,所耗的体力是相当惊人的,到了决赛更可见体力的重要,包括独奏的指定曲,大约要演奏两个小时以上——有时甚至会达三个小时。
  如果身体差的人,勉强的支撑演奏到最后一曲,其结果必定是悲惨的失败,充子要玛莉晨间慢跑,就是要训练她的体力。
  已经跑到斜坡,今天早晨希望能跑上去。根据当天的情况而定,有时是走上去。
  玛莉加紧脚力,由坡路跑上去,在过了一半斜坡时,她觉得有些痛苦。但心里想,以现在的状况应该可以坚持下去。
  “觉得痛苦得无法忍受时,已经走过路的一半了。”
  这是母亲充子对中学时代的玛莉所说的话。充子在年轻时也曾经以小提琴家为努力的目标,她有强烈超越性的想望和不服输的个性。当她以第一名的成绩由音乐学校毕业时,觉得前途充满希望,不料却在一次车祸中断了手臂,这样的悲剧使她只好放弃成为小提琴家的梦想。
  当她在医院住院治疗时,年轻的主治医师就是樱井。
  充子把自己的遗憾变成对玛莉的热切希望,玛莉三岁就开始学钢琴和小提琴,当她五岁时,每天练琴时间长达五个小时。
  玛莉长大以后,回想自己小时候练琴的耐力,觉得真是难能可贵。
  玛莉的个性比较沉静,也许是这种和母亲不同的个性,才使得长久的练琴没有对她构成痛苦的负担。
  ——距离在斜坡上的玛莉大约一百公尺左右,有一辆小型汽车慢慢追赶玛莉。
  “成功了!”
  玛莉跑到坡顶,一面喘气一面欢呼。然后她准备下一段路改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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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8 17:53:28 | 显示全部楼层
道路是一个小转弯,经过公园旁边。
  路上已经开始出现较早出门的上班族,以及晨起运动的慢跑者。
  玛莉以竞走的速度走着,一面用毛巾撩脸,她比较容易出汗,这也是充子比较担心的一伴事。
  因为演奏时由额头流下来的汗水可能会流进眼睛里,眼睛会刺痛。看到母亲那副担心紧张的样子,玛莉曾经说:
  “在眼睛上部装一个帽沿吧!”
  一小型汽车行驶到坡顶后稍微加速,不过距离玛莉仍然大约有五十公尺左右。
  只是玛莉有时侯会不了解自己,她虽然知道自己是朝什么方向走,但却不知那是自己的梦还是母亲的梦。
  玛莉至今井末对母亲表示反抗,她始终听命于母亲,努力学习小提琴。当然,玛莉自己也很喜欢拉小提琴,要她放弃小提琴是做梦也想不到的,但是在音乐大赛方面,母亲总觉得缺乏竞争的心的玛莉努力不够。
  “独生女就是娇生惯养。”这是充子的口头禅。事实上如果玛莉不是独生女,充子也没有办法把全部精神都放在女儿身上。
  玛莉走进公园,小客车也停车。
  说是公园,其实只有一个小水池,池边环绕一条小路,如此罢了。玛莉站住缓缓向四周看。
  她想到母亲现在一定边看表边着急,想像中母亲的样子令她觉得好笑。她曾经半开玩笑跟妈妈说。“我们一起跑好不好?”
  老实说,玛莉并不讨厌这段慢跑时间,虽然慢跑也是母亲锻炼她的课程之一,但是能够暂时离开妈妈的控制,这使玛莉得到些微解脱。
  玛莉走出公园又开始跑。
  这时候她以马拉松的速度跑着,迎面吹拂来的风带来快慰的刺激。
  小客车也开动了,这里是一条路,两侧是高墙。这条路并没有分人行道与车道:所以玛莉尽量靠右边跑。
  小客车加快速度缩短和玛莉的距离。——有几个穿着学生制服,可能是中学生的男孩从前面转角处吵吵闹闹走过来。
  汽车减速慢慢停下。
  “小妞,加油!”
  “真够帅!”
  玛莉不理会男孩的取笑,她稍微加快脚步,在路口转弯。
  玛莉还没有男朋友,应该说她没有交男朋友的时间,练琴、不停的练琴,由母亲排定的作息表只有练琴和调整体能训练两件事。
  在决定要参加决寒后,母亲给她短暂的时间去自由玩乐,并给她钱去玩。但是对一个不曾自己去玩的女孩子来说,她现在只会到百货公司去购物,或与朋友去看场电影罢了。
  常和真知子她们开玩笑说,真是一点生活情趣也没有在同期的朋友中已经有人订婚了,还有人和男友一起做婚前旅行,也有经常是话题主角的“多情女郎”或男孩。即使有人并未到那种程度,但也都有一、二个异性朋友一—可是依充子的说法是:
  “那是企图让别人大意轻敌的伪装。”
  不可能每个人都是这样吧,并不是每个人都像充子那样以小提琴为生活的全部,玛莉已经二十一岁了,好像常有人来向爸爸提亲,当然,这方面的事充子一概否决,最近爸爸也不再提起这件事了,尤其是充子对这次玛莉参加决赛似乎抱着极大的希望,父亲所持的态度似乎是,比赛结束之前什么都别说。
  玛莉本身对结婚或相亲之事也没什么兴趣。如果把小提琴比喻做玛莉的恋人,充子一定会很高兴。但是从来没有这样表示过,因为她不想看到母亲因此高兴的样子,其实她心里的确是有这样的感觉。
  “啊——”玛莉停下来,她觉得有砂子进入慢跑鞋里。
  她先向左右看一下,走上二、三阶的阶梯离开了马路,她在一个人家房子的玄关前面坐下,脱下慢跑鞋。
  她在对面的门恰好在这时侯打开,有人出来。她们互看一眼双方都出现极惊呀的神情,那位也穿慢跑衣的年轻女性——和玛莉的慢跑衣一模一样。
  ——也难怪,这个厂牌的慢跑衣是非常畅销的。可是……
  对方也看着玛莉。大概是哪一家的主妇吧,但一定是新婚不久的年轻太太。
  双方接着都露出有些难为情的笑容。然后那位女子举步起跑,慢慢从玛莉的视界中消失。
  玛莉心想,完全相同的装扮,自己都觉得十分可笑,最好等那位女子跑远了,自己再跑。她穿好慢跑鞋,仍坐着歇口气。
  一辆小客车由面前开过,玛莉心里又想,不知那位女子能否察觉后面的来车。当然,这不是一条狭窄到不能避开一个行人的路。
  “该走了。”玛莉站起来,用手拍一下屁股,回到马路上。
  玛莉跑上路之后,发现方才那辆小客车已经消失得无踪无影,她觉得很奇怪,那辆车究竟是以多么快的速度开走了?
  玛莉随即看到刚才相同装扮的女子倚靠在路边的墙上。
  怎么回事,不可能跑这点路就累了吧?玛莉加快速度跑上前去。
  “你不要紧吧?”
  玛莉说完后倒吸一口气。
  那位女子的左臂己经染成红色,靠近手臂中间处有一道锐利的伤口,鲜血正汩汩地流出。
  “你要振作点,我马上去叫救护车!”
  玛莉奔跑到最近的一户人家大门前,急促地揿电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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