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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南昌徐麟

大侦探十二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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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6-30 10:44:31 | 显示全部楼层
4
    格兰特将军的阿什利宅邸不是一所很大的房子。它坐落在一座小山边上,有良好的
马厩和一个没有好好照管的杂草丛生的花园。
    房子里面,房地产经纪人想必会形容为“设备齐全”。几尊盘腿坐着的佛像从合适
的壁龛里朝下斜睨着,几张贝拿勒斯(译注:印度东北部城市瓦腊纳西的旧称)铜托盘
和小桌充塞了地面。壁炉台上摆着一排列队行进的雕刻的小像,四壁上装饰着更多的铜
器。
    在这英印合璧式的安适自在的家中,格兰特将军坐在一把大而破旧的扶手椅上,一
条裹着绷带的腿放在另一把椅子上。
    “痛风病。”他解释说,“你患过痛风病吗,波——洛先生?这叫人情绪很不好!
这都怪我父亲,喝了一辈子红葡萄酒——我祖父也是这样。这苦难就落在了我身上。要
不要喝杯酒?请你摇一下铃,叫我的那个仆人进来,好吗?”
    一个头上扎着头巾的男仆进来。格兰特将军管他叫阿布杜尔,让他端来威士忌酒和
苏打水。等酒端进来之后,他那么慷慨地倒上一大杯,波洛不得不拦住他。
    “我恐怕不能陪你喝啦,波洛先生。”将军像坦塔罗斯(译注:希腊神话中主神宙
斯之子,因泄露天机被罚永世站在头上有果树的水中,水深及下巴,口渴想喝水时,水
即减退;腹饥想吃果子时,树枝即升高)那样望着那杯酒,哀伤地说,“我的医生告诉
我,要是我碰一口那玩意儿,就等于是服毒药。我有时也不信他懂得什么。都是些庸医,
让人扫兴的家伙,乐意让人戒嘴禁喝,劝人吃点软食,蒸点什么的,清水蒸鱼——啊!”
    将军一发怒,不小心挪动了一下那条病腿,那阵剧痛使他痛楚地大叫一声。
    他对自己这声嚷叫表示道歉。
    “我活脱儿像个犯头痛的狗熊。每天我一犯痛风病,我那几个女儿就离我远远的。
我也不怪她们。我听说你见过我的一个女儿。”
    “是的,我有幸见过一面。您有好几位千金,对不?”
    “四个,”将军阴沉地说,“一个男孩都没有。四个可恶的丫头。这年头,真有点
烦人。”
    “我听说,四个都长得很漂亮。”
    “还可以——还可以。可你知道,我从来不知道她们在干什么。这年头,你管不住
这些丫头。这种放纵的时代——到处都是放荡的生活,一个男人能干什么?总不能把她
们锁起来吧,对不?”
    “我想她们在本地很有名吧?”
    “有些心地恶毒的老婆子不喜欢她们。”格兰特将军说,“这里有不少打扮成少妇
的老婆子,男人在这里得多加小心。有一个蓝眼珠的寡妇差点儿虏获了我——过去常到
这儿来,像只小猫那样喵喵叫:‘可怜的格兰特将军——您过去的生活想必很有趣
吧。’”将军眨眨眼,用一只手指头按着鼻子。“太露骨了,波洛先生。不过,总的说
来,这地方还算不错。我的感受是稍微有点过于先进,噪音太大。我喜欢当年乡间那样
的气氛——没有这么多来来往往的汽车,没有爵士乐,也没有那没完没了吵人的收音机。
我家里就不许有收音机。丫头们也明白,一个人有权在自己家里消消停停地过日子。”
    波洛慢慢把话题引到安东尼·霍克身上。
    “霍克?霍克?不认识他。对,我想起来了。一个长得很难看的家伙,两只眼睛靠
得很紧。我从来不相信一个不敢跟你对视的男人。”
    “他是不是您女儿希拉的一个朋友?”
    “希拉?不知道。她们从来不告诉我任何事。”他那两道浓眉耷拉下来——那对咄
咄逼人的蓝眼睛从红通通的脸上直视着赫尔克里·波洛的眼睛。“波洛先生,这到底是
怎么回事?跟我明说吧,你来这儿看我,到底是要干什么?”
    波洛慢吞吞地说:“这倒很困难——也许连我本人也还没闹明白。我只能说这样一
点:你的女儿希拉——也许您的四个女儿——结交了一帮不大适宜的朋友。”
    “交往了一批坏人,对不?我一直对这种事也有点担心。有时也听到一星半点的传
言。”他感伤地望着波洛,“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波洛先生?我又有什么办法?”
    波洛困惑地摇摇头。
    格兰特将军接着说:“她们交往的那帮人出了什么事?”
    波洛用另一个问题回答他。
    “格兰特将军,您有没有注意到您那几个女儿当中有谁曾经昏昏沉沉,兴奋一阵后
又消沉下来——神经质——情绪不稳定?”
    “妈的,先生,你说话就像是读成药处方。没有,我没注意到谁有过那样的毛病。”
    “那就太幸运了。”波洛严肃地说。
    “先生,你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吸毒!”
    “什么?”这句话简直是吼叫出来的。
    波洛说:“有人试图引诱你的女儿希拉吸毒。可卡因是很容易上瘾的。只需要一两
个星期就够了。一旦上了瘾,吸毒人就会不顾一切地支付一切,干什么事都行,只是为
了得到一口毒品。您可以想像贩卖毒品的人会变得多么富有。”
    他默默听着那个老人嘴里一连串迸出来的诅咒和谩骂。等那阵怒火熄灭之后,将军
最后说,等他一旦抓住那个狗崽子,他就会治治那小子。
    波洛说:“按照那位挺欣赏您的比顿太太的话来说,咱们首先勿谋之过早。我们一
旦抓住那个毒品贩子,我就会挺乐意地把他交给您,将军。”
    波洛站起来,被一张雕刻精良的小桌子绊了一下。为了保持身体平衡,他一把抓住
了将军,咕哝道:“噢,太对不起了,将军,我请您原谅!——您明白,请您——无论
如何别把这事对您的任何一个女儿说!”
    “什么?我得让她们交代出实情,我就要这么做!”
    “这正是您不该做的事,您只会得到谎言。”
    “可是,妈的,先生——”
    “我向您保证,格兰特将军,您必须闭住嘴。这很重要——您明白吗?非常重要!”
    “那好吧!听你的。”那位老战士咆哮道。
    将军被制服了,却没有被说服。
    赫尔克里·波洛小心地绕过那些贝拿勒斯铜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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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6-30 10:44:43 | 显示全部楼层
5
    拉金太太的屋里挤满了人。
    拉金太太本人在一张墙边桌子那儿配制鸡尾酒。她是个高个子女人,浅棕色鬈发耷
拉在脖子后面,两只灰里透绿的眼睛,瞳孔又黑又大。她动作灵敏,有一股貌似优雅的
邪气。她看上去像是三十岁出头。仔细观察就可以看出眼角已经有了鱼尾纹,这说明至
少四十来岁了。
    卡米雪夫人的一位朋友,一位中年妇女,带赫尔克里·波洛来到这里。有人给他拿
来杯鸡尾酒,并请他给坐在窗前的一个姑娘送过去一杯。那个姑娘小小的个子,浅浅的
头发——脸色白里透着粉红,犹如天使一般。赫尔克里·波洛顿时注意到她的两眼显出
警惕而多疑的神情。
    他说:“祝你身体越来越健康,小姐。”
    她点点头,呷一口酒,然后突然说:“你认识我妹妹吧。”
    “你的妹妹?啊,那你一定是一位格兰特小姐了?”
    “我叫帕姆·格兰特。”
    “那你妹妹今天到哪儿去了?”
    “出去打猎去了,应该快回来啦!”
    “我在伦敦见到过你妹妹。”
    “我知道。”
    “她告诉你了?”
    帕姆点点头,接着又突然问道:“希拉是不是惹了麻烦?”
    “这么说,她什么都告诉了你吗?”
    那个姑娘摇摇头,问道:“安东尼·霍克也在场吗?”
    波洛正要问,这当儿房门打开了,希拉和安东尼·霍克一同走进来。他们都穿着猎
装,希拉面颊上有点泥痕。
    “哈罗,大伙儿。我们进来讨杯酒喝。安东尼的水壶空了。”
    波洛大声说:“说到天使——”
    帕姆·格兰特打断他的话:“我想,你的意思是指魔鬼吧——”
    波洛连忙问道:“是那样吗?”
    贝丽尔·拉金走了过来,说道:“你可来了,安东尼。给我讲讲打猎的情况?你有
没有画画格莱特矮林?”
    她巧妙地把他拉到壁炉旁的沙发上。波洛看见他离开时回头望了一眼希拉。
    希拉看见了波洛,犹豫一下,然后走到窗前波洛跟帕姆站的地方。她恶狠狠地说:
    “原来是你昨天到我们家来了?”
    “是你父亲告诉你了吗?”
    她摇摇头。
    “阿布杜尔把你形容了一番。我——猜到的。”
    帕姆惊讶地问:“您见过我父亲了?”
    波洛说:“哦,是的,我们——有些共同的朋友。”
    帕姆立刻说:“我不相信。”
    “你不信什么?不信你父亲和我有一个共同的朋友吗?”
    姑娘的脸红了:
    “别装傻了。我是说——那不是你真正的原因——”
    她转问她的妹妹:
    “你怎么不说话呀,希拉?”
    希拉一怔,问道:“这跟——跟安东尼·霍克毫无关系吧?”
    “为什么该跟他有关系呢?”波洛问道。
    希拉脸红了,一下就穿过房间朝另外那些人走去。
    帕姆突然生了气,却又压低嗓音说:“我不喜欢安东尼·霍克。他身上有股邪气—
—她也有点——我指的是拉金太太也如此。你瞧,他们俩现在那种样子。”
    霍克跟他的女主人正把脑袋紧紧挨在一起。看上去他好像在安慰她,可她突然提高
嗓音说:
    “可我等不及啦。——我现在就要!”
    波洛微微一笑,说:“女人们哪——不管是什么——她们总是立刻就要弄到手,是
不是?”
    帕姆却没答理他,脸色沮丧。她神经质地一再捻弄她那花呢裙子。
    波洛小声搭话道:“你跟你妹妹在性格上完全不一样,小姐。”
    她仰起头来,不耐烦地问道:
    “波洛先生,安东尼给希拉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是什么东西使她变了——不像原来
的样子了?”
    他直勾勾地望着她,问道:“你吸过可卡因吗,格兰特小姐?”
    她摇摇头。“哦,没有!原来是这么回事,可卡因吗?可那很危险啊,对不对?”
    希拉·格兰特又回到他们这边来,手里拿着一杯饮料。她问道:
    “什么东西很危险?”
    波洛说:“我们在谈论吸毒的后果。谈到精神和灵魂的慢性死亡——人类一切真实
和美好事物的毁灭。”
    希拉·格兰特喘了口气,手中的杯子晃了晃,酒溅了一地。波洛接着说:“我想斯
托达医生已经明确告诉过你,那会给生命带来什么样的死亡。染上瘾是很容易的——戒
掉瘾就很难了。那个故意让别人堕落和痛苦而谋取暴利的人是一个吃人肉、喝人血的敲
诈勒索的家伙。”
    他转身走开,听见身后帕姆·格兰特喊了一声“希拉!”还听到一句耳语——一个
微弱悄没声儿的耳语——是希拉·格兰特说的,声音低得使他几乎听不到:“那个水
壶……”
    赫尔克里·波洛向拉金太太道了别,走出那个房间。在门厅的桌子上有一个打猎时
带的水壶、一条马鞭和一顶帽子。波洛把水壶拿起来,那上面写着安东尼·霍克姓名的
首字母:“安·霍”。
    波洛自言自语道:“安东尼的水壶是空的吗?”
    他轻轻摇晃一下。里面没有水声。他拧开壶盖。
    安东尼·霍克的水壶并不是空的,里面装满了白色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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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6-30 10:44:52 | 显示全部楼层
6
    赫尔克里·波洛站在卡米雪夫人家的露台上,正在恳求一个姑娘。
    他说:“你还非常年轻,小姐。我相信你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你跟你的姐妹们一起
在干什么。你们一直像狄奥墨德斯野马那样让人家喂食人肉。”
    希拉浑身颤抖,呜咽着说:“这听起来真太可怕了。可这却是真的!我直到在伦敦
那天晚上斯托达医生告诉我时还从来没意识到这一点。他那么严肃——那么真诚。我那
时才认识到我一直在干着多么坏的事……在这之前,我还以为——哦!只像工作完毕后
喝杯酒那样——有些人会付钱去买,却真不认为是什么很要紧的事!”
    波洛说:“现在呢?”
    希拉·格兰特说:“您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也去告诉别人,”她又加了一
句道,“我想斯托达医生不会再理我了吧……”
    “正相反,”波洛说,“斯托达医生和我正准备尽一切力量帮助你重新做人。你可
以相信我们。但是你必须做一件事。我们必须消灭一个人——彻底把他消灭,只有你和
你的姐妹可以消灭他。那就是你们得出面作证,判他有罪。”
    “你是指——我们的父亲吗?”
    “那不是你的父亲,小姐。难道我没有告诉你,赫尔克里·波洛什么都知道吗?你
的照片在警方机构很容易就给辨认出来,你是希拉·凯利——是一名多次在商店里盗窃
的年轻扒手,几年前曾给送进教养院。你从教养院出来后,有一个自称是格兰特将军的
人接近你,并且提供给你这个职务——一个‘女儿’的职务。会有许多钱,种种玩乐,
过好日子。你要做的就是把‘那玩意儿’介绍给你的朋友们,总装着是别人给你的。你
那几个‘姐妹’跟你的情况完全一样。”
    他顿了顿又说:“来吧,小姐——必须逮捕那个人,判他徒刑。这之后——”
    “这之后怎么样呢?”
    波洛咳嗽一声,微笑着说:“你就献身于侍奉上帝,不再做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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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6-30 10:44:59 | 显示全部楼层
7
    麦克·斯托达惊讶地望着波洛,说道:
    “格兰特将军?格兰特将军?”
    “正是,亲爱的。要知道,整个布景道具都是你可以称之为伪造的玩意儿。那些佛
像啦,那些铜器啦,那个印度男仆啦!还有那种痛风病也是伪装的!痛风病如今已经过
时,只有很老很老的老头儿才患痛风病——十九岁年轻姑娘的父亲患不了这种病!
    “另外,我为了弄清这一点,在走出去的时候跌了一下,趁机用手抓住他那条患痛
风病的腿。我告诉他的那些话使他十分不安,竟然没感觉到我那一抓。哦,是啊,那位
将军完全是伪装的!然而,这个主意还是很精明的。一个退休的驻印将军,一个知名的
脾气暴躁的可笑人物,他在那里定居下来——可他没住在其他退休的驻印英国军官当中
——哦,没有,他却来到一个对一般退休军人来说过于昂贵的地区,安了家。那里有阔
人,有从伦敦来的人,是一个推销那种货品的好场所。又有谁会怀疑那四个活泼可爱的
漂亮姑娘呢。万一出了什么事,她们也会被认为是受害者——这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你去看那老魔鬼时,心里是怎么想的呢?是想让他害怕吗?”
    “对,我想看看,会发生什么事。我没等很久就发现了。那几个姑娘得到了指示。
安东尼·霍克其实也是她们手下的一个受害者,让他充当替罪羊。希拉原本该告诉我们
拉金太太家门厅里那个水壶的事,可她几乎不忍心那样做——另外那个姑娘却冲她怒喊
一声‘希拉’,她便不得已支支吾吾地说出了那个水壶。”
    麦克·斯托达站起来,来回踱步,最后说道:“你知道,我不会不再看望那个姑娘。
我已经对青少年的犯罪倾向得出了一个很正确的理论。你如果仔细调查一下当今的家庭
生活,就几乎一定会发现——”
    波洛打断他的话说道:
    “亲爱的,我很尊重你那门医学科学。我毫不怀疑你那套理论在希拉·凯利小姐身
上会取得可喜的成功。”
    “对其他人也一样。”
    “其他人嘛,也许会的。可我敢打包票的只是那个希拉姑娘。你会驯服她,毫无疑
问!说实话,她已经对你完全言听计从了。”
    麦克·斯托达红着脸说:
    “波洛,你在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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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6-30 10:45:1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桩 希波吕特的腰带
    (译注:希波吕特的腰带:希腊神话中亚马孙女儿国女王希波吕特身上的宝带。欧
律斯透斯的女儿要得到它,国王遂让赫尔克里去取。赫尔克里进入女儿国,受到希波吕
特女王的爱慕,愿把腰带给他。赫拉由于憎恨赫尔克里,变成一个亚马孙人,混在众人
当中,散布谣言说赫尔克里要拐走女王。亚马孙女战士即刻袭击赫尔克里,但被他打败,
取走腰带返回。这是赫尔克里做的第九桩大事。)
     
1
    一件事总是导致另一件事,这是赫尔克里·波洛时常爱说的一句并无太多创见的话。
    他认为再也没有什么比鲁本斯(译注:佛兰德画家,巴罗克艺术代表人物,在欧洲
艺术史上有巨大影响,作品有《基督下十字架》、《维纳斯和阿多尼斯》、《农民的舞
蹈》等)名画被盗一案最能明显地证实了这句话的准确性。
    他一向对鲁本斯的绘画并没有多大兴趣。首先,鲁本斯不是他欣赏的画家;此外,
这次盗窃作案的手法也太一般化了。他受理这起案件纯粹是因为亚历山大·辛普森恰好
是他的一个朋友,另外也由于他个人的那么一个原因,也就是说那并非跟古典文学一点
关系都没有!
    画失窃之后,亚历山大·辛普森把波洛请去,向他倾诉了那起不幸的事故。那张鲁
本斯画是新发现的一幅迄今尚鲜为人知的精品,不过毫无疑问是幅真品。那幅画在辛普
森画廊上展示时,竟在光天化日之下让人盗走了。当时正值大批失业的人采用躺卧在十
字路口并进入豪华饭店的战术举行抗议活动。其中一小部分人还进入了辛普森画廊,躺
在地上举着“艺术是奢侈,饥饿者要吃饭”的标语。警察给召来了,人群好奇地聚在那
里看热闹;直到示威者被警方用武力驱散之后,才发现那幅鲁本斯的画从画框上被人干
净利落地割走了!
    “要知道,那是一张不大的画,”辛普森先生说,“谁都可以把它夹在胳臂底下走
出去,而那时人人都在观望着那些可怜的失业的白痴呐。”
    后来发现那些闹事的人是受人雇用的,在那起盗窃案中扮演了无辜的角色。他们得
到辛普森画廊里去示威,而事后他们才知道叫他们去那里的真正原因。
    赫尔克里·波洛认为这是一个有趣的花招。可他觉得自己对些无能为力。他指出完
全可以仰赖警方侦破这起直截了当的盗窃。
    亚历山大·辛普森说:“听我说,波洛。我知道谁偷走了那幅画,并且知道他的去
向。”
    按照辛普森画廊的主人所说,那幅画是被一个国际盗窃团伙盗走的,以便提供给某
一位百万富翁,那人不怕以非常低廉的价格购进艺术品,而且也从不提出任何疑问!辛
普森说那幅画会给私运到法国,然后转到那位百万富翁手中。英法两国警方都处于戒备
状态。然而辛普森却认为他们不会截获。“一旦那件东西落到了那个恶棍手里,那可就
更难办了。情况将会很微妙。只有你能办得到。”
    最后赫尔克里毫无热情地勉强接受了这个任务。他同意立即动身去法国。他对这项
调查其实不大感兴趣,但是由此却使他接触到了另一起女学生失踪案,那个案子倒的确
使他更感兴趣。
    他是从贾普警督口中首次听到那件案子的。波洛正对仆人给他收拾的行李表示满意
时,那位警督前来拜访了。
    “哈,”贾普说,“去法国吧,对不对?”
    波洛说:“老朋友,你们伦敦警察厅的消息可真灵通啊!”
    贾普格格笑起来,说道:“我们有眼线!辛普森竟然抓你去办鲁本斯那个案子,可
见他对我们不信任!不过,这也无所谓,我想托你办的是另外一件事。反正你要去巴黎,
我想你倒不妨来个一箭双雕。赫恩警督正在那边跟法国人合作——你认识赫恩吧?是个
好小伙子——不过也许不太有想像力。我想听听你对这案子的看法。”
    “你说的到底是什么事?”
    “一个女孩子失踪了。今天的晚报会登出这条消息。看上去她像是给绑架了。是克
兰切斯特郡一位牧师的女儿,叫温妮·金。”
    接着他就开始讲述事情的经过。
    温妮正在去巴黎的路上,前去进入波普女士为精选出来的英美姑娘创办的女子高级
学校。温妮是乘早班火车从克兰切斯特郡动身的——修女服务团一名成员陪伴她通过伦
敦的,该团职责是护送女孩子从一个火车站到另一个车站。在维多利亚车站把她交给波
普女子学校的第二把手布尔肖女士,随后由布尔肖女士带领她同其他十八个姑娘一起离
开维多利亚站乘船过海。十九个女孩过海峡后,在加来办了海关手续,就搭上去巴黎的
火车,还在餐车里吃过饭。可是到了巴黎郊区,布尔肖女士一点数,发现只有十八个姑
娘了!
    “啊哈,”波洛点点头,“火车在什么地方停过吗?”
    “在亚眠停了一下,那时姑娘们都在餐车里,她们都肯定地说温妮跟她们在一起呐。
这么说,她们是在走回自己的车厢时丢失她的。也就是说,她没有跟其他五个姑娘一起
进入自己那个车厢。她们也没怀疑出了什么事,只认为她在另外包的两个车厢里呐。”
    波洛点点头。
    “那最后见到她——具体是在什么时候?”
    “是在火车离开亚眠之后十分钟,”贾普轻轻咳嗽一声,“最后见到她是——嗯—
—她进入了厕所。”
    波洛喃喃道:“这是很自然的事。”他接着问:“没有别的什么情况吗?”
    “哦,还有一件事,”贾普做了个怪脸,“她的帽子在铁路边上给发现了,距离亚
眠大概十四公里的地方。”
    “没有发现尸体吗?”
    “没有发现尸体。”
    波洛问道:“那你本人怎么想呢?”
    “真不知道该怎么想!因为没有她的尸体的任何痕迹——她想必不会从火车上摔下
去。”
    “火车在离开亚眠后再也没停过吗?”
    “没有。只是按照一个信号——慢行过一次,但是车没停。我怀疑会不会车行驶得
很慢使一个人跳下火车而不受伤。你是不是在想那个女孩子由于一时惊慌而想跑掉啊?
这是她进学校的第一个学期,也可能她忽然中途想家了,这倒是实话,可她毕竟已经十
五岁半了——一个有理智的年龄了嘛,何况她一路上精神挺好,一直在聊天什么的。”
    波洛问道:“搜查过那辆车了吗?”
    “当然搜过了,他们在火车抵达此站之前从头到尾搜查了一遍。姑娘没在火车上,
这点可以肯定。”
    贾普无可奈何地说:“她就是一下子无影无踪地不见了!真叫人无法理解。波洛先
生,简直讲不通嘛!”
    “她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极普通,按我们所了解的,是那种完全正常的姑娘。”
    “我是说她长得怎么样?”
    “我这里有一张她的快照,算不上是个小美人。”
    他把照片递给波洛,后者默默琢磨着。
    照片上是个瘦长的丑姑娘,梳着两条柔软的发辫。这不是一张摆好姿势的照片,是
在她不注意时让人拍下来的。她正在吃一个苹果,张着嘴,微微突出的牙床上有牙医做
的固定箍。她还戴着眼镜。
    贾普说:“长得很一般的姑娘——不过这个年龄的孩子都不好看!昨天我去我的牙
医那里,在《速写》杂志上看到一张本季度美人玛丽亚·冈特的像片。我记得在她十五
岁时,我去过她家的宅邸侦查那里发生的一起盗窃案。她一脸雀斑,笨手笨脚,一嘴鼓
出来的牙,蓬头垢面。可是一夜之间,她就长大变成一个大美人了——我不知道那是怎
么变的。可真是奇迹!”
    波洛微笑着说:“女人是能创造奇迹的性别!那个女孩子家里怎么样呢?他们提出
了什么帮助吗?”
    贾普摇摇头:“没提出什么,母亲是个病人。可怜的金牧师真是急得傻了眼。他怪
那个姑娘非要去巴黎不可——一直盼望要去。想去学绘画和音乐那类玩意儿——波普女
士那个学校的姑娘在艺术课上都是优等的。你也许知道波普女子学校很有名气吧。许多
社会女名流都上过那所学校。她十分严格——像个母老虎——学费也非常昂贵——所收
的学生都经过了很严格的挑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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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6-30 10:45:32 | 显示全部楼层
波洛叹了口气。
    “我了解那种类型的女人。从英国接姑娘们去的布尔肖女士怎么说呢?”
    “那是个头脑还算清醒的女人。只是非常害怕波普女士怪她失职!”
    波洛若有所思地说:“没有什么小伙子跟这事有牵连吗?”
    贾普指着那张照片说:“你看她那副长相像吗?”
    “不,不像。不过人不可貌相。她长得丑,可没准儿有颗浪漫的心啊。十五岁不算
小了。”
    “这么一说,”贾普说,“如果是一颗浪漫的心鼓舞她跳下火车的话,那我可要好
好读读女作家的小说啦。”
    他期望地望着波洛,问道:“你没有什么想法吗——呃?”
    波洛慢慢摇着头说:“他们有没有在铁路边上碰巧也找到她的鞋呢?”
    “鞋?没有,为什么是鞋呢?”
    波洛喃喃道:“只是转到这样一个念头罢了……”
     
2
    赫尔克里·波洛正要下楼乘出租车离开,电话铃响了,他拿起话筒。
    “喂?”
    贾普的声音说:“很高兴你还没走。没事了,老伙计。我回到局里见到了一张字条,
说姑娘已经给找到了。在离亚眠十五公里的大道旁边。她迷迷糊糊,什么也说不清楚,
医生说她让人用药麻醉过了。不过,她还好,没出什么事。”
    波洛慢吞吞地说:“你不再要我做什么事了吧?”
    “恐怕不要了!真格的——很抱歉打扰——劳您的大驾了。”
    贾普对自己的俏皮话笑起来,接着便挂断了电话。
    赫尔克里·波洛没笑。他慢慢放下话筒,脸上显出焦虑的神情。
     
3
    赫恩警督好奇地望着波洛,说道:“真没料到您也会对这事那么感兴趣,先生。”
    波洛说:“贾普警督对你讲过我可能跟你一块儿研究这件事吗?”
    赫恩点点头。
    “他说您到这儿来办点事,还说您可能帮我们解开这个谜。可我现在没料到您会来,
因为事情已经解决了。我以为您就会去忙自己的事呢。”
    赫尔克里·波洛说:“我自己的事可以放一放。现在这件事倒使我感兴趣。你说那
是个谜,现在已经结束。可是那个谜好像还是存在着呐。”
    “嗯,先生,我们找到了那个孩子。她也没受伤。这是主要的事。”
    “可这并没解决你怎样把她找回来的这个问题,对不?她本人是怎么说的?找过医
生看了她吧?医生又是怎么说的?”
    “说她是给麻醉过了。她现在还糊里糊涂呐。事实上,她从离开克兰切斯特之后就
不大记得什么事了。所有后来发生的事都给抹掉了。医生认为她可能只有轻微的脑震荡。
但她的脑袋后面有个伤疤,医生说这就说明可能她的记忆整个会丧失。”
    波洛说:“这倒对某一个人来说——非常合适!”
    赫恩警督起疑地问道:“难道您认为她是在作假吗,先生?”
    “那你怎么认为呢?”
    “不,我敢肯定她不是作假。她是个挺好的孩子——一个单纯的小丫头。”
    “不,她不是在假装,”波洛摇摇头,“不过,我想知道她到底怎么下了火车,我
想知道这该由谁负责——为什么?”
    “至于为什么,我倒认为这是一起绑架,先生。他们打算把她当做人质,勒索赎
金。”
    “可他们却没那样干啊!”
    “因为她又哭又闹搞得他们惊惶失措——就急忙把她丢在大路边上了。”
    波洛怀疑地问:“他们从克兰切斯特教堂的牧师那里能得到多少赎金呢?英国教堂
的牧师不是腰缠万贯的百万富翁。”
    赫恩警督愉快地说:“我认为整个这事干得很拙劣,先生。”
    “哦,你是这样认为。”
    赫恩的脸微微红了,说道:“那您是怎么想的呢,先生?”
    “我想知道她是怎样从火车上给拐下去的。”
    那位警长的脸色阴沉下来。
    “那可真是个谜,真的是。她刚刚还好好地坐在餐车里,跟其他姑娘聊着天,五分
钟之后就消失了——说变就变——像变戏法儿似的,一下子就没影儿了。”
    “正是,像是变了一场戏法儿!在波普女子学校所包的车厢里,还有什么其他乘
客?”
    赫恩警督点点头。
    “这一点问得对,先生。这很重要。特别重要,因为那是最后一节车厢。而且所有
的人都从餐车上回来之后,各节车厢之间的门就锁上了——主要是防止人群在餐车没有
打扫干净准备午餐之前又挤回来要求饮茶。温妮·金跟其他姑娘一起回来的——学校一
共只订了三个包间。”
    “那节车厢的其他包间里都有些什么人呢?”
    赫恩拿出他的笔记本。
    “乔丹女士和马特斯女士——两位去瑞士的中年老处女。她俩没什么问题,是从汉
普郡来的,在当地名声很好。两名法国商人,一个是里昂居民,另一个是巴黎居民,两
位都是规规矩矩的中年人。还有一个年轻人詹姆士·埃利奥特和他的妻子——她是个花
枝招展的女人。他的名誉也不好,警方怀疑他跟一些来历不明的交易有关——不过从没
染指过绑架的事。反正,他的包间给彻底搜查了一遍,没从他的行李中找到他介入此案
的什么东西,也没看出他能同这事有什么关系。还有一个人是一位美国女士,范苏德太
太。她正去巴黎旅行。对她没有什么了解,看上去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是这些人。”
    赫尔克里·波洛说:“火车离开亚眠站之后肯定没有停过吗?”
    “这完全可以肯定。只慢慢行驶过一段,不过也不可能慢得让任何人从车上跳下去
——而不会受重伤或没有死亡的危险。”
    赫尔克里喃喃道:“这就使问题变得更特别有意思了。那个女学生在亚眠郊外消失
得无影无踪,可又来无影去无踪地在亚眠郊外重新出现。那她当时一直呆在哪儿呢?”
    赫恩警督摇摇头。
    “这样一说,听起来可真邪门儿了。哦,对了,他们告诉我您打听过鞋的事——那
个姑娘的鞋。寻到她时,她倒是穿着鞋的,可是铁道旁边倒还有另一双鞋,是一个打信
号的铁路员工发现的。他拣回家去了,因为那两只鞋并不破旧,一双肥肥的黑色轻便
鞋。”
    “啊!”波洛说。他看上去满意了。
    赫恩警督纳闷地问道:“我不明白那两只鞋怎么了,先生?那又说明了什么呢?”
    “这证实了一个理论,”赫尔克里·波洛说,“就是那个戏法儿怎么变的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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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6-30 10:45:49 | 显示全部楼层
4
    波普女子学校跟许多其他那类学校一样,坐落在讷伊。赫尔克里·波洛抬头望着校
舍高雅的外观,突然一群姑娘从楼门涌了出来。
    他数了一下,共有二十五名;她们都穿着一色深蓝外衣和裙子,头戴看上去不舒服
的深蓝色丝绒的英国式帽子,上面有一条显眼的波普女士选择的紫金两色的帽圈。她们
的年龄从十四岁到十八岁不等,有胖有瘦,头发有深有浅;有的笨拙,有的灵巧。在她
们后面,一个满脸操心样儿的灰发女人跟一个较小的姑娘在一起。波洛猜想,那灰发女
人一定是布尔肖女士。
    波洛站在那里观望她们片刻,然后就按下门铃,要求会见波普女士。
    拉温娜·波普女士跟她的第二把手布尔肖女士完全不一样。波普女士显得有性格,
令人敬畏,尽管波普女士会向家长们文雅地显出和蔼的神情,她仍然会对世上别的人保
持那种明显高傲的态度,这对一位女校长来说威严倒是一种长处。
    她那银灰色头发梳理得很有派头,衣着朴素而漂亮。她能干,无所不知。
    接待波洛的客厅是一间有文化修养的女人的房间,里面摆着雅致的家具和鲜花,挂
着一些镜框,全是波普女士以前的学生,现在已是社会知名人士的签名照片——其中许
多人都穿着锦衣华袍,墙上还挂着一些世界名画复制品和几幅不错的水彩素描画。整个
房间布置得极其干净优美。你会觉得没有一点灰尘竟敢存在于这一圣殿里。
    波普女士以一种从不会看错人的态度接待波洛。
    “赫尔克里·波洛先生吗?我当然知道您的大名。我想您到这儿来大概是关于温妮
·金那件不幸的事吧。真是一件让人很不愉快的事。”
    波普女士看上去并没有显得不愉快。她好像逆来顺受地接受灾难,恰当地予以处理,
并把那事降低到近乎无关重要的程度。
    “这种事,”波普女士说,“过去可从来没发生过。”
    “今后再也不会发生啦!”她的态度似乎在这样说。
    赫尔克里·波洛问道:“这是那个姑娘到这里的第一学期吧,对不对?”
    “对!”
    “您事先跟温妮面谈过——跟她的父母谈过话吗?”
    “最近没有。那是在两年前,我当时住在克兰切斯特——事实上是住在主教家里—
—”
    波普女士的口气仿佛在说:“请注意,我是那种住在主教家里的人!”
    “我在那里时认识了牧师和金夫人,金夫人当时是个病人。接着我见到了温妮,一
个很有教养的姑娘,对艺术有明确的爱好。我对金夫人说我很愿意在一两年后接受温妮
进我的学校——一等她的基础教育结束就可以来。波洛先生,我们这里专门教授艺术和
音乐。我们带姑娘们去听歌剧,去观看法国喜剧,到卢浮宫去听讲演。最好的教师来我
们这里教授她们乐理、唱歌和绘画。广泛的文化修养是我们培养的目标。”
    波普女士忽然想起波洛并不是一位家长,连忙问道:
    “波洛先生,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想了解一下温妮目前的情况怎么样了。”
    “金牧师去到亚眠,带着温妮回家去了。孩子受到惊吓,这是最明智的做法了。”
    她接着说:“我们这里不接受体质弱的姑娘。我们没有照顾病人的设备。我对牧师
说了,依我看,他最好把孩子接回去。”
    赫尔克里·波洛直截了当地说:“您究竟对这事怎么看呢,波普小姐?”
    “我一点也闹不清楚,波洛先生。他们向我汇报了这件事情的整个经过,听上去简
直叫人不可思议。我真的认为我那位负责照管姑娘的工作人员不该受到责怪——当然,
她也许应当更早一点发现丢失了一个姑娘才对。”
    波洛说:“警方大概已经来访问过您了吧?”
    波普女士那贵族气派的身子微微颤抖一下,冷冰冰地说:
    “警察局的一位勒法热先生来电话要见我,问我能否对这起事件提供一些线索。我
当然无能为力,接着他要求检查一下温妮的行李,那当然是跟其他姑娘的行李一起到达
这里的。我告诉他警方另一名人员已经来电话要求过这件事了。我猜想他们的部门准是
把事情搞重复了。没多会儿我又接到一个电话,对方坚持说我没把温妮的全部行李交给
他们。为此我对他们也就不客气了。人们不能忍受任何公职人员的随便训斥。”
    波洛深吸一口气,说道:“您生气勃勃。我很敬重您这一点,小姐。我想温妮的行
李到达这里时没有打开过吧?”
    波普女士的脸色微微有点改变。
    “照章办事,”她说,“我们严格遵守规章办事。姑娘们的行李到达时都没有给打
开过,她们的东西都必须按我的要求存放。温妮的行李同其他姑娘的东西都一起取出查
看一下,当然都给重新放进去,这样她的行李跟到达时完全一样地交给她。”
    波洛问道:“完全一样吗?”
    他踱到墙边。
    “这幅画肯定画的是著名的克兰切斯特大桥,远处的背景是那里的大教堂。”
    “您说得对,波洛先生。这是温妮画的,明明要作为一件让我惊奇的礼物送给我。
这是放在她的行李里的,用一张纸裹着,上面写着‘送给波普女士,温妮’。这孩子真
可爱。”
    “哦!”波洛说,“您认为——这幅画画得怎么样?”
    波洛本人见到过不少幅画克兰切斯特大桥的画儿,这是每年美术学院都可以见到的
一个题材——有时是油画——有时是在水彩画室里展出。他见过有的画得很出色,有的
平庸,有的乏味。可他从没见过这样一幅如此粗线条地呈现出来的画。
    波普小姐宽容地微笑着,说道:“我们不应该叫自己的学生灰心,波洛先生,当然
应当鼓励温妮画得更好些。”
    波洛若有所思地说:“要是她画一张水彩画,那想必就会更自然些,对不?”
    “对,我不知道她在试着用油彩画画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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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6-30 10:46:01 | 显示全部楼层
“嗯,”赫尔克里·波洛说,“请允许我取下来看一看,小姐。”
    他把那幅画从墙上拿下来,走到窗口,仔细查看一番,然后抬头说道:“小姐,我
想请您把这幅画送给我。”
    “可是,真格的,波洛先生——”
    “您不会假装非常喜欢这幅画吧。这幅画画得真难看。”
    “哦,它没有什么艺术价值,这我同意。可这是一个学生的习作,而且——”
    “小姐,我敢说这是一幅挂在您墙上非常不合适的画。”
    “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这样说,波洛先生?”
    “我这就向您证明这一点。”
    他从衣服口袋里取出一个瓶子、一块海绵和一点破布条,说道:“首先我给您讲个
小故事,小姐。它跟那个丑小鸭变成白天鹅的故事很相似。”
    他一边说,一边麻利地干着活儿。房间里充满了松节油气味。
    “您大概不常去看小型歌舞滑稽剧吧?”
    “的确不看,我认为那太浅薄……”
    “浅薄,对,不过有时也有教益。我见过那种戏的一位聪明的艺术家用最神奇的方
式变换她的性格。她一下子勾勒出自己是个卡巴莱(译注:有歌舞或滑稽短剧表演助兴
的餐馆、咖啡馆或夜总会)明星,优美而艳丽。十分钟后,她又成了一个患扁桃腺炎、
贫血而矮小的孩子,穿着一身运动服——十分钟后,她又成了一个衣裳褴褛的吉卜赛女
人,站在一辆大篷车旁边给行人算命。”
    “很可能,毫无疑问,可我不明白——”
    “我这是正在让您看看火车上那种戏法儿是怎么变的。那个女学生温妮梳着两条发
辫,戴着眼镜,套着矫正牙形的牙箍——走进了厕所。一刻钟之后,她从里面出来时—
—借用赫恩警督的话来说——是个‘花枝招展的女人’。透明丝袜,高跟鞋——一件貂
皮大衣罩住女学生的校服,一小块称之为帽子的丝绒束在鬈发上——那张脸——对,那
张脸,又涂胭脂又擦粉,抹上口红啦,涂黑了睫毛啦!那个迅速变形的艺术家的脸真的
是什么样呢?恐怕只有老天爷知道!可是您,小姐,您本人已经常常见到那些笨头笨脑
的姑娘怎么一下子就神奇地变成了穿着考究而动人的、初进社交界的美女。”
    波普女士目瞪口呆。
    “你是说温妮·金把自己乔装打扮成——”
    “不是温妮·金——不是。温妮在去伦敦的路上就被人绑架了。我们的那位迅速变
形的艺术家顶替了她。布尔肖女士从来没见过温妮·金——她怎么知道那个梳长发辫、
戴眼镜、套着牙箍的姑娘根本不是温妮·金呢?一直都平安无事,可是那个冒名顶替的
女人不能直接来到这里,因为您认识那个真正的温妮。所以,说变就变,温妮在厕所里
不见了,出来时变成了詹姆士·埃利奥特的妻子,他的护照上包括妻子!而那对金色发
辫、眼镜、棉线袜子、牙箍——这些都可以给塞进一个小包里。但是那双难看的厚皮鞋
和那顶帽子——那顶不能弯折的英国式帽子——得想法子给处理掉——就都给扔到窗子
外面去了。后来,那个真的温妮给带过海峡——没人寻找一个从英国来到法国、服用了
麻醉药而病了的孩子——结果就悄悄地从汽车上把她扔在大路边上了。如果她一直让人
用药麻醉了,她就会记不起发生了什么事。”
    波普女士盯视着波洛,问道:“可是为了什么啊?这样无聊的伪装是为了什么呢?”
    波洛严肃地说:“温妮的行李!这些人打算从英国走私到法国那么一样东西——所
有海关人员都正在寻找的那样东西——是一样盗窃来的东西。还有什么地方能比一个女
学生的行李更安全?波普小姐,您的名气很大,您的学校出了名的正派。在北站,那些
寄宿女学生的行李全部免检通过,那是著名的波普女子学校的学生!然后,在绑架过后,
去取那个姑娘的行李,而且是公开从警察局里取出来,不是很自然的事吗?”
    赫尔克里·波洛微笑道:“不巧的是,学校有条规定,凡是到校的行李都要给打开
来经过检查——一件温妮送给您的礼物——却不是温妮在克兰切斯特装进行李的那件礼
物。”
    他走近她。
    “您已经把这幅画送给了我,请仔细看看。您一定会承认把它挂在您这个卓越的学
校客厅里是不合适的。”
    他举起那张油画。
    就像变戏法儿一样,克兰切斯特大桥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幅淡淡的色彩丰富的
古希腊神话题材的场景。
    波洛轻声说:
    “希波吕特的腰带。希波吕特把她的腰带给了赫尔克里——是鲁本斯画的。一幅伟
大的艺术品——但挂在您的客厅里相当不合适。”
    波普女士脸微微红了。
    希波吕特的手放在她的腰带上——她全身一丝不挂……赫尔克里身上只有一块狮子
皮轻搭在肩膀上。鲁本斯画的人体那强健丰满的肌肉,激起情欲的肌肉……
    波普女士恢复了常态,说道:“一件了不起的艺术品……但是——按您的话——我
们毕竟还是要考虑家长的敏感。有些家长的思想趋向于保守、狭隘……如果您明白我的
意思……”
     
5
    波洛正要离开那所学校时,发生了一起冲击事件:他被一群有胖有瘦、金头发和深
色头发的姑娘团团包围住了。
    “我的上帝!”他小声说,“这简直成了亚马孙女战士的袭击!”
    一个高个子姑娘喊道:“四处已经传开了——”
    她们挤近他,赫尔克里·波洛被团团围住。他被淹没在一群朝气蓬勃的年轻女性的
浪潮中。
    二十五个声音,音调有高有低,却都发出同样的一句话:
    “波洛先生,请在我的纪念册上签个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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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6-30 10:46:1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桩 革律翁的牛群
    (译注:革律翁的牛群:希腊神话中的革律翁是住在卡德伊刺海湾厄律提亚岛上的
三头六臂的巨人。他有一群漂亮的栗色牛,还有三个勇敢的巨人兄弟。欧津斯透斯国王
命赫尔克里去捉革津翁的牛。赫尔克里去后,杀死一只双头狗和看守牛群的巨人,然后
带着牛群离开厄律提亚。但革律翁追来,两人展开一场恶战。赫尔克里用箭射伤前来协
助革律翁的赫拉,并射死革律翁。这是赫尔克里做的第十桩大事。)
     
1
    “我真抱歉这样打扰您,波洛先生。”
    卡纳拜女士两手紧紧抓住她的手提包,身子向前探着,焦急地望着波洛的脸。她像
往常那样气喘吁吁。
    赫尔克里·波洛扬了扬眉毛。
    她急切地问道:“您还记得我吧,先生?”
    赫尔克里·波洛眨眨眼睛,说道:
    “我记得你是我所遇见过的一名最成功的罪犯①吧!”
    “哦,老天,您非得这样说不可吗,波洛先生?您以往一直对我很好。埃米莉和我
经常谈到您;我们如果在报上见到有关您的消息,就剪下来贴在一个薄子里。至于奥古
斯特斯嘛,我们新近又教了它一个本事。我们对它说,为福尔摩斯而死,为福琼先生②
去死,为亨利·梅里韦尔③爵士去死,为赫尔克里·波洛先生去死,它就会躺在地上一
动也不动——一直到我们发话它才再动弹!”
    “这真叫我感动,”波洛说,“我们亲爱的奥古斯特斯如今怎么样了呢?”
    卡纳拜女士就握起双手,滔滔不绝地夸赞起她那条北京哈巴狗。
    “哦,波洛先生,它简直不聪明了。它什么都知道。您知道,那天我正在欣赏一个
婴儿车里的小宝宝,突然觉得谁在揪我,原来是奥古斯特斯不耐烦地试图咬断那条牵狗
带呐。您说它鬼不鬼?”
    波洛眨眨眼,说:“看来奥古斯特斯也像是有咱们正在谈论的那种犯罪倾向,对不
对?”
    卡纳拜小姐没笑,她那张胖脸却显出焦急而哀伤的神情。她气喘吁吁地说:“哦,
波洛先生,我真着急。”

    (①参见本书第一章《涅墨亚狮子》中的故事。——译注。
    ②福琼先生:英国作家H·C·贝利所着《相琼先生系列侦探小说》中的一名侦探。
——译注。
    ③亨利·梅里韦尔:英国作家C.狄克逊《犹大之窗》等小说中的一名业余侦探。
——译注。)

    波洛安慰道:“为了什么事?”
    “您知道,波洛先生,我害怕——我真害怕——我得做一名狠心的罪犯——如果我
能用这样一个字眼儿的话。我总是有些怪想法。”
    “什么样的想法?”
    “邪门儿极了的想法!譬如说,昨天我脑子里忽然出现一个抢劫一家邮局的非常可
行的计划的想法。我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事——可它却一下子突然出现在我的脑子里!还
有一个逃避关税的非常巧妙的方法……我感到有把握——非常有把握——那会取得成功
的。”
    “也许会的,”波洛干巴巴地说,“可这正是你的想法的危险所在。”
    “波洛先生,这种事叫我感到心神十分不安。我是一个受严格道德原则教养出来的
人,如今竟会产生这种违法——这种邪恶——的想法,真叫我非常不安。我想,部分原
因在于,我现在太闲散了。我已经离开霍金太太,现在有另外一位老太太雇用我,每天
给她读点书,替她写几封信;那些信很快就写完了,我一开始给她朗读,老太太立刻就
睡着了,我就一个人坐在那里——脑子里空空,无所事事——咱们都知道魔鬼在闲人身
上所起的作用。”
    “啧,啧。”波洛嘴里发出这样的声音。
    “最近我读了一本书——一本非常时髦的书,是从德文翻译过来的。上面对犯罪倾
向做了不少有趣的探讨。所以我明白,一个人必须净化自己那种冲动心理!这就是我到
您这里来的原因。”
    “是吗?”波洛说。
    “您看,波洛先生,我认为向往一种刺激的事物并不算多么邪恶。我一生不幸过得
非常平淡无奇。我有时觉得那种——呃——北京哈巴狗竞选赛,是我惟一真正活着有乐
趣的时刻了。这当然该受到谴责,可是按照我看的那本书所说,一个人该面对事实。我
来找您,波洛先生,是因为我希望尽可能净化我那向往刺激的事物的心灵——如果我能
这样说的话——而站到天使这边来!”
    “啊哈,”波洛说,“这么一说,你今天是以一个同事的身份来找我了?”
    卡纳拜女士脸红了。
    “我知道我这样做很冒昧。可您的心眼那么好──”
    她顿住,那双浅蓝色眼睛露出一只小狗抱着一线希望,想要你带它出去散步那样的
央求神情。
    “这倒是个好主意。”赫尔克里·波洛慢吞吞说。
    “我当然一点也不聪明,”卡纳拜小姐解释道,“不过我的装腔作势的本事很大。
必得这么做嘛——否则你就会刻让人解雇而失掉陪伴的职位。而且我发现,一个人如果
表现得比自己原本还要傻,那偶尔会得到不错的效果。”
    赫尔克里·波洛笑道:“您真把我迷住了,小姐。”
    “哦,老天,波洛先生,您真是个好心眼的人。那您确实鼓励我抱着希望吗?正巧
我刚收到一份遗产──数量很小的一笔,不过倒可以使我们姐妹俩节衣缩食生活下去,
而不必完全依赖我挣的薪水啦。”
    “我得考虑一下,”波洛说,“你的才能最好用在什么地方。我想,你自己没有什
么想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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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6-30 10:46:31 | 显示全部楼层
“要知道,您可真能猜出人家心里在想什么,波洛先生我近来为我的一个朋友非常
担心。我正要向您请教呐。当然您可能会认为这是一个老处女的奇思怪想——纯属幻想。
人们也许容易夸大事实,只会看到那种可能投合自己心愿的计划。”
    “我不认为你会夸大事实,卡纳拜小姐。告诉我你在想些什么。”
    “嗯,我有个朋友,一个非常要好的朋友,尽管近些年我不常见到她。她叫埃米琳
·克莱格。她嫁给英格兰北部一个男人,前两年他死了,给她留下一笔可以过宽裕日子
的遗产。他死后,她十分不愉快,感到孤独寂寞。她恐怕在某种程度上还是个相当愚蠢
而且也许轻信别人的女人。波洛先生,宗教可以是一种很大的帮助和心理寄托——我这
里指的是正统宗教。”
    “你指的是希腊教会吗?”波洛问。
    卡纳拜女士显得大吃一惊。
    “哦,不是。当然是英国国教。我尽管不赞同罗马天主教,可那至少还是被承认的。
还有卫斯理教会和公理会——他们都是著名的正派教会。我们所说的是那些古怪的邪教。
他们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他们有一种感染力,可我有时十分怀疑他们背后是不是真有
丝毫的宗教感情。”
    “你认为你那位朋友正在受那样一种极端教派的欺骗吗?”
    “是的,我是这么想的!他们管自己叫做‘牧羊人’①的羊群,总部设在德温郡—
—海边一处很优美的地段,信徒到那里去参加一种他们称之为静修的活动。每次半个月
——做宗教礼拜仪式活动。今年有三大节日活动:牧草来临节,牧草茂盛节和牧草收割
节。”
    “最后一个简直是胡说八道。”波洛说,“因为人们从来不收割牧草。”
    “整个事情都是胡说八道。”卡纳拜女士激动地说,“整个那个组织由一位自称为
伟大牧羊人的头头领导。他叫安德森博士。我认为他长得倒英俊,蛮有风度的。”
    “这么说他对女人很有魅力了,对不?”
    “恐怕是这样。”卡纳拜女士叹口气说,“我父亲就是个长得英俊的男人。这有时
在教区里十分尴尬,造成女人在锦绣服装上相互攀比——造成教会的工作分裂……”
    她回忆着摇摇头。
    “那个伟大羊群的成员多数是妇女吗?”
    “我估计至少四分之三是。那里的男人多半都是怪家伙这个活动之所以成功主要靠
妇女支撑——靠她们提供基金。”
    “哦,”波洛说,“现在咱们谈到点子上了。坦率地说,您认为整个这件事是个敲
诈勒索的骗局吗?”
    (①基督教中把耶稣基督称为牧羊人·信徒为羔羊·非
    信徒为迷途羔羊。──译注)
    “坦率地说,波洛先生.我是这样认为的。另外还有一件事让我十分不安。我听说
我那位可怜的朋友对那种邪教着了迷,最近立下遗嘱,要把全部财产留给那个组织。”
    波洛立刻追问道:“是不是有人向她——提出这样的建议?”
    “公平地说,没有。这完全是她本人的主意。那位伟大牧羊人向她指出了一种新的
生活方式——这样在她死后,她所拥有的财产就全都归那个伟大的事业。最使我不安的
事是——”
    “嗯——接着说吧——”
    “那群虔诚的女人当中,有不少是很富裕的。可去年一年里,她们当中至少已经死
了三位。”
    “把她们的全部财产都留给了那个组织吗?”
    “对。”
    “她们的亲戚没有抗议吗?我应该说这种事很可能会引起诉讼啊。”
    “波洛先生,您瞧,属于这个组织的一般都是孤独的女子,都没有什么近亲或朋
友。”
    波洛沉思地点点头,卡纳拜女士匆匆说下去:
    “我当然根本无权提出什么意见。据我所了解的情况来看,那几个人的死亡也没有
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其中一例,我相信是患重感冒转肺炎而死的,另一例是死于胃溃疡。
完全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现象,如果您明白我的意思,而且也不是死在青山圣所,而是
死在她们自己家里。我当然觉得这没有什么问题,可我还是——嗯,我不愿意这事发生
在埃米琳身上。”
    她紧握双手,乞求地望着波洛。
    波洛本人沉默片刻,再说话时,声音变得沉重而严肃。
    他说:“你能不能给我提供,或者替我去找一下那个教派里最近死亡的那几名教徒
的姓名和地址?”
    “当然可以,波洛先生。”
    彼洛慢吞吞地说:“小姐,我认为你是一位很勇敢而有决心的女人。你又很有演戏
的才能。你愿不愿意干一件可能会有很大危险的工作?”
    “我想干这样的事。”爱好冒险的卡纳拜女士说。
    波洛警告道:“如果真有危险的话,那可是非常严重的。要明白——不管那是个骗
局也好,还是个严肃事业也好,为了弄清到底是那一类,你本人就得变成那个伟大的羊
群当中的一员。我建议你夸大自己最近继承到的财产数额。你目前是一位富有而又无所
事事的女人。你跟你的朋友埃米琳争论她已经皈依的那个教派——告诉她那都是胡说八
道。她会竭力说服你改变信仰。你就依从她到青山圣所去。在那里,你也让安德森博士
的说服能力和魅力迷住。我完全你能扮演这个角色吧?”
    卡纳拜女士谦虚地微笑着,小声说:“我想我可以完成这项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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