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少年情事

善良的死神

　　这些时日里，我总会做起一个同样的梦。在那个梦境里，一个孤独而寂寞的女子坐在离地七十四米的窗沿边上，背对着我。窗沿边放着一把锋利的刀子，刀子上滴着鲜红的血。血从那刀片上一滴一滴的滴下来，坠落在地面上，飞溅到周围的墙壁上绣成一朵朵会变色的花朵——花朵在白色的墙面上由红变紫，最后变成一团寂寞的黑。

　　我静伫在门口，不动声色，因为我之前并没有看见她手上的伤口。我放眼看去，这个雅致迷人的背影像是镶嵌在城市和山村之间，是理想和现实的完美结合，是自然而没有丝毫矫揉造作的纯粹艺术。她的身下是林立的城市建筑。而以她的头为起点，三十度向上望去，可以看见天空撒下的金辉，映衬着天空漂浮的云彩是那般美丽，这场景像是一个水灵的女子坐在山巅等待夕阳的降临，是一种自然而和谐的场面。于是我禁不住挪动自己的步伐，希望一睹佳人的芳容。她也似乎听到了我走进房门的声音，于是在窗沿边稍微挪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做出一副将要跳楼的模样——这动作简单而短暂，属于那种灵性且善于把持男人的惯有动作。

　　她顿了顿，似乎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由先前一个人的落寞和悲伤，转换为要在男人面前特有的坚强和满不在乎，她用微微落寞而似乎又并不抱太大希望的声音对我说:“你不是说不来么？”

　　“你这样坐着是不是太危险了？”我知道对面的女子或许已将我误作他人。她内心期待的男子应该是她特希望见到，但又特恨之入骨的。我理解这样的恨，它多半是在爱里才生得出来的恶毒的花朵——因为爱得深沉，都爱到了对方撒手时都不能理智的接受。

　　女子此刻似乎听清了我的声音与她期待的男子巨大的差别，于是撇过头来，眼泪闪着晶莹的泪水。她的皮肤细白而泛着微红的色泽，是那种不着妆就很漂亮的灵性女子。她看着我，我看着她。她的眼神落寞，有一种不羁而非同寻常的漂亮。同时令我感到震惊的是，她怎么那么像我十多年前喜欢而又最终放弃的女子。这真让我的心头顿时产生一种美妙而愧疚的诡异感觉，于是脸颊发烫，并迅速蔓至耳根。

　　我站立在那里木讷的呆着，渐渐确信对面的女子与我并不认识。因为她见到我没有显出丝毫的兴奋和激动，而是由先前好不容易堆出来的坚强和满不在乎，迅速的恢复到了落寞而悲伤的境地中去。她变了脸色，眼神也顿时暗无光泽——她的脸色是在见我的那一刹那变化的，由先前少有的红晕变得完全煞白，似乎见我就如同见鬼一般。她或许真是被吓着了，也或许真的对她期待男子的到来感到死心，于是上身逐渐前倾，慢慢的越过窗户的边沿，突然的她的整个身躯就在我的眼前消失了。

　　就在她坠落的那一刹那，我跑过去，并唤她“小姐”。她看见她向下坠落的样子，七窍流血，双眼凸起，双手向上伸出，似乎要抓住救济。这模样真的和她先前漂亮的模样太格格不入，于是我顿时感到害怕起来。尤其的，当我在听到她“啪”的一声跌在地上之前，我听到了她最后那句本不该由我听见的话语，这就更加的让我感到胆怯。

　2、
　　梦中那个从高楼坠下的女子叫西小羊，是我连续做梦七天之后才知道的。那一天我在早报的头版头条上看到她。报道中还配有图片。在图片里，她横躺在马路边上，瞪大的瞳孔被血填充，脑浆迸出，身边的血早已淤滞成一块块黑色的布。她倔强而落寞的嘴虽然定格在页面上不能动弹，但仍让我想起了她临死之前对我（确切的说是托梦于我）说过的那句本不该由我听见的话语，她说——
　　“你为什么竟对我如此狠心？”
　　我确定这句话不是说给我听的，因为我和她素不相识。但她真的又和我十多年前喜欢的那个女子出奇相似。这让我不能不去回忆我十多年前的那段不愿向人启齿的爱情。此刻想来，在那段爱情中，我无疑也扮演了一个非常狠心的角色。尽管我一直认为自己在那件事情上显得非常的伟大，但十多年前的闻静难免没有像刚刚死去的西小羊那样，躲在一个我看不见的地方对我咬牙切齿的说“你为什么竟对我如此狠心？”

　　3、
　　我认识闻静就和所有的爱情小说或者爱情影片里的情景一样，在我最无聊且最希望获得生活的新意时她飘然的就如同仙女一般的来到了我的世界。
　　那时候我刚从子龙转校到茧庄，身边并没有太多的朋友。于是时常一个人在下课的时候走在操场上望着天空傻想农村和城市的差别。
　　以前在子龙的时候，操场是连着农村的田土的。尤其是油菜花开的时候，我们就奔跑在操场上，无拘无束，男女无猜——农村的孩子这时候基本都还没有萌生男女之间的爱意。无论男女，我们都混编在一起，在操场上摔跤，过江，跳绳，踢毽子，分队打架，跨马，偶尔我们也可以打到油菜田或者麦地里去，在庄稼里面打滚，掐架。但我一直都不知道谁总会去打过小报告，总是在我们跳在田地里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庄稼主人会气冲冲的出现，叉着腰，对着我们破口大骂。这时候我们就飞快的从他的田地里跑掉，然后站在远处停下来对庄稼汉伸出舌头扮鬼脸。我一直以为他们骂人都是装出来吓唬我们的，只是希望我们不要再去践踏他家的田地。于是我曾当着一起逃跑的人自作聪明的说，其实那个人是吓唬我们的，他肯定不会打咱们。逃跑的学生都不相信。于是我很自信的当着他们的面，跑到那个人骂人的人跟前，我原以为这一次我可以在这群人面前树立自己料事如神的威信。没想到那个该死的骂人的家伙居然抓着我的头发，指着他被践踏的土地，狠狠的踢了我的屁股。我哎哟的叫唤声，让我从梦幻中的英雄一下子变成了狗熊。尤其是当庄稼汉走掉之后，看着那群逃跑的人又折回的跑到我的身边，指着我笑得人仰马翻的时候我就感到很哀伤。但哀伤总是不到半会儿，我们又都跳到田地里去了

月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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